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告示的地方特别讲究了一下,避开了这倒霉蛋所住的那几条街,而是贴到了有钱人聚居的几处坊区和下九流的流氓混混喜欢呆的几条街上,yin*那个隐形人奇哥或者真正行凶者的自动现身。

梁俭德这个招数一出,头两天衙门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认得那人,但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衙门都快结束一天公务,一个长相普通、无任何明显特征、中等身高、穿着打扮像一般平民的年轻人拿着告示来到衙门,说认得画像上的人。

官差马上带他进去,领到那倒霉蛋的屋里,同时派人去通知师爷来做记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屋里只剩了倒霉蛋和知情人,衙役好像都很忙似的一个个都不见了。

那知情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那倒霉蛋昏睡不醒,呼吸都很微弱,像是随时挺不过去即将断气似的。

知情人仔细观察了一番,还谨慎地把了脉,脸上得意残酷的冷笑藏都藏不住,末了他还弯下腰对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然后把嘴凑到对方耳边讲了句悄悄话。

“金大贵,算你命大,醉成那样泡在水里都让人及时救了起来,刚得知消息时可把我吓死了,后来我听说你不行了,官府又出赏金寻找家属,正好弟弟我手上缺银子使,反正你现在这样也用不上钱了,我就替哥哥花了啊。老哥呀,不是弟弟过河拆桥,实在是没办法,都是为了自保,上面才下令的,我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你要怪就怪那兵部尚书梁大人,要不是他在城里,弟弟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他虽然是来买军火武器的,可万一让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大家全都要完蛋,所以只好牺牲你了,你可别怪弟弟呀。”

知情人说完这无情的话,听到房门外有人走近的脚步声,缓缓直起身,换上忠厚温良又略带拘谨的微笑,给迈进门来的师爷行礼。

“咱们废话不多说,你也看到他这个情况,能不能再拖几天都不知道,你要是真的认得他,就把他的姓名住址报来,官府好及早去寻他的家属。”师爷在屋中唯一的长桌前坐下,铺纸研墨。

“是,草民认得他,曾经生意上来往过几回。”知情人走到师爷身边,一边报出一个假名和假地址,看着师爷写完了交给衙役,他顺势告辞。

师爷代表官府感谢知情人的报料,接着又问他的姓名地址,说是等线索查实后好让他来衙门拿赏银。

知情人报出姓名和地址,但这个名字与奇字无关,而是叫齐连三,也不知道这是真名还是假名。

师爷认真记下名字,又跟对方客气几句,双方往来客套一番,师爷终于让衙役送客。

这齐连三才踏出房门来到游廊上,左右两间房突然大门大开,跑出来不少衙役,一下就将前后生路堵了个严实,另外还有人直接跃过栏杆到院里堵截,手里拿着锁人的枷锁,就等着挂到他脖子上。

此时,这个知情人才发现自己被人耍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官府里正等着拿自己。一发现这个现实,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人马上崩溃,腿软得坐地上了。

“给他带上锁链脚镣,带走”师爷慢悠悠地从房里出来,站在房门口下令,指使衙役们把该上的枷锁都上上,能干出杀人灭口之事的此等穷凶极恶之人,在结案前防范得严密一些没大错。

衙门大门准时关闭,栓上门栓,但仪门内的公堂之上,知府大人穿戴整齐升堂问案。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04章 嫌犯现身

第104章 嫌犯现身

齐连三戴着重枷跪在堂下,两边是虎狼之势的皂班衙役中气十足地喊着威武,齐连三吓得屎尿都快出来,知府大人还没拍惊堂木,他就大声地连呼冤枉,声称自己只是贪图赏银才来冒认,没有别的意图。

知府大人拍响惊堂木,齐连三闭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先前还跟自己说话的那个师爷拿着一张供词站在了知府大人身边,将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赫然就是自己在那家伙床边说的话,一字不差。

齐连三失神了片刻又猛叫了起来,“大人,小人是冤枉的,是有人给钱让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明查大人明查”

“说出你的主使人,以及你犯的案子,待本府查证属实,可以酌情考虑。”

“我说我说是有人给钱,让我趁他外出吃酒时,把他扔河里去,做出醉酒失足落水的假象。给的钱很多,我就照做了,没想到他命大没死。”

“你要做的只是这个?他家的纵火案跟你有没有关系?”

“冤枉啊大人那个案子跟小人无关真的无关啊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大人明查大人明查”齐连三一脸张都没了人色,声音直冲房梁。

看齐连三这反应,知府大人觉得应该有些可信度,于是暂时放过关于案子的问题,问最要紧的。

“跟你接头的是什么人?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全名是什么?住在哪里?以什么谋生?”

“那个人自称奇哥,长得一副忠厚老实相,看那衣服和说话口气,估计是管家样的人物。不过全名和住址都不知道,我跟他就只这一回交道,就落到这步田地。”

“他说话声音是怎样的?有没有口音?”

“本地口音,声音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中年人的样子,穿的也挺好,可那衣裳料子一看就是大户管家或者商铺管事这类人常穿的。”

“他怎么找到你的?”

“小的也不知道,就是事发几天前的一个夜晚,我从赌坊出来回家,他半道上截下我,问我有活儿做不做,给了一笔定钱,说等事完后听到死讯了再给一笔。”

“结果没想到官府发出了悬赏告示,你的尾款泡汤了。他还找过你吗?”

“没有没有,他没有再找我,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我这几天一直在城里打听消息,可当我听说那个告示的事之后,我就知道这事黄了收不到钱了,但再一想,要是去认人,没准儿能得笔赏银,反正告示上说那家伙一直昏迷。于是和我哥们儿商量了一下,让他们负责应付官差的调查。然后我就来衙门了。”

“你编造那人的虚假身份却是为何?为何不直接说实话?”

“我知道他一家子都死光了,所以才这么做的。我知道他家的住址,那个奇哥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他最喜欢在什么时间出门去哪家酒楼吃酒,所以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到他家外面监视着,等发现他出门后,我就抄近路先赶去酒楼附近的暗巷埋伏,趁他吃完回家就把他给劫了。只是不巧好像让人发现了,一直有人追着我们,不过那人好像对城里地形不熟,追得不紧,但我们还是害怕,在巷子里绕了几圈后就近就扔清河里了,本来按计划是要找个偏僻点的河段再扔的,那样他就必死无疑了。”

“幸好他没死,被渔网缠住挂在河堤上让人救了,不然你和你的同伙都要罪加一等。”

“小的知罪,小的什么都说,求大人饶小的一回。”

知府大人再拍惊堂木,让衙役将齐连三关入大牢,派画师进去依口供画下那个奇哥的长相,城里城外张贴告示缉捕归案。

齐连三说那个奇哥穿的料子是管家或管事喜爱的样式,于是大部分告示主要张贴在了富人住宅区和几条最繁华的商街上,剩下的则张贴在城门口,以防那个奇哥在看到案发后潜逃。

第一张通缉告示贴出来不久,梁俭德就收到了消息,接着知府大人派了信使前来介绍案子目前的进展,梁俭德对发这通缉令的事没有异议。

他认为这个主意不错,那个奇哥对外人来说是隐形人,但对他的生活圈子则不然,而且这也是对那个幕后主使的严厉警告,官府已经查到这一步了,除非他们直接损失那个奇哥,但既然是管家或管事的衣着,又做着这个秘密事,那自然是亲信心腹,要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心的事,也许会在侥幸心理下为了弥补错误而越错越多。

敌人犯错就是自己的机会。

梁俭德相信在奇哥的生活圈子里一定有与他关系不好的人存在,那些人一旦看到官府的告示,基于大户人家下人之间的利益争斗,没准儿真会有人愿意出卖他。

事实证明梁俭德所料不差,告示才贴出一天一夜,就有个孩子给衙门门口的衙役送了封信,上面清楚详细地写着这个叫奇哥的是什么人,还告诉官府此人日常的活动地点在哪里,去哪里能看到真人等信息。

终于收到有价值的线报,知府大人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归位了一点点,但随即又蹦到了比原先更高的地方,伴随而来的还有呼吸的短暂暂停——这个外号奇哥真名戚长生的中年男人居然是苏家船行当家人苏双庆的宁姨娘惜梦的丫头的丈夫,复杂的关系,正好说明了亲信心腹的身份,怪不得会穿着管家管事喜爱的衣料子,也怪不得寻常方法找不到他。

知府大人急召府丞师爷等近身下属商议怎么办,要这案子真牵涉到了苏家,那可是本地一大丑闻,而且梁大人正在本地,一直关注此案,给知府这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隐瞒梁俭德而暗地里把案子抹平。

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终于商定,还是先把这线索通报梁大人一声,问问他的意见,要不要这么打草惊蛇地去抓人,毕竟苏家是本地乡绅,有头有脸,没有铁证就上门拿人,对苏家和对官府都没好处,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海防道那里还有个苏双崇呢。

梁俭德看完信使送来的信件哈哈大笑,提笔写了封回信,以刑部刚送抵的急件的名义,把他所知道的有关于人口贩卖的下线人员都写了下来,让官府把这些人都秘密抓起来审问。街上的流言是说那个戚长生涉嫌纵火灭口案,却无人知道这是从贩卖人口的线索里顺藤摸瓜出来的,所以还是继续保密的好,尽管这两个案子的性质都极端恶劣。

打发走了信使,梁俭德马上吩咐程世安派卫兵上街打听苏双庆家妻妾关系,看那几个女人有没有卷进这案子里的可能。

先前调查苏双崇家庭关系的时候,知道他有个残疾的哥哥,但并没有调查他的婚姻家庭,那时他们只是怀疑可能苏家有人利用了苏双崇的关系在姥姥湾做坏事,一切都是猜测,调查也就做得很粗糙,尤其得知瘌痢头的存在后,所有的注意力就全转到这条靠谱的线索上了。

现在得知了苏家被牵连其中,那就不得不慎重行事了,乡绅对本地的作用很大,轻易不能得罪,现在这个最大的涉案人是苏双庆的小妾的管家娘子的丈夫,难说这个小妾是不是知情,小妾的孩子是否知情,更难说当家主母甚至是苏双庆是否知情。

梁俭德这会儿也为难起来了。

知府大人才看到梁俭德的回信,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没上来,捂着心脏正喘气时,又听外面有人击鼓,衙役进来报告说是戚长生来报案,说是遭到小人恶意中伤,说他与一件纵火灭门案有关,特来请知府大人详查还其清白。

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头号嫌犯见面聊天呢,他自己送上门来了,知府大人也不客气,叫衙役把人带到公堂上,双方走了个过场,戚长生把案发当天他的干过什么事都仔细说了,师爷仔细抄下,还给他看过确认无误,签字画押。

知府大人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套话,把戚长生打发了,正要吩咐师爷把供词抄个副本好给梁大人送去时,转头就看到师爷已经着手在抄写了,点点头,端起茶碗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回忆刚才的供词里是否有什么破绽。

梁俭德得知戚长生亲自跑到府衙去喊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就和程世安一起研究这份供词,片刻后李文芳进来换茶,梁俭德伸手拿茶碗时,随口问了李文芳一句,“小小,你觉得这份供词有多大的可信度?”

李文芳看都没看那供词一眼,自顾自地撤下旧茶,然后才答了一句,“大人,基于一般规律,案发到现在已经好多天了,要是那天说话做事的所有细节都一清二楚,这才是最大的破绽。我只相信其中的因果关系。”

梁俭德扭头瞄向程世安,程世安把手上的供词放在书案上,指着其中一大段文字,上面写的是戚长生那天一整天的活动经过,从午后起他就一直在外面跟生意上的大主顾听戏喝茶吃酒狎ji,随便挑一段出来都详细得诧异,连那几个朋友那天各自穿的什么衣服都写明了,至于去的哪家戏楼听的什么戏最喜欢哪句唱词这种细节就更不要提了,直观得就好像是照着眼前实景如实描述下来一般。

程世安摸摸下巴,好像在想什么东西,然后他遗憾地摇摇头,“我忘了那天晚饭吃的什么菜了,只记得有道放了奇怪作料的汤。”

“人的记性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他要有个过目不忘的天才大脑也就不会仅仅是个靠妻子挣得身份的男人了,以为去衙门喊冤做个戏就能转移官府视线减少自己的嫌疑,蠢得没药医。”李文芳不屑一顾地捧着茶盘退下了。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05章 证据浮现

第105章 证据浮现

戚长生自作聪明的举动让他的嫌疑达到满值,成功成为了目前的头号嫌犯,官府在查他,梁俭德也派人去查他,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谁知道那些不起眼的八卦消息里是不是就有破案的关键线索呢。

傍晚,外出打听消息的卫兵们陆续回来,先跟程世安报到,程世安把卫兵们带回来的消息做了个整理后,才去禀报梁俭德。

关于苏双庆一妻二妾的事百姓都知道,还知道苏家主母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小妾倒是各生了一个儿子,至于妻妾之间关系好不好这个暂时没打听到,人家二门内的家务事一般也传不到外面,能打听到的消息是苏双庆的两个小妾,一个是妻子的陪嫁丫头,而那个宁惜梦姨娘则是别人送的礼物,生了儿子后才得的名分。但巧的是这两位少爷的生日只相差两个月,都是夏天出生,一个生在初夏,一个生在暮夏,宁惜梦生的是小少爷。

宁惜梦名下有间绸缎铺叫瑞泰祥,八卦传闻说这是她生了小少爷后给的奖励,而那个戚长生就是这间铺子的掌柜,做生意的手段还不错,铺子的生意挺好,每年赚不少钱。

梁俭德弄不明白了,看上去这位宁姨娘有子有财,生活过得很好,不应该跟贩卖人口扯上关系才对,难道是那个戚长生贪心不足为自己谋利?

“明天去官府找找那家铺子的库档,查他的缴税记录,然后再严密调查戚长生一家的生活习惯,他们要是花的比赚的多,问题就来了。还有那个家伙,他知道戚长生很多事,在他清醒的时候多问他口供,虽然他这方的物证都湮灭了,但有详实的口供一样能定戚长生的罪。拿下戚长生,这案子就有眉目了。”梁俭德一一交待程世安道。

“是,大人。”

次日知府大人遵照梁俭德信使的命令,让师爷拿来瑞泰祥这些年的库档,找出最近十年每年的缴税数字,通过计算还原出瑞泰祥每年的营收情况,然后再根据同等规模下同行掌柜的酬劳分红,最终算出戚长生每年大概赚多少钱,然后把这些数字抄成清单交由信使带回驿馆,同时官府也留了一份,派人暗中秘密调查戚长生一家的花销习惯。

知府大人并不因梁大人也在帮助查案而觉得有什么轻松,反而紧张不安,就怕有什么线索自己没发现而让梁大人发现了,别的不说,光是面子上就不好看。何况昨天梁大人还回信告知了一串嫌犯的名字,虽然是以刑部急件的名义,但他看得出来,那十成十就是梁大人自己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

那个瘌痢头早就招供,他们这些人都是单线联系,只知道与自己相关的上下家,其他的一概不知道,顺着瘌痢头的线索他们抓到了吴哥,在打算乔装打扮去那如家酒馆寻那送信人时,梁大人的回信到了,清楚地描述出了酒馆送信人的长相,昨晚上就秘密抓回来了,很快就招供出了他的下家,正跟梁大人信中所说的一模一样。

想到梁大人已经比自己更加接近真相,知府大人哪里还能坐卧安宁?现在只希望手下的捕快们能卖力点,把嫌犯都抓回来,还有那个倒霉蛋,梁大人特别交待要趁他清醒时多问口供。

想到此,知府大人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感觉,该不是这个倒霉蛋也是此案中的一个环节才被全家灭口的吧?那么说,这其实是一个案子?而幕后主使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戚长生?

知府大人简直要叫老天保佑了。

事不宜迟,知府大人安排了两个师爷轮流守着那个倒霉蛋,一见他清醒就问他口供,每个问题都要反复多问几遍,口供越详实越好,物证都已湮灭,现在只能靠受害人的口供了。幸好老天有眼,此人没死,不然就真成悬案了。

梁俭德收到卫兵带回来的戚长生的年收入清单,暂时放在书案上,一大早他就已经派了卫兵乔装打扮去戚长生家附近转悠,凭他妻子的身份,他们必定是住在苏家所属的住处。这种房子的外观一定很普通,但能从附近街坊的嘴里得知戚长生一家的生活水平,就可以推断出他们一家的花销与他的收入是否相称,而以卫兵们的身手,悄悄地入屋看看是相当轻而易举的。

午后,外出打探消息的卫兵们回来了几个,还有一部分人留在戚长生家附近,等着傍晚街坊们出来纳凉时再套些话,这几个先回来的卫兵正是抽空翻墙跳进戚长生家院子实地查看的。

他们说戚长生家是虽是仆佣,但家里也买了几个丫头小厮干活,儿子女儿们都是当少爷小姐养的,小康以上人家喜爱的东西戚家都能看到,表面看上去跟收入是相称的,暂时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对这些信息,梁俭德并不感到意外,表面工夫谁都会做,要是戚家有什么秘密账本就好了。每次贩卖人口赚到的那么大笔钱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在家里,肯定要有去处,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些钱的流向,而这不能惊动了戚长生,不然要是交出假账来又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梁俭德想了想,唤来程世安,让他想办法从街上弄点迷烟来,半夜迷倒戚家人,进屋去搜搜看有没有秘账一类的东西。

迷烟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还真不好轻易弄到,也不知程世安用了什么办法,两天后他还真神奇地搞到了一支,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确认有效后,当晚他就带着人手埋伏在了戚家附近,半夜跳墙进去,让戚家所有人包括猫狗都沉入梦乡中后,就开始了他们的搜索行动。

从容地找了一个时辰,一片账本的纸片都没找到,但是在戚长生的床底下,卫兵们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撬开后从里面抱出一坛银锭,都是足银大锭,打着城中最大钱庄的火印。

清点了银锭的数量后,这一坛子银锭有千两之多,凭戚长生的年收入以及家人的花销,要攒下这么多钱需要一些年头,但看这坛子,积灰不多,不像是那种搁在地下一年就开启几回放钱的样子,显然是经常被主人家拿进拿出,因此虽没证据,但在场所有人都相信这一定是贩卖人口所得的分成,戚长生的背后还有一个幕后主使,大部分的钱都给了真正的幕后老板。

戚长生的妻子是宁姨娘的管家娘子,这个宁惜梦的涉案嫌疑马上替代戚长生排在了嫌犯首位。

程世安吩咐卫兵们一切还原,抹去潜入的痕迹,迅速返回驿馆。

天亮后,吃过早饭,程世安在书房向梁俭德报告了半夜的行动结果,梁俭德听完沉默不语,程世安也不说话,人生经验丰富的两人都意识到现在这案子有些不太好办了。

正琢磨对策呢,知府大人派信使来送信。

信上说是查到了戚长生本家兄弟开的一家金楼,专卖海外宝石做成的首饰,官府查过档案里的往年记录,生意不错,每年都上缴很多税。可知府夫人派了人去那金楼看过,首饰上的宝石挺好看,但整个首饰做工有些粗糙,与宝石的质地不相称,因此显得价格有些贵,更重要的是店里好像没什么生意的样子,明明在这远洋季像金楼这种店铺的生意不会差的,尤其是国内的商人们将全国各地的货物运来清泉府出售给远航的商船后,返程前都乐意买些此类有异域特色的首饰带回家去。

在信件的末尾,知府问梁大人,要不要大张旗鼓地搜查那间金楼,寻找他们真正的账目?

看到这句话,梁俭德想都不想,拍着桌子脱口而出“当然要”

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得有多投入,但很快他又陷入思索中。

李文芳正好来送厨房刚做好的点心和茶水,带点异域口味的水果烘焙糕点,烘焙的香气顺风飘得老远,才刚到门口就听屋里嘭地一声,吓她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捧着茶盘直接跳过门槛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却见梁大人与程将军都好好地,她奇怪地看了两人几眼,将茶点摆在书案上,同时撤掉旧茶。

“没事吧,大人?”临走前,李文芳还是认真履行了一下贴身丫头的职责,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只是在考虑找个什么样的好理由去搜查一家店铺。”程世安代为回答,他在等待梁俭德的看法。

“那店跟咱们的头号嫌犯有关系?”李文芳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咻地溜到了程世安身边,仰着脸低声问道。

“经过我们半夜的行动,头号嫌犯已经降格为二号嫌犯了。”

李文芳吃惊地缩紧了腮帮子,眼睛溜溜地转了几圈,突然冒出一个词来,“洗钱?”

“什么?”程世安没听懂,也难怪,洗钱这个词是李文芳前世生活的二十世纪词汇。

“大概就是把非法所得通过合法生意转成合法收入,黑钱洗白,洗钱。期间必要的开销像房租人工税收这些都视为洗钱成本,越是暴利行业越容易成为洗钱的工具,一笔生意就能洗掉大笔金额。”李文芳凭着她那点可怜的一知半解,磕磕巴巴地跟程世安解释什么是洗钱。

程世安还没完全消化这个新知识,梁俭德倒是终于打破了沉默,指着李文芳的鼻子,“说得对,就是洗钱,那家金楼就是为了洗钱才开的,生意不好但缴税不少,一定有假账。”

梁俭德对新知识接受得倒挺快。

“我这就派人通知官府,马上派官差去那家店,不能让他们把账本毁了。”程世安一撩袍角就往外冲。

李文芳也跟着撤了。她还得把茶碗送厨房去呢。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06章 尘埃落定

第106章 尘埃落定

半天后,官府的官差来送信,一是把梁俭德告知的嫌犯都秘密抓到府衙审问了,在那海岛上的人都给接回来了。二是以金饰缺斤少两的理由搜查了那家金楼,不光找到了一堆账本,还发现这家金楼根本没有自己的金匠、工坊、原料库和成品库,店铺后面就是老板一家子的居所,掌柜和伙计都说不出商品货源来自哪里,只说是老板送来的,于是整家店被顺理成章地查封了,老板一家子和掌柜伙计等所有人都带回衙门审问,连孩子都回衙门暂时交给仆妇看管。

火眼金睛的师爷们从一堆虚假的每日营业流水账中翻出了一本真账,记录着真实的现金进出情况,洗钱的证据确凿,在信使来报信之前,知府大人已经下令去捉拿戚长生和他的兄弟,相信到晚上就应该会有好消息了。

梁俭德大松口气,心情很好地走出书房,捧着茶碗哼着小曲在后花园散步。

程世安派了卫兵去衙门附近盯着,随时报告最新消息。

卫兵们去后没多久就回来报信,说是戚家兄弟前脚才进衙门,后面苏家就有人来打听消息,不过衙役没让他们进门,戚长生的老婆带着孩子趴在衙门台阶前哭昏过去。另外就是这事已经传到满大街皆知了。

“戚长生好歹也是苏家姨娘的心腹下人,苏家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一定会过问的,只是现在他们并不清楚戚长生被抓是犯了什么事,要是他们知道戚长生涉嫌谋杀和贩卖人口,苏家想必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程世安到后花园找梁俭德报告,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们在戚家找到的那一坛子银锭,和今天从金楼中找到的账本,足以证明戚长生的钱来历不明,他还有上家是确定无疑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苏家亲属有关,要是真的指认了某人,那这清泉府最大丑闻的帽子可跑不掉了。”

“大人觉得呢?”

梁俭德摇摇头,“难说,戚长生本来交际的人又多又杂,他要是跟外面的人一起弄这事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这是暴利啊。”

“那我们再耐心等过今晚吧。”程世安顿了一顿又道,“我已经吩咐驿吏,除了衙门和怡合行的人,其他访客一律不见。”

梁俭德赞许地点点头。

晚上衙门没人来送消息,但第二天一大早,新消息送来了,戚长生昨晚全部招供,吐露了一个惊人的大内幕,他的上家正是他的主子宁姨娘,而宁姨娘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苏家继承人。她忿忿不平,都是妾的孩子,只是大少爷是主母的陪嫁丫头所生所以被主母视为掌中宝心头肉,而她的孩子主母一个月都难得看几眼,为此她视大少爷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计划着在将来的某一天将大少爷除掉,同时还大量花钱巩固自己在苏家的地位,为了支撑自己的开销,心一横,干脆铤而走险。

可怜的知府大人听完戚长生的讲述后脸都绿了,给在公堂之上的所有官差都下了封口令,然后一晚上没睡,早上派了人把信送去驿馆后,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梁大人的回信,教教他怎么处理后事。

梁俭德看完信,沉默半晌,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让官府通知苏双庆吧。”叹完气又是好一会儿,梁俭德才这么吩咐道。

最后这案子怎么结案的李文芳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曾听厨房的人说有苏家的人来求见大人,但是被驿吏给挡回去了。三天后官府的信使送来最后一封信,信上说那个戚长生被判了斩立决,案子宣告结束。至于苏家有没有为了自己的姨娘而跟官府达成什么协议就不是李文芳能打听的了。

案子了结,李文芳也有报了仇的一种感觉,她抱着小叽在院里转圈回忆这案子的完整经过,不禁觉得一丝好笑,怎么她一直都跟报仇脱不开关系。在滨州府要找海盗报仇,在清泉府又要找人贩子报仇,希望等回了京城她能平平安安不再跟仇恨一类的牵涉上关系了。

怡合行颜崎大掌柜再度出现,带来了好消息,生意都谈成了,托了那个火柴配方的福,省了好大一笔钱,所有军火武器机械工具已经全部交割完毕,随时都可以装船出发。

颜崎送上细账给梁俭德过目,梁俭德看过后大喜,留下颜崎一同用餐,同时吩咐备船,几天后返回京城。

吃过饭,颜崎把约定的佣金交给梁俭德,然后提出告辞,可是又向梁大人借了李文芳到外面说悄悄话。

梁俭德看着手边那张一千多两的大额银票,大概猜到颜崎是在打什么主意,好笑地摇摇头。

“颜大人,有什么事啊?”

“谈笔生意,你看如何?”颜崎笑眯眯地望着李文芳。

李文芳吞口唾沫,“城里有人想买火柴配方?”

颜崎惊奇不已,拍掌大笑,“正是正是,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你的配方,我保证只在本城生产出售,最多卖到本郡境内,再多的量人家也生产不出来了。这些天没有人找你再买配方吧?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李文芳有些心动,焱州郡在国土最南端,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开火柴工场,就凭这人工制作火柴的效率,能满足本城百姓需求就不错了,想要全郡百姓都使用火柴得开好几家工场才行,就这产能根本不足以威胁到远在京城的她。倒是笔合算的买卖。

“只要保证别让我在京城听说有这东西,我可以答应这笔买卖。”

颜崎大喜,“我以我的信誉担保,生产作坊绝不出郡界,但成品可能会少量出去。”

“少量成品没关系,反正我就是那句话,我不想在京城给自己弄出个竞争对手,虽然他们用的配方最初就是从我手上出去的。”

“把担心都放在肚子里吧,人家也不想给自己弄出个竞争对手呢。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这是买你配方的钱。”颜崎从怀里唰地掏出一沓银票递到李文芳眼前。

李文芳傻眼,接过看了看,发现都是二十两一张的小额银票,数一数总金额竟然有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