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老太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见你。没别的事,就是说说话,你别又紧张。”见李文芳的表情又变了,梁俭德赶紧安抚。

“老爷,老太爷何故要见我?”李文芳根本不接受梁俭德的安抚,瞪大着眼睛,紧张得都快炸毛了,她是真不知道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老太爷怎么对她感兴趣。

梁俭德轻咳几声,拿起桌上那本手札,“是这样,我们通过这本手札,查到了有关作者的一些讯息,这个人是你祖父,同时他对朝廷也很重要。”

李文芳难以置信地皱起脸,梁大人说的讯息太少,她无法组成完整的逻辑关系,只能整理出一些细节。

“大人,您是说,我爷爷跟朝廷有什么关系?您那么紧张,老太爷还要见我,我爷爷当年是兵部的高级工匠?在老太爷任上离开的兵部?并且是被迫离开的,对吧?”

梁俭德默默点点头,夫人和香姨都已经惊讶地掩住了嘴,刚才李文芳的推论让她们大开眼界,这是第一次正经地见到这丫头的思维能力。

“对,他是被迫离开的,因为二十七八年前有人告他叛国罪,我父亲时任兵部尚书,与他很熟,不相信他会叛国,在整理案卷时突发中风,好在他的继任者按照我父亲的布置,判你祖父全家驱逐出京,落户地正是滨州府。还有,你祖父本名李贰刚,在他升任兵部银牌冶炼师后,取字仲,从此兵部众人只知李仲而不知李贰刚。”梁俭德音调平板地三言两语把往事简单概述了一遍,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落在李文芳身上,就怕她一时受不住刺激出什么事,毕竟这个事对个孩子来说太沉重了。

李文芳呆若木鸡地站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脑海里始终反复地回响着梁俭德刚才的那番话,到最后只有三个字一遍遍地重复出现——叛国罪叛国罪叛国罪叛国罪…

“老爷,叛国罪是怎么回事?将近三十年的案子了,老爷您突然郑重其事,老太爷从老家回来不是光为与家人团聚一起过年,老爷,是不是朝廷重审此案,要翻案?”

李文芳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还算稳定,眼睛微眯,一副要是梁俭德说个不字她就要扑上去咬人的架式,夫人都不安地招手让香姨来到李文芳身边看着。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13章 迎接准备

第113章 迎接准备

梁俭德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让任何事物刺激到李文芳一触即发的情绪,他放低音调放缓语气,缓慢轻柔地告诉她,“小小,你说得对,朝廷要翻案,我父亲从老家回来不光是为了回来跟我们过年,他是为了告诉我相关的案情细节,所以他一定会要见你。”

听到梁大人亲口说出翻案二字,李文芳突然腿软地蹲在了地上,惊得梁俭德和夫人都站了起来,香姨赶紧扶起李文芳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李文芳捂着胸口使劲地喘气,脸色煞白,眼前一片模糊,实在是刺激过度,前辈子也没遭遇过,全身都激动得抽搐。

香姨轻抚李文芳的背部助她放松,夫人紧张地问丈夫要不要喊大夫,梁俭德给把了脉认为情况还好。

屋里三人耐心地等李文芳重新缓过来再谈。

李文芳一边喘气一边做着心理建设,叛国罪已经快三十年了,跟自己完全没关系,自己要做的只是接受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而且要是翻案成功,对自己的好处是莫大的,起码当自己需要更好的模具时找得到能干的工匠。

李文芳抬起头望着梁俭德,尽量平息急促的呼吸,“老爷,翻案的胜算大吗?”

“有一定希望。”梁俭德不敢把话说死,毕竟变数太多。

听到李文芳又开口说话,夫人和香姨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那我老李家还有亲戚吗?”

“你还有两个姑姑,你爹排行老幺。你大姑一家一直是兵部的工匠,但你二姑就麻烦些,我们查到当年出事没多久她就被夫家休了,从此下落不明,也不知这么多年她是不是还在京城。不过我们相信,只要你祖父翻案成功的消息传出后,你二姑要是还在人世,她一定会出现的。”

李文芳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老爷,请一定给我祖父报仇,他若不受这横祸,也就不会死在那个渔村里连骨灰都找不到了,他死得冤啊老爷,您一定要找出当年陷害我祖父的人,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挖出来鞭尸才解我心头之恨”

梁夫人和香姨吓坏了,一左一右地安抚着李文芳,“小小千万别说这话,犯不着啊,别叫棺材里的尸气弄坏了身子,咱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梁俭德心口发堵,他无法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怀着怎样的心情护着自己一生的心血在火场里忍受煎熬绝望等死,他克制地紧抿着嘴角,好一会儿才道:“你放心,不会轻饶了他们。”

李文芳紧咬着下唇,让疼痛替代了一部分激动的情绪,然后进入了丫头模式,“好的,老爷,一切由您作主。夫人,明日一切听你吩咐,我想老太爷一行人也肯定日夜赶路,途中通讯不便,不好掌握他们行程,不能等他们到家了我们还没收拾完。”

李文芳的冷静自制是梁大人和梁夫人最喜爱的一个素质,见她这么快就完全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梁俭德和梁夫人也很欣慰。

“好,明**送了弟弟们回来,再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东西二路院子都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几年没用的家具该换的要换该修的要修,那些墙体都要重新粉刷,有很多活,你正好帮着整理一个清单。”梁夫人点头道。

梁俭德又说了些安抚承诺的话,把手札还给李文芳。

李文芳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婆子丫头们正在梳洗准备睡觉,李文芳告诉她们老太爷他们一大群人要回家过年的消息,婆子们都很兴奋,马上叽叽喳喳地聊开了,李文芳和丫头们顺便跟着了解了一下这些素未谋面的主人们。

“老太爷很多年前中风后就偏瘫了,回老家养病也好多年了,一直没回来过。不过少爷和少奶奶倒是三年前老爷出事前去的老家,那时他俩也才刚新婚两个月,老家有个宗族书院,不光收族中子弟,也收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在老家那一带挺有名气的,少爷也不喜欢仕途经济,在书院教书挺合他意的,孙少爷就是在老家出生的,我们都没看过一眼呢。”

“他们都回来,府里就热闹了,孙少爷这个年纪一定很好玩。”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都回来了?是不是因为老爷复职的关系啊?三年前急匆匆把少爷和少奶奶送去老家不就是为了避免老爷出事后受牵连么。”

“那肯定是的啊,少爷现在才多少岁,当然要趁年轻开拓一下眼界,多见见家里人,不爱做官没关系,见的世面多了,回头也才能更好的教学生呐。”

“芳姐,明天开始可有得忙了,起码得扫出两个院子来吧?也不知道少爷他们几时出发,我们来不来得及收拾。”

“这个夫人会划算的,三年没用过的家具,要修要换,这就得费好些天的工夫,还不算置办别的东西,正好,本来全府上下就要大扫除准备过年,一块办了。”李文芳笑道。

“不光是家里要整,还要买新人伺候呢,老太爷他们就算带几个近身的,剩下的还得家里来办。这么短的时间里要调教新人,这才难办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夫人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时间来不及呢。”

婆子们自顾自地聊得痛快,把李文芳和丫头们撇到一边,而李文芳在接了那句嘴后就悄悄地撤了。

李文芳回房间放下手札,然后去了男孩们的房间,检查了他们的功课,照顾他们洗脸洗脚睡觉,最后才是自己洗漱休息。

吹了灯躺在炕上抱着小叽盖好被子,李文芳换了个舒服的入睡姿势,但闭着眼睛好一会儿了,大脑还是清醒的,根本没有睡意,她归咎为今晚听到的消息太劲爆致使大脑还处于亢奋状态中。

那位只留下一句遗言就与世长辞的老人竟然有那样尊贵的身份,这真是意想不到,自己只猜到了手札的作者是位高级工匠,却没想到高级到这个程度,又是那样的委屈冤枉,若没有那些人的陷害,那位老人现在仍然是兵部最德高望重的前辈,而自己没准就不会有穿越这回事,又或许是重生到另一人身上。

这位老人当年一定有不少支持者,他出事那些支持者恐怕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排挤,翻案成功的话,这些人就是兵部新的希望,能不能造出符合这个国家经济和生产力的新武器就看这群人有没有一直坚持着老人留下的设想继续前进。

她就知道那本手札是指导书,没准在兵部的档案库里还有一些封存的泛黄纸张,上面写着更有前瞻性的内容,后人只需照做就很好。

要是能翻案,她就有亲戚了,一位随时就在那里的大姑,还有一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二姑,这个消息真让人又喜又忧。

不再是真正的孤儿这很好,可她宁可自己是一无所有的孤儿,面对血缘亲属,她们知道自己父亲的能耐,日后她要怎么解释她拥有的科学知识?还是说直接编造,在这二十七八年的时间里,她们的父亲早已不再是她们记忆中的那个?

李文芳把鼻子埋在被子里嗤笑了一声,这狗血的理由真能蒙到人?好吧,也许可以,一切到时随机应变吧。

李文芳抱着小叽翻了个身,扯起被子蒙到脑袋再度闭上眼睛,这次她终于沉沉睡去。

清早,按部就班地做完早上的例行公事,李文芳到夫人房中听候吩咐,府里下人们此时也都得知了老太爷五人要回京过年的消息,都很高兴,男人们等着听候梁管家的吩咐,二门里等着夫人的命令。

李文芳拿着自己惯用的羽毛笔和书写纸,把梁管家报来的东西两路正院的现状归纳中心提取大意,分成一二三四五列了一张单子。然后夫人和香姨再根据这张单子商量哪处要做什么维修变动,详详细细反复斟酌,等最后定下个大概的意向,半天时间过去了。

李文芳重新誊抄两份,其中一份午饭后拿去给梁管家问问他的意见,计算这些工期能否在老太爷他们到家之前全部完成。

夏天搬回尚书府的时候,因为人手少人口少,东西两路的院子都只是清理了积年蛛网杂草和灰尘,工部的工匠维修了房屋的整体结构,门窗也都全部修缮更换粉刷了,院里的下水道排水沟都清了淤泥,只有屋里的家具没有动过,三年没用过的家具谁知道内部是不是让虫子蛀了,这次清理的重点就是这些家具和家居用品。

梁管家与府里的管事们在两处院子转悠了半天,还找来会木工的花匠老刘检查这些家具,看哪些能留哪些得扔。

上房里的家具大多数是完好的,损坏的是小件的家具,什么水盆架啦椸架啦等等,桌椅床榻箱柜什么的那都是用料讲究的好家具。不过厢房里的家具就不行了,大部分有各种问题,好多桌椅脚都不平了,看上去是好好的,用手推两下就摇摇晃晃,放一个小瓶子在上面能滚下来的那种。

于是这些有问题的家具全部登记造册,连夜抄成清单,次日白天送到家具行去估价,看要花多少钱,接着这些收集来的讯息就都送到李文芳手上,再转交给夫人最终定夺。

梁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外面的商品行情,负责采买的人报回来什么价那只能是什么价,她只一个要求,就是一切要快,不能耽误时间。李文芳负责代为监工。

有钱好办事,短短几天时间里,东西两路院子呼啦啦地焕然一新,除了家具,床上铺的屋里摆的,都应有尽有。每完成一个房间,李文芳就拿着清单一一对照,她点头了,这屋子才算完事锁起来,然后每日打扫一回。

人牙子送来了新人,夫人留下几个只做那两处院里的洒水扫地的粗使丫头,然后让手下的八个丫头们负责教授新人规矩,其他的眼下都无法顾及了。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14章 太爷抵京

第114章 太爷抵京

老太爷在传了那一封讯息后就再没了音信,京城这边根本不知道他们几时抵京,只能是自己尽快地完成该做的准备。

刚进入十二月份,正好在家休息的梁大人收到了一封驿站转来的信件,见信封上是自己儿子的笔迹,赶紧拆信,上面写到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直隶地面,最多三天就可进京,并告诉父母他们将会从哪个城门进来。

梁俭德掐指一算时间,写信时人在直隶,驿卒出发送信要一天,那估摸明后天就该到了,他连忙叫来梁一夏,让他从明天起就派人到城门口守着。

梁夫人得知家人快到了,吩咐丫头们再去那两路院子检查一遍,尤其是箱柜里的被褥衣服等物,是不是都齐全了,还有没有要添置的。

第二天上午,梁夫人又收到女儿的来信,问祖父弟弟他们有没有与家里联系,几时能到,她想带着孩子回家看看。

梁夫人回了信,让女儿再耐心等三五日,祖父祖母弟弟弟媳和侄儿长途返京,总要先休息几天才能会客。

再次日的下午,在城门口等着的梁家家仆们接到了梁家老太爷和少爷一行人,连人带行李一共四辆马车。

梁家下人接到人后,立刻派了一人赶紧回府通报,其他人慢慢地往回走。

京城常见这种数辆马车的车队,民众早就见怪不怪,没有引起任何围观,直到驶进了那条街,才有一些好奇的百姓张望了几眼,不过车帘蒙得严严实实,啥也没看到,人家也就不在意了。

梁夫人收到消息,赶紧把外院的四个婆子和四个小丫头各分一半到东西院子帮着安顿回来的老太爷和少爷,李文芳在中院等着少爷一家三口,然后她还要等老太爷和老太太那边安顿好了,通知夫人过去请安。

马车来到兵部尚书府的西边门暂停,车夫换成年轻小厮,然后四辆马车直接通过西边门驶入三丈巷,先经过西院,两个婆子两个丫头以及新买的小丫头迎出来,后面两辆车停住,车上下来一群仆人往院里搬行李,婆子丫头们赶紧上前搭个帮手。

前面两辆车继续走,在中路正院第二辆车停住,一直候在二门上的李文芳步下台阶,两个小厮一人撩着车帘,一人放下梯凳,李文芳伸出手扶着少爷少奶奶和孙少爷下车,然后领他们进内院去见夫人。

第一辆车此时已经来到东院门口,梁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众人搀扶下下车进屋休息。

梁夫人激动不已地见到了久违的儿子儿媳和从未见过面的小孙子,听着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用稚嫩的嗓音叫自己奶奶,梁夫人抱在膝上一口一个心肝宝贝舍不得放手。

闲聊几句,进了些茶点,李文芳又进来报告,老太爷老太太那边都安顿好了,梁夫人赶紧带着晚辈们过去请安见礼。

几十年前梁老太爷因病辞官,这么多年下来,虽然中风的后遗症依然存在,但在多方治疗下,除了右臂僵直手指扭曲右腿微跛外,就没有别的大碍了,思路和说话都很正常,在拐杖的帮助下也能四处走动走动,对中风患者来说这就算是恢复得比较好了。

老太太一头银发,将近七旬年纪,精神和气色以她的岁数来说都算不错,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太太,她从夫人在身边坐下手就一直牵着她的手拉家常,问些家里这么多年的景况,毕竟再频繁的家信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聊着聊着,就不可避免地问到了梁大人三年前犯的那个错误,事情起因很简单,兵部想研究新武器,国库给钱支持,但大量的钱投下去没有一点成果,这就捅了户部尚书钱鑫的马蜂窝了,他参了一本后,梁大人就从一品堂官变成了八品兵曹。梁大人当官多年,知道自己必须得有个交待,提前把家人都安排好,承担了一切惩罚。

梁俭德回家时,已经从管家嘴里得知父母到家了,当他来到三丈巷看到二门上候着的李文芳,从她那里又知夫人和少爷他们一直在东院跟老太爷老太太一块,他顾不上先回房更衣,转身就奔了东院。

梁大人与父母也几十年未见了,父亲在老家养病不便远行,梁大人公务繁忙不能经常回老家看望,只能靠家信互致问候,如今再次相见,都激动得难以自抑,手帕上都湿了几块。等回过身来看到三年不见的儿子儿媳和小孙子,他又笑得合不上嘴,把小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老太爷见儿子还穿着官服,让他先回去更衣,一会儿过来全家吃个团圆饭。

夫人冲房门口唤了声,“小小。”

李文芳从外面进来,“夫人。”

“服侍大人回房更衣,再吩咐他们把晚饭送这来。”

“是,夫人。”

李文芳跟着梁大人走了,前后露面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梁老太爷的表情却变了,像看到了故人的那种惊喜。

“就是那丫头,没错,是她,是他们老李家的孩子,鼻子以上的部位跟他们家的孩子一模一样”

“公公不用着急,她就在这,一会儿吃饭时她还要在这伺候,有什么话等饭后再说不迟。”梁夫人用眼神示意香姨把茶碗放在老太爷手上。

老太爷喝了一大口茶,还是有些激动,“信上只说找到了李仲唯一的孙女儿,但他们是怎么碰上的,媳妇知道不?”

“说来是个缘分。老爷与程将军先一步微服到滨州府,赁了个小院,当晚就有小偷进来行窃,他们听说有个擅长做机关的女孩子就找上了门去,谁知那孩子就是小小,当时她叫李小丫,后来老爷收了她做丫头就给起了个大名叫李文芳,到了府里我又给起个小名唤她小小。但真正知道她是李仲的孙女儿还是因为她随老爷从清泉府回来后交给老爷的一本手札,说是她祖父留下的唯一遗物,老爷手下的一个书吏长发现笔迹竟然是李仲亲笔。”

“巧,真巧,天意啊,天意要还李仲清白啊。那个书吏长是韩山吧?当时他在书库也就是个普通书吏,但他与李仲关系好,每回李仲写的什么东西都是他来誊抄,他对李仲的笔迹最为熟悉。没想到他如今是书吏长了,时间过得快啊。”

“这位书吏长可立大功了,想当年李仲出事时,他不过是个普通书吏,却硬是冒险把李仲留下的所有文字都保管了起来,直到如今。听老爷说,那些纸张除了泛黄外没有一处损毁脏污,正是有了这些东西,才能在第一时间查到那本手札的来历,确定作者的身份。”

“好啊,幸好有韩山,要是换了别人,这本手札的秘密就无人发现了。”老太爷很欣慰。

“听老爷说,那手札是李仲一生的心血经验结晶,只可惜,被大火烧坏了三分之一,丢失了很多文字,小小说她只能帮着补齐图画,其它的无能为力,老爷现在寄希望翻案后,能从李仲以前的文字中找到相关内容把手札修补完整。”

“哦?那丫头懂得冶炼上的事?李仲对这孙女儿下了一番苦心啊。”

梁夫人摇头,“公公,小小不懂冶炼的事,手札上画的是枪械的部件图,小小说她能补齐这些。另外,李仲虽是金牌冶炼师,但公公也知他擅长的并不光是冶炼,到了金牌那个地位的工匠对相关技艺都涉猎很深,李仲当年提出的设想不就是说金属冶炼与武器制造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么,现在造枪炮用的精铁再过百来年就不适用了,这是他当年说的话吧?”

“嗯,是他说的,就为他这话,他提出了一个完整的设想,甚至提出了枪支的发展方向,应该朝着更轻、威力更大、使用更方便、更易携带的要求上走,兵部现在用的枪,几十年后就将被彻底淘汰,根本支撑不到百年。这是他说的,皇上还为此给了他嘉奖。大概就是这样才惹怒了很多人,继而有了后面的不幸。”

“那么公公认为,李仲说的有理没理呢?”

“我觉得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当他这个设想出来后,就越来越觉得,兵部现用的那种枪真是不好用,缺点比优点多,可不论怎么砸钱,火器师就是拿不出新枪的方案,还指责冶炼师炼不出好钢才转移矛盾,祸水旁引。”老太爷爆了个小料。

“这么说,冶炼和火器这两处人马,其实早就是水火不容了?而李仲就正好做了牺牲品?”梁夫人很吃惊。

“是的,这个也可以算是一部分原因。”换了身半旧便衣的梁俭德迈进门来时正好听到夫人这句话。

梁夫人和儿子儿媳赶忙起身。

老太爷见儿子一人进来,不满地向他身后张望,“那丫头呢?”

梁俭德马上转头唤李文芳进来,让她给众人见礼。

李文芳来到老太爷跟前依序行礼,孙少爷旅途劳累开始犯困,早早地由乳娘抱下去了。

行完礼,老太爷特意把李文芳叫到跟前,仔细地左看右看,那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孙女一般。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15章 家长里短

第115章 家长里短

“你祖父当年身为金牌冶炼师,经常出入兵部衙门与我聊天,史上最年轻的金牌工匠,意气风发,只可惜呀太可惜了…”老太爷话没说话,拿手绢擦眼睛,晚辈们赶紧起身上前劝慰。

李文芳感同身受,眼眶微湿,抿着嘴克制着情绪。

正好,外面有下人来报晚饭都备好了,要不要现在用餐。

片刻后,一众丫头们端着热水绢巾香皂进来给众人洗手,接着饭桌抬进来,老太爷老太太和少爷少奶奶他们带来的近身奴婢也都过来一同服侍,桌上吃饭的只有六个人,服侍用餐的十二人都不止。

饭桌上就没再提扫兴的话题,聊的都是京城的新鲜事,以及附近这几条街上好吃好玩的东西,不过主讲人却是李文芳,谁叫她天天上街呢。

既然提到了李文芳天天会往街上跑,自然就要解释一下缘由,老太爷老太太少爷少奶奶也就知道了原来她和两个女孩子都是雇佣身份,另有四个弟弟和一只宠物海貂由她照顾。

“那海貂在清泉府可立了大功了。”梁俭德笑呵呵地道,“要没那小东西咬上一口,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人证就要死了。”

“难道海貂还会治病?”少奶奶满脸好奇。

“不不,滨州海貂的唾液是有毒的,但那人当时已经溺水昏迷,海貂咬了他一口后,毒素进入血液,反而把人救过来了。”

“立功的何止是这海貂,小小也立了很多功劳,要是没她,老爷可没那么快从清泉府回来,光是那笔生意就没那么快谈下来。”梁夫人笑着补充。

桌上另外四人一起望向李文芳,倒叫李文芳不好意思起来,“夫人过奖了,应该的。”

“嗯,说得对,正是因为这一趟差事,我们才有了后续,这个日后再慢慢详谈。”

“看来会是个很不错的精彩故事。”少奶奶一双好奇的眸子跟着李文芳转来转去。

“说到故事,小小写的故事是真不错,她上个故事在京报上连载,都卖疯了,听说那几期的报纸特意增印了很多份,报房都要求小小扩写故事方便年底刊印出书,书稿早都送过去了。”梁夫人夹起碗里的一块蘑菇放进嘴里。

“哟,媳妇,是什么内容的故事呀?”老太太问道。

“就是老爷在滨州府打击海盗的故事,小小不是机缘巧合地在老爷手下做丫头么,她就把这个故事写了下来,百姓可爱看了。我手上还留着那几期报纸呢,明日让人拿来给婆婆看看。”梁夫人示意香姨给老太太盛碗汤。

老太爷很惊奇地看着李文芳,“想不到李仲有个这么能干的孙女儿。”

李文芳没法接腔,她只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尽心地伺候着六位主子。

“这丫头能文能武,不光是故事写得好,还擅长做火药弹,清泉府的那个贩卖人口案,最开始就是出在她身上,幸亏当时她身上带着几颗火药弹,这才逃了出来。”梁大人很得意地把李文芳的本事介绍给老父亲。

“你祖父在家时一直在从事火器和火药的研究吗?”别人都咋舌的时候,老太爷问李文芳。

“回老太爷话,我们家所在的那个村子很小,只靠打些日用铁器不够糊口,有时就做些枪弹什么的卖给人家打鸟打兔子玩。”李文芳敢编这个理由,就是知道无法查实。那个小渔村在官军来收拾善后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切存在过的证据都将彻底消失。

“所以你就学到了几手本事?”

“我是长孙女,我和二妹之间本来还有个弟弟,但才出生就夭折了,几年后娘亲才生的二妹,所以我跟弟妹的年岁相差比较大,娘亲要照顾年幼的弟妹,我身为长姐要帮助娘亲打理家务,铺子里要人打个帮手也是我在那里,时间一长也就学到些皮毛。”

“他连火药弹的技法都教给你?”

“祖父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总是叫我帮他称量火药,也就记下了几个方子,本想说等海盗清除了,我也靠这手艺混口饭吃,没想到最后却跟了梁大人来了京城。”

“爹,这就叫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这丫头从火药弹的方子上还弄出了自己的玩意儿,儿子离开清泉府前,她靠这个可发了笔小财,我们那大掌柜拿着银票求着她卖呢,只要她把方子留下,什么条件都答应。”

“哦?是什么好东西还让人追着买的?”梁俭德这样一说,让那四人勾起了更多的兴趣。

李文芳暂时退下,片刻后从茶水房拿来了一盒火柴,“老太爷,就是这个火柴,比火石使用更方便些。”

说完,李文芳抽出一根火柴划着做了一次演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