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倦了,你快去吧。”

“是。”金铃答应着往外走,走到窗前,“姑娘,这盆兰花要不要婢子拿出去晒晒太阳。”

“你别动那个,我自己会照看。”

金铃答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辛妇好闭上眼睛,银铃跪在榻前用美人拳给辛妇好捶腿。

一会功夫,金铃就端着一盆木瓜进来。

“…正好遇见麦芽姐姐,说这木瓜只剩下了一个,是留给夫人的。麦芽姐姐听说是姑娘要吃,就回了夫人,特意分了半个给姑娘。”金铃将瓜盘放下,笑着对辛妇好禀报道。

辛妇好已经闻见木瓜香甜的气味,坐起身,拈了片瓜,送到嘴边,却又停下。

“你们伺候我辛苦了,这是稀罕物,你们也尝尝。”说着就将手中的瓜递给金铃。

“姑娘,”金铃笑着道,“这怎么成,这个东西,也只有夫人屋里的姐姐们能吃上一口,那些有体面的嬷嬷们都未必沾得上边。婢子们…”

“你们跟着我,有我的就有你们的。”辛妇好道,就将那片瓜塞在金铃手里。

“你也来吃。”辛妇好又吩咐银铃。

银铃见金铃拿着瓜,眼睛看着瓜盘,却不敢伸手去拿。

辛妇好又取了一片瓜递在银铃手上。

两个丫头拿着瓜,还是不敢就吃,只看着辛妇好。

辛妇好知道,这两个丫头是懂得规矩,不能在主子前面吃东西。

辛妇好也取了一片瓜,送到嘴边。

“你们吃吧,这屋子里,不必拘束。”

金铃、银铃两个这才退到一边,略背转过身去,吃了手里的瓜。等两人各自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和嘴,回过头来伺候辛妇好。

“姑娘怎么不吃?”银铃诧异道。

辛妇好在两人面上扫了一眼,这才拿起一片瓜,吃了起来。

辛妇好吃了瓜,就又歪在榻上,闭上了眼睛。银铃依旧拿起美人拳不轻不重地为辛妇好捶腿。金铃却拿了帕子,轻手轻脚在在屋里四处擦拭起来,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不放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金铃擦拭了一会,她的眼睛最终落在靠墙小几上那盆兰花上。她轻轻走过去,一边擦着小几,一边回过头,却见辛妇好闭着眼睛,呼吸平缓。金铃用身体挡在小几前,仔细查看那盆兰花。

“这玛瑙盘是从麦芽姐姐那借的,姑娘睡着了,我这就还了回去。姑娘醒了,若问我,你告诉姑娘知道。”

一会功夫,金铃走到银铃身边,指着手中的果盘,低声道。

银铃本有些瞌睡,被金铃唤醒,抬头见辛妇好并没睁开眼,就对着金铃点了点头。

金铃拿着盘子从屋中出来。

“嬷嬷,”金铃从袖中取出帕子打开,“您看,这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四章 病情

许嬷嬷嘱咐了金铃一番,就打发了她回去,然后才到上房来见荀卿染。

“…回去就把丫头们打发出来,偷偷将东西吐出来了,埋在花盆里。金铃那丫头还算机灵,挖出些来给奴才看了…奴才没拿来给奶奶瞧…方才要了木瓜回去,似乎又起了疑心,要两个丫头吃过,她才敢吃。”

许嬷嬷低声向荀卿染将辛妇好的种种可以讲说了一遍。

怪不得辛妇好不肯在这多待那么一时半会,原来是想早点回去把吃下的龟苓膏吐出来。

荀卿染皱了皱眉头。一开始辛妇好吃那龟苓膏并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是一副很会吃的模样。让人不由得赞叹辛妇好见多识广。可是,当她说出龟苓膏的方子是宋嬷嬷献上的之后,辛妇好竟然失态了,不仅再不肯动那龟苓膏,而且急着要离开。

这样的表现,能说明什么?

荀卿染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来。果真是爱惜自己的千金之体啊!以辛妇好的见识,也该知道龟苓膏少许吃些,是没有妨碍的,可辛妇好竟然这样小心,不惜大动干戈,将吃的那点都吐了出来?

是知道那是拿来害别人的,因此心里忌讳,半点都不想沾的缘故?

又或者,辛妇好怀疑那龟苓膏中被加了料?

做贼心虚到如此程度,也太沉不住气了。

强迫自己呕吐的滋味只怕不好受,因此才让人要木瓜去吃。作为客人,对主人家的厚待倒是颇为甘之如饴。

后来又对木瓜起了疑心。所谓疑心生暗鬼,是怕她荀卿染知道了她们的算计,反过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小人之心,突然意识到她们可以那样害人,为什么别人就不可以?

竟然疑心到这种地步,真是好笑。馨兰苑一滴水一粒米,都出自她这个主母的安排,要下料,时时处处都是机会。除非辛妇好从此绝了饮食,否则这种防备又能有什么用处?

荀卿染揉了揉眉心。本来她只以为,辛妇好既然和齐攸从小相识,宋嬷嬷作为齐攸的奶嬷嬷认得辛妇好,对辛妇好有感情。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牵绊,应该复杂许多。

“奶奶,打算下一步怎么办?”许嬷嬷轻声问。

“怎么办?”

辛妇好对自己如此爱惜,对别人就…荀卿染轻轻哼了一声,这可谓是爱自己如宝,待她人如草了。这样的人,该如何对付?

“让人准备着,一会咱们再送些龟苓膏给辛姑娘。”荀卿染笑着吩咐。

荀卿染和齐攸吃完晚饭,齐攸就又到前院去了,似乎在忙着什么事,荀卿染也没多问,就带着人往馨兰院来。

辛妇好这边饭桌还未撤下,荀卿染看着没动多少的饭菜,笑了笑。那些饭菜,本就是辛妇好这些天比较爱吃的菜色。

“可是这些饭菜不和妇好姑娘的口味?妇好姑娘想吃什么,我吩咐厨下再去做来。”荀卿染笑道。

“多谢夫人,妇好只是稍微有些胃口不好。”

“这可巧了。”荀卿染笑道,“我这两天也是如此。郎中来看过,说是最近天气不好的缘故。就是今个下晌给妇好姑娘诊过脉的那个郎中。他说妇好姑娘也和我似的,要吃些清淡爽口的才好。”

荀卿染挥挥手,麦芽从带来的食盒中端了一个托盘,还是玉碗、银勺,又是一碗龟苓膏。

荀卿染亲自拿了银勺,舀了勺蜂蜜在龟苓膏上,这才将碗递给辛妇好。

辛妇好在看到龟苓膏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发白,这时就不肯接。

荀卿染举着碗,笑道:“妇好姑娘和宋嬷嬷有旧,宋嬷嬷这方子说是老家带来的,妇好姑娘又爱吃,怎地不吃?”

辛妇好只得接过了龟苓膏。

“妇好一会再吃。”辛妇好道。

“妇好姑娘去给我道歉,我心里就非常不安,怕是招待的不周到。妇好姑娘明明喜欢这龟苓膏,却不吃,难道是恼了我?”荀卿染笑道。

如果不是恼我,那就把龟苓膏吃进去。荀卿染笑眯眯。

许嬷嬷、桔梗、麦芽几个也在旁边陪笑劝解。

辛妇好无法,只好慢慢吃起来,几次要放下碗,可又难却众人的盛情,只得将一碗龟苓膏都吃了下去。

丝毫不肯委屈了自己的这么一个人,却硬撑着吃了这龟苓膏,实在是耐人寻味。

荀卿染笑得眉眼弯弯,又陪着辛妇好说了半天的话,快到掌灯时分方才离开。

睡到半夜时分,荀卿染突然觉得身边空空的,闭着眼伸手一摸,齐攸不在床上。荀卿染睁开眼,屋内也不见齐攸的身影,卧房的门虚掩着,门缝中透过来淡淡的光线。

荀卿染披了件衣服在身上,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压低声音说话,正是齐攸和许嬷嬷。

这么晚了,是什么样的大事,许嬷嬷自己处置不了,要来禀报?

荀卿染推门走出来。

许嬷嬷屈膝向荀卿染福了一福。

齐攸看见荀卿染出来,问:“怎么醒了?”

齐攸历来比她警醒,必是许嬷嬷来禀报事情,齐攸先醒了,就没叫醒她。

“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坐到齐攸旁边,同时扫了许嬷嬷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四奶奶,是馨兰院的妇好姑娘。不知怎地,突然就腹泻起来。妇好姑娘不愿叫人,还是丫头们看着实在不好,来告诉了奴才。奴才过去看了,情景有些严重,因此才来回四爷和奶奶。”

“晚饭时还好好的!”荀卿染惊叹,“这怎么得了,可请了郎中?”

“奴才已经打发人出去请了,估摸着一会就该到了。”

荀卿染点点头。

“四爷,”荀卿染转头看着齐攸,“我过去看看吧。”

家中的客人病了,她这做女主人的是应该过去照看。这辛妇好又是别人托了齐攸照顾的,齐攸似乎与那个人交情非浅,又或许不仅仅如此。

荀卿染略一思忖,又道:“四爷也和我过去看看?”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也好。”

桔梗、麦芽几个也早都惊动了,这时便进来,帮荀卿染换了衣裳。

“不过是府内,怎地换了出门的大衣裳?”齐攸见荀卿染穿着见客的衣服,不由问道。

“妇好姑娘,是四爷吩咐要当贵客来待的。我总怕怠慢了,虽是府内,也总要如此,才不亏了礼节。”荀卿染笑道。

许嬷嬷带着人在前面打着灯笼照着路,桔梗麦芽几个也拿着灯笼前后围随着,众人就往馨兰院来。

馨兰院内上下房都亮着灯,所有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在廊下侍立。

金铃、银铃两个在屋内伺候辛妇好。荀卿染和齐攸迈步进屋,这两个丫头也迎了过来。

“给大人、夫人请安。”两个丫头屈膝行礼。

“起来吧,妇好姑娘如何了?”荀卿染问。

“方才又用了一次马桶,现在床上躺着。”金铃道。

荀卿染看了齐攸一眼,转头问金铃:“妇好姑娘可能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