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谭林离开一小会,就有五六个男人进来,他们和阿德很随意的打了招呼,不管是不是认识,很快就聊在了一起,他们说话间,几个年轻男子快手快脚的上了碗筷和酒菜,要开饭了!

吃饭的就是屋子里原本就放着的那张四四方方的矮桌子,除了阿鹏和玛琪这两个小孩子以外,坐了八个大人(蝶翅不知道是应该算十人一桌还是八人一桌),阿鹏挨着帕果,玛琪依着阿德坐在了一边,其他的三个方向都只坐了两个人。

菜是同时上来的,菜品算不得很丰盛,但也绝对不寒酸——荤素搭配刚好八个菜,味道怎样蝶翅不知道,她现在也不能品尝,但卖相却实在是不乍地,反正蝶翅自己看了之后没有多少动筷子的欲望就是了。

在他们正要动筷子的时候阿奶过来了,将蝶翅从阿德的怀里抱走——她也到了该吃东西的时候了,阿奶抱着蝶翅回到杨雪素房间的路上,蝶翅将两个院子的一切尽收眼底。

屋子里、院子里能够摆放桌子的地方都摆了桌子,屋子里有多少蝶翅不知道,但是两个院子里露天摆放的就有十三四张,都是那种矮矮的桌子,每一方都放了比桌子略长一点点的条凳,每张桌子都坐了八个人,没有讲究太多,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混合坐在一起,大家脸上都带着真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有的已经上了菜,正在大快朵颐,有的还没有上菜,一桌子的人正笑意盈盈的说着什么,看起来一片混乱,却有一种奇异的温馨和热闹的喜气。

还没有看够的蝶翅被送回了母亲温暖的怀里,饱餐一顿之后,她还是老老实实的睡了一觉——小孩子的瞌睡似乎永远都是不够的,蝶翅虽然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但是身体却还是婴儿,才吃了一个半饱的时候,眼皮就开始打架,吃饱了,呜咽两声,也睡着了。

睡醒之后,蝶翅就再也不愿意呆在屋子里发呆,就算屋子里多了几个看起来和杨雪素差不多年纪,谈话之间也透着亲密的妇人也一样,暗自感受一下,肚子不饿,蝶翅立刻扯着嗓子干嚎起来——以她的经验来看,只要听到了她的干嚎声,杨谭林或者阿德马上就会出现在房间里,然后抱着她到处溜达。

今天也不例外,蝶翅才嚎了两声,杨谭林就出现在屋子里(他们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何为避讳),很随意的和杨雪素几人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不等蝶翅不耐烦,就抱着蝶翅出去了。

院子里的饭局已经散了,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桌子凳子被整齐的放在院子的一角,地上也打扫干净,但是地面上残留的油渍让明眼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蝶翅以为杨谭林会抱着自己到屋子里和什么人说说话之类的,可是出乎意料的,杨谭林没有带她进屋,而是抱着她到了那扇她一直很想走出去的大门,拉开门走了出去——这是蝶翅第一次出院子。

外面是一个很大的空地,,大约二十米以外才有房屋建筑,空地的一侧有两棵看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树,附近还种了一些看起来很是平常的花草树木,树下阳光所及的地方七八个看起来年纪也不小的半老头围坐成一个圈——看起来都差不多五六十岁,头发花白,可是双目有神,精神都很好,比蝶翅前世在公园看到的那些晨练的退休老人精神好得太多。

现在是冬天——蝶翅是从大人们的谈话中知道的,现在距过年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她出生在十一月中,现在是十二月中旬。可是别说是下雪,就连阴天蝶翅也没有见过几日,她能够出门转悠的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看着那蓝天白云和耀眼的阳光,蝶翅不止一次的猜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哪有这样的冬天啊!

不过,冬天终究是冬天,哪怕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太阳晒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可早晚没有太阳的时候还是很有些寒意,现在已经快到中午,阳光的威力也渐渐有些大,可别说是阳光晒不到的地方会有些阴冷,就算是在阳光下,冷不丁的来一阵冷风也能够让人打个哆嗦,杨谭林也好,眼前在这几个半老头也罢,都穿着棉衣——不厚,但终究还是棉衣。

杨谭林满脸笑容的朝着他们走过去,蝶翅则忙着打量周围的环境,尤其是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别的不用着急,把自家的大门认清楚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一看,蝶翅愣住了——怎么有三个大门啊!正中间、正面朝着蝶翅的那是杨谭林抱着她刚刚出来的那扇大门。说是大门不如说那是一个门楼,门前有三个是台阶,上了台阶还有两步才能够碰到大门,现在是下午,整个大门隐藏在门楼的阴影之中。台阶两侧有一对不大的石狮子,蝶翅目测了一下,大概只有五六十公分那么高,有几个很是顽皮孩子正爬了狮子背上,小脸、小手和身上都玩得脏兮兮的,可是脸上那无垢纯净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耀眼。

门楼顶上是高高翘起的屋檐,旁边还有相对较矮的副檐,后来蝶翅才知道,这也是有讲究的,叫做三叠水。雨水落在大门的瓦片上,再从正大门的瓦上落到两侧的瓦上,最后才落在地上,所以被称为三叠水,是聚财的一种建筑手法,也是富贵人家才盖得起的大门。

屋檐下面自然是层层叠叠的斗拱,蝶翅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知道斗拱之下就是大门的木雕装饰,有好几层、很是繁复、颜色鲜艳斑斓的雕花,富丽堂皇之气迎面而来。

令蝶翅觉得奇怪的是在门楼两边的门框上也有镶嵌了两只狮子(?),应该是狮子吧!蝶翅不是很确定的想,因为距离稍远,看得并不是很真确,但门口除了能够放狮子还能放什么呢!不过蝶翅倒还没有见过在门框上像是浮雕一般的镶嵌上狮子的,上面涂有以金色、绿色为主的好几种颜色,是一对彩色狮子。

看了好大一会,除了华丽之外,蝶翅再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她撇撇嘴,把目光转向另外的两处大门,它们应该就是母亲和杨谭林独立院子的大门了吧!正中间的大门朝东,而另外这两处的大门则一处朝南一处朝北,刚好是两两相对。

另外两处大门相对简单多了,虽然还是三叠水,看起来就很是华贵的样式,但少了层层叠叠的斗拱和各式各色的雕花,上了台阶就是大门,没有那可容人避雨的空,门前也没有守门的石狮子,简单了许多。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正大门旁边的那一堵白色的墙,上面不用说,与从院子子看到的另一面一般无二,都有四四方方的彩绘装饰,这些天蝶翅也看清楚了,里面的那些彩绘除了“福寿”两字之外都是些吉祥图案。不过外面则不一样,正中间没有大理石的装饰画,而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清白传家”,蝶翅忍不住的想要喷笑,可是笑容才绽开,她却立刻收住了,想起了东汉杨震“惟以清白传家”的典故,自己家是姓杨的,难道这四个字就是让别人看了就知道自家的姓氏吗?

环顾四周,可能是因为位置和方向的原因,蝶翅没有看他其他家人的这堵显然有着不一样意义的墙壁,也就没有看到其他的字了,这让蝶翅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大,能够撒着欢的到处跑,到处看,也能够将心头的疑惑一一解开。

上面也有浮雕一般的四幅彩绘,却是文房四宝的图案,这里面或许也是有自己不一样的讲究吧!蝶翅越看越是觉得不一样,越看越是觉得糊涂,这一切都有各自的风格,但是搭配在一起却有这有十分的和谐统一,再看看周围,蓝天白云之下,绿树红花掩映,青瓦白墙的建筑,怎么看都十分的悦目,就在这一刻,蝶翅对这个家有了不一样的归属感…

(昨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网线断了,今天早上又莫名其妙的好了,现在补发…)

? 第十三章 满月见闻(下)

第十三章 满月见闻(下)

和杨谭林陪着几个半老头坐在树下,一边听他们随意的聊天,一边看着他们惬意的煮茶喝茶,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似乎不过是一小会,也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像这样围坐在一圈,一边煮茶喝茶一边聊天是这些老头或者半老头最喜欢的活动,但是平日里他们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难得有这种闲情逸致也聚不起这么多的人来,三两个人也显得无趣,一般都是在某家人办事请客的时候才会这样做。

蝶翅后来才知道,白家人办事请客那时经常性的事情,尤其是到了春节前后,一个村子有将近一半的人家都会请客吃饭,那个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杀猪饭”。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而现在,蝶翅被几个半老头煮茶喝茶的方法吸引的目不转睛,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稀罕和有趣的事情。

蝶翅一直都知道,除了最简便的泡茶之外,有很讲究的功夫茶,也有人喜欢将茶细细的煮一遍了滤,滤了煮,一遍又一遍不愿其烦的就为了喝上一口合意的茶,但是,他们煮茶的方式还真是令蝶翅大开眼界。

在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几个简便的土灶——三五块高约二十公分、四四方方的土块(蝶翅后来知道那是土基,有的地方用来当做砖块是用盖房子,每逢办事请客的时候,家里都会用这样的土制砖块搭建几个临时的露天灶台,煮饭炒菜都依靠这几个临时灶台了)搭建而成,中间的那个上面支了一个烧得漆黑的茶壶,柴火烧得旺旺,旁边还有三个与之相连的简便土灶,用的不是干柴,而是将中间烧得差不多、已经成了炭火的扒拉过来,几个半老头一个拿了一个比蝶翅记忆中的钢化杯稍大一些的小土陶罐,煮治他们喜欢喝的茶。

他们先将土陶罐放在火上,将罐子烧热,抓一把放在身侧的茶叶,那茶叶的颜色看起来很是一般,没有漂亮的外形和颜色,绿得有些深,不过也没有什么老叶子和茶梗。茶叶放入小罐中,就开始不断的抖动着陶罐,是茶叶在罐子里面均匀受热,慢慢的膨胀,渐渐地变黄,然后一股带着少许炭香的茶香就散发了出来,茶香四溢。

这个时候就倒了倒水的时候了,他们将中间那一直烧着的的茶壶提起,往陶罐中倒进少许,只听“嗞”的一声,陶罐内泡沫翻涌。更加浓郁的茶香飘溢而出。将陶罐外旁边稍微放置一会,等里面的泡沫散开,再加入开水慢慢烧得滚开,这个时候就开始饮用了。

看着包括杨谭林在内的半老头们熟练的烤茶、煮茶,一脸满足惬意的喝茶,闻着鼻端浓浓的茶香,蝶翅也忍不住的有些泛馋,她以前极少喝茶,也从来不觉得这茶有多好喝,但这会却觉得很有些馋意,也忍不住的吧嗒了一下小嘴。

“蝶翅也想喝了吗?”杨谭林虽然忙着和几个人说笑喝茶,但也没有忘记关注怀里的小孙女,见蝶翅有那样的举动,仍不住的大乐,将茶杯里的茶水稍凉之后,也不管蝶翅能不能喝茶这种刺激性的饮料,就凑在她的嘴边,而蝶翅也没有拒绝,小小的喝了一口。

“啊呸~”茶水到了嘴里,蝶翅就忙不迭的连忙吐了出来,这样的茶水茶香味十足,可是入口之后,蝶翅就尝到枯味和涩味,更有一种蝶翅说不出来的糊糊的香味,唯独茶味尝不到,但是等她忍不住的吐了几口之后,浓郁的茶香就在嘴巴里面散发开来。

杨谭林和周围的老头们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都露出捉弄了人以后的得意笑颜,杨谭林笑了几声后,立刻倒了一点点白水喂给蝶翅,白水到嘴里面后,除了茶的香味,淡淡的苦涩味,糊糊的、并不讨厌的奇怪味道之外,更多的是满口生津的甜味,蝶翅多喝了几口水,又将目光转向茶水,“喔喔”的咿呀了几声,还想再喝一点。

“你孙女真聪明!”旁边的一个老头惊讶的看着才一个月就会用目光和简单的咿呀声来表达自己意愿的蝶翅,这样聪慧的孩子真真是很少见的。

“那是当然,你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孙女!”杨谭林一点都不谦虚的应和着,脸上也都是自豪的神色,杨家的人都知道蝶翅聪明的不像一般的小孩,饿了会哼哼,大小便也会哼哼,平时极少哭嚎,她想出门才会扯着嗓子嚎哭,还是那种只听得见雷声,不见雨点的干嚎。刚满月的小孩,就极少尿湿尿布,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惊讶,也让照顾她们母女的人少了很多的麻烦。

蝶翅要是知道杨谭林的自豪一定会哭笑不得——就算是小婴儿可她毕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不能说话,不能随意的动弹,那是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要是连吃喝拉撒的事都和小孩子一样,她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嗤~”几个人都看不惯杨谭林的样子,纷纷发出嗤声,不过他们也更多的将目光投向这个刚满月的小丫头了——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小孙女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喔喔”蝶翅很不满又咿呀了两声,杨谭林呵呵一笑,认真地道:“蝶翅还小,尝尝味道就好,可不能多喝茶,会长不胖的!”

茶喝多了会长不胖吗?蝶翅不是很相信这个结论,虽然前世的减肥茶满天飞,都说这个茶减肥,那个茶去脂,还有什么清肠排毒的,她也用过,除了狠狠的拉了几回肚子之外,没有见什么效果啊!再说,要是这么喝点茶就能够保证长不胖那该多好啊!不知道减肥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吗?

想到这里,蝶翅继续不满的咿呀了两声,很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杨谭林哈哈的大笑起来,他特别喜欢蝶翅,别的不说,单是她的机灵可爱的眼神,似乎能够与人交流的聪慧就让他忍不住的欢喜。

“蝶翅要听话,等你在长大一些阿公就让你偶尔喝茶,但现在一定不可以,茶喝多了,长不胖可就不好了!女孩子,瘦了没有人会喜欢的。”杨谭林很认真的将蝶翅当做能够听懂话的孩子来教导。

蝶翅偏着小脑袋,看看杨谭林的表情和眼神,知道他是认真的,抗议没有用,虽然还是很想再喝两口,但也就没有再浪费口舌。不过,女孩子为什么要胖呢?瘦一点不好看吗?或者这里还延续着唐朝的标准,以胖为美?可是她见过的人,除了刚做完月子,还没有瘦下去的杨雪素之外,没有哪个胖一些,或许是物以稀为贵?

“她真的能够听得懂你说话!”另一个老头更稀罕的看着爷孙俩的互动,刚刚嗤的最大声的就是他,可现在看蝶翅最是喜欢的也是他,他笑呵呵的道:“这么聪明的娃娃真的是很少,我家菱花都一岁了,看起来还没有她这么懂事,大人说什么,基本都听不懂,带着很费劲。”

“你不是把她丢给你儿子带吗?费不费劲关你什么事情?”另外一个老头立刻吐槽,道:“你也是的,自己也不怎么忙,都不帮着看娃娃。也就现在是腊月间,没有多少活计,等过了年,事情多了起来,人家不骂死。”

都是爷爷和父亲带孩子吗?蝶翅竖着耳朵听,难道自己家不是什么特例?不过也是,平日里自己都是杨谭林和阿德两个人抱着玩,阿鹏也一样,不是跟在杨谭林身边就是拽着阿德的手进进出出,很少见他赖在阿奶和杨雪素身边,今天要不是他的干爹帕果出现的话,一定也会跟在杨谭林身后当尾巴。

“等忙起来我自然会帮他带孩子,现在不是不忙吗?”菱花爷爷不以为然的道:“再说,他们也知道,菱花不听话,喜欢玩的一身脏兮兮的,什么事情不合意就只会扯着嗓子哭,我是她阿公都不喜欢,谁会喜欢她啊!”

“她还没有结‘家歹’吧?你也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结了‘家歹’之后,有个和她一样大的娃娃做伴,她自然而然就会懂事多了。我家阿薇以前也是不懂事,难带得很,可是现在乖多了,说话、做事情都和阿玲比着,省心多了!”另外一个老头建议道。

“结‘家歹’现在还小,找不到合意的。”菱花爷爷叹气,道:“你家阿薇也是三岁的时候才结的‘家歹’,两个人又好得像一个人一样,当然不一样。菱花现在什么都不懂,结了‘家歹’也没有什么用处!”

家歹?那又是什么?蝶翅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不让人忽视她的咿呀的两声,抱着她的杨谭林笑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家歹就是认得姐姐妹妹,等蝶翅长大了也要结家歹的。找一个和蝶翅同一个月生的阿妹,结成姐妹,两个人相亲相爱,一起长大。不过,我家蝶翅现在还小,还不慌结家歹,等大一点,阿公就找一个和蝶翅一样大的阿妹结家歹。”

也就是找一一般大小的干姐姐干妹妹?蝶翅了然,原来是找结拜姐妹啊,很像小说里面的情节,不过怎么要大人帮忙呢?

看蝶翅听了杨谭林的解释后就乖乖巧巧的样子,众人忍不住的啧啧称赞,蝶翅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的夸了一番,夸得杨谭林则笑得满脸生花,而蝶翅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呵欠,无聊的睡着了…

注:打老友:在白族人家,孩子出生之后,父母长辈都会注意与孩子同年同月生的孩子,并会选择一个打老友,也就是结为异姓兄弟姐妹的意思。男的叫“老友”或“老庚”,女的叫“家歹”。相互结为“老庚”和“家歹”之后,两家就是亲戚,大人对待孩子的老友要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平日里要相互帮助。结为老友后,双方会一起成长,就像亲兄弟一样,诚心相待,一直到死。如果在一声岁月中出现有损友情的事情或者话语,就会被世人取笑,让人看不起。

? 第十四章 这里过年好冷清(上)

第十四章这里过年好冷清(上)

满月之后的日子没有蝶翅想象的那么有趣…呃,她倒没有奢望有多么的精彩或者多么的跌宕起伏,她不过是希望有更多的机会出门看看这个名为“喜州”的地方是怎样的一个世界,看一看大门之外的天空和景色,她已经满月了,也有了出门的资格了吧(要是没有的话,那天杨谭林必然不会带她出去),那么没有必要一天到晚的闷在家里,只能在几个院子里随便逛几圈,然后就得乖乖的像所有的婴儿一样度日了吧!

不过,现实总是残酷的!蝶翅干嚎了好半天,在阿奶将她抱起,在院子里转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今天又只能在院子里活动了,真是令人沮丧!

面对这样的现实,蝶翅只能接受,因为只剩五六天就要过年了!

可能因为到了年关需要盘账什么的,杨雪素虽然没有出门,可也没有窝在房间里,每天都打起精神和杨谭林在他们住的院子里那间像是书房的房间里算账什么的,阿德有的时候会过去帮忙,但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外面奔忙,很晚才会回来。有的时候还有出现几个看起来略显得有些精干、可能是管事的人进出。阿奶有的时候也会去帮忙,她更多的还是算计着怎么过年之类的事情,蝶翅在她怀里的时候总能够听到她嘀嘀咕咕的算着什么有多少,什么又该买多少回来之类的事情…

可是…蝶翅很是疑惑的打量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家里,这里真的是没有一点点她预期中的节日气氛——院子里里外外虽然清理的干干净净,但是没有什么地方重新粉刷,没有张灯结彩的热闹,甚至还有一些冷清的味道。

家里的帮佣有几个似乎从蝶翅满月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出出进进的只有蝶翅特别熟悉的那那么三四个人,让家里显得冷清的主要原因还是杨家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一起同桌吃饭了——或者说除了不方便出门的杨雪素之外,家里就只有负责照顾杨雪素的荷花妈在家,其他人在吃饭的时间都是不见踪影。

蝶翅知道是为什么——那些不见踪影的帮佣是提前回家过年去了,而杨家另外的人则是做客去了。

过年前是做客最频繁的时节,昨天是东家的杀猪饭,今天是西家的杀猪饭,明天南边那家又杀猪,过来留客,杨雪素不去,因为蝶翅实在是太小,不能带她出门,为了女儿,杨雪素基本上是不出门的,阿德有的时候去,有的时候在外面不一定能够赶回来,看情况而定,杨谭林夫妻带着阿鹏是每餐必去的——阿鹏每次都吃得衣襟油油,小脸脏脏的回来,像只花猫,蝶翅就纳闷了,杀猪饭?杀个猪还要请客吃饭,就算是只简单的请那么几家人,一顿吃下来,半头猪也要被吃完了,关系特别好的还要给一份带回家,一头猪能剩多少?够过年吗?或许还是够的,蝶翅不是很确定的想,杨谭林这七八天下来,起码也背了半头猪的肉回来。杨雪素抱着她过去看他们收拾那些肉,看得出来都是些很好的肉,猪蹄,猪头或者太肥的那些都没有,都是五花肉或者肥瘦很均匀前后腿,有的时候还会有排骨,但不会有那种不太好收拾的大骨头或者不好的肉,看得出来,送的人都很用心,都是把好的东西送来了。

蝶翅不知道是单是杨家收到的都是好的,还是大家都一样,如果大家都一样的话,那么一头猪杀好,请客吃了一顿,再送了关系特别好的一些,剩下的还真是没有什么了。或者,他们过年的肉也是去别人家吃杀猪饭,然后背回家的?

蝶翅记忆中,凡事过年的时候,不管什么地方都会有各式各样专门买年货的集市,不管家里是不是很富裕,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年货回家,可是…除了阿奶某天和荷花妈出门一趟,回来带了几串鞭炮和一些香以外,蝶翅还真是没有看到有什么年货,一点年的气氛都没有!

不管蝶翅是怎么想的,年关还是来了!

那一天,杨家所有的人都早早的起来,蝶翅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声响之后,再也睡不住了,依依哦哦的叫唤了起来,杨雪素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到院子里面看大家忙碌着。

阿德带着阿鹏将所有门上,去年的门神、对联清理干净,然后贴上新的对联门神,两人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憨笑,干得十分认真和开心。

杨谭林杀了鸡,正在拔毛,也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那是一只大红公鸡,看起来养的时间很久了,很是肥美的样子,阿奶笑呵呵的在一旁帮他。

荷花妈和两个年轻姑娘在洗菜,那两个姑娘也是家里的帮佣,一个叫春燕,一个叫夏燕,是两姐妹,年纪不大,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总是跟在荷花妈身边听她的指挥做事。

荷花爸为她们打水,杨家自己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具体在什么地方蝶翅没有见到,估计是在杨谭林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的某一个拐角处,荷花爸从那里面转出来就拎着装得满满的一桶水,然后一桶一桶的给她们加水。

有五六岁大小的荷花也笑呵呵的在一旁不知道算是帮忙还是添乱,蝶翅看她玩水玩得很是开心,似乎一点都不冷似地——荷花爸和荷花蝶翅满月之后才见过,他们好像并没有住在杨家,给蝶翅的感觉是特意过来过年一样的。

荷花长得很像她妈妈,眉清目秀的,梳了简单的两个麻花辫,小麦色的皮肤,亮晶晶的眼睛,没有粉妆玉琢的惹人爱怜,却添了一份阳光和活泼。她的力气很大,能够很轻松的抱起蝶翅,不过大人们还是担心她没个轻重,除了在她第一次见蝶翅,耐不住她的恳求让她抱了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让她抱过了。

杨雪素与阿奶打了一声招呼,阿奶洗干净手,帮着她将蝶翅用背篼背了起来,然后她也手脚麻利的开始帮着做事情——她还不宜碰冷水,洗菜什么的也就没有插手,而是将砧板拿了出来,开始切菜,看她的动作就知道,这些事情她也是做惯了的。

人多力量大,除了荷花之外又都是些做事麻利的人,需要洗的菜很快洗好,荷花妈接过杨雪素手上的刀继续切菜,春燕,夏燕在清扫院子,将院子清扫得的干干净净,荷花爸则拉着玩的一身湿透了的荷花去换衣服去了。

这个时候,阿德父子两的伟大工程也完成了,阿德还是清清爽爽的样子,而阿鹏脸上、手上、身上都沾满了浆糊,有的地方还有红红的印记——那是占到了对联上的红色,不过小脸上却是一片自豪,看得蝶翅呵呵直乐。

杨雪素笑骂了一两句,拉着他洗脸,洗完脸过来,大家很随意的吃了中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后,又开始忙起来。

下午主要是做菜了,蝶翅看了一会,觉得很是简单,无非就是煮鸡,煎鱼之类的简单小事,唯一让她稍感兴趣的是煮鸡。

杨谭林在清理干净的鸡腿上轻轻地划了两刀,让它呈“跪”的样子,鸡脖子用筷子稍微固定一下,鸡头扬起看起来像是在打鸣一般,又将所有的内脏一一清洗干净之后又放回了鸡肚子里面,然后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大锅里面——说是大锅还真是大,蝶翅目测了一下,那口锅的直径铁定超过一米,别说是煮一只鸡,就是整头的羊都可以放得下。

这一切都是在院子里完成的,蝶翅满月的时候院子里面搭了三个临时的土灶,其中两个在满月酒过后就拆了,唯独剩下这一个,当时蝶翅还在腹诽,觉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多了这里一个有碍观瞻的东西很不顺眼,现在才觉得留下它来很是明智。

夏燕也是个机灵的,杨谭林将鸡清理干净的时候,她就已经将大锅洗干净,并且放进了适量的水,开始烧水,灶里用的是柴火,但不是蝶翅以前看电视中那种砍得很是整齐的柴火,有的是砍开了的,但更多的还是那种没有怎么清理,还包着树皮的原木,粗粗细细的都有,大多有小孩的手臂粗细,夏燕烧火是老手了,很是熟练和轻松的样子。

看起来很是繁忙的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在日落西山之前,蝶翅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就到了准备吃年夜饭的时候了,蝶翅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吃惊的看着那年夜饭。

不是太丰盛,让蝶翅大吃一惊,而是太简单了。

一盆鸡,没错,就是一盆鸡,还是那个下跪打鸣的造型,没有将它切开来,一碗鸡血,放在旁边,他们不会是准备吃手撕**?蝶翅忍不住的腹诽着。

一盘鱼,两条看起来差不多大下的囫囵盘子上;一碗酥肉,很大的块头,一块就有蝶翅的小拳头那么大,一碗大块水煮肉,一个碗里就放了一块肉,四四方方的,有肥有瘦还带着油肉一碗白米饭,然后…就没有了!

这就没有了?他们不是忙活了一天了吗?不是洗了一大早上的菜了吗?怎么连一个菜叶子都没有见到?难道这么一大家子就吃这么几样才就算过年了?这个年未免也太简陋了一些了吧!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连不上网,打电话给电信,人家来一句48小时内解决。好吧,只能是等着了…然后今天忽然能够接通了,我的那个心情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呜呜~)

? 第十五章 这里过年好冷清(下)

第十五章这里过年好冷清(下)

就在蝶翅猜测的时候,杨雪素背着她跟在杨谭林身后跪了下去,阿奶和杨谭林并排跪在前面,阿德和杨雪素跪在两人身后,而阿鹏也规规矩矩的跪在阿德身边,很是郑重的磕头叩拜,三次叩拜之后,杨谭林将盛鸡血的碗放进盆里,然后将盆端起做了一个“进献”的动作,阿奶也端起鱼,做了相同的动作,当然,杨雪素和阿德也不例外,就连阿鹏也一脸严肃的端着那碗白米饭照做。

完了之后,杨谭林端着鸡在前,几人端着手里的东西随后,从中间的院子到了杨谭林他们住的院子的一个拐角(就是蝶翅怀疑有水井的那个拐角)拐了进去,蝶翅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极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口水井,还有两个房间,这个小小的地方毫不意外的也重了一些花花草草,最让蝶翅意外的蝶翅一直没有见到的上二楼的楼梯就在这个小院子里(这是白族人家的走马串角楼,是一个小天井的式样),上了楼,蝶翅这个时候才发现三个院子的二楼也是相通的,而他们之间相连的地方是过道,过道靠边的栏杆建有像凳子一样的建筑,坐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院子,可以平视到院墙外面,还可以遥望到远处的山峰——蝶翅现在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山顶白雪皑皑,山间则是郁郁葱葱,前后看不到首尾,那是什么山?

在走廊上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杨谭林带着家人很快到了中央院子的二楼正房,中间供奉了一座神像,蝶翅仔细看了一眼,应该是观音像,为什么说应该呢?因为蝶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观音像。

在蝶翅的印象中,观音像无一不是慈眉善目的中年贵妇形象,手执净瓶,一副普度众生的慈悲模样。可是眼前这观音像总有说不出的别捏,她看起来十分的美丽,但那种美丽是没有性别的中性之美,相貌清秀美丽,身材…唉,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女性特征,更令蝶翅觉得别捏的是她的腰,纤细的一碰就断的样子,怎么看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或许不是观音,而是一尊不知的名的神像吧!

不管是不是观音像,但肯定是一尊神像,一家人将手里的东西规整的放在神像前的案几上,然后在杨谭林的带领下又规规矩矩再次叩拜,与刚刚一样,拜完了,做了进献,杨谭林再带着众人下楼。

蝶翅以为这就完了,可是这里的礼节还真是多,拜完了神像,杨谭林带着家人又在灶前、水井前、大门前叩拜,直到蝶翅忍不住的翻白眼的时候,才算叩拜完毕,然后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到院子里的饭桌上,蝶翅这个时候发现,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乍一看,似乎有十多个,但再仔细一看,有好几个是重复的,比如说酥肉就有两碗。

蝶翅后来才知道,除夕之夜,在晚饭准备好之后需要拜天地,拜家中供奉的神灵、门神、灶神、水神等等,感谢他们的赐予和保佑,拜完了之后才能吃饭。

除了阿奶手中的鱼之外,其他的菜都被荷花妈她们端下去了,包括鸡也被端下去了(鸡血倒是留了下来),难道那些菜暂时不吃吗?蝶翅想到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的笑话,难道这鸡也要上演那样的故事吗?

很快,蝶翅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荷花爸很快就端着切成块的鸡上来了,然后大家纷纷落座,坐在了一起吃除夕饭。

所谓的纷纷落座是所有的人,包括荷花一家人,春燕姐妹俩都坐在了一起,只不过三个成年男人坐在一起,其他的女人坐在一起,因为桌子小,一张坐不下,还将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好让大家都能够坐下。

蝶翅还是被背在杨雪素背上,她睡醒的时候杨雪素就有备无患的将她给喂饱了,为的就是现在能够将她背在背上,不让她干扰到任何人吃年夜饭。

“阿爸,你喝梅子酒还是木瓜酒?”阿德很顺口的问了一句。

“木瓜酒!”杨谭林顺口道:“荷花爸,你呢?”

“也喝木瓜酒,阿叔的木瓜酒好喝!”荷花爸笑呵呵的应了一声,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阿妈,你们呢?喝什么?”阿德再转向几个女人,是因为过年还是因为这里不管是男女都能够喝上几口?蝶翅忽然想起前世的母亲,她完全不像周围的满族妇女,是个唯唯诺诺、以夫为天的女人,也从来是不沾酒的。

“我们喝梅子酒,我和你一起去倒!”阿奶笑呵呵的起身,和阿德一起离开,很快就一起回来,阿奶两手空空,阿德则一只手拎着一个不小的坛子。

荷花妈则麻利的将酒碗(说是酒碗实际上就是吃饭的碗,比蝶翅认知中的饭碗大了一倍,扁扁的,看着就很大)一一放在各人面前,阿德将其中一坛子递给荷花妈,他自己拿一个坛子,给杨谭林,荷花爸以及他自己满上,荷花妈则给其他的人倒酒,都没有倒满,但也都倒了大半碗,蝶翅看得直咋舌,这就叫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也要喝酒!”阿鹏不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很是气愤的大声道。

他也要喝?蝶翅忍不住的瞪他,他不过是一个三岁多的娃娃,喝酒?喝奶还差不多!

“小娃娃喝什么酒!”阿奶板着脸,似乎有些生气,但她眼里的笑意让蝶翅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生气,不过是在逗着阿鹏玩而已。

“过年嘛,给他喝一点!”杨谭林呵呵的笑着解围,一点都不认为阿鹏是刚断奶的娃娃,不能喝酒,对荷花妈道:“少给他倒点,小心喝醉了就好!”

荷花妈笑着点头,给阿鹏倒了漫过碗底的一点酒,然后顺手给没有说话的荷花也倒了一点,蝶翅翻了一个白眼,对这些人实在是很无言,他们这是在宠孩子还是在残害儿童啊?就算是只倒了碗底的一点,可是盛酒的是碗,还是大碗,那么一点,换成前世的白酒杯,也足足有两三杯了,要是喝醉了看你们怎么收拾!蝶翅坏心的想,然后眼睛一亮,能够看到喝醉的小酒鬼似乎也是一乐啊!

“阿德,你去放炮仗!”杨谭林见每个人都坐好了,也都倒好了酒,心情很好的对阿德道,阿德微微的一愣,被杨雪素推了一下,才笑着过去了。

门外很快就响起了鞭炮的响声,阿德伴随着响声回到饭桌前,蝶翅很仔细的发现他的脚步很是轻盈,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显然心情比之前更好了,蝶翅看在眼里,很有些奇怪,难道放鞭炮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讲究吗?

鞭炮声落下的时候,大家也开始动筷子了,比所有人都快的是阿鹏,他很是急切的用手直接一抓,一支完整的鸡腿就落在了他的手上,张大嘴,开始啃鸡腿。

阿奶呵呵的笑着,将另外一只鸡腿夹给眼巴巴的荷花,很是公平的对待桌子上的两个小孩。

“来,喝酒!”阿鹏还没有将嘴里的鸡肉咽下,就看见杨谭林等人端起碗来喝酒,也立刻匆匆忙忙的端起自己的酒,很是开心的和每一个人碰了一下“杯”,用让蝶翅咋舌的姿态很是豪迈的喝了一大口酒,只见他的小脸上带着笑容和满足,没有一点点不适应的感觉。

“慢慢喝!”杨雪素很是关心的说了一句,但也仅是如此,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蝶翅看看他们,再看看荷花,她也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大口酒,不对,不是满不改色,她喝下酒之后开心的眯起了眼睛,很有些小猫的慵懒可爱感觉。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蝶翅撇撇嘴,算了,就当是过年的特例吧!

这一顿年夜饭耗时很长,从天亮吃到了天黑,从院子里转战到了屋子里,碗里的菜添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热腾腾的上来,吃了一半多或者冷了,春燕就很有眼色的添满或者换成热的,夏燕早就吃好了离开,蝶翅猜测她去了厨房。

几个女人也都吃完了,碗里的酒也喝得干干净净,不过都没有再添酒,她们喝得不过是一个气氛和开心,倒没有什么酒瘾(这让蝶翅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看到一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的都是酒鬼),但还是坐在桌子面前说说笑笑,一点都没有“食不言”的自觉。杨谭林几个更是喝得满脸红光,尤其是阿德,另外两人不过喝得满脸通红而已,他不光脸是红的,脖子是红的,就连手都红了,这让蝶翅忍不住恶意的猜测,他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变成红色的?

但最好玩的还是阿鹏,他的酒已经喝完了,小脸蛋红彤彤的,眼睛分外的晶亮,他没有喝醉,将他的酒碗端起来连最后一滴都小心翼翼的倒进嘴里,还有一些意犹未尽,就蹭到了杨谭林身边,乘着大家高兴松懈的时候,凑到杨谭林的酒碗边喝上一小口,然后笑眯了眼的再吃一口菜,蝶翅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偷油吃的老鼠,说不出的有趣、可爱和可恶…

于是,在除夕饭结束的时候,蝶翅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一个醉眼朦胧,努力想睁大眼睛却又张不开的小酒鬼…

注:在大理地区观音的崇拜很盛行,很多地方都建有观音寺,观音庙,洱海上有名的小岛小普陀、观音阁都是供奉观音的地方,崇圣寺(金庸笔下的天龙寺)最早的时候供奉的也是观音。而观音在大理地区的形象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有名、敬奉最多的是阿嵯耶观音(也称细腰观音),男身女相,腰特别的纤细,在崇圣寺三塔中出土的就是阿嵯耶观音。

? 第十六章 闲日

第十六章闲日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蝶翅觉得这年过的一点都不开心——她没有发到压岁钱,所以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用什么作为货币,也觉得这个年一点都不热闹——没有响不绝耳的鞭炮声,没有灿烂炫目的烟花,没有让人流连忘返的庙会(她忘了,就算是有,她也是没有资格出门逛庙会的人),最热闹的不过是大年初四的那一天,一伙不怎么专业的锣鼓队(?),在杨家门前的空地上很是热闹的耍闹了好大一会。

他们又是唱又是跳,还有十一二个人耍龙,杨雪素抱着蝶翅也出去看热闹,蝶翅只见到一两百个人都围在那里看热闹,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十几个孩子(包括阿鹏在内)还跟着那些人一起跳舞,杨谭林笑得嘴都合不拢,阿奶兴高采烈的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了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阿德的举动则令蝶翅有些不解,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大堆鞭炮,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蝶翅大致算了一下,他那么一会儿放的鞭炮比整个过年期间杨家放的鞭炮还要多好几倍——是想把这些人给炸走吗?

要是那样的话显然是不奏效的!阿德越是放鞭炮,那些人就跳得越是起劲,一个个劲头十足的样子,虽然没有多专业,却生动活泼的让人打心眼里欢欣,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满满的,一种名为幸福快乐的东西。快乐是容易被传染的,看着看着,蝶翅也忍不住的手舞足蹈起来,让本来就满脸笑容的杨雪素笑得更是开怀。

让蝶翅觉得很是奇特的是那条“龙”,在她的记忆中,舞龙是整条的,可是这里不是这样,龙头和龙身是分开来的,仔细一看,龙头是用纸糊的,还带了一小段龙身,和两只挥舞着的龙爪,看起来很是威武的样子,大家可能最喜欢看的就是耍龙,他们舞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大声的叫好,用力的鼓掌,给他们加油。

蝶翅从杨谭林他们口中知道,这一天是村里的大日子,是迎本主的日子,他们要将本主从上一个村子迎过来,在村子里呆三天之后,村里送本主,下一个村子则会敲锣打鼓的迎过去。迎本主、送本主是村子开年的大事情,也是过年最热闹的大事情。

喜州的本主名为段赤诚,蝶翅一听这个名字就精神百倍起来,姓段?是大理段氏的人物吗?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好奇的模样,杨雪素觉得天气好,也就将她递给阿德,让阿德抱着她去凑热闹,看迎来的本主像了。

蝶翅原以为会看到一尊雍容华贵的帝王像,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那本主不是她想象中的大理国某位皇帝或者将相的模样,而是一个赤裸着上身,身上绑了很多刀,手里也握着两把刀的男像,没有雍容华贵之气,没有英俊威武之貌,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模样,要说与众不同,那就是他一脸的正气和义无反顾,很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气概。

蝶翅没有失望,不是帝王将相,却能够被尊为本主本身就是了不起的人物,或许他会比所谓的段皇爷更了不起,不过他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迎本主是热闹的,送本主同样十分的热闹,而送完本主之后,蝶翅忽然发现家里的人似乎都悠闲下来了,杨谭林每日最喜欢的事情有三件——抱孙女,打理他的花花草草,然后就是在院子里用一个炭盆悠闲地烤茶煮茶,惬意得很。

阿德也闲下来了,他每天喜欢做的事情有两样——带着阿鹏出门溜达、和杨谭林争夺蝶翅的看护权,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阿奶她们也闲下来了,不过她们到没有像这两个男人这么的无所事事,她们经常拿了针线坐在院子里或者走廊上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做些针线活,蝶翅自己曾经是学过刺绣的,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上小学,别的同学放学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到处撒欢,而她却要老老实实的回到家,在母亲和祖母的紧迫盯人下学绣花,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针扎在手指上有多么的疼痛,不过几年下来,倒也练就了一手让人啧啧称奇的技术——问题是拿手技术除了让人称赞、绣制一点别致的小玩意之外,真的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不过,阿奶她们是在做针线活,但绝对不是在绣花,也不是在做什么衣物,她们做的东西让蝶翅一点都看不懂——就算是看不懂她也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蝶翅想知道阿奶她们在做什么吗?”杨谭林越来越喜欢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孙女了,她一旦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会目不转睛地看着,然后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可爱而又聪慧,比阿鹏小的时候好玩多了。

“哦哦!”蝶翅立刻响应着,但心里却越来越郁闷,她现在除了“依依呀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声音之外,连笑声都还发不出来,只能好好的利用自己的脸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装可爱了。她很有些不齿自己的行为(都什么年纪的人还装可爱讨人喜欢,真是…),但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她可不想憋死自己!

“阿奶她们是在做扎染!”杨谭林抱着蝶翅近距离观看,他不知道这个两个多月的孩子是不是能够听得懂,看得懂,但是她既然对这个东西表示出了兴趣,那么就给她看,解释给她听就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扎染?蝶翅眨巴着眼睛看着杨谭林,想听他的解释。她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东西,那是同事出门旅游带回去的工艺品,给办公室的同事每人带了一块,不大,和手绢差不多大小,她用来盖在电话上,倒也有些雅致的感觉。不过她记得那是都有有各种颜色的,而且那颜色并不是很鲜艳,颇有些古韵,也就记住了那东西的名称。

“你看到阿奶她们的动作了吗?她们用线在布上面缝扎出图案,你看到她们很用力的经那些拉得紧紧的,成一个一个的小疙瘩了吗?”杨谭林问这句话的时候十分欣喜的看到蝶翅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小脑袋,笑着继续解释道:“那一个一个的小疙瘩就是一个完整的图案,有很花,有蝴蝶,都是很规则的纹样。一块布上会有很多这种相同的图样组成。等整块布都扎好花之后就像这个样子…”

杨谭林从阿奶身侧的竹篮里拿出一块上面遍布“小疙瘩”、皱皱巴巴的白色布,道:“这就是已经扎好了的布,等扎了很多之后,就用板蓝根…蝶翅不知道什么是板蓝根吧?”

她知道板蓝根是一种药材!蝶翅心里想着,可是她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