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回过神来,脸上挤出笑容来:“小娘子哪能在别人家里待太久,她们两个素来是懂事的,应当很快就回来了。元娘找她们可是有事?”

尚宛妗便点了点头:“在彭州的时候,我就是想见妹妹们都见不着,出发之前便替四妹妹五妹妹准备了一些礼物。四妹妹五妹妹若是回来了,婶娘好歹叫她们过来,一来是好把东西找出来给她们,二来我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这话一出来,顾姨娘和尚宛仪都神色古怪的看了尚宛妗一眼,有些不明白尚宛妗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在老夫人面前她那么木讷,这会子刻意讨好二夫人做什么?老夫人自己出身不高,给小儿子找的小儿媳妇出身更是平凡,生怕媳妇的家世太好,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压不过去。因此,这二夫人素来最听老夫人的话,讨好她还不如买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得有用。

秦婉不是尚家的孩子,尚宛妗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存在?那礼物又怎么会提前准备了她那一份?二夫人也不是傻的,尚宛妗此举里面示好的意味她表示看不出来。

尚宛妗如此“高看”自己,二夫人的心情立马舒畅了几分,笑道:“好孩子,虽说是姐妹,可你母亲不在了,也是个可怜见的,怎么能让你破费给妹妹们准备礼物!礼物的事情不必提了,等四娘和五娘回来,我便让她们来陪你说说话,姐妹之间还是要亲和一些比较好。”

尚宛妗笑着应了,二夫人一直把尚宛妗和尚宛仪分别送到房间,又亲自让人把两人的东西搬了进来,这才告辞离去,至于顾姨娘,随便遣了一个丫鬟将人领到侯爷院子里,交给岳姨娘安置便是。

二夫人心里虽然更喜欢尚宛妗,可说话做事并没有刻意偏袒她,对待她和尚宛仪一样的和气,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

这让尚宛仪心里多了几分痛快,巴巴的从自己房间跑出来,跑到隔壁尚宛妗的房间门口,倚着门冷笑:“姐姐刚刚可是瞎了眼了,白讨好’婶娘’了!”

尚宛妗正看着屋子里横七竖八放着的箱笼发愁,见尚宛仪特地跑过来挑衅自己,皱了皱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我是眼神不好,那也好过你脑子不好。你再来我这里唧唧歪歪,信不信我这会子就把袖云给你处理掉,那房间里面的箱笼,二娘你自己收拾去!”

尚宛仪气得一噎,对于尚宛妗的威胁,却是半点都没有怀疑的,站了一会子,见尚宛妗说完那话就不理她了,又怕她真的这会子发疯把袖云给处置了,跺了跺脚,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锦书抿了抿嘴,对着墙壁发愁:“小姐,这侯府也不小,按理说,以小姐的身份,应该自己一个人住一间院子才是,如今跟二小姐住了隔壁,且不说日后定是摩擦不断,就是说话做事,也少了几分方便,也不知道这墙壁隔音好不好。”

尚宛妗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隔音自然是好的,尚宛仪在我这里受了这么大的气,回去少不得摔两个茶盏骂几句袖云,我们这不是安安静静地什么都没有听到么!”

又说起分院子的事情来,脸上带了几分讥诮:“侯府大又怎么样,有人生怕我们把侯府占掉了,如何肯让我们一人一个院子?刚刚你没听二夫人说么,连四娘和五娘都是住一个院子的。”

锦书不由得撇了撇嘴:“小姐是武威侯府的嫡长小姐,二房的人住在武威侯府不过是沾了武威侯府的光,四小姐和五小姐如何能跟小姐比?”

尚宛妗摆摆手:“这事心里清楚就好,犯不着总在嘴上念叨。你也说了,二房的人要仰仗武威侯,又如何会在这种小事上跟我这个嫡长小姐过不去?有些人是越活越糊涂了,她要作孽,咱们且看着她作孽,先把自己院子里面的事情处理干净了才是正经。这些日子我除了你也没有见别的人,跟着我那些下人,谁还可用,你且说给我听一听。”

在彭州时跟在尚宛妗身边的那些人,连沈嬷嬷都能被顾姨娘收买,更别说别的人了,只是无缘无故的,她不能把所有人都打发掉,那些人是什么脾气秉性,她自己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只好让锦书来说说看了。

刚刚把箱笼搬进房间以后,尚宛妗就吩咐了其他人先跟着二夫人身边的婆子去下人房把自己的东西放好再过来,锦书当时就猜到了尚宛妗是要问自己什么的,怎么去回答,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当下也不犹豫,开口就道:“锦绣怎么样,就不必婢子说了,二等丫鬟澍香和澍荷是夫人当初从农庄恶霸手里救下来的姐妹花,跟着小姐时年纪已经大了,所以并没有习武。倒是小姐房里的针线活和小厨房一直是她们俩管着,素来兢兢业业,并不曾出什么错。澍香和澍荷都是感恩的人,又没有老子娘了,平素简朴也花不到什么钱,又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应该没有被顾姨娘收买了去。”

尚宛妗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这两个丫鬟会留下来,又问道:“其他人呢?”

在彭州的时候,尚宛妗身边是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以及一个沈嬷嬷、四个粗使婆子并好几个小丫鬟的。

锦书接着道:“澍玉是刘二娘的侄女,澍音以前是厨房里帮忙的周婶子的女儿,因为跟澍玉玩得好,周婶子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要卖了澍音,澍玉便求到小姐面前,正巧以前的那个澍音因为偷东西被夫人赶了出去,小姐便让澍玉的这个好姐妹顶了先前那个澍音的位置。小姐对澍音有恩,按理说她不会背叛小姐的,可刘二娘是顾姨娘的人,澍音又跟澍玉关系好,所以她们俩到底怎样,婢子也说不好。”

尚宛妗低着头想了想,当初她去看锦绣,刘二娘就带了两个女孩子跟锦绣一起用早膳,那两个女孩子想来便是澍音和澍玉。

“那几个三等丫鬟呢?”尚宛妗暂且放下澍音和澍玉,随口问道。

房间一看就是刚被人打扫过,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锦书扶着尚宛妗坐在软塌上,自己搬了个锦杌坐在尚宛妗脚边,道:“小姐放心不下自己那两个种花的庄子,檀莓和檀乐就留在了彭州守着小姐的庄子,檀缇和檀萦两个人,一个贪吃,一个喜欢买胭脂水粉,有段时间婢子确实发现她们手里的钱一下子宽和起来,当时还怀疑她们偷了小姐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把小姐的东西都翻出来,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三遍。”

这便是檀缇和檀萦应当已经是顾姨娘的人的意思了。

尚宛妗听了,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浓厚,顾姨娘真是好得很,她身边这些人,竟然有一大半成了背叛了她!

饶是如此,尚宛妗心里对顾姨娘和尚宛仪二人并没有半分怯意,反而升起了一股浓厚的斗志来。她上辈子活得辛苦,骤然重生,若是太容易把她们母女二人打压得翻不了身,岂不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尚宛妗想了想,吩咐锦书:“顾姨娘身边没有了贴身丫鬟伺候,等侯爷回来了,你就让沈嬷嬷带了锦绣去正房,当着侯爷的面把人送给顾姨娘,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刚刚你也听二夫人说了,以后小姐们身边二等丫鬟的数量是两个,三等丫鬟的数量是四个,留在彭州的人吃的是我的庄子里的那份分例,自然不能算在里面的。这么一来,我身边就多了两个二等丫鬟,少了两个三等丫鬟。赶明儿你让澍玉和澍音当着你的面摔坏我两件首饰,借着这个由头,把二人贬为三等丫鬟吧!”

锦书点头应了,又道:“这样一来,四个三等丫鬟岂不是都成了顾姨娘的人?”

尚宛妗笑了笑:“怕什么,这段日子你给澍香和澍荷多安排点事情,到时候别人看到我的三等丫鬟清闲,又想往我身边放人,自然会主动找我把人要过去了。”

锦书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盯着尚宛妗明显带着讥诮的表情有些出神,心里更是觉得心疼,当初夫人在的时候,何曾让小姐受过这样的委屈?小姐口中那要往她身边放人的,也不知道是老夫人,还是二夫人,亦或是侯爷,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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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礼物

锦书尚顾自伤感,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是澍香和澍荷带了两个三等丫鬟前来收拾房间了。因为要收拾的是尚宛妗的闺房和箱笼,澍香澍荷担心粗使婆子和小丫鬟笨手笨脚打坏了东西,所以支使了她们在院子里收拾,并没有带进来。

尚宛妗看了一眼澍香和澍荷身后,并没有看到澍玉和澍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来,随口问道:“澍玉和澍音跟着刘二娘去顾姨娘那边帮忙了?”

澍香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语气也带了些愤愤不平:“说什么顾姨娘那边人手不够,只怕是忘了自己是谁的丫鬟!”

澍香虽然不会拳脚功夫,可性子却有些霸道,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她们忘了自己是谁的丫鬟,我这个做主子的可没有忘。”尚宛妗淡淡道,“你和澍荷带着人把箱笼里面的东西都归置一下吧,大家做了些什么,我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清楚的,这个你且放心。”

澍香说这话本来就是想要提醒自家小姐一番,听尚宛妗这么说,心里的愤愤不平散去不少,转身就把活计分配了下去。衣裳首饰等贵重的东西,澍香和澍荷都不放心让檀缇和檀萦两人动手,自己亲自上手整理了。

屋子里虽然忙乱,却井井有条,尚宛妗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想着,难怪锦书对她们两个高看一眼,果然是聪明伶俐的。

又想着自己上辈子没有见过澍香和澍荷,她们二人应当也是死在了狐狸嘴的,心里对顾姨娘就又多了一分憎恨。

锦书有心想问尚宛妗如此这般安排之后,空缺出来的那个一等丫鬟的位置怎么办,难道真的由着二夫人带人来给她们选?还是干脆从澍香和澍荷里面提拔一个?

只是这屋子里不但有澍香和澍荷,还有檀缇和檀萦,这话无论如何是不能当着她们的面问出来的。

只好收起心思,弄了个小暖炉给尚宛妗抱着,自个儿则上前指挥澍香等人把屋子里的陈设稍稍挪动一些位置。

她知道尚宛妗的喜好,这么一挪动,尚宛妗眼里果然多了些笑意。毕竟是自己的闺房,看着顺眼,心情也会舒畅许多。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尚宛妗和尚宛仪住的漱春院的墙角处种了两株腊梅,香气袭人,风一吹,整个院子都染上了这浓郁的香气。

尚宛妗盯着窗外出神,忍不住对锦书道:“那些文人才子总喜欢用’暗香浮动’来形容梅花,要我说,他们一定是忘了还有腊梅这种品种。”

锦书抿着嘴儿笑:“他们不知道,小姐不如赋诗一首,好教他们知道!”

尚宛妗失笑:“这叫什么话!我做什么要赋诗给他们看!再说了,就算是赋诗一首,那也算是闺阁中的东西,怎么好流传出去!”

锦书撇撇嘴:“这算什么,婢子听说京里面的贵小姐们,平日里花开了要办诗会,下雪了要办诗会,开春了要办诗会,天热了要办诗会…风雅得很。就是当初嘉阳公主不也是才名远扬么!她们可以,小姐那般有文采,自然也是可以的。”

锦书这丫鬟说话越来越浮夸,居然连嘉阳公主都拿来跟尚宛妗放在一起比了,尚宛妗心里好一阵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爽朗笑道:“谁有文采?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然后便见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皮肤黝黑,棉服下面裹着结实的肌肉,剑眉星目,给人一种阳光力量的感觉。他身后跟了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女,穿了粉色的袄裙,头上别着几朵带绒的宫花,一笑就两个梨涡,很容易让初次见面的人对她心生好感。

尚宛妗看到少年的时候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等看到少年身后的少女,眼里的激动就慢慢褪了下来。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尚宛妗嫡亲的兄长尚奚舟,另一个则是她的庶妹,岳姨娘的女儿,尚家的三小姐尚宛逑。

尚奚舟对这个十几年前见过的亲妹妹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刚刚跟尚宛逑回到家,听说尚宛妗已经到了,她后悔得跟什么似的,早知道尚宛妗今日到,她说什么也不会陪着尚宛逑一起去上香。

对于尚宛妗的样貌,他是完全陌生的,可他刚刚推开门前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是尚宛妗住的屋子。

看到坐在窗边那个少女时,尚奚舟满心欢喜与柔软,心里想着,不管这小娘子长什么样,都是他同父同母的妹妹,母亲不在了,他一定要好好爱护妹妹才是。等尚宛妗听到他声音回过头来,明眸皓齿,尚奚舟立马觉得,这全天下的小娘子怕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妹妹了。

心里升起一股自豪来。

尚宛妗想了想,起身朝尚奚舟和尚宛逑点了点头。不怪她冷淡,她之前盼着见这个哥哥,等现在见到他与尚宛逑站在一起,才想起来,上一世的尚奚舟对尚宛逑是极爱护的,他虽然会为了她说教尚宛仪,可对于尚宛逑,他则是无条件的护短。

那年寒冬,尚宛逑为了讨好尚宛仪,装作不小心推她掉进了莲花池,尚奚舟看在眼里,却没有说尚宛逑什么,而是找了百般借口为尚宛逑开脱。

尚宛妗心里一阵悲凉,他们也是兄妹,他们在西北朝夕相处了十几年!

尚奚舟见尚宛妗态度并不如他想象中热情,只当是自己吓到她了,忙指了指自己,介绍道:“元娘,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哥哥啊!”

一句话,尚宛级心里的不平立马被抚平了。他护着尚宛逑又如何?他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

勾起嘴角,正要迎上去,就见尚宛逑忽然从尚奚舟身后冒出来,挽了尚奚舟的胳膊朝尚宛妗眨眼睛,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语调甜腻带着些讨好:“大姐姐,你听说过逑儿吗?”

样子纯真可爱,仿佛尚宛妗要是说不知道就是翻了天大的错一样。

尚宛妗看了她这副作态,心里一阵厌恶,也没有了跟尚奚舟多说话多亲近的念头,随手拿起高几上放着的两个锦盒,几步上前。

先是把一个镶满宝石的锦盒递给尚宛逑,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道:“三妹妹冰雪可爱,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这是大姐姐从彭州给你带的特产,不值什么钱,胜在精致,你拿着玩吧!”

那还真是彭州的特产,大街小巷都有的卖,就是普通的锦盒上面镶嵌了一大堆的廉价宝石,看着精致无比珠光宝气,实则还真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

尚宛逑出生在西北,最近才跟尚知章一起到了锦都,并不知道彭州的情况,看到那镶满宝石的锦盒时,眼睛一亮,立马死死的盯着那锦盒,挪都挪不开了。

听尚宛妗说要送给她,对于尚宛妗的印象立马就好了几分。

尚宛妗不管她的反应,又把手上另外一个锦盒递给尚奚舟,看向尚奚舟时,她的眼神到底暖了几分,道:“十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只是想着男子大多喜欢武器,便替哥哥带了一把匕首。”

尚奚舟见妹妹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心里立马欢喜得跟什么似的,高兴之后,心里就升起一股懊恼的情绪来,看着尚宛妗的眼神有些愧疚:“妗姐儿,我这个哥哥做得真不称职,竟然都没有给你准备见面礼。”

其实他准备了的,他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又觉得问尚宛逑太不靠谱,就求了自己回锦都之后新交的好友,钟太傅的外甥韩峪去跟他那十三岁的表妹打听,千挑万选了一支金镶玉流苏钗,没成想被尚宛逑看到了,当那是提前给她准备的生辰礼,要了过去。

他又不好跟自己的三妹妹争一对钗子,只好按下心中的不悦,去金玉店里面订了一对更好的,匠人师傅正在赶工,要明天才能拿到手。

没想到尚宛妗今天就到了。

尚宛妗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就当尚奚舟是真的没有想到要给她准备见面礼,笑了笑,道:“左右都见面了,谁还在乎什么礼物?”

然后看了眼尚奚舟手里紧紧抱着的锦盒,又道:“那匕首你说不定不喜欢,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拿去送人,或者让丫鬟们收起来吧!”

大齐国习武的男子是有在腰间挂一把匕首的习惯的。尚奚舟听了尚宛妗这话,心里一阵难过,觉得才刚见面,自己就伤了妹妹的心,不由得脱口而出保证道:“你放心,我回去就把腰间的匕首换下来,我有几个好友,家中都没有亲妹妹,让他们知道我腰间挂的是妹妹送的匕首,还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这话一出来,本来还挺高兴的尚宛逑立马黑了脸。尚奚舟此时腰间挂的匕首,是她送的,匕首鞘上的花纹,还是她亲自花了样子给人照着熔的呢!

第三十章 兄妹

尚宛逑虽然不高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倒是尚宛妗眼神古怪的看了尚奚舟一眼,来了一句:“别勉强自己。”

那匕首本来就不是准备送给尚奚舟的见面礼,送给尚奚舟的见面礼还在箱笼里面没有整理出来,这两个锦盒本来是给四娘和五娘的。

尚奚舟听尚宛妗这么说,心里更觉得愧疚了,觉得一定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好,所以才让妹妹误会他不喜欢她了,所以才让妹妹误以为他会把她送的礼物束之高阁。

于是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疾步上前,站在雕花圆桌前,一边打开锦盒,一边对尚宛妗道:“能挂妗姐儿送的匕首,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觉得勉强。你且等着,哥哥这就换上这新匕首!”

说着脸上带了些憧憬的表情:“妹妹选的匕首,一定好看得紧!”

尚宛妗见他这样,阻止不及,心里好一阵后悔,早知道就不赌气把这个送给他了。

尚宛逑也眼巴巴的看着尚奚舟手里的锦盒,等锦盒彻底打开,匕首暴露在眼前,尚奚舟和尚宛逑都看着那珠光宝气的匕首都有些呆滞,尚宛妗默默的别过了头,觉得有些目不忍视。

匕首是好匕首,精铁打造,锋利无比,只是匕首鞘上被镶满了珍珠宝石,看起来耀眼得很,有一种暴发户的气质。

尚奚舟觉得自己手有些抖,忍不住问尚宛妗:“妗姐儿,这是你给我千挑万选的礼物?”眼里带了些难以置信,他妹妹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俗气的东西!

尚宛妗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不敢扭过头来看尚奚舟。尚奚舟却以为是自己的态度又让尚宛妗伤心了,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着牙把腰间挂着的那把小匕首换下来,口不对心的夸赞道:“妗姐儿真会选,这匕首哥哥喜欢极了。”

尚宛妗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猛的转头看向尚奚舟,眼里带了些难以置信:“你真喜欢这匕首?”上辈子顾姨娘不让她与尚奚舟有过多接触,所以她并不是很清楚尚奚舟的喜好。

尚奚舟以为尚宛妗这激动的反应是因为欢喜,因此咬咬牙,脸上努力挤出满意的笑容来:“自然是真喜欢的,喜欢到恨不得天天挂这匕首。”

尚宛妗看了眼那明显跟尚奚舟衣衫简略的款式不搭配的匕首,心情很是复杂,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高兴就好。”

两人之间这么一误会,倒是让两人之间的疏离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尚奚舟虽然对于自己妹妹的审美感到担忧,却也是很乐意看到这种结果的。

只有尚宛逑心里很有些不高兴,不过她自己憋在心里,别人也没有注意到她,也就忽略不计了。

隔壁的尚宛仪知道尚奚舟来了漱春院,心里其实很想过来讨好讨好这位嫡兄的。尚奚舟是尚知章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武威侯府世子的身份早晚是他的。她如今没做成嫡女,若是得了尚奚舟的喜欢,日后日子会好过许多。

只是,尚宛仪明明明白这个道理,却有些拉不下这个面子来,她刚刚去隔壁才被尚宛妗奚落威胁过。

因此,她一边把耳朵使劲贴在墙壁上听隔壁的动静,一边在心里把尚宛妗恨得要死。

凭什么她有个同父同母的兄弟,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尚宛妗房间还算宽敞,可摆了好几个箱笼,就有些碍手碍脚了。尚奚舟在房间里实在是有些碍着锦书、澍香她们收拾东西了,因此,尽管他很想跟这个亲妹妹多亲近亲近,尚宛妗却三言两语把他劝出了门。

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要联络感情,也不急在一时。

尚奚舟离开了尚宛妗闺房,尚宛逑就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这让尚奚舟心里有些不满,他觉得他一个大男子挤在房间里,确实有些让丫鬟们不大好收拾整理东西,可尚宛逑是姑娘家,只比尚宛妗小两岁多,是可以留在里面陪着尚宛妗一起说说话的。

更何况,尚宛逑刚刚还收了尚宛妗的礼物呢!

尚奚舟正要开口提点尚宛逑几句,就听到尚宛逑在他身后问道:“大哥,二姐姐的房间就在大姐姐的隔壁,看了大姐姐,是不是要再去看看二姐姐才公平?”

她心里担心尚宛妗来了之后,兄长心里最疼爱的人就不是她了,所以之前撒娇耍赖非要尚奚舟陪她去上香,这会子又想出个“公平”的说法来。

尚奚舟皱着眉看了尚宛逑一眼,奇道:“等晚膳的时候,大家自然见面了,何必这会子去给她添乱?”

尚宛逑张了张嘴,突然之间有些无语,左右晚膳的时候要见面,你刚刚那般急着去见大姐姐做什么?

尚奚舟却没有管尚宛逑在想什么,抬脚便走。他当年年纪虽小,却是记得顾姨娘是怎么欺负他母亲的!

可以说,尚宛仪的出生,是伴随着他母亲偷偷以泪洗面的,他又如何能心平气和毫无芥蒂的把尚宛仪当亲妹妹疼爱?

尚奚舟和尚宛逑走后,尚宛妗这才叮嘱锦书把原先给尚奚舟准备的软剑寻了出来。在华荣客栈,她翻箱子找宛南香的时候见过这柄软剑,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端的是一把好剑,拐弯抹角问了锦书,才知道这是准备给尚奚舟的见面礼。

锦书一边把软剑翻出来递给尚宛妗,一边嘴里念叨:“小姐明明替大少爷准备了这么好的礼物,做什么要换成那花里胡哨的匕首?”

然后顿了顿,又一脸担忧道:“这软剑太朴素了,大少爷既然喜欢那匕首,说不定不喜欢这软剑呢!”

尚宛妗想了想,道:“那就先不送给他,过两日咱们出趟门,找师傅往上面镶嵌几颗珍珠宝石。我那装珠子的匣子里面还有几颗上好的南珠,哥哥既然喜欢这种东西,就把那几颗南珠镶嵌在这剑柄上。”

锦书有些不赞同:“那岂不是既糟蹋了这剑,又糟蹋了那南珠?”

这种身外物,尚宛妗倒不是很在意:“不过是一些死物,若是能让我和哥哥感情好起来,也算是得其所了。”

锦书便不说话了,替尚宛妗将这软剑好好的收了,放在梳妆柜前挂着。

尚宛妗正要起身随便走走,就见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上穿着上好的锦袍,手拉手,说说笑笑朝她这边走来。正是四娘尚宛宛和五娘秦婉。

也不知道是玩得太激动,还是被冷风冻的,两个小姑娘的脸上都是红彤彤的,看着像是年画上的女娃娃。

二夫人虽然是个墙头草、有心计的,四娘却被她养得单纯无比。尚宛妗上辈子虽然与尚宛宛接触不多,对于她的品性,却是知道一些的。

尚宛宛是个心眼好得不得了的小娘子,上一世,宣元十六年,尚宛宛踏青时从河里捞出来一个异族人,立马用马车把人拉到了医馆,又请人费心照料,这才把人捡回一条命来。谁知她救的竟然是黎姜国的****。因为嘉阳公主的事情,大齐与黎姜国的关系一直有些不好,黎姜国****向齐宣帝求娶尚宛宛,齐宣帝便收了尚宛宛做义女,以公主之尊把她嫁去了黎姜国。

在尚宛妗印象里,尚宛宛天真烂漫,又懂得汉族文化,给黎姜国带去了许多好东西,因此她在黎姜国百姓心中很有地位。黎姜国****登基之后,甚至不纳后宫,独宠她一人,整个黎姜国上下都尊称尚宛宛“阿格达娘娘”。

阿格达用黎姜话来说,就是天神下凡的意思。

二夫人在教育尚宛宛的事情上,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也是为什么尚宛妗愿意跟二夫人示好。一个愿意为自己女儿挡住所有污秽的后宅阴私的女人,就不会狠得下心来害了别人的女儿。

况且,尚宛宛是个好姑娘,她也愿意跟她亲近。

尚宛妗嘴角勾了勾,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来。

第三十一章 通透

尚宛宛没有亲姐姐,尚宛逑整天跟在尚奚舟身后,对她爱理不理的,此时见尚宛妗对她笑,心里升起一股欢喜之意来。

疾步上前,拉了尚宛妗的袖子,仰着头道:“你是大姐姐么?娘说大姐姐比我大三岁,怎么会比我高这么多?”

尚宛宛身形娇小,尚宛妗跟她一比,足足高了半个头,这让尚宛宛情不自禁就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来。

这副可爱的样子逗得尚宛妗失笑,道:“我就是你大姐姐呀,你要是好好吃饭,过几年说不得比大姐姐还要长得高呢!”

尚宛宛别的都好,就是太挑食,每顿饭就跟吃猫儿食一样。二夫人心里着急,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治好她这个毛病,只好在尚宛宛随手可碰处都备下各色点心、零食。谁知这样一来,尚宛宛就更加不爱吃饭了。

尚宛宛也知道自己这个习惯不好,只是改不了。此时听尚宛妗这么一说,心下有些迟疑,难不成自己长不高还真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尚宛妗见她低头沉思,也不打断,扭头跟秦婉打招呼:“你是婶娘娘家的五娘吧?”

秦婉性子温和,有些内敛,站在尚宛宛身侧有些怯怯的,见尚宛妗对她说话,两只手绞在一起,红着脸嗯了一声:“大姐姐好。”

尚宛妗上辈子跟秦婉的接触就更少了,依稀知道这个借助在她们家的表小姐不大爱说话。当下便点了点头,语气和气得很:“大家都是一家子的姐妹,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姐妹之间不必这般客气,要多多走动才好。”

然后从自己装首饰的匣子里面挑出两支发簪来,都是她不曾戴过的,分别插在了四娘和五娘的头上:“大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两支玉簪,你们可别嫌弃。”

尚宛妗动作快,尚宛宛和秦婉都没有看清楚她在自己头上插的玉簪是什么样式的。秦婉内向,所以也不细究,当下就盈盈对着尚宛妗福了福,红着脸抿着嘴儿道了谢。

尚宛宛心里已经认可尚宛妗这个大姐了,想着姐妹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客套的规矩,于是当着尚宛妗的面就反手便摸索到那玉簪,取了下来,凑到自己眼前打量。

那玉簪是尚好的羊脂白玉,玉质虽然普通,可栩栩如生的玉兰花上面还停了两只金镶的蝴蝶,精致而可爱,最适合尚宛宛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

尚宛宛欢喜得很,眼睛一亮,对着尚宛妗欢呼道:“大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簪子?”

尚宛妗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喜好的,只是觉得应当没有小姑娘会不喜欢这样精致可爱的东西,所以刚刚看到这玉簪时,便留了心。

勾了勾嘴角,尚宛妗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就好。”

尚宛宛抱住尚宛妗的一只胳膊,黑溜溜的眼睛又大又亮,让人心生好感:“我就知道有姐姐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大姐姐,以后我天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尚宛妗自然不会拒绝。尚宛宛性子热情,姐妹间那份生疏感,在她的自来熟下,很快就消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