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个晚上,她没有听见塑料袋的声音,连卸妆也有些有气无力:“哥,明天我要去图书馆,会晚一点回来。”

“如果是跟King见面,那没问题。”外面又传来了拿书、翻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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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来更新啦!

关于人物塑造,一开始设定中,哥哥禁欲,King风流。后来仔细思索,觉得这个设定好像不太科学。

King生长环境不奢侈,又是从众多兄弟之间脱颖而出的继承人,事业很重,不会太把女人当回事,不会让风流不稳重的形象影响他在雄性领域的形象。所以,即便有心征服女性,他也不会高调做出来让人看到。

而哥哥是富二代,家里只有一个强势的妹妹,又因出生特殊,他需要察言观色才能生存下去,所以他自带温柔光环,靠自己打拼的事业不多因此责任感不强,但财富资源却很丰富,会养成他对女人来者不拒的习惯,也不会介意自己有点桃色传闻。对King来说责任是大于爱情的,哥哥反过来,所以哥哥的道德值也比较低。温柔的男人道德值那么低,感觉有种反差萌是肿莫回事……

至于苏嘉年,性格有个隐藏大缺陷,后期才会爆发,暂时不剧透了^_^。

他的行事作风没有辜负他的长相。——《镜中蔷薇》5

有一个太了解自己的哥哥真是讨厌。她缩着肩膀装傻,静候对方的回答,直至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谢修臣靠在卧房门前,低头摘下蔷薇袖扣,衬衫是一片腊月初雪。就这么一个随便的动作,都跟经过培训似的潇洒又优雅。

谢修臣的长相一点也没有辜负他的父母,他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也没有辜负他的长相——他的眼神总是温柔深情,自带电流,任何女人与他对视几秒,都会觉得他此生非自己不娶。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在换,尽管没一个能得到他的承诺,但她们无怨无悔,甘愿为他和劲敌大战几百回合。因为从小就只能接收到来自女性的善意,他对她们也如此体贴,从不会拒绝任何女性的要求,不会对任何女性冷脸相向,除了对自己妹妹。

作为外貌协会的会长,谢欣琪到现在还没看够他的脸,但“要能有跟哥哥一样帅的男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往往会在他管教自己的那一秒戛然而止。这不,他又开始了:“你跟King打算在哪里见面?”

她硬着头皮说:“海边。”

“欣琪,你撒谎的水平是不是该好好练练了?”

她只卸了一只眼睛的妆,还是大小眼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把卸妆液倒在棉片上:“跟你撒谎,我至于吗?”

“真可惜,你是昨天去的四十六楼。如果是今天去,大概就能骗过我。因为,King明天一天都会在四十六楼。”

这下谢欣琪是真的懵了:“……什么四十六楼?”

“还装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哪里的四十六楼?”她转过身来,莫名地看着他。

“你是我妹,就算戴了面具,我也能一眼看出来。”

“我真的不懂,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什么面具?什么看不看得出来啊……”

谢修臣抬头看着她,俨然道:“甄姬王城四十六楼。我都逮到你了,还装?”

“你不是知道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甄姬王城吗?我就去过一次,那一次我在那里输了三十七万美金!而且,参加一个面具舞会,我有必要瞒着你吗?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看见妹妹表情越来越愤怒,谢修臣停止了辩论。因为他突然想起,欣琪所有裙子都性感修身,很少穿素色。那女孩穿着水蓝长裙,裙身线条如流苏,走路时飘逸如仙,被那朵花牵引着摇摆一样,不是妹妹的风格。这么看来,前一天真是遇到了和她相似的人?

谢欣琪真的生气了。平时她对他总有畏惧感,现在不管他是走到她身边,还是低下头来看她,她都垮着脸,不愿和他有目光接触。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们欣琪果然是美女,就算是一只眼化妆,一只眼素颜,还生气撅嘴,也还是那么漂亮。”

这招对她完全没用,她还是板着脸,望向地面。

“这么漂亮,得拍下来。”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用镜头对着她。

“不!不准拍!!”她急了。

“那笑一个。”谢修臣哄孩子般望着她,见她还是拉长了脸,又认真严肃地举起手机,“还是拍一张留念好。”

“不可以,不可以!!”她跳起来抢他的手机。

他也没有勉强,只是任她抢去手机,望着她低低笑着。她本想继续发火,但再也气不起来了,露出想笑又偏要怒的别扭表情:“……哥真是超烦。”

初次从苏嘉年那里听到Edward的名字,洛薇只知道他在为苏嘉年代言的钢琴做装饰,完全没把他和著名设计师EdwardConno联系在一起。直到接到他的名片,去他那里面试并且通过,她才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成了EdwardConno的助理。

他外表和在杂志上差别不大,五十五岁,是个发际线后移的中德同性恋混血儿。这个设计鬼才的眼睛就是一双4D相机:看见枯萎的花,他能设计出有颓废的胸针;看见破洞的蜘蛛网,他能设计出割裂感十足的月长石项链;就连看见雨后马路上的轮胎印,他都能设计出独一无二的银饰纹理。他从不像别的设计师那样到处取景拍照,因为对他来说,温度、味道、情绪,也是设计的一部分。遗憾的是,他的天赋有多高,脾气就有多暴躁。从开始干活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他各种暴躁的唾骂中呼吸,等从他的工作室出来,整个人都快被榨成了肉干。

晚上九点四十分,宫州北岛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北望宫州天际,那边高楼林立,立交桥上车辆飞梭,甄姬王城如同一座红桃空心的城堡,谱写着彻夜辉煌。不知不觉,洛薇走出地铁站,一个人去了最近的海边散心。那里空无一人,就像是属于她自己的海岛一样,任由她留下长长的足迹。最终,她站在码头上,面朝大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眼前海上生明月的画面,她想起了还没读书时的一段往事:一天,小辣椒看了灵异节目,约小伙伴儿们半夜翻窗出来去海边抓鬼。晚上过了十一点,有小石头砸在洛薇家窗子上。推开窗一看,站在下面的孩子是小樱。他扔了一条绳子上来,让她攀着它下去。跳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对小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小樱性格一向很酷,只伸出食指和拇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率先走到前面去。想想抓鬼,洛薇还是有些害怕,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小樱,牵住他的手。他呆了一下,拧过头去,脖子红了一截。就这样,两个人手拉手去了海边。没想到小辣椒是发起者,自己反倒迟到了。于是,洛薇和小樱在海边玩起了焰火。

当时,她和小樱就蹲在从这个码头能看到的沙滩上,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焰火。她被焰火光辉吸引,聚精会神,连话都忘了说。小樱看了她一眼:“洛薇,你好像很喜欢发亮的东西?经常看见你玩发夹上的水钻。”

“对啊对啊,我喜欢水钻,我喜欢亮晶晶。”她奶声奶气地说道。

他被她花痴的样子逗笑了,又点燃了一支焰火,递到她手里:“那长大以后,如果我变成了水钻商人,你会不会嫁给我?”

焰火跳跃,金光在小樱的脸颊上隐现。他的脸盘很小,两颊鼓鼓的,看上去可爱极了。而且,他鼻尖微翘,右侧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就像是一叶归舟,点缀了一整幅潇湘水墨画。妈妈曾说过,小樱这孩子长得好看,尤其是鼻子,长大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她当时就觉得奇怪,明明是一群肉包子,妈妈怎么评判出谁好看谁不好看?近距离观察后,她终于懂了,妈妈说得没错。只是,小樱可是女孩子,两个女孩可以结婚吗?

小樱看着她的眼睛,静候答案。他眼睛深黑又明亮,又一次吸引了喜欢亮晶晶的她。她终于不再犹豫,用力点头:“好啊,小樱和水钻我都喜欢,那以后我嫁给你!”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长大会成为水钻商,然后洛薇就变成我的妻子。”

“好!”

“说好了不可以反悔,来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是洛薇第一次与男孩子牵手,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别人许下约定。孩童时的记忆果然是七彩的泡泡,有着转瞬即逝的梦幻美丽。那种见到小樱就不由自主仰望、期待的感觉,也只有大学以后对着入江直树花痴时才有过。这么说来,跟小樱这一段算不算是初恋呢?两个肉包子的初恋?这也太滑稽了一些。想到这里,洛薇忍不住一个人呵呵笑了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想去看是什么人。还没时间看清状况,后颈已被什么东西劈中。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洛薇听见了电流兹兹跳动的声音。有蓝光照在眼皮上,身体原已神经麻木,更因此彻骨冰凉。她闭着眼,极度不适地打了个哆嗦。随后,有女人在离不远处宣布道:“恭喜X256先生,加利福利亚州长情妇的情报是你的了。”

昏迷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怎么一恢复神智,就听到这么离奇的对话内容?她觉得头很疼,想伸手去揉一下脑袋,却发现双手被冰冷的金属铐住,抬不起来。费力地睁开眼睛,连眼睛都被黑布罩住。四周有蓝光照来,令她有一种变成医学小白鼠的错觉。这是怎么回事?她……被绑架了?她用力摇晃脑袋,也无法把黑布甩下来。

四下古丘般安静,只有那个女人带着愉快的口吻大声说:“接下来,我们要展示今晚的压台赌注。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美丽礼品,是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可以拥有的东西。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请看——”

马戏团风格的音乐响了起来,然后是开锁声和重物抬起的声音。即便眼睛被蒙着,洛薇也能感觉周围明显明亮了很多。另一个男人接道:“你们猜猜看她是谁?等等,不可以偷看笼子上的字哦,这是犯规,哈哈!好吧,现在我再向你们证实一下,你们看到的,确实不是幻觉!”

有一个东西勾住挡住洛薇眼睛的黑布,一下把它拽了下来!顷刻间,明光进入眼睛,她无法抬手,只能低下头,条件反射地眯上眼睛。一对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站在她面前。男人穿黑色公爵服和翘头长靴,眼睛四周被扑克黑桃花纹盖住;女人穿着高领曳地红裙,唇上画着一颗小小的红心,俨然一个活体版红皇后。

洛薇被铐住双手关在金属笼子里,置放在高高的展览台上。台下有黑白方格的大理石地板、巴卡拉机、名贵桌椅、红茶洋酒,以及满堂穿着考究的面具赌客。红皇后雀跃地宣布:“没错,你看到的就是谢氏地产的小公主——谢欣琪!”话音刚落,底下一片议论纷纷。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地方,不是甄姬王城的四十六楼吗?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里?洛薇晃晃脑袋,细想红皇后说的话,终于恍然大悟——她在码头散步时被人当成谢欣琪敲晕,带到这里来当赌注卖了!

“等等!等等!你们弄错人了,我不是谢欣琪!”蓝光管子温度很高,逼得她不敢靠近,她只能静坐着大声辩护,“拜托,请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和她长得很像,周围很多人这么说,但我绝对不是她……”

“真没看出来,谢小姐还挺有幽默感的。”黑公爵带着大家笑了起来。

“我可以对天发誓,用我和我全家人的生命作担保,我真的不是谢欣琪!我的手机上有我和家人的照片,你们可以打开……”

不等她说完,红皇后转过头来,朝她身后丢了个眼色。然后,石块般的冰冷物体顶在她的背上。她慢慢转过头去,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黑人正用电棍指着她。见她转了脑袋,他往前轻推了一下电棍,朝人群偏了偏下巴。大脑的血液都已经凝固,她头皮发麻,嘴唇微微发抖,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像幽灵一样。她重新转过头去面朝人群。

这群恐怖的人……什么非法勾当都做得出来,恐怕杀人也是小菜一碟。不,如果买她的人是谢欣琪的仇家,她恐怕会被折磨到生不如死……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呢?这份惊喜我们保密功夫做得很好,可是连我们的头号贵宾都不知道呢。”红皇后微笑着,摊手指向对面高空的地方。

她和所有人一样,抬头往空中看去。那里有一个室内悬空阳台,上面有一个欧式四角红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放置着一堆高脚杯,一瓶罗曼尼·康帝和一瓶路易十三。沙发长而宽大,大约可以坐五六个人。周围站了一群面具男子,坐在沙发上的却只有一人。

那是一个相当引人注目的男人。他戴着银紫相间的国王面具,身穿黑色西装和马甲,手表也是正式的皮带款,但里面的紫衬衫却有些性感地解开了两颗扣子;胸口叠放着黑白格纹方巾,就像是这里的大理石棋盘地板也在烘托他。

这个男人暴露在面具下方的下颚瘦削,嘴唇微薄,从肤质上看,年龄没破三字头。但他翘着腿,一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额头,唯我独尊的坐姿更不像是二十几岁的人。

很显然,红皇后是在对他说话。但他别说搭理她,连坐姿都没变一下,只是一双眼睛透过面具,朝洛薇冷冷地扫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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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是谁吗?(手动doge)

《镜中蔷薇》更新速度是固定的,每周周一、周三、周五更。等不及的娃也可以直接等六月底书出版,单本完结有结局。

就知道你们这帮小妖精追连载会急着看后文,所以不让连载时间和出版时间隔太远了,我机智吧。^_^

“这个晚上会非常漫长。”——《镜中蔷薇》6

身体中了魔法般不能动弹,洛薇有些心慌地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而第一个坐到赌桌庄家位置上的男人,居然是一个树墩子龅牙老男人。他只有后脑勺有头发,还把它留得很长,从头的一侧盖到另一侧,让人瞬间联想到滑丝的黑袜。看看他面前高高堆起的鹅黄筹码,洛薇垂下脑袋,恨不得立刻死掉。

他们玩的是巴卡拉。庄家定下来后,旁家也陆续上来,在龅牙左右两侧坐下。赌客们准备就绪,记账员为他们洗牌,让一位旁家帮忙切牌,将它们装在赌桌上的白金盘子里。然后,他宣布道:“开局赌注是七个黄色筹码。”

开局后玩了几轮,只有两个人输了以后离桌,其他输掉的人持续增加筹码。桌外排队等候的赌客却只增不减,随着赌注越来越大,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而坐在上方的紫衫男人提不起兴趣,只是叼着一支雪茄,偏过头让人用喷枪点火,像在看一群小孩子玩家家酒。

龅牙输了多次,暂时离桌恢复手气。接着轮到一个枯瘦男人坐庄。他除了机械地打牌,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不出多久,他淘汰掉了二十来号人,面前的筹码已经堆积如山。眼见加入赌博的人越来越少,似乎就要分出胜负。洛薇想,如果这男人赢了,她就要被他带走吧?他会拿她去做什么呢?这里的怪咖这么多,他又长得非常阴森,不会是解剖狂,或想拿她做生化实验吧……想到后来,她背上全是冷汗。

突然,有灯光打到她的头上。她又变成了全场的焦点。抬头往上看了看,她发现指挥灯光的是旁边理着和尚头的面具男人。他歪着嘴角笑了笑:“如果这就是今天晚上的尾声,那是否也太无趣了?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还为你们准备了一个彩蛋!”在他的指挥下,黑公爵走到她的笼子旁边,从名牌旁边撕下一张银色的纸条。和尚头微笑道:“没错,这个赌注的真正名字,是‘玩具谢欣琪’!聪明的各位,一定猜到这‘玩具’底下的意思了吧?”

他举起手,击掌两次。红皇后带着两个黑人保镖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支细细的针管,里面装满蓝色液体。两个保镖蹲下来,打开笼子和手铐,把洛薇的手臂拽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这是什么?!”洛薇用力挣扎着,想要往后退缩。但他们扳倒她,红皇后推了一下针管,溅出一些液体,用冰凉的手压住她的胳膊,寻找血管。她几乎要哭出来:“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是谢欣琪,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放我……”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保镖捂住了她的嘴。

这时,旁边和尚头的手机响了。他恭敬地接了电话:“喂,六哥,放心好了,不过给我们的客户找点乐子……再说,她毕竟是那个人的女儿,我们没必要对她心慈手软,不是吗?这,说得有理,她父母的事确实与她无关,我会把握好度的,吓吓她就好,不会真的注射药物……”他显然不是很听话。电话都还没挂断,他就做了个手势,命令他们把洛薇换个方向,还是把针头扎进她的肌肤。

“唔唔!不……呜呜……”

眼见一针药物一点点被推完,洛薇甚至能感到冰凉的液体流入了血液,惊恐的泪水顺着脸庞滚了下来。红皇后拔了针,保镖也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他们把她重新推入笼子,再度上了锁,这一回却没有铐住她的手。那个药剂令她浑身无力,她伏在地上,止不住抽泣道:“我真的不是谢欣琪……我叫洛薇,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助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陷害无辜的人……”

听见她说的话,本来在打电话的和尚头背直了一下,又转过头继续讲电话:“这是她自己瞎掰的吧,洛小姐不是不在宫州吗……”

黑公爵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已经站出去,大声宣布道:“各位,再过半个小时,谢欣琪小姐就会变成一个完全服从于你的玩具,任你尽情享受!”

接下来,就是记账员的发言:“下一局,庄家依旧是F087先生,请旁家们入座。”

F087就是之前的枯瘦男人。他还是保持着之前死人一般的状态,但人群中却传来了整齐的低呼声,而且都整齐地朝着空中方向——那个紫衫男人走下台阶了。

赌厅里一片鸦雀无声,人群自动分开为他让出道路。一群侍应为他新加了椅子。庄家推出筹码后,他伸出手指,在赌桌上轻敲两下。记账员推了推他的大礼帽,微微抬起下巴,用荣誉感十足的口吻宣布道:“K001先生跟进。”他用刮铲分别发牌给庄家和K001。K001把牌拿过来,翻过来淡淡扫了一眼,又把它重新放回原处:“不补牌。”

这一举动让擅长隐藏情绪的枯瘦男人失了优势。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手牌。他翻过自己的两张牌,分别是黑桃A和黑桃四。他把它举在空中看了一会儿,把牌藏在下巴下,身体往前倾,静静地观察K001许久,纠结是否要补牌。K001的脾气似乎不大好。等了几秒钟,见对方没反应,他的身体就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抱着双臂,一副很无聊的样子。面具后面,枯瘦男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终于压低声音说:“补牌。”

记账员铲了一张牌给他。他接过来一看,是九点。这是越补越糟。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把牌翻了过来。记账员宣布道:“四点。”

K001也翻开了自己的牌。那是一张红心九,和一张方片六。

“五点。”记账员把筹码推到K001那边。

洛薇有些心惊。不过是五点,他连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那么自信满满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来的?

枯瘦男人把树枝一样的手交叠在桌面上,一口气推了比刚多两倍的筹码。看来这人表面冷静,内心却很好胜。K001毫不犹豫地说:“跟进。”

又一次等来了新的两张牌。这一回,枯瘦男人的运气不差,抽到了一个方片三和红心三。他看了一眼对面的K001。对方还是跟刚才的反应一样:看了一眼,就把牌放回原来的地方。但她想他这一回不会想再上当了。他思索了两三秒,目光投向对面的人,慢悠悠地说:“不补牌。”

对方伸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拿两张牌,把它翻了过来。

一张小王。一张红心九。

“天生大牌。”记账员又把大堆筹码推向了K001。

这行为明显是挑衅——通常情况下,人们拿到天生大牌,都会直接翻开。K001脸上却没半点喜悦之色,还藏着天生大牌消遣他。这种行为激怒他了。到最后一轮,他把大半筹码都推了出去。然而开局以后,出现在手里的牌,却是两个黑桃K。他身体僵固了一下,低调地补一张牌,可惜补到手的牌是黑桃二。牌面上两个黑桃就像是黑公爵的那双眼睛,不过以恐怖的姿态看向了相反的方向。K001敲敲桌面,补了一张牌。最后的点数是四。枯瘦男人深吸一口气,拿走剩下的筹码,离开了赌桌。

庄家变成了K001。死寂维持了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再算我一个!”

龅牙提着一个沉沉的塑料袋,里面全是一摞摞的筹码。他坐上了旁家的位置:“今天我非要带欣琪小姐走不可。来吧。”说完,他看了洛薇一眼。她被他那写满渴望的绿豆眼吓到,不由自主浑身绷紧。

K001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一口气推出近百个筹码。人群中产生了不小的骚动。龅牙也怔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也推了那么多筹码出去。这已是今晚最高的赌注。人们更加聚精会神地留意着现状。

首战告捷的人是龅牙,他的嘴角几乎都要笑到耳朵上去。但K001对那堆筹码完全不留恋,看也不看,就像丢了两块钱。到了第二局,他直接把剩下的筹码全部推出来。洛薇内心在暗想,这K001也太乱来,但很快觉得身体越来越不适。她拉了一下领口,对脖子扇了扇风。这里明明开着空调,为什么会觉得热呢?难道……药效开始发挥了?

第二局K001又输了。他的所有筹码都被记账员拨给了龅牙。看见面前赢来的筹码,龅牙似乎不敢相信是现实。他呆了大约三四秒,忽然捂嘴狂笑起来:“如何?你还要继续么?没钱的话就赶紧退下。我看欣琪小姐已经饥渴难耐了……”渐渐地,狂妄的笑容从他脸上褪去。因为又有侍应端着盘子走来,里面装着堆积如山的黄色筹码。侍应把它们放在K001身边。K001把所有筹码又一次全部推出去:“跟进。”

群众们禁不住惊叹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买得起这么多筹码?而且花起来毫不手软。

第三局还是K001输,龅牙却再也高兴不起来。他肥胖的手指蚂蚁般在筹码旁流连,眼睛却转也不转地看着K001。直到侍应又一次为K001端来一盘更多的筹码,龅牙的面具下方,已有汗液涔涔流下。K001再把所有筹码推出去,表情纹丝不动:“跟进。”

此刻,洛薇没有办法继续观察战况。就像是麻醉针直接打到了大脑中,她的头变得越来越沉,逐渐思路混乱,反应迟钝,身体内有一个烘炉在熊熊燃烧。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角落下来,她用力晃脑袋,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连他们的声音都快听不到……视野已然天旋地转,大理石地板的黑白格、筹码的金黄、K001衬衫的紫色……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她所能听到最后的声音,是龅牙的咆哮声和响亮的鼓掌声。龅牙怪兽般站起来,把所有筹码掀飞,脸色先是气成猪肝色,之后变成惨白。最后,他按着胸口,心肌梗塞发作,一屁股坐在地上……

终于,困着她的牢笼终于被打开。她摇晃地站起来。红皇后在她头顶戴了一个猫耳朵,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再把扣着项圈的铁链递给K001。仅剩的理性令她抬起手,打掉了那条铁链,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那个人推了她一把,她差一点跌倒在地,手腕却被人抓住。转过头以后,她看见了K001近在咫尺的国王面具。她挣扎了两下,但那只手掌的力量比刚才的手铐还大。她愤怒至极,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非但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她看着大门的方向,拼命往那里跑,但还没迈出脚步,身体已经悬入空中。他扛麻袋般把她抗在肩上。血液倒流令她痛苦极了,她虚弱无力地捶打他的背:“放……放开我……”

他转身对和尚头说:“不经我允许随便安排相亲,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最后一次。”

即便神智不清楚,洛薇也看出和尚头打了个激灵。他唯唯诺诺地说:“是、是……”

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把她从四十六楼扛了出来,一直进到电梯里。但没下几层楼,电梯在酒店的楼层停了下来。看着服务生们毕恭毕敬地把他们引向总统套房,她欲哭无泪,开始用力拉拽他的西装:“我、我不是谢欣琪……真的不是她,我不是……”

“我知道。”他大步走进去,把她扔到了床上,然后抽出皮带,把她的手绑在床头。

被绑起来以后,她的大脑更加不清醒,嘴里说着一些没有逻辑的怪话。他摘掉她的猫耳和项圈,搬来桌上的香槟桶,把里面的冰水直接倒在她头上。大脑瞬间清醒,她张大嘴,冷到连气都吸不进去。他一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弯下腰来,在她的脸上拍了两下:“醒了么。”

她晃晃脑袋,迷糊地望着他:“给我注射这种怪药,还指望我和你说话?”

“醒了就行。”他捏住她的脸颊,“这个晚上会非常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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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薇:“又到周末了,每到周末都没我们的事,好虐哦。”

谢欣琪:“女主角不要闹,我强烈要求泽哥加戏,然而她只是你的亲妈,处处都是你跟小樱,这不科学!后妈,我和我哥的戏呢?!”

谢修臣:“我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

谢欣琪:“这不公平!”

洛薇:“这没什么好不公平的嘛,想想小樱,至今还是一个没有露脸的存在……”

苏嘉年:“没露脸存在感也比我强了。”

King:“呵呵。”

就酱,祝大家周末愉快。下周一见!

没有你父亲,你连在这里为人倒酒的资格都没有。——《镜中蔷薇》7

谢欣琪不知有人替自己顶了黑锅,还因被锁在家里一晚而怒气冲天。不论怎么解释,哥哥就是一口咬定King不会赴约,她要么是被骗了,就是在撒谎。她打电话给甄姬王城副总,对方没有接电话,让谢修臣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第二天早上,谢修臣来敲她的门,本想放她出去,她却冷笑一声,说:“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会跟你说一句话。”

于是,外面的人真的没有坚持,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就这样把她丢在了家里。她冲到窗前,目送哥哥和秘书上车后扬尘而去。这下惨了,他下了禁足令,管家保镖就绝不会让自己出去。她绝望了,躺回床上想睡觉,忽然接到好姐妹的一通电话。对方尖着嗓子唤道:“报告大王,大喜啊,大喜啊!”

“叫我女王大人。”

“好的大王,今天有超级不一样的party哦,是一个著名音乐家的生日派对!去的人有很多……”

“去不了啊,我被我哥锁在家,所有人都不让我出去,除非跳楼,不然我只能……”她原本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我想到办法了,你快来接我,快!”

半小时后,住宅区上空,轰鸣声音持续响起,一辆直升机缓缓下降,停在谢欣琪房间门口。她早就换好了短裤T恤,带着化妆品纵身一跳,跃入机舱。直升机越飞越高,她把长腿搭在脚蹬上,把墨镜往上推了推,露出佯装惊讶的眼,又让它重新掉到鼻梁上,朝下方心急如焚的管家挥挥手:“记得向我哥问好!”

就这样,谢欣琪到品牌店弄了一身崭新的裙鞋,前往“波塞冬六世”——这是由英国人修建的希腊式大楼,里面的宴厅时常举办艺术、音乐、红酒、时尚等主题的派对,它西望甄姬王城,南对南岛房价最高的谢氏庄园,一直是宫州北岛著名的名利场。但是,才在宴会队列里站了没多久,她就听见前方传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

“什么?!你把King睡了!!”

“嘘,不是King啦,是King的左右手。”

“King的左右手?难、难道你和宫州头号种马搞在一起了?天啊,这种话居然是我们公关女神说的?你不是从来都号称只嫖男人,不让男人嫖么?”

“你说为什么呢?”

“他……很厉害?”

“几乎要死过去了。”那位“公关女神”缩着肩,一副被灌了春药的销魂样。

“我的天啊,你简直性福死啦!哎呀,就算他不怎么样,说到底还是King身边的人,这下你的人生改变了啊。”

谢欣琪抬头看了看前方的两个女生,发现她们浑身上下的行头少说也有六位数。果然,任何女人面对King都爱自降身价。

“其实,我看到King了。”听见的好友尖叫一声后,“公关女神”又继续捂胸道,“King长得特别帅,又高又帅,简直是……唉,不行,想到他我的心口就好疼。”

“等等,你的相好不是种马男吗,种马男不是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