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铁匠铺,李小丫说要去买针线,又带着那两卫兵进了一家铺子,买了满满一篮子的针头线脑和一些零碎布头。

“这个是答应人家大荭树村村民的,下午我就去跟他们买渔网,二位大哥能跟我一同去不?院里要用的渔网虽然不多,但团成一团也蛮大一坨的。”

那两卫兵自然是答应下来,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渔村看看情况。

三人算了一下刚才买的菜,想想没有要补充的,李小丫于是带他们两个走另条小巷出去,抄另一条路回小院,不跟早市上的人去挤一身臭汗。

隔壁这条街是条商街,但人流显然就比早市上要少得多,没几人购物的,街上的行人车辆都是途经,极少有停下来选购商品的。

三人正走着,突听身后一阵骚动,转身一看,一群年轻后生很兴奋地边跑边喊:“官府出告示了,渔船要重新出海了!战船跟随保护!”

街上行人车辆都停驻下来,各店铺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跑出来,拦下那些后生仔细打听。

“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刚贴出来的告示,全城都贴遍了,不信你们去看呐,白纸黑字还有官府的大印,真真儿的,说给渔民五天时间整修渔船和渔网,五天后恢复出海,到海上与朝廷战船会合集结。”那些年轻后生喘着气解释道,脸上写满兴奋激动的神色。

许是光听人家说还不太让人信服,不少人都迅速赶往街道两头去看告示,那些年轻后生继续一路跑一路喊,把消息传到城中各个角落。

李小丫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心想官府中竟然有人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去,想出这么个战船护渔的主意,真有想象力,她昨天的随口一说其实是抄袭中国渔政南海护渔的做法,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能凭空想出这么个计策,佩服佩服。

眼看商街上人越来越多,各店的掌柜伙计都不管生意,行人也不管自己的正事了,就站在路边三两成群地聊得起劲,那两卫兵拉了李小丫赶紧回去,他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干呢。

三人回到小院,春妮虎妞两人衣服洗了一半,厨院的杂草也拔了一半,四个男孩子坐在阴凉处喝水休息,小叽不知道又躲哪避暑去了。

那两卫兵把菜放进厨房就忙别的去了,李小丫把她的一篮子东西放回屋里,卷了袖子出来先帮着洗衣服,等院里竹竿上都晒满衣服后,又忙着拣菜洗菜淘米煮饭。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这几人不带歇的劳作中悄然过去,午饭后收拾完毕,春妮她们带着几个弟弟们歇中觉,李小丫挎着她的篮子与两个卫兵到街上雇了车子出城去大荭树村。

城外这个时候都知道了官府下告示战船护渔的事,去往大荭树村的途中看到听到很多人都在兴奋地议论,三人不免都有些担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还能买到需要的渔网。

大半个时辰后,车子在大荭树村外停下,李小丫结了车钱,又让车夫原地等待,挎了篮子,带了身后两个卫兵一道进村。

当初为了让这个村子接受自己的建议,李小丫连着几天往这跑,给村民带需用的东西,跟他们拉近关系,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接受自己的建议弄了个渔网阵,因着最后效果不错,李小丫就成了这个村子的座上宾,李小丫希望村民还能卖自己点面子,弄点他们不用的破渔网。

三人甫一进村,李小丫就被村民们认了出来,一群妇孺欢喜地跑过来迎接,拉着李小丫的手热情地邀请她到自家喝水歇脚。

村民们的热情强硬拒绝的话会让对方觉得有伤面子,李小丫只得一遍遍地感谢村民们的热情相邀,而她要先找村长谈事,一再保证等谈完正事一定跟大家好好聚聚。

就这么着,李小丫三人被簇拥着送到了村长家里。

老村长夫妇也是笑呵呵地迎出家门,牵了李小丫的手领她进屋,村长的两个女儿也赶回来帮着父母招呼贵客,茶水很快上来,李小丫把一篮子针头线脑交给两位姐姐让她们代卖,而她则与村长在屋里谈话。

“大叔,我看村里很热闹,是官府的告示发到村里了?”

“是啊,近中午的时候衙役来宣布的,现在男人们都在海滩上修船呢,这么久没出海了,只有五天时间准备,不知道能修起来几条船。”老村长笑得满脸皱纹绽开得像朵花。

“不管能修起几条,只要船能出海平安回来,苦日子就结束了,现在城里也正议论着呢,渔市怕是也要重新热闹起来了,到时城里物价就能降下来,百姓吃饭要便宜了。”

老村长连连点头,“说得对,说得对,好日子要回来了。你这丫头真是福星,你一来,村里就好事不断。”

李小丫用微笑代替苦笑,隐下自己这半个来月所遭的罪不提,犯不着让老村长陪着自己操心,毕竟她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不是?

“大叔,渔网阵好用就用起来,虽然白天有战船护渔保你们平安,可还是要防备海盗趁夜上岸报复。海盗不用火器这就是他们的致命伤,你们警醒点,海盗就没那么容易偷袭得手了。”

“晓得咧,这些日子渔网阵都不敢撤,天天夜里都有人巡逻,以前是不知道渔网还有这用处,现在知道了我们就晓得用了,别看我们弄了那么几层的渔网阵,可每家每户手里还有网子呢,在整个村里来说,渔网是最不缺的东西。”

“那就最好了,我这趟来,也正是想跟村长买几张旧网子呢,这几天接了个新活,不适合做大动作,就想用网子做几个简单的机关。”

老村长呵呵直笑,“这容易,你坐着,我到外面跟你问问去,看谁家有用不上的旧网,拿两三张给你,够不?”

“够了,足够了。”李小丫见过村民用的网子,知道一张网子有多大,依那小院的面积,两三张网子绰绰有余。

屋门外本就围了一群人,老村长到门口一说,就听好多人连声答应,有腿脚快的转身就往家跑去拿网子。

不一会儿工夫,村长家门前就堆了一堆的网子,老村长帮着从中挑出几张质量还可以的,团成一团放在墙边,剩下的让女人们都各自认领回去。

李小丫出来谢过大家,手里捏着一粒碎银就往老村长手上塞。

“哎呀,几张破网,不值几个钱,你帮村子这么大忙,我们都没谢过你,你看得上这网子只管拿走,怎还能收你的钱。你收起来收起来。”老村长说什么都不收,围观的大妈大婶们也帮着村长说话,坚决不收李小丫的钱。

“好好,网子不值钱,可那麻线可值钱吧?我还要买麻线呢。”

“麻线更不值钱,给你个零线轴子你都用不完,我家里有得是,回头让你大妈拿给你。把钱收起来收起来,再这样叔可生气了啊。”老村长故意拉下脸做不高兴状。

李小丫只好陪笑着把钱重新收好,跟大妈大婶们再道了谢,挽了老村长的胳臂回屋坐下喝水聊天。

这接下来的话题就聊到了李小丫身上,李小丫把自己找了新东家的事告诉了老村长,现在她做了人家的使唤丫头,不能再那么自由地过来看望大家,请村长和村民们自己多保重。

村长夫妇拉着李小丫的手感慨良多,“也好,姑娘家靠这个总不是长事,做人丫头也挺好的,这趟活就是给新东家做的吧?好好干,将来还有你的福气。”

将来的福气也正是李小丫所希望的,希望她能有这好运气。

正聊着,老村长的两个女儿提着空篮子回来,李小丫这趟带来的货物都卖光了,篮子里一堆铜钱都是货款。

这两个姐姐找来家里的麻线,细心地把铜钱依面值一个个分别串起来,又找了块帕子包着放在篮子里放在了屋当中的桌子上。

李小丫又与村长一家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出到门口,海滩上忙活的男人们都回来看李小丫,全村的人送她出村,帮着把她要的渔网搬到在村口等着的驴车上,再目送李小丫他们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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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33章 安装陷阱

回到小院后,先把渔网放到李小丫房门口,然后一个卫兵去跟副队长王国销假,顺便把大荭树村村民们对官府告示的反应告诉给了副队长,厨院里其他人则都开始忙着准备晚饭。

梁俭德从王国那里获知最新消息,心下稍安,只要渔民重新出海,城中百姓有活干,秩序迟早会恢复下来。可是转念间,对李小丫他又生起一丝好奇,一个渔家女怎么会识得火器这种武器?还那么笃定地说海盗不用火器是致命伤?她怎么会知道海盗不用火器?就凭那次海盗对大荭树村的袭击?还是说她确实知道海盗不用火器的原因?

梁俭德身为前兵部尚书自然知道,现在广泛使用的火器最大缺点就是怕水怕潮怕湿,海盗常年生活在海上,海上湿气大,子弹易受潮,加上发射前准备动作太多,导致射击速度缓慢,不适合水上作战使用。

别说海盗了,朝廷水军士兵都不用火器,而是船上装配火炮,短兵相接时士兵还是用大刀等武器,这些年兵部砸下大笔银子研究新武器,却一直没有什么好的进展,跟火器相关的各个环节都遇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

“世安呐,我越来越觉得这个李小丫似乎有点意思。”

“大人,我也觉得她不像个寻常的渔家女,她所懂得的东西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而寻常人都该懂的她似乎又不太会,听卫兵们说,有时看她在院里洗衣服的动作没有另两个丫头那么流畅,就好像以前没干过这活似的。”

梁俭德拈着胡须,“难道她以前家世不错?可看她皮肤,的确是长年生活在海边的人啊,那种地理位置偏僻的小渔村能有什么好人家啊?”

“这丫头似乎是个大谜语,大人有兴趣猜一猜么?”程世安双手抱胸,语气平淡,不知是调侃还是真建议。

梁俭德呵呵笑笑,摆摆手,“不急,她就在我们眼皮子下面,先把正事忙完了再说。”

李小丫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她正在厨院里像个陀螺似的忙个不停。

晚饭后众人乘凉的乘凉散步的散步梳洗的梳洗,李小丫烧了热水闩上房门在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散着湿发,拿了工具坐在房门外整理渔网,把渔网按照自己需要的尺寸大小分割成一块块,再用麻线重新锁边,以防渔网脱线散架。

春妮虎妞也来帮忙,三个女孩子一起动手,一晚上的工夫就全部整理完了。

次日早饭后,李小丫依旧跟轮值的卫兵上街买菜,回来时她又带了一捆麻绳、木棍和一大包驱虫药粉,然后当天她就没再出门,带着春妮虎妞皮蛋小武他们把厨院的所有杂草都清理干净,撒上驱虫药。

再次日,李小丫照约定去拿回定做的铃铛,算清数量分配好,一个个都绑在渔网和麻绳上,然后请院中卫兵们帮忙,把渔网用麻绳和木棍固定起来。

后院的网子是水平张开固定在墙面以下的,但又高于人的头顶,网子将院中两棵大树都包在里面,贼人翻墙进来爬树落地时,下到一半就会碰到网子,轻微的震动就能带动铃铛的激烈摇晃,这个动静,睡在第二进院落的李小丫她们可能听不到,但睡在第三进院落的梁老爷程教头和众位护院们一定能被吵醒。

网子装好后,还有卫兵自告奋勇试验一番,来到墙外学着贼人翻墙的动作,利落地坐到了树枝上,等他想下来时,不论怎么绕着树干转圈,琢磨下脚的地点,都没办法越过网子直接落地,这还是大白天看得到脚下网子的情况,可想而知要是半夜贼人进来,必定会直直地撞入网中被擒个正着。

梁俭德拈着胡子呵呵直笑,直说“有点意思”。

后院布置完了,大家转战前面三进院落,虽说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隐私的概念,可在房屋建筑上还是会有意识地避免邻居窥探的目光,尤其是与邻居共墙的建筑,墙内房屋的后墙与外墙都会隔一段距离,那空隙真是种树种花捉迷藏都完全足够。

这里李小丫做了两道机关,都设在从后墙绕出来的两侧出口上。

绑了铃铛的麻绳是第一道绊腿索,贼人翻墙进来,黑灯瞎火,脚下杂草丛生,摸索着往外走时必然看不到这藏在草丛里的机关。当贼人看到出口以为自己找对地方心下暗喜时,其实再多走一步就要被绊倒,接着惯性使然,人顺势往前扑,前面就还有一张垂直悬挂的网子在等着呢。

机关布好后,又有一名卫兵亲身试验,学着贼人翻墙进来行窃时的动作,弯腰屈腿手扶墙壁摸索前行,耳朵里是沙沙作响的杂草声,当绊到绳索时,铃铛突然响起吓众人一跳,紧接着一个前扑的姿势撞上网子,铃铛响得更激烈,而这时贼人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身后那堵外墙可有差不多两人高,贼人一旦选择从厢房后头侵入宅子的话基本上就是自投罗网。

李小丫相信以护院们的本事,贼人若是从后院或这第三进院落侵入,一定讨不到好,但要是贼人从前院和厨院侵入,半夜三更的,人都睡死了,要是不弄得动静大点,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梁俭德不做任何评价,就是一直笑呵呵地说“有点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有阻止的意思,让李小丫把所有的机关都安上。

李小丫故意留着这些屋后的杂草不去清理,装上绊腿绳,洒上大把的驱虫药,然后装上渔网,换下一个地点继续。

当天所有机关全部安装到位,李小丫的这趟活宣告完成,王国给她拿来佣金,李小丫喜笑颜开地收进荷包里。

这趟活完成,李小丫就安心地做起使唤丫头来,她觉得这活挺轻松的,没有古装戏里演的那么苦大仇深,就是些洒水打扫浆洗的活,买菜是李小丫硬磨着要跟出去的,每天肉蛋蔬果一样不缺,女人天性,追求营养搭配,好在梁老爷也不在乎这点伙食费。

活儿轻松,一天中没事的时候在院里除草撒药驱虫,李小丫嫌杂草割手,趁买菜的时候扯了几块零碎布头回来缝布手套,还被春妮虎妞打趣一番,说她小姐身丫环命,但布手套一做完,她俩都不客气的一人拿一双。

短短两天时间,小院的三进院落连同后院的杂草都被李小丫她们给清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自然生长的野花和故意留在陷阱里的杂草。

杂草一弄完,加上这几天洒了大量的驱虫药粉,小院里各种蚊虫数量大减,整个居住环境马上就变得清爽起来,梁俭德看在眼里,对李小丫的勤快尽职非常满意。

五天时间就在各种忙碌中悄然过去,官府规定的渔船重新出海的日子终于到来,赶早市时就发现城里很多男人都涌到城外去看渔船出海。依着渔民的规矩,渔船出海前要祭神,场面很盛大,但女人不能在现场,否则冲了神灵会不吉利,所以李小丫即使好奇得百爪挠心也只能耐心等着城外的那些男人们带消息回来。

可等李小丫三人都买完了今日所需的东西,还没听到有人从城外回来的动静,想到今天怕是听不到第一手最新消息了,只得遗憾地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照旧是穿小巷走另一条商街,不跟早市集上的人逆向去挤。

行至半路,前方跌跌撞撞冲过来一个少年,后面还见几个大汉在追,李小丫三人赶紧靠边让路,可没想到那个少年眼睛这么尖,竟然看到了李小丫,径直冲她冲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在李小丫脚边。

“小丫姐,救我!”

李小丫吓了一跳,一蹦三尺远,远远地避开,躲在两个卫兵的身后,伸着头仔细打量对方。

对方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发髻歪斜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那声音听着耳熟,李小丫不太确定地问道:“狗子?”

“是我!是我!小丫姐,是我,狗子!”那名唤狗子的少年四脚并用又爬上前来,想去抱李小丫的脚,“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求小丫姐救我!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出卖了小丫姐,求姐姐救救我!”

狗子边说,边惊恐地向身后张望,后面那几个大汉已经一脸狰狞地奔上来,一把拿住狗子就往边上拖,并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你小子,挺会跑的!叫你跑!叫你跑!打不死你!你个婊子养的!”

狗子抱头躺在地上嚎叫,又是求饶,又是叫李小丫救他。

李小丫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被身边的卫兵们推醒,赶忙出声阻止。

可人家压根不搭理李小丫,还是卫兵们直接出手,几招下来,就把那几个大汉甩到一边,暂时拯救了狗子一条小命。

那几个大汉眼睛一瞪,以为是来找茬的,卷着袖子一副要打架的姿势。

李小丫见状,赶紧拿出二三十文铜钱交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大汉手中,“大哥,天热,喝碗茶消消汗,借一步我跟他说说话,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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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34章 海盗目的

那大汉掂着手中的铜钱,看看李小丫,又看看边上抱臂站立的两人,消了怒火,领着手下弟兄退了几步,站在一边防范狗子再次脱逃。

李小丫走近狗子,见他躺在地上眼睛微闭,也不知是醒是晕,于是轻轻用脚尖踢踢他,“狗子,狗子,听得见我的声音么?”

浑身疼痛欲裂的狗子昏昏沉沉地悠然醒转,可惜鱼泡一样的青肿眼睛根本睁不开,李小丫都无法从眼缝里看到他的瞳仁。

看到狗子这副惨状,李小丫心生一丝不忍,但她惦记的是刚才狗子亲口承认出卖了自己,她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丫姐,救我,求你救我,是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救救我…”狗子上气不接下气口齿含混地求道。

“你对不住我什么?你出卖我什么了?告诉我。”李小丫才不先应承救不救的问题呢。

“你的图纸,你的钱,小叽,都是我出卖的,我收了他们的钱,是我干的,趁屋里没人,都是我干的。”

“为什么?”想起自己那半个来月遭的罪,李小丫心头猛地烧起一把火。

“别人给钱要我这么做的。小丫姐,我知错了,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欠他们什么了?”李小丫指指边上的那几个大汉。

“欠钱,不多,就十两银子。姐,我知道你有钱,救救我,我为你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

李小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我是有钱,官府的赏银还没花,不过我为什么要花在你这么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身上?别再让我看到你。”

李小丫冷酷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冲那几位大汉招招手,“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他还给你们,我不想再看到他,就此告辞,不要再见。”

说完,李小丫挎起她的篮子,招呼上那两个卫兵,当先走人。

狗子躺在地上挣扎着哀哀惨呼,请求李小丫救他,但李小丫一下都没回头。

那几个大汉摩拳擦掌地走过来,满脸狞笑,刚才他们两人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混道上的也有道上的规矩,吃里爬外是最忌讳的。

“小子,行啊,吃里爬外,真不该说你是婊子养的,婊子养的起码还懂规矩,狗娘养的才干得出吃里爬外的勾当!”当头的大汉狠狠踹出一脚,正中狗子腹部,狗子惨叫一声,吐出口血就不动弹了。

“带回去,叫他跑,要他好看!”

狗子会迎来什么下场李小丫不想知道,她冷着一张脸回到小院,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跟她说话,就让她一人静静呆着,连小叽都躲得远远的。

那两卫兵也不耽搁,放下菜篮子就去找自己的副队长王国,把刚才的事告诉他,然后直到近中午的时候,梁俭德与程世安从外面逛街回来,王国送上洗脸水时,才转告他二人知晓。

梁俭德边擦脸边听,听完把面巾往水盆里一扔,“果然是有人害她,我一直想把这事看成是单纯的同行间恶意竞争,但现在看来是越来越不像了。”

“大人,这背后恐怕有更深层次关系的勾结。”程世安一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没错,同行间恶意竞争无非就是打击对手的商业名誉,损毁对手的口碑,让对手失去生意。但李小丫这事细想想跟恶意竞争对不上号,更不像是欺行霸市,这买卖本来就是李小丫最先做起,上门的客人零散,有一单做一单,要说有人眼红她赚钱而害她,未免太过牵强。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在大荭树村之后集中发生的,我觉得,这更像是她无意中威胁到了什么人,让对方感到了严重的不安,所以想方设法断绝她的生计,让她无法在本地立足。”

“大人,要这么说的话,事情就严峻了,李小丫与大荭树村共同的敌人就是海盗,难不成城里真有海盗的内应?”王国担忧地道。

“海盗为了怕被官府打击,城中一定有内应,这个是不用怀疑的,怕只怕内应藏得太深,不好挖。我们只知道海盗来本地的时间不长,但难保在之前他们就已经安排了人进来潜伏,依现在观察到的海盗活动情况来判断,他们肯定在某处海域有个老巢,海上筑窝不容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这都要提前准备,那时的滨州府经济繁荣物产丰富,海盗能方便的获得想要的一切。”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几年前这城中就有海盗的踪影了?那么最近城中流传的人口失踪,会不会也跟海盗有关系?”王国追问道。

梁俭德捋捋胡子,“不好说,没有线索指向是海盗所为,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要重视起来,也许哪天就蹦出一条新线索与之互相印证,给我们指明方向。”

“大人,要我说,人口失踪这事,暂时放一放不打紧,我弄不明白的是,海盗为什么要上岸杀人?他们只在海上劫掠的话不是更有生意么?上岸杀人,弄得人心惶惶,客商不敢来,渔民不敢出海,这对海盗又有什么好处呢?”一直没吭声的程世安突然问道。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海盗为什么要上岸?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们并不满足于只在海上劫掠过往船只?还是说他们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打这滨州府的主意?想把这滨州府变作他们的所有物?”梁俭德跟程世安一样的看法,海盗的行为实在让人费解。

“其实海盗一上岸杀人,就该想到消息会传到朝廷耳中,朝廷一定会派兵干预,如果他们真的想夺取滨州府,就不该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他们并没有这么复杂的用意。”程世安有另一种看法。

梁俭德点点头,接受这个看法,“也许吧,希望是我们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打滨州府的主意,那他们杀人的用意是什么呢?杀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个目的吧?”王国还是一脑门子雾水。

“对呀,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在明知消息会传到朝廷耳中,还要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得抓到了海盗头子才能知道了。”梁俭德叹息一气。

“大人,不如回头我去跟那几个丫头聊聊?她们自小生活在这里,跟她们聊聊,说不定能发现些以前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程世安建议道。

“也好,等吃了午饭就跟她们聊聊。”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李小丫此时早已恢复平静,过去的事都已过去,再纠结也没用,反正出卖自己的狗子已经得到教训,看样子他离开破屋后的日子过得很凄惨,这就够了,老天已经帮自己报了仇,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虎妞她们几人都已从李小丫那里得知了事情原委,对狗子的背叛也是一肚子火气,还是李小丫反过来把她们劝住,没让她们跳脚叫嚷。

午饭后大家各自休息,等梁俭德睡醒起来,想起李小丫那事,没有打招呼,叫上程世安就直接往前面厨院去,到了那里才看到,李小丫她们三个女孩子正给弟弟们洗头发,厨房门口摆满了壶啊桶啊盆的。

“梁老爷?您怎么过来了?有事吗?”皮蛋最先一个看到梁俭德二人,还没轮到他洗,他在旁边帮忙换水。

皮蛋一叫,李小丫她们也就看到了,一迭声地跟梁俭德问好。

“老爷有事?您让人跟我们说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李小丫满手泡泡,正拿着胰球给小武抹脑袋。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上午遇到了故人,有些不愉快,我才过来想找你聊聊。”梁俭德毫不在意眼前的这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