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择也不难猜测,容氏决定保住齐二夫人。这当然也要利用应泽和齐攸之间的交情,若齐攸开口,又考虑到宁馨来齐府的打算,应泽一定会主张压下这件事。

容氏只怕还考虑到了如果齐二夫人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人们必将会联想到宁馨的死,也会影响宫中的贤贵妃,而贤贵妃正怀着身孕,“不能受到刺激”。

总的看来,这似乎是对齐府消耗最小的抉择。容氏这样做,似乎是对大局有利的,各方面都兼顾到了,但真的是如此吗?

“四爷,我觉得,老太太一定会为了这个决定后悔的。”

第二天,苟卿染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就天光大亮。她躺在那里没有动,身边温热的气息提示她齐攸还在身边。昨天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些天只怕根本就没合过眼,还是应该让他多睡一些。

苟卿染躺了一会,忍不住轻轻地翻身,她想看着齐攸,结果正对上齐攸的亮亮的眼睛。

“我吵醒了你?再睡一会吧。”苟卿染轻声道。

“我早就醒了。”齐攸看着苟卿染,目不转睛道。

苟卿染哦了一声,再看齐攸的眼睛果然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的睡意。齐攸从小形成的早起的习惯即便是极度疲乏缺少睡眠,他总是能按时醒来。

“四爷怎么没出去练剑?”齐攸每天早上都会去校场骑马练剑,风雨无阻。

“今天不想去,齐攸说着揽住了苛卿染的腰,让她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四爷是想陪我连十几年不间断的晨间功夫都不去练了。”苟卿染挑眉笑道。

“没错。”齐攸很大方地承认了。

两人目光交缠,齐攸支起身子,低下头轻轻地在苟卿染的唇上亲了一口。

小两口昨天都因为别的事情分神,如今肌肤相亲,鼻翼间是对方熟悉的气息,不觉都有此意动。齐攸因着怕伤了苟卿染的身子,比往常更加温柔。

两人正在耳鬓厮磨温柔缠绵,就听得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四爷、四奶奶。”

是许嬷嬷的声音。

许嬷嬷历来稳重有分寸,知道小夫妻重聚,不是不得已是绝不会来打扰的。

“只怕是有事那。”苟卿染道。

两人便停下来,苟卿染在在齐攸的眉间吻了吻作为安抚,两人就从床上起来,穿了衣服到外间来。

“四爷、奶奶五爷来了就在外面。”许嬷嬷道。

“哦?”齐仪怎么来的这样早,苟卿染吃了一惊。

“五爷早就来了,一来就跪在院子里。”许嬷嬷继续道,“奴才们怎么劝,五爷都不肯起来。奴才们就要来叫醒四爷和四奶奶,五爷

也不让。奴才觉得实在不是办法,还是自作主张,来禀报四爷和奶奶。”

齐仪为什么一大早跪到宁远居的院子里,苟卿染和齐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快去请五爷进来。”苟卿染忙吩咐人去将齐仪请进来。

“五爷不是昨个一早就被太太打发去了定远侯府,说要住两天才回来吗?”苟卿染问。齐二夫人打定主意要对付她,只怕齐仪出来搅

局,甚至不放心只让齐仪去学堂,特意将齐仪打发到了方信的府上去。

“五爷是昨个晚上,听到了消息回来的。”许嬷嬷低声道,“正巧老太太那时去子祈年堂。”

“哦,还有这么一回事?”

“说是老太太要处置二太太,五爷苦求老太太才救下了二太太。五爷已经知道二太太下毒害奶奶的事,因此一早就来着跪着了。”许嬷嬷更加压低了声音。

“还有一件事,张嬷嬷昨个夜里‘没了”说是吃错了东西。”许嬷嬷又道,“今个一早,府里就都知道了。”

这是容氏在收拾残局。张嬷嬷昨个闹‘中毒’闹成那样,如果还好生生地活着,岂不是跟让人联想到宁馨的死。

这时宝珠已经请了齐仪从外面进来。

齐仪一进门,紧走两步,还没等苟卿染和齐攸开口,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给四哥四嫂磕头,替太太向四哥四嫂赔罪。”齐仪说着,真的磕起了头。

“快起来,”苟卿染忙道,又吩咐许嬷嬷,“快扶五爷起来。”

齐仪只是不肯起来,还是齐攸上前去,将他拉了起来。

齐仪眼皮红肿,眼睛下一圈的青黑。

苟卿染让齐仪到榻上坐,吩咐人在屋内多加了个炭盆,又把自己的手炉塞到齐仪怀里让他抱着。

“这是什么样的天气,你有话怎么说不好,偏一大早的这样,冻坏了身子怎么办。你不怕我和你四哥担心,总该想想老太太知道了该有多心疼。”苟卿染记斥着齐仪。

齐仪吸了吸鼻子,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我昨个晚上才知道太太…,我没有脸替太太辨解。我对不起四哥和四嫂。我和太太说了一夜,我说如果四姓以后有什么,我也不会活着。太太知道我的脾气,吓坏了,太太说她以后再也不会了…,四哥,四嫂能不能求你们…原谅”

齐仪羞的满脸通红,原谅两个字始终说不出来,但是语气中却满是祈求的意味。

所谓告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这里,如果不是置身其中,无法理解其中的爱恨交缠,无奈心酸。

“五弟,太太所作所为和你没有关系。”苟卿染道,“你不用为了任何人承担责任。”

齐仪神色黯然,正要说话,就见紫菀从外面匆匆进来。

“四爷、四奶奶二太太突然晕过去了。大老爷.大太太.都在宜年居,老太太请四爷和四奶奶也快过去。”

宁馨的死,不是巧合。

第三五六章议

听到齐二夫人晕了过去,齐仪脸上就露出担心的神色。

“早上我去的时候,太太的精神就不大好,不过…”不过还不至于突然就晕过去了。

“到底与怎夕回事?”荀卿染就问紫菀。

“…方才大太太去了祈年堂,也不知和二太太说了什么,大太太一离开,二太太就晕了过去。现在大太太和大老爷都在宜年居,老太太打发人来,请四爷和四奶奶赶快过去,说是要商量大事。”紫菀忙答道。

“四哥,四嫂。”齐仪站了起来。

“你先去看太太吧。”苛卿染道。

齐仪一面担心齐二夫人,可是又迟疑着没有马上走,只是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荀卿染和齐攸。

荀卿染叹了一口气,这里面关系的太多,不是一两句话说原谅不原谅就行的。

“五弟,你先去看太太怎么样了好不好?”荀卿染道,“不管怎样,咱们都是手足兄弟。”

齐仪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鉴于齐二夫人的所作所为,一开口就要齐攸和荀卿染两个人原谅齐二夫人,而且以后不再追究,这有些强人所难。不过自他进屋,齐攸和荀卿染都是十分平静的样子,待他更是与往日并没有不同,那份真心关爱是做不得假的。

让人送了齐仪出去,荀卿染和齐攸也来不及吃饭,便忙着换上了大衣裳。

齐仪穿好了衣裳,便和荀卿染一起出门。

荀卿染却突然皱了眉头,坐在了榻上。

“怎么了,身子不舒坦?”齐攸见荀卿染脸色不好,忙问。

荀卿染点点头,趁势靠在齐攸身上。

齐攸就要吩咐人请吕太医来。

荀卿染摆了摆手制止了齐攸。

“不用请吕老来,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是突然心里…慌。”荀卿染道。

齐攸听了,就在荀卿染身边坐下来,将荀卿染搂在怀里。

“别怕,我在这里。”齐攸道。

“四爷,那天夜里雪团带你的信回来,我做了一个噩梦…”荀卿染缓缓地将那天晚上的噩梦说给齐攸听,“好在四爷送了信来,不然昨天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也好在四爷及时赶了回来…”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相拥着坐在那里。

等齐攸和荀卿染两人走进宜年居的上房,就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容氏自然是在上面的矮榻上坐着,两边分别是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二太太、齐儒、齐修、齐俭、齐仪,齐佑,大奶奶和二奶奶也在旁边坐着。

全家的人竟然都已经到了,只是几乎每个人都是皱着眉头,脸上阴云密布。不过仔细看去,各人的表情也略有些不同。比如齐二夫人就是半低着头,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齐佑则是有些事不关己漫不经心,唯有大太太和齐俭,虽也板着脸,但是偶尔却有一丝兴奋和欣喜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容氏见齐攸和荀卿染从外面进来,脸上便有了一些光彩。

众人相互见礼,齐攸就和荀卿染也在下面坐了。

“人都到齐了,府里出了什么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如今该如何处置法,大家该一起商议,请老太太做个裁夺。”大老爷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容氏行了一礼。

容氏轻轻哼了一声。

“老太太,这事关系着一家子人的前程和性命,瞒是瞒不住的。有些事便不好说出来,好歹有个了结,也免得一大家子的人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哪一个掉了脑袋。”大太谷跟着说道,故意瞥了齐二夫人一眼。

齐二夫人面颊抽搐了两下,似乎想要开口说话,终于还是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荀卿染将她两个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便猜出,齐二夫人方才之所以在祈年堂晕倒,必是因为大太太说了什么的缘故。

容氏扫了众人一眼,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本是想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不过是她将齐二夫人叫进去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局面就失去了控制。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万姨娘的死因就这样成了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齐二夫人下毒暗害荀卿染的事更是没有瞒住。当事的齐攸和荀卿染被她安抚住了,但是大老爷和大太太更是怀疑到了宁馨的死,一早就找上门来,要她做主。她虽已训斥过两人,但这两人却不肯就此罢休,才有了现在将全家人都召到一起来的局面。

“二太太年纪大了,做了糊涂事。齐家列祖列宗保佑,那奴才替染丫头挡了灾。迎丫头,我一会给你二百两银子,你悄悄让人送到各个庙里去,做些道场消灾祈福。”容氏道。

齐二奶奶忙站起来。

“公中的银子还有,何必拿老太太的体己。”

“你只管来我这里支领银子罢了。”容氏道。

齐二奶奶忙答应了。

“二太太前个我已经罚了她,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要重罚的,至于该如何处罚…”容氏扫了众人一眼。

齐二夫人打了个哆嗦,忙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地上。

大太太哼了一声,方才齐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她就心里不痛快,心道她早就应该在地上跪着才是。

“我这做大伯母的替老四和染丫头说句公道话。老四是咱们自小看着长大的,自然是没的说。染丫头自进门来,这府里也没人能挑出她半点不是来。我就喜欢的什么似地,恨不得她是我的亲儿媳妇。”大太太说到这,顿了顿,瞟了二奶奶一眼。

“偏二太太看她不顺眼,几次三番地刁难,看的我心酸。现在更是下了这样的狠手,染丫头还怀着老四的骨肉那。哎呦呦,我昨个跟着哭了一场。只说二太太怎地做这样的事,后来才知道有个缘故。原来二太太是早存了心,要灭了老四这一支那。”大太太甩了甩帕子,“老太太,这嫡出庶出、亲不亲生的可都是齐家的子孙,都学起二太太这样,我这大房里也就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