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位买家是位大财主吧?这得卖多少火柴才能把这个本钱赚回来啊。”

“呵呵,这个就是人家的事了,我只是个代为跑腿的说客。梁大人过几天就要回京城了,姑娘也想必要带些本地特产回去,所以我特意嘱咐开成小额银票方便使用。要是觉得少了还可以再谈。”

“不不不,够了够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火柴配方能卖这么多钱。不过我倒是有两种火柴的配方,用的药料不太一样,所以配比比例也有细微差别,成品体现在划着火柴后散发出来的气味不一样。”

李文芳的话没说完,但颜崎已经明白了意思,“姑娘是个厚道人,好说好说,明天我再来找姑娘。”

说完,颜崎就匆匆走了,脚步轻快地好像是他自己的喜事一般。

李文芳冲回自己房间,把银票放下,然后又冲去见梁俭德,履行贴身丫头的职责。

“颜大人买方子了吧?”梁俭德见李文芳进来,笑道。

“是,说是替人跑腿传话的,价钱也开得公道,明天还会再来一次,因为火柴我有两个不同的配方。”

“嘿,看不出来,你也挺会做生意啊。”

“颜大人极力保证生产作坊不会出郡界嘛。”而且自己也的确需要钱啊。

梁俭德拿起手边的那张大额银票递过去,“这是你的佣金,收好。”

李文芳双手接过,看了一眼数字,倒吸口冷气,“这么多啊”

“嗯,你的配方替兵部省了好多钱,这是约定给你的酬劳。知道你急于为三年后的生活攒钱,现在有了这么大笔财产,可别再想着弄火药了啊,你那些火药弹的方子,回京城后都给我写下来。听见了?”

“做火柴行不?”

“火柴可以,毕竟这东西是比火石好使,但除此之外,火药弹是绝对不准再弄了,要是发现你又弄这东西,我可真不客气了。”

“我保证再不弄火药弹了,我发誓,大人。”这些钱足够她在京城买一个小宅子快乐地做她喜爱的各种化学实验了,谁还去玩那些危险的火药啊。

“最好如此,还有,别忘了,你答应的,回家后,把那本手札给我看看。”

李文芳的表情一下就僵了,但很快她又微笑着点头,“是,大人。”

梁俭德看在眼里,挥手让李文芳去给他拿杯茶来。然后当天的剩余时间再没谈起这事。

第二天的上午,颜崎又来了,只是没到这院里来,而是在前门请驿吏把李文芳叫了出去,他给李文芳又带来了一笔跟昨天同等数额的钱,李文芳把硫磺火柴的配方给了他。颜崎临走前,好心地给了李文芳又一个建议,教她去城里几家老字号金楼买些有异域特色的首饰,虽然京城也有这类首饰卖,但价钱显然是划不来的。倘若将来她要是有机会春季再来清泉府,那时的春夏季季风引领着大批远洋船只靠港,就可以直接买裸石带回京城加工了。

李文芳两眼放光地接受了建议。

驿馆里在做返京的准备,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停在海防道码头的官船也都打扫干净,在正式出发的前一天,梁俭德发了手下们一日假,让他们都上街买些特产带回京去,也不枉来了一趟清泉府。

李文芳一出门就奔了金楼,左挑右挑,买了好多镶有细小宝石颗粒的金银丁香金银花钗珠钗簪子等小巧玲珑的首饰,最后她还给自己买了一对宝石手镯,赚了那么多钱,总得犒赏自己一下。

一切准备就绪,次日梁俭德一行人乘坐马车前往海防道码头,全城的官员都来相送,又是相同流程的繁文缛节,李文芳带着小厮们先上船烧开水,梁俭德在程世安的陪同下终于上船来时正好送上一杯香茶。

船工们一声传一声的吆喝,官船缓缓开动,码头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李文芳站在三楼前甲板上,单手护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望着北方,心下雀跃。

终于要回家了。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07章 平安抵京

第107章 平安抵京

从京城出发时只有一艘船,而这趟回去却有好几艘,除了梁俭德的官船外,还有押运军火进京的军火船。

官船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毕竟返程时已经是深秋,清泉府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地方感受不到气温的变化,但随着船只日渐靠北,温度的变化就显而易见,幸好李文芳出发时带着秋冬衣物,倒也冻不着她,不过没事的时候是不再去甲板上吹寒风了。冬季水面上的风那比陆地上的可厉害多了。

当梁俭德一行人换了海船,进入内河航道离京城不远的时候,兵部尚书府也收到了通知,全府上下都开始打扫屋子迎接远行回来的人们。

二门内的丫头婆子们趁着日头好,进了李文芳的屋,打开了她的棉被柜,把里面崭新的棉被抱到外面晒晒。

被子一抖开,啪,从里面掉出个东西来,用块布头包得好好地。

众人好奇,捡起来打开看了看,见是本手札笔记,里面有文字有图画,就是那图画画得有些不太寻常,丫头们看得好奇,婆子们倒是多少有些见识,可议论了几句后意识到事情不对,不能动人家的东西,赶紧又要包回去,可丫头们不乐意,她们还没看够,正闹着还想再看两眼,跟管家交待完事的香姨走了过来,问她们怎么回事。

婆子们没辙,只好把那手札给了香姨,说是在芳姐的被子里发现的,正想重新包好放回她房间里。

香姨接过随便看了两眼,也是惊异不已,马上把书还给婆子,让她们原样包好放回去,别等人回来发现大家动了她的东西。

然后香姨去见了夫人,将这事告诉了她。

梁夫人听说小小手上有本讲冶炼和枪械的手札,跟香姨一样吃惊,随即就想到小小家看样子还是那么单纯的铁匠人家。

“算了,小小现在跟老爷还在外面呢,等老爷回来跟他说一声,再做定夺,也许根本就是我们大惊小怪。你让她们把东西包好放回原处,别让小小看出有人动了她东西,另外再给她一床新被子。”

“夫人放心,已经这样吩咐了。”

四天后的上午,梁俭德的官船顺利平安地停泊在了京城的官家码头,京城已经披上了银妆,入冬后下了几场雪,但码头上清扫得很干净,兵部衙门能来的下属都来迎接,李文芳隐约听到梁大人好像要即刻进宫,程世安经验老道地打发她与两个小厮护送行李先回家。

李文芳与几辆马车从边门进府,直到二门处停下,一群婆子丫头欢喜地迎出来,李文芳热情地所有人拥抱,然后安排她们帮忙把行李都搬下车,属于梁大人和自己的都拿进二门,程将军和卫兵们的行李则由小厮们送去他们在前院的住处。同时派了个小丫头去内院通知夫人老爷要晚些时候回来。

小叽趴在李文芳肩膀上,进了屋后它才跳到炕上,火炕里已经生了火,整个屋子暖融融的,小叽在炕上巡视地盘一般的转了几圈,然后找了个它喜欢的角落闲适地伏了下来,看着丫头了们把李文芳的几个大包袱拿进来,又给她送来洗脸的热水和一碗甜羹。

李文芳洗了手脸,又吃了甜羹,身上暖和过来,打开包袱换了身干净衣裳,丫头子们又帮她重新梳了头,打扮得焕然一新的李文芳这才进内院去见夫人。

走过穿堂门,经过院子上台阶到上房月台上,门口的两个丫头子端庄地向李文芳行礼,然后给她撩起毡帘,李文芳笑眯眯地回了一礼,道了声谢,跨过了门槛。

梁夫人坐在卧房隔壁的暖阁里,窗户外面是白茫茫地一片雪地,除了长青树种依然翠绿外,就没有别的颜色,偶尔有几只留鸟飞到地上寻找食物。

暖阁外头有四个丫头,春蕊是其中一个,算下来,暖阁里的两个丫头必有一个是春蓉。

李文芳跟她们四个打了招呼,问了好,隔着帘子通报了自己,然后帘子从里面打起,李文芳低头走进去,站在门边的真是春蓉。

两好姐妹短暂地相视而笑了一下,李文芳马上收起表情,到夫人跟前行礼,起身时也不忘向旁边的香姨问好。

一连串必要的问安客套完毕,夫人赐了座,李文芳开始把这一趟出差经历的事简明扼要地向夫人汇报了一遍。

听闻那个贩卖人口的案子顺利告破,夫人拍拍胸口,念了声“谢天谢地”,但在听到那恶人为了掩盖证据竟然放火烧死一家老小,暖阁里一迭声地抽气声,那两丫头掩着嘴紧紧靠在一起一脸的害怕相,夫人和香姨也都难掩脸上的厌恶表情。好在李文芳及时转换话题,又讲了购买军火的事,尤其是那军火商主动要求拿火柴配方交换的故事惹得屋里四人都在发笑。

“这么说来,咱们小小这趟没有白去,必是发了笔小财回来,清泉府的那些商人们眼睛可都利着呢。”梁夫人捏着手绢指着李文芳的鼻子笑道。

李文芳不好意思地笑笑,“夫人英明,不瞒夫人,是挣了一点,怡合行的颜大掌柜亲自做的说客,老爷这笔生意能谈下来他从中出了不少力,也不好驳他面子…”

“况且你也需要钱,一拍即合,给他这个面子,也是给自己在清泉府埋了个大人脉,日后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夫人接过李文芳的话头,但看她表情,没有不满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欣慰。

“夫人,我不曾想到那么远的事…”

梁夫人摆摆手,“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这个颜大掌柜能耐好着呢,认识方方面面很多人,他既知道火柴的妙处,而且已经跟你买了配方,那么他圈子里必会有人知道你,清泉府的商人做生意都很厉害的,你以后有的是发财机会。”

李文芳赞同地连连点头,“嗯,见识到了,清泉府的能工巧匠特别多,别的没见过不好说,但是做饰品的手艺特别巧,各种各样的贝壳他们都能做成漂亮的饰物,还有从宝石上削下来的边角料也能做成便宜的金银饰物,很有异域风情,街上看到的寻常家庭的女人们都戴这样的首饰,我也买了一些,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一会儿我拿来给夫人看看就当戴着玩。”

梁夫人来了兴致,“好啊,还没怎么见过清泉府的首饰式样呢,京城的一些金楼虽有一些,但听说都是我们本地金匠做的,只有宝石来自清泉府。今儿倒要开开眼界了。”

“颜大掌柜说了,春夏季远洋船靠港,会带来大量海外宝石,那时是买宝石最适宜的时机,量大质优价廉。到了秋冬季远洋船出港,就只适合买加工好的宝石饰物了。一走进金楼,嗬,夫人,我真不是哄您,眼睛都不够看的。那些首饰的式样跟内地的都不一样,虽然我买的都是式样简单的便宜货,不过夫人要不要现在看看?”

梁夫人点了头,李文芳暂时告退,跑回自己屋里,从包袱里找出她装首饰的大纸盒子,里面是用手绢一包包包好的不同首饰,犹豫了一下,李文芳没有把留给自己和春蕊春蓉的首饰拿出来,直接抱着盒子又回了上房。

暖阁的炕桌上已经收拾干净,茶碗什么的都撤走了,空出了整张桌子,正好摆下李文芳的那个大纸盒子。

因为日照的关系,清泉府出产的贝壳色彩更艳丽,品种也多,盒子里数量最多的就是贝壳饰物,梁夫人和香姨边看边咋舌,连连称奇,再看到那些宝石首饰时也是不断赞叹,很佩服金匠能用细碎的宝石颗粒做成漂亮的首饰。

贝壳首饰一看就是年轻姑娘戴用的,李文芳就送了几对宝石丁香给夫人和香姨权当个玩具,然后又将包好的不同首饰分送给夫人的那八个丫头。看她们的服饰还都是统一的样式,显然还没有决定一二三等丫头的名分,也许到过年的时候夫人才会定下来,不过她们看上去要比以前好得多了,调教是有成效的。

分完了带回来的礼物,夫人让李文芳回屋休息,而梁大人还没有回来,夫人也不等了,吩咐准时传饭,丫头们马上各自忙活开来。

李文芳抱着纸盒子回到外院,把剩下的礼物送给婆子丫头子们,然后九个人一起窝在李文芳的房间里边吃饭边听她讲清泉府的趣事见闻,讲到有趣处大家的笑声能惊闻屋顶的乌鸦,而婆子丫头们也跟李文芳讲了这几个月她那些弟弟们的生活学习情况,一切都很好。她们没说在李文芳的被子里发现了那本手札的事,只说炕上铺的是新被子,已经浆过晒过,让她今晚好好休息。

李文芳不疑有他,欣然谢谢大家。

午后,梁大人终于从宫里回来,消息一路传到内院,丫头们赶紧给夫人更衣妆扮,李文芳赶去前院迎接梁俭德,照往日一样,将他送过二门穿堂。

上房卧室里,梁大人与夫人小别胜新婚,夫人伺候着丈夫洗脸更衣,奉上香茗,然后夫妻俩聊些私房话,香姨与丫头们都暂时退下。

在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梁俭德喝茶时,梁夫人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把李文芳手上有本冶炼和武器手札的事告诉了丈夫。

“哦?真有?写的什么内容看到了吗?”

“香兰看了一眼,她回来跟我说的,文字是有关冶炼的,她看不懂,只看懂了上面画了些枪支图。不过你刚才说真有是什么意思?小小跟你说过了?”

“嗯,小小承认了家里以前做过跟武器相关的活儿,军火商给的削膛机图纸她一眼就能看出使用方式和成品效果,不但大加批判了一番,还提醒了颜崎如何去跟军火商讨价还价。她又立了一功啊。当我后来就这事问起她时,她说手上有本手札,那是她爷爷用命保护的东西,唯一的遗物。不过她答应回家后让我看一眼。”

“香兰说那手札被火烧坏了三分之一,图画还能看出点名堂,文字损失得有些多,我估计除了内行人,外人看了也不知道好坏。你要不拿去给金牌工匠们看看?”

“给他们看?千万不要。光是这军火,小小和他们的意见就完全相反,工匠说膛线是无用之物,小小拿脑袋发誓说线膛枪是未来的枪支发展趋势,叫我别听工匠们说胡话。而我也曾亲自到靶场试过枪,有膛线的枪确实比较好用。这给了我启示,上次之所以失败,还是跟我们一直拘泥于老技术有关,没有人想到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老本不能一直吃。小小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不论国家还是个人,原地踏步就是倒退。我觉得这话真不错,能总结出这句话的一定是位大师。”

“小小居然说这个话?她的家人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铁匠?她能这样说,那她家人应该很精通枪械才对吧?”

“看到她那本手札就知道了。看得出来她不怎么乐意,好像在担心什么。”

“不会吧?你是内阁首辅大臣,兵部尚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是有这种想法,那本手札上不会是写了什么违禁内容吧?”

“这个咱们都别猜,等她拿来我看看就知道了,没准她家长辈真是藏在民间的什么高人,只是可惜死在海盗手上。”

“也许是吧。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让人给你换杯茶,再拿些点心进来。”

夫人拍拍丈夫的肩,起身离开卧房,片刻后,两个丫头送来茶水和点心,她们退下后,夫人与李文芳一直出现在卧房门外。

“老爷,小小拿手札来了。”夫人招手让李文芳进去。

梁俭德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掏出手帕擦擦手,伸出双手郑重地从李文芳手上接过那本包得好好的布包,解开来里面是一本烧坏了的手札。

“我答应老爷的,回家一定给您看一眼,但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唯一遗物,烦请老爷看完后能还给我。”

“如果这里面要是有有用的东西呢?我可不可以抄一份?”

“老爷,这些文字需要真正的高人来补齐,您可别找些虚有其表的人。”李文芳对兵部的工匠真是没有好感。

“没关系,我可以先把现有的文字抄下来,残损的部分慢慢总能补起来的。”

“是,老爷。”李文芳的情绪明显比上午见夫人时低落了很多,她没有再说什么,行了一礼就退下了,转身前目光还在手札上停留了一会儿,舍不得的情绪显而易见。

梁俭德和夫人都没有在意,反正夫妻俩更加好奇,手札里到底写的什么内容让小小如此紧张不安。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08章 李家真相

第108章 李家真相

梁俭德小心翼翼地翻开手札,里面的字迹工整且陌生,但内容却是叫梁俭德越看脑袋上的问号越多,虽然文字残损很多,但剩下的大部分内容还是能连蒙带猜地看懂一些,梁俭德觉得这手札上的冶炼手法有些不太真实,好像不属于现在通行的任何一种冶炼技艺。

不过里面画的那些枪械倒是颇让人耳目一新,那些构件图颇有新意,不像是随便臆想出来的,而且提到了几次膛线的作用,只是文字部分不足,膛线的详细作用让人看得一知半解。

梁夫人坐在旁边观察着丈夫的表情,见他脸色忽阴忽晴,多数时候是奇怪和不解,偶尔又有一丝惊奇。看丈夫脸色这样变换,不免有些担心。

“老爷,这内容没问题吧?”

梁俭德从手札中拔出神思来,“有些意思,值得研究,明天我就带去衙门让人誊抄一份。”

第二天清早,梁俭德入宫上朝,进宫前,他把那本手札交给程世安,让他拿去给书库的书吏誊抄一份。别告诉任何人。

午时前,梁俭德在宫中的职事完毕,出宫回到兵部衙门,前脚才在自己日常处理公务的勤政殿坐下,小内监送上的茶水还没喝到嘴,后脚程世安带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书吏捧着一托盘的泛黄文书大步地迈了进来。

见此情景,梁俭德马上放下茶碗,程世安抬起右手轻轻转了下手腕,屋里的下人马上全部退出房间,将大门关上。

“出什么事了?”梁俭德难得见自己的卫队长如此神色,一时也紧张起来。

“大人,这位是书库的书吏长韩山,他有重大发现。关于大人早上交待要抄的那本手札。”

“怎么了?”梁俭德脸色更加严肃。

程世安走到书案前,示意韩山把托盘放在书案一角,然后他拿起面上那本随意地翻开一页放在梁俭德面前。

“大人,这是您拿来的那本。”

接着,程世安又从托盘上随便地抽了几本,同样是随意翻到一页,一本本地摊放在梁俭德在眼前。

“大人,请看,笔迹都是一样的。是同一个人写的。”

“什么?”梁俭德难以置信地审阅着面前一本本的文字,程世安与韩山还把更多的旧文书摊在他面前给他检查。

“天呐,真都是一样的笔迹竟然都是同一人写的是兵部老人?”在确认了笔迹确系出自同一人之手后,梁俭德激动地去翻封皮,看作者是谁。

“李仲?”名字有些陌生,梁俭德微眯了一下眼睛,认真地回忆起来,片刻后眼睛受尽般地睁得老大,转头瞪着韩山,“李仲是那个李仲?”

韩山行了一礼,声调颤抖,“回大人话,正是那个李仲,二十七八年前被以叛国罪驱逐出京的金牌冶炼师李仲。这本手札是他的东西,绝不会有错,属下愿以脑袋担保。”

“但是,小小的爷爷不叫李仲这个名字啊。”

程世安默默地从托盘底下抽出个本子来,仔细地翻了翻,找到了一页,指给梁俭德看,“大人,李仲的本名正是李贰刚,李仲是他升任银牌冶炼师后取的字,后来就一直以此称呼,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就被人遗忘了,而驱逐令上写的地址正是滨州府。”

梁俭德突然觉得呼吸一下有些困难,喘不上来气,两眼发花,颤抖着伸出手去拿茶碗,程世安先一步拿起茶碗小心地喂梁俭德喝了几口。

“大人莫太激动,先定定神,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程世安放下茶碗轻抚梁俭德胸口帮他顺气。

梁俭德喝了茶水,又喘了一会儿,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李仲,就是因为他,我父亲才中风偏瘫辞官,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冒了出来,还以这种方式提醒我他的存在,天意,真是天意呀。”

“大人,前尘往事暂时就不要想了,我们还是先着眼眼前,这本手札要怎么办?李仲是被驱逐的金牌大师,他留下的东西兵部还能重新启用吗?”

梁俭德微皱眉头,目光转向书吏长,“韩山,你是怎么发现这之间的关系的?”

“回大人话,属下其实跟李仲很熟,当年属下还只是书库一个低级小书吏,天天负责誊抄文书,李仲写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属下抄写的,对李仲的笔迹属下早已铭刻在心,今日一看到这本手札就勾起了属下的记忆,找出了一部分文书对比,确认无误后赶紧禀报了程将军。”

梁俭德目光游移不定,嘴里又像喃喃自语,“这下怎么办?直接告诉小小说她祖父是当年叛国罪被驱逐的犯人?他的后人永世不得再入京所以要把她遣送回滨州府?她这唯一的遗物要彻底销毁不留一张纸片?”

“以小小对火药的了解,赶她回滨州府,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们必须得确保她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以备安全。”程世安接上话题。

“说得对,小小不能放回去,太危险。”梁俭德接受卫队长的这个建议。

“而且有大人作保,相信将来就算有人知道了她的来历,也不会为难她的。李仲已经去世,他也没留下传人,那本手札都烧成那样了,给孩子留作纪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程世安接着道。

“嗯,好,眼下问题解决,我们回到正题上,李仲当年留下的东西要不要重新启用?”

韩山在边上听了个一头雾水,但多年书吏不是白干的,还是提取了一个重点,“大人是说李仲还有个孙女?”

“嗯,有一个,十五岁。哎,这个李仲除了有个儿子外,还有后代吗?”

“有,大人,还有两个女儿,女儿年长,出事前她俩早都嫁人了,但儿子当时还小,也才十五岁,所以驱逐令上只写了他一家三口。”

梁俭德与程世安对视一眼,“难道真是天意?”

“韩山,李仲那两个女儿,这些年还有消息吗?”

“回大人,他那两个女儿当年出嫁的时候属下都曾去喝过喜酒的,嫁的都是行内人,不过自从李仲出事后,好像没过多久就听说二女儿去世了,大女儿倒还在,现在也是做奶奶的人了。”

“能打听一下这大女儿现在的住址吗?以后也许能找个机会让这姑侄俩见上一面。唯一的亲人了。要是能打听到二女儿葬在哪里就更好了。”

“大人,这大女儿好打听,她儿子子承父业,现在也是兵部的铁匠。不过这二女儿嘛…”韩山有些为难地停顿了一下,神情犹豫。

“怎么?有难言之处?”

“大人,当年就有谣传,说这二女儿死得蹊跷。”韩山压低了嗓音低声道。

“嗯?有冤情?你知道多少赶紧说来。”

“李仲是金牌冶炼师,所以很多人都想跟他结亲家,大女儿嫁的是青梅竹马,但二女儿出嫁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被那家人下了套子,散布了流言,为了女儿名声着想只好让她嫁给他们家小儿子。当年那两闺女见着属下都是叔长叔短的,李仲出事后属下也曾让内子分别去探望过几次,长女在婆家的照顾下过得还行,几个月的时间就缓过来了。次女日子就难过了些,内子回来跟属下说她亲耳听到过那些妯娌说些难听的闲话,有什么她的存在就是家族耻辱啦,早死早托生啦,娶头猪也比娶她好啦之类的。那时这次女还刚生了第一胎,是个儿子,才几个月大还在吃奶呢,这事一出,母亲没奶水了,有个也在奶孩子的妯娌根本就不帮着喂两口,家里也不煮通乳的汤水,孩子只能靠米汤养着。次女去世外人根本不知道,没有发丧,也没通知亲属,还是有人看不过去暗地里通知她姐姐,于是姐姐一家就找这妹夫逼问坟地下落,结果两家大打一场,从此再没了来往。”

“简直岂有此理”梁俭德听完,激动得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在椅子后头来回踱步。

“坟地下落不知,难说这次女是死是活,也可能是被休了,也可能是被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甚至是交给人牙子领走了。毕竟她不是夫家诚心诚意娶进门的,他们娶这个媳妇无非就是为了李仲那高超的冶炼技艺,亲家出事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再没了用处的媳妇踢得越远越好。但是一介平民,杀人想必是没那胆子的,我觉得还是先去官府那里查一下比较好。”程世安提了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是死是休还是人牙子领走,官府那里都要留案底。

“对,程将军说的对,这二女儿去世没几个月,就听说那小儿子娶了新妇。官府那里一定有当年留下的记录,是死是活一查便知,哪怕是被人牙子领走,好歹知道当时她是活着的,对她姐姐也是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