杨丹宁远犹如一条被摔在沙滩上的鱼一般,不甘地挣扎,心里无比屈辱,但是他不怒反笑,反问道:“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啊,陆三少?”

论到游戏人间,陆朝晖过去的风流史可比他丰富了不知多少——嘉悦,一想到楼嘉悦可能会嫁给这种人,他就觉得心里头万分的不甘,万分的不舍。

他笑起来,一字一句地盯着陆朝晖的眼睛道:“不靠你的祖父和父亲,你他妈凭什么来对我不客气!你他妈背靠大树好乘凉,可老子有今天都是自己一拳一脚闯出来的。想当初我父亲死在牢里,血流成河,尸体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我公司被人霸占了,折腾得四分五裂元气大伤,是我,凭一己之力单枪匹马从他们的手里又抢了回来,你以为你是谁?跟我斗?我告诉你姓陆的,老子的命今天可以不要,但是是我的女人绝不会拱手让人…”

“除非…我死!”

除非我死!陆朝晖直气得脸红脖子粗,突然间有些明白这个杨丹宁远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十年间就取得这么大的成就,这个人是个狠角色,是个混不吝,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世上怕是没有他不敢干的事情。

他松开了双手,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必要跟这个疯子一般计较:“嘉悦她跟了我十年,十年来我们朝夕相对,共同进退,荣辱与共,这世上不会有比我和她更亲近的人,也不会有人比我对她更好。从她进公司开始,我一路手把手地把她带到现在,看着她由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成长成现在这个独立自强的女强人,我…成就了她。”

“…你以为你是谁?你跟她的那点所谓的‘初恋’能比得过我们十年的感情?做梦!”

“…我告诉你杨丹宁远,嘉悦她早就不爱你了。这次她之所以回来,不过是因为咽不下当年的那口气而已。”

“…现在这口气出了,你们之间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我很快就会带她回美国去,而你…好自为之!”

仿佛是一根鞭子一样,陆朝晖的话一句接一句地鞭笞着杨丹宁远的心脏。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天楼嘉悦曾说过的话:杨丹宁远,我恨你!

这十几年来,他何尝不知道楼嘉悦在恨她?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接受现实而已。

他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不由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奔驰车绝尘而去。

他也上了车。

发动机轰隆的声响过后,世界开始重新陷入寂静。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寂寞的,黑暗的。

好像只剩下他一个。

他点开了微信消息。楼嘉悦一下午给他发了好多消息,都是在问“在那儿”,“怎么不来公司上班?”他是大人了,应该对自己对公司负责任。

可他不想负责任,他只想要她。

他一点点地翻着手机上的消息,一条一条反反复复地听,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关心,也是他随后的依靠。

然而这依靠很快就被人拿走,凌晨时分,楼嘉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辞职信发到他邮箱里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工作上,楼嘉悦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更何况她这么继续待在公司,杨丹宁远也不好回来。

还不如就此结束,一了百了。

她叹一口气。

杨丹宁远则盯着电脑上的那封辞职信半晌没有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速度慢死了,能不能完成任务,好怕怕啊。

这篇文的结局应当只写到嘉悦怀孕,所以从今天开始可能会加一些小剧场。比如杨董育儿记神马的

大家期待吧哈哈

☆、第三十九章

楼嘉悦的辞职信发出去, 杨丹宁远却没有批, 只是让她“暂时休假”。

他是隔天傍晚回复的邮件,望着电脑屏幕下方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楼嘉悦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而已,却说明他已经开始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样就好。不管怎么说她都在永丰待了这么久, 不想因为自己和杨丹宁远的私人恩怨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

她开始正式休假。步入社会这么多年, 这还是她第一次像这样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目的性地休一次假。

她突然间闲了下来。

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没事就陪着陆甜甜四处闲逛,逛街、喝茶、去游乐场, 或者到书局坐坐看一看书…日子过得清闲却有些无趣。

这些年来她习惯了快节奏高强度的生活和工作,一时间无所事事,总让她有一种虚度光阴的感觉。

她给陆甜甜背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一个人的生命是应该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 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

“…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 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陆甜甜听到这里从沙发上站起来,紧接着她的话茬慷慨激昂地说道。

“不对, 你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楼嘉悦摇摇头, 抿着嘴巴笑眯眯地纠正她,“应当是,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努力奋斗!”她说着还握了握拳, 摆了一个奋斗的姿势,陆甜甜很配合地攥了攥爪子。

两个人都笑起来,陆朝晖也笑起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地耍花腔,眼睛里蓄满了笑意。

楼嘉悦觉得无聊了,陆朝晖能看得出来。一个人一旦闲下来总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正好他这阵子准备回北.京探望父母,于是乎怂恿陆甜甜叫上楼嘉悦。

八月初,天后林忆莲在北.京举行个人演唱会。楼嘉悦喜欢林忆莲,没事经常会哼她的歌,陆朝晖为了她特地叫人买了票,还让女儿拉上她一起去听。

生活上,楼嘉悦的确不是个有情趣的人,平常别说演唱会了,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出差,她连北.京都没怎么去过。闻言只想了一会儿就干干脆脆答应了——左右闲来无事,她也想到处走走。

三个人收拾行李直奔北.京。原本陆朝晖是打算让楼嘉悦住在家里的,只是陆家人多眼杂,楼嘉悦不喜欢,于是就独自住在了体育馆附近的五星级酒店里。

演唱会当晚,三个人吃完晚饭就信步往体育馆而去。才走到目的地,就见体育馆前的广场下人头攒动,大门前排队等着看演出的、凑热闹的、卖票的、买票的、维持秩序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陆朝晖一手牵了女儿,另一只手松松地揽在楼嘉悦的腰际,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细心地护着她往前走。三个人顺着人流好容易挤到前排的贵宾席上坐下,耐心地等待着演出开场。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去,很快又再渐次亮起来,肃穆空灵的音乐声中,歌手缓缓出现在观众眼前。楼嘉悦其实并不追星,就是喜欢某个人也只是单纯地欣赏作品而已,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某个流行歌手而走到演唱会的现场来,只觉得看什么都新鲜,一整个晚上都兴致勃勃的。

以陆甜甜的年纪,自然对林忆莲这样的老牌歌手兴趣不大。但是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眼看着演唱会的现场灯光璀璨,气氛火爆,粉丝们的吼声震天,她也跟着架秧子起哄,吵着、闹着、吼着、叫着,直激动得比楼嘉悦这个粉丝还要起劲儿。

《夜太黑》《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灰色》、《为你我受冷风吹》…一首首经典的歌曲响在耳边,不过几首歌的工夫,楼嘉悦就受了陆甜甜的感染,渐渐地放下身份和矜持,加入到“脑残粉”的行列中去。

“那女孩早熟像一朵玫瑰 她从不依赖谁

一早就体会爱的凋匮和尖锐

她承认后悔 绝口不提伤悲

她习惯睁著双眼和黑夜 倔强无言相对

只是想知道内心和夜 哪个黑

别要她相信爱无悔 爱无悔 太绝对

她从不以为爱最美 她说那全是虚伪

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

想迎接那旱季的雨水

所以温暖却嗳昧所以似是而非

让那直觉自己发挥…”

舞台上,眉眼妩媚、身材纤瘦的Sammy激情四射地唱着这首动人心弦的《铿锵玫瑰》,舞台下,楼嘉悦和陆甜甜扯着嗓子跟着又唱又跳,就这样还不算完,每听见现场有人鼓掌尖叫,她们两个就也跟着鼓掌尖叫,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直吼得连嗓子都哑了。

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对于她的这副模样,陆朝晖早已见怪不怪。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楼嘉悦这么放飞自我,这么疯狂的模样,只觉得又是新鲜又是好笑。眼看着她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模样,他甚而怕她就此背过气去,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楼嘉悦发觉了,转回头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绚烂迷离的灯光之下,也不知是因为过分激动还是触景生情,她的眼角依稀有泪。那乌亮亮的眸子浸润在晶莹剔透的泪水中,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清澈,明媚,漂亮,楚楚动人。

陆朝晖的心脏轻轻一缩。

情不自禁的,他伸长胳膊轻轻地抱了抱她。

人小鬼大的陆甜甜在一旁顽皮地冲着父亲做了个鬼脸。

嘉悦有些不好意思,很快站直身体挣脱了他的束缚。

陆甜甜见状,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似乎是提醒,不要忘了现场还有她这么个人。

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地靠在一起,激情高涨地继续看表演。

看着自己身边这相依相偎的两个人,陆朝晖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满足,他拿出手机记录下这温馨的一幕,鬼使神差的,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那条微信就已经被留言刷屏了,好多人在他的朋友圈里排着队说“恭喜”。

他没想到只是一条微信而已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感叹之余,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所以并不想去澄清什么。

演唱会刚结束,她姐姐就打电话过来,问他:“那是谁?”“是不是楼嘉悦?”

她姐姐认识楼嘉悦。作为他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和伙伴,楼嘉悦的名字对陆家人来说都不陌生。这些年陆家人经常会往返美国看他,有时候楼嘉悦若有空,他也会安排她去接待他们。

独立自强的女人总是值得高看一眼的,何况嘉悦为人素来认真尽职,无论对谁态度都不卑不亢,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

陆朝阳代表母亲邀请楼嘉悦到家里去玩。

陆朝晖听着,应了一声,转头告诉楼嘉悦,嘉悦没有反对。

那条微信则在朋友圈里疯传,传到最后,连薛凌志都看到了,他跟他们都在同一个圈子,见状特地发了消息问杨丹宁远:“怎么回事,他们在一起了?”

杨丹宁远点开那图片。

是一张楼嘉悦和个小女孩的合影,不用猜,杨丹宁远也知道那是陆朝晖的女儿。照片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陆朝晖的朋友圈配文:“女儿和女神。”

这是…明晃晃地表明心迹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先放上来,明天再改,亲们晚安。

☆、第四十章

陆朝晖28岁结婚, 30岁离婚, 唯一的一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年就宣告结束。自离婚到现在,十几年来他一直单身, 婚事上堪称“曲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他的父亲母亲及一众亲朋好友自然感到十分欣慰。

虽说儿子已经大了,可是在母亲心里, 永远都和小时候一样, 成家、立业哪一样没有安定下来做父母的都无法彻底放心。

为了迎接楼嘉悦的到来,一大早,陆母就起床忙碌, 忙里忙外地指挥阿姨收拾房子、打扫庭院、买菜准备晚餐,还嘱咐丈夫今天务必早些回来,至于大女儿,则一早就从家中赶过来帮着陪客。

像每一个初次与儿媳妇见面的公公婆婆一样, 即使身居高位也难免患得患失,担心哪里做得不好了会影响到儿子的终身幸福——毕竟,陆朝晖现在的年纪是真的不小了, 再拖下去这辈子说不定真得孤独终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眼见得自己都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还累得一双父母和姐姐为自己的婚事劳心劳力 , 陆朝晖既感愧疚,又有些感慨, 心里还隐隐期待着,如果这次真能把自己和嘉悦的关系定下来就太好了!

只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事实证明, 有些人有些物,如果不是你的即使再怎么强留也终究无济于事。

——楼嘉悦失约了。

当天下午四时,陆朝晖接到了楼嘉悦的电话,她在那头语气抱歉地告诉他说,自己来不了了。

陆朝晖问:“为什么?”——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去年年末开始,国内的资本市场就一直暗流汹涌。这股暗流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后,终于从今年三月开始引发了新一轮的股市狂潮。四月份,沪指在一度攀上历史高位后便开始一波踩踏式的断崖杀跌,为了力挽狂澜,政府一面引领并大力呼吁各券商、证金公司、基金私募等相关力量参与救市,一面展开新一轮的综合治理。截至目前为止,在这场风波中已经有好几位券商高管被带走调查,2人失联,2名证监系统的高官落马。

永丰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自然和这些力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所谓“政商不分家”,在这些出事的高管中,就有杨丹宁远的校友和好友,比如和光证券的总经理傅秋光。

在给陆朝晖打电话之前,楼嘉悦正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对镜梳妆,正在这时,程静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杨丹宁远出事了。

楼嘉悦那原本握着眉笔的手微微一抖,立即就问她:“什么事?”

程静在电话那头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原本也是百伶百俐的一个人,这时竟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楼嘉悦急得额头冒汗,她放下电话正准备梁晓波打电话问个究竟,手机屏幕上就实时跳出来一条新闻消息:“因涉嫌内.幕交易,永丰集团董事长被带走调查。”

楼嘉悦直惊得两眼发直,一瞬间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突然间,她就想起了杨驰。那个因涉嫌内.幕交易被判十七年徒刑最后却惨死在牢里的男人,杨丹宁远的父亲,传说中的江东首富,难道这…这也能传承吗?

她跳了起来。

明明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很足,可她的额头却开始大颗大颗地冒汗,心脏像是被什么拉扯住一般的痛,脑子里乱成一团,越是想极力地回想着什么,抓住些什么,却越是什么想不起来。

今年四月,杨丹宁远干了什么?工作上,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决定吗?有什么是杨丹宁远没有告诉她的吗?——不,不太可能。那时候的杨丹宁远只恨不能一天24小时都黏在她身边,工作上、生活上,事无巨细,就连他家小区里的流浪猫生了几只小猫、什么花色的都要跑过来告诉她,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呢?

还是,他自己私人的投资?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倒是有可能的,毕竟…毕竟,她想起他那没谱没调的脾气,不由得心惊胆战…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今年四月?今年四月!哦,她突然间想起来了,今年四月她和杨丹宁远在海南参加婚礼,他们在棕榈摇曳的沙滩上跳舞,一起联手灌醉了那天的新郎,还合力抢了新娘的手捧花…她一下子想起来了。

只是,这些和杨丹宁远的官司有什么关系呢?她的脑子突然间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一直在颤抖。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小的一团,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立即跳起来打开行李箱收拾行李。

永丰公司内的气氛就跟京州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死气沉沉。没了当家主事的人,公司内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以致于梁晓波和程静在机场看到她的时候,那表情就如同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般,深深松一口气。

她终于冷静下来。在回公司的路上就开始排兵布阵,一面吩咐程静组织公司总监级及以上人员开会,一面让梁晓波联系杨丹宁远的律师,另一方面,命令公司行政部发布公告,稳定团队,鼓舞人心。

关键时刻,楼嘉悦性格中杀伐决断的一面开始展露出来。她在公司傍晚召开的中高层会议上发布命令:“高层履其职,中层守其事,基层尽其力,各谋其位,各司其职,关键时刻,如有玩忽职守、结党营私、互相倾轧甚或落井下石者,一律从严处理。”

同时,永丰在官网发布致全体员工的公开信,称公司“正面临重大考验,希望广大员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公司在积极采取措施,查找各项业务尤其是创新业务中存在的问题。”

开完会,楼嘉悦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约见了杨丹宁远的委托律师梁俊。说起杨丹宁远的问题,梁俊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杨董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他是昨天夜里被人带走的。事发后,我曾经第一时间跟有关部门联系,要求能跟杨董见上一面,不过…没有成功…”

“尽管如此,据内.幕消息,杨董的这次应当是受了傅秋光的牵连。傅秋光是他的好友,还是校友,哦,也应当是您的校友,人在商场,各类各样的关系盘根错节,我们目前还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一个环节。”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官方还未披露傅秋光被查的真正原因,不过初步推测出应当与之前的救市脱不了干系。我们国内的金融市场目前缺乏相关的操作规范和约束机制,另外救市的过程也不透明,业内私下的说法,傅秋光这次可能涉嫌利益输送和内.幕交易。”

“他此前早已被有关部门盯上了。偏偏这段时间杨董还和他过从较密。而且,”梁俊说,“事发之前还有人看见他们两位和证监部门的潘登一起在永丰东山的高尔夫球场出现过…”

潘登就是此前在这一轮的监管风暴中落马的重要官员之一。

楼嘉悦的双唇紧抿,越听越紧张,两手紧紧地搅在了一起。

不过,凡事都要对症下药。别人不知道杨丹宁远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难道杨丹宁远自己也不知道吗?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见到杨丹宁远。

她抬起头来看着梁俊:“公安局那边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们会见不到杨董?既然只是协助调查,那么他完全有权利聘请律师代为处理。杨董毕竟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永丰的发展,代表着永丰的公司形象,也会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

“呃…”关于这个问题,梁俊也无法回答。官字两张嘴,在这次的监管风暴中被查的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确实,杨丹宁远这次会被牵涉其中也的确很奇怪,毕竟,他是这场风波中唯一一个被波及的证金系统以外的人物。

他看了一眼楼嘉悦。

其实,眼前的女子并非那种摄魂夺魄的美丽。但是,眉眼温柔、气质恬淡、五官相当精致,一看就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老实说,跟杨丹宁远的脾性可有些不搭。

梁俊一面这么想着,一面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棕色的文件袋来,递给楼嘉悦:“杨董让我把这些东西转交给您。”

“事实上,事发之前杨董曾经来找过我。我觉得,他对自己的问题似乎早有预见,所以一早就做了安排。”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楼嘉悦站起来伸手接过,才打开文件袋抽出一叠文件,半空中就轻飘飘地掉下一张黄色的便签纸来。

她弯腰捡起。

“朝暮不依长相思,白首不离长相守。”便签条上这样写着两行诗,而那纸张陈旧发黄,一看就已经有些年头了。

——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写给杨丹宁远的一行情书。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虽然有些事情她早已经记忆模糊,可是不会不认识自己的字。

现在想来,那时候他们应当才刚刚在一起,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每次见面,彼此总有说不完的话,以致于她总也不能沉下心去学习。她觉得长久下去这可不太像话,于是自己给自己定下规矩,以后学习的时候“绝不和杨丹宁远说话”。

只是越控制,越控制不住。有一次,她和杨丹宁远一起在图书馆里自习,抬头的间隙,她一眼就看见身边的人,那样的帅气那样的好看,只觉得越看越喜欢,于是忍不住心里的爱慕,悄悄地给他传了这张小纸条。

杨丹宁远当时见了,眼睛里全是笑。却没有和她“礼尚往来”。

因为这件事情,她还有些生气。出了图书馆就气呼呼地往宿舍走,对于他一起去“散步”的提议,理也不肯理。

散什么步啊散,每次和他一起出去散步,总像是恨不能把她吃了似的,把她的身上啃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一次被同宿舍的女生看见了,差点儿没把她羞死。

究竟是爱一个人容易呢?还是恨一个人容易呢?嘉悦也不是太清楚,但是显然,爱比恨更容易被人所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