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婆子在一旁也看出了一些门道,想着尚老夫人的吩咐,忍不住就摆出一副关心尚宛妗的嘴脸,问锦书:“这人是谁?小姐认识?”

锦书撇撇嘴:“不过是在华荣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然后又打量了一番长邪身上的道袍,心里想着,这道士莫不是看小姐年轻,想要从小姐这里骗点钱花花?

于是神色就更加严肃了,对着长邪一本正经道:“婢子听说锦都城也是有道观的,道长去了自然少不了住处和吃食,我家小姐年纪小,凡事做不得主,道长就是找着我家小姐也是没用的。”

这话分明是把长邪当成想赖上尚宛妗混吃混喝的了,鲁婆子恍然大悟,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看着。尚宛妗心知锦书是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只冷眼看着长邪。

长邪心道这丫鬟真有些讨厌,面上却笑道:“这位丫鬟姐姐也太小看我了,都说了是旧识见面打个招呼,哪有什么别的弯弯绕绕。我现在住在永平伯府呢!”

尚宛妗有些讶异,忍不住挑了眉,锦书不知道永平伯府,她却是知道的。永平伯的爵位是世袭传下来的,到这一辈的永平伯,手里已经没有了什么实权。偏生这位永平伯娶了个好媳妇,岳家的钱财抵得上小半个国库,所以日子倒比别的勋贵过得还要好些。

这永平伯夫人是个好交际的,平日里没事就爱在府里举办宴会,也不劳烦自己家里的厨子,每次都是让外面的酒楼做好了宴席送进府去。

永平伯夫人舍得花钱,性子也好,八面玲珑,所以大家也都爱去参加她的宴会。日子一长,锦都的这些勋贵夫人太太们,有一半都隐隐唯永平伯夫人马首是瞻。永平伯府成了锦都勋贵人家中,除锦王府以外,最不能得罪的人家。

尚宛妗打量了长邪一番,拿不准他这话的真实性。上辈子顾姨娘不爱让她出门,永平伯府的宴会她统共只参加过一次,永平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特别了解。

可在她看来,永平伯夫人再好说话,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接了一个年轻道人住在家里吧?这长邪是早与永平伯府有瓜葛,还是有什么别的特殊身份?

几人心中各有所想,竟僵持了下来。

尚宛妗回过神来,不欲与长邪过多纠缠,正打算赶紧挑了书离开这里,忽然听到书坊外面一阵呼喝声,伴随着小娘子的尖叫声以及马匹的嘶鸣声,被吓了一跳。

然后便见书坊的老板急匆匆的往里走,神色带了些惊恐和震惊。锦书忙问了一句:“老板,外面是怎么回事?”

书坊老板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未褪去,停下来站在锦书面前,微微垂了头回话:“小姐姑娘你们这会子可别出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冒失,竟然冲撞了锦王的马。锦王素来…小的不说,小姐也该明白他是什么性子,只怕外面那位小姐不能善了了!”

锦王是什么性子?没事还要搅出三分事来!如今既然是那小娘子自己冲撞了他的马车,他焉能放过人家?

众人正震惊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问话的声音,似乎是在问那小娘子的来历。小娘子回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她们在里面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锦书看着尚宛妗:“小姐,要不要婢子去门口看看?”

尚宛妗不愿意惹上锦王,听了锦书这话,想也没想就摇了头:“别去!”

那书坊老板忙道:“小姐这话是对的,遇到了锦王,躲都来不及了,哪里还能凑上去看呢!”

然后又自己嘀咕道:“这锦都城的人都知道远远看到锦王的马了要赶紧躲起来,外面那位小姐怎么就不知事呢?难不成是刚到锦都城不久?”

她这么一说,尚宛妗心里一凛,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尚知章罚了顾姨娘不许出门,却没有罚尚宛仪不许出门!

可这想法一冒出来,尚宛妗又觉得有些荒唐,她和尚宛仪都刚到锦都,尚老夫人这两日又得“站在她这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尚宛仪出门?

这么一琢磨,尚宛妗苦笑了一声,不再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一个男子的声音,朗声道:“既然是…侯府家的小姐,咱们锦王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今日这事就算了,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可没这么简单了结了。你们还不快让路…”

尚宛妗猛的抬头看向锦书:“你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侯府了吗?”

锦书摇头:“他说得含糊,婢子并不曾听清楚。”

一旁的鲁婆子忙凑上来表现:“老奴倒是听到说的是武宁侯府还是威宁侯府的,也不十分肯定。”

尚宛妗又看向那书坊的老板,书坊的老板忙摇了摇头:“小的也没听实在…外面说不得多少人躲着看呢,小姐若是想知道,晚点打听一下就是。但凡跟锦王沾上边了的事情,过不了一日,就能传得满京城都知道。”

尚宛妗闻言,这才歇了心思,打算去挑书。却见长邪忽然往前跨了一步,笑道:“他说的是武威侯府啊,你们都没有听清楚么?”

这话一出来,尚宛妗主仆几人的脸色立马一变,听着外面车轮滚地和马蹄踏地的声音渐渐远去,尚宛妗吩咐锦书:“去看看到底是谁!”

锦书不敢耽搁,几步就冲了出去,正看到一个戴了帷帽的小娘子正拉着一个穿着葱绿色棉袄的丫鬟跑。

这时尚宛妗也跟了出来,见状来不及思索其它的,张口就吩咐锦书:“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谁知那主仆二人听到了尚宛妗的声音,跑得更快了,一点也不像娇滴滴的小娘子,锦书追了一条街,把人追丢了。再回来就看到书坊老板和鲁婆子陪了尚宛妗在书坊门口的檐下等着,刚刚还凑在尚宛妗跟前的年轻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

锦书一脸的内疚,跟尚宛妗请罪:“小姐,婢子没有追上,怕小姐这边出什么事情,也不敢再追下去了。”

尚宛妗嗯了一声,语气有些不好,问锦书和鲁婆子:“你们刚才也看到了,看身形,可能看出是谁?”

“哪里看得出来。”锦书摇了摇头,然后又想起长邪的话,忍不住怒道,“那臭道士说不定是在诓我们呢,小姐您看,婢子才刚追出去,他就找机会溜了,这还不是怕咱们发现他骗我们找他算账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鲁婆子也道:“府里的小姐出门都是要套马车的,今日老奴去通知车夫套马车的时候,家里统共三辆车,再加上昨日小姐带进来的几辆,可是一辆没少。”

尚宛妗咬了咬牙,冷静下来,淡淡道:“或许是吧。”说着转身进了书坊里面挑书。

到底是被打搅了心情,挑完书之后,尚宛妗也没有心思继续逛了,去书坊隔壁的瓷器铺子,随手挑了两个香插就打道回府。

锦书和鲁婆子没有多想,她却觉得那戴着帷帽的身影有些像她的三妹妹尚宛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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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跟踪

巴巴的出来这么一趟,就买了一堆书和几个香插,鲁婆子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她不会把原因归在那个冲撞了锦王马车的小娘子身上,反而觉得是那个叫长邪的年轻道士的原因。

鲁婆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心里想着自己这一趟到底是没有办砸老夫人交代的事情,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回到侯府后,尚宛妗吩咐鲁婆子带人把书搬进了漱春院,自己则半刻也不耽误的拿了香插带着锦书往留霞阁赶。

武威侯府的花园比较宽广,里面挖了一个湖,种了睡莲养了锦鲤,这锦鲤又多是红色和金黄色,一大群游过,就像是天边的霞光一样。留霞阁是花园东南角的一个院子,比漱春院小上许多,尚宛逑便是住在这个院子里面。

锦书心里替尚宛妗不高兴,见周围没有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跟尚宛妗抱怨:“连一个庶女都有单独的院子,小姐是侯府的嫡长小姐,却要跟一个庶女挤一个院子。”

尚宛妗心里有事,板着一张脸,并不理会锦书的话。

锦书见她脚下匆匆,脸色难看,忽然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问尚宛妗:“小姐是觉得今日书坊外面冲撞了锦王的那个小姐是咱们府上的三小姐?”

尚宛妗不瞒她,一边急匆匆的走,一边点了头。

锦书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三小姐!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三小姐难不成是跟踪咱们到书坊去的?”然后又道,“早知道刚刚婢子就应该跟到马厩去,问问看还有谁用了马车!”

尚宛妗冷笑:“她既然敢跟过去,就不会让你在马厩那边查出来。”

原本心里只有三分猜忌,可这会子跟锦书这么一说,三分就变成了五分。

“她跟着小姐做什么?”锦书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尖厉,脸上满是怒气,“未免也太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小姐,这事儿可得跟大少爷学一学。咱们刚来武威侯府,手里没有堪用的人,谁也对付不了,大少爷心疼小姐,总会为小姐做主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留霞阁院子门口,锦书忌惮院子里有人,怕打草惊蛇,主动消了音。

尚宛妗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缓着步子朝院子里面走。锦书会意,立马对着一个扫地的丫鬟喊道:“三小姐在吗?”

那丫鬟闻言,朝这边看过来,就见尚宛妗噙着笑朝她点了点头,忙福了福行礼:“大小姐来了,大小姐里面请,我们小姐正在做绣活儿呢,婢子这就进去通报。”

尚宛妗点了点头,那丫鬟便拔脚往屋里跑。

锦书有些诧异,心道,这么爽利,难不成真的是小姐看错了?

尚宛妗倒是神情镇定自若,上了台阶进了房间,穿过珠帘进入内室,正看到尚宛逑慌里慌张的跪坐在床上穿衣裳,刚刚说进来通报的丫鬟正取了鞋子放在她面前,只等她伸脚。

旁边还有一个大丫鬟正手脚麻利的把针线料子往簸箕里面收拾。床上都是线头和锦缎的边角料,看起来还真像做了不短时间的针线活儿。

尚宛妗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有穿葱绿色棉袄的丫鬟。

尚宛逑抬头看到尚宛妗进来,脸上露出窘迫和慌张的神色来,嘴里哎呀一声,嚷道:“大姐姐你快转过身去,我这衣衫不整的,太过失礼了!”

然后红着脸解释:“这屋子里暖炉燃得旺,我有些热了,这才脱了外套。”

这副情状,还真有*分可爱,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不忍心怪罪她失礼的。尚宛妗抿了抿唇,眼带笑意,道:“咱们是亲姐妹,哪里在乎那些虚礼。”

说着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尚宛逑身后拱起的被子,尚宛逑发现她盯着自己身后的被子看,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身子,挡住了被子里隆起的部分。

尚宛妗眼里闪过一丝讥诮,挪开了眼睛,尚宛逑松了口气。

然后便听到尚宛妗问道:“三妹妹来这锦都也有三个月的样子了吧?可曾出门逛过?”

听她这么问,尚宛逑心里又紧张了起来,嘴里强自镇定道:“自然是去过的,大哥哥怕我无聊,陪着我出去玩了好多回,还与大哥哥的朋友一起吃了太白楼的桂花鸭块。听说大姐姐今日出门了?大姐姐人生地不熟,早知道就该让大哥哥陪着一起出去才是,临近年关了,大哥哥除了跟朋友们一起聚会,也没有别的正经事要做。”她一紧张,话就会变得特别多,仿佛这样就能多几分底气似的。

尚宛妗心里觉得好笑,天下哪有尚宛逑这样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跟她暗示尚奚舟对自己不如对她好。

“鲁婆子跟着呢!”尚宛妗笑了笑,神情带了些讥诮,“三妹妹年纪小,哥哥陪一陪三妹妹原也是应该的。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又有婶娘派的鲁婆子跟着,哥哥不陪我出去,也没什么打紧的。”

尚宛逑却觉得尚宛妗这是在强颜欢笑,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尚宛妗上前几步,到了床前站着,尚宛逑担心尚宛妗翻自己背后的被子,身子立马僵硬了起来,也不继续穿衣服了,手指死死的绞着。

然后却见尚宛妗把几个或莲蓬、或仙桃、或如意…形状各异的香插放在了床弦上摆着,笑着道:“今日去书坊想挑几本书,发现隔壁有家卖香插的店,看了一下,觉得又是新奇又是精致,便挑了一些回来,打算送给大家。三妹妹你喜欢哪个?”

尚宛逑本来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那些香插,现在听尚宛妗这么一说,忍不住又把目光落在那些香插上面,心里忍不住诧异,分明是很普通的香插啊,烟萝街那边至少有十家铺子卖这个,哪里新奇了?

彭州那种小地方来的,就是没什么见识!尚宛逑顾着在心里鄙夷尚宛妗了,哪里还担心自己身后的被子。

尚宛逑对这香插没有兴趣,却也不好跟尚宛妗翻脸,只兴致缺缺的随手捡了一个钓叟的白瓷香插。

尚宛妗又跟尚宛逑信口说了几句话,就道:“还有几个,我拿去给四娘和五娘挑去。”然后看了眼不远处高几上放着的针箧,笑道,“三妹妹也别忙着穿衣裳起来了,等得空了我再来留霞阁找你说话。”

尚宛逑留了她几下,便放人离开了留霞阁,心里对尚宛妗的来意一点也没有怀疑。

出了留霞阁,尚宛妗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沉着一张脸,冷笑道:“我还真是没有低看她!”

这就是确定书坊外面那个小娘子就是尚宛逑了,锦书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好端端的,三小姐为什么要跟踪她家小姐呢?

第四十三章 告状

尚宛妗脚步不停,匆匆回了漱春院,却没有再去寻四娘和五娘,而是让澍香拿了香插,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去送。

锦书神色担忧,有些不解:“小姐为什么不干脆戳穿她?”

“戳穿她又怎么样?”尚宛妗叹息一声,“咱们又没有证据。”

这么一说,锦书更发愁了:“那怎么办?小姐总不能这么由着她们欺负!”

是啊,总不能这么由着她们欺负,上辈子也就罢了,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别人骑到了自己头上去。

想了想,尚宛妗猛地起身:“给我拿那件红色的斗篷来。”等穿上了斗篷,才继续道,“咱们去常青院请安。”

“这会子去请安?”锦书看了眼梨花木桌上用来计时的檀香,“快到午膳时间了啊!”

“就这个时候去请安。”尚宛妗勾了勾嘴角,扯起一抹讥诮的笑容来。

要说尚老夫人,除了贪睡,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护食。她自己是小门小户来的,跟了尚老爷子这么多年,也没有改了骨子里面的小气。但凡用膳,总喜欢极尽豪奢,什么贵吃什么,生怕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又要吃观音土了。

武威侯府的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自己的小院解决,只有晚膳,是大家一起吃的。尚老爷子白天不在家,常青院里一顿午膳就要一二两银子,是普通百姓三四个月的用度了。除了不喜欢有子孙早上来请安,尚老夫人最厌烦的就是有人掐着午膳的点儿去给她请安了。

晚辈们这个时候来请安,不留他们用膳就显得自己这个长辈太不近人情了,可留他们下来用膳…那可是一二两银子一顿的膳食,好酒好菜,自己还没吃够,让别人来吃,岂不是心疼!

只是这小气心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尚老夫人只推说要做一个随和的长辈,免了媳妇们和孩子们的早午请安。别人不知道,多活了一辈子的尚宛妗却对尚老夫人这心思了如指掌。

主仆二人裹了披风匆匆往常青院而去,刚出漱春院的大门,就见一个留头的小丫头在墙拐角处探头探脑的张望,见尚宛妗往这边看过来,猛的转身拔脚就往花园的方向跑。

锦书问道:“小姐,要去追吗?”

尚宛妗摇摇头,讥讽的一笑:“让她折腾去。”然后就继续抬脚往常青院的方向走。

见尚宛妗没有追过去,那小丫头才松了口气。心里又琢磨着,若是让三小姐知道自己被大小姐发现了,说不定会罚她去打扫茅房,左右大小姐又没有计较,不如就瞒下来。

果然等见了尚宛逑,尚宛逑问话时,小丫头只道:“大小姐回漱春院之后,跟锦书姐姐说了会儿话,就出了门,是朝着常青院的方向去的。”

尚宛逑嗯了一声,然后温温柔柔的转头吩咐:“去抓一把松子糖来给她。”

小丫头心里欢喜得很,等拿了松子糖,立马下去寻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吃糖了。等小丫头走了,尚宛逑才对自己身后的绿早道:“我就说大姐姐不会怀疑咱们的,你偏偏不信,现在总是信了?”

绿早正是之前尚宛妗看到的同尚宛逑一起跑的穿葱绿色棉袄的那个丫鬟,此时眉头皱得死紧,还是有几分担忧:“小姐不可大意,说不得大小姐这是去老夫人那里告咱们的壮了!”

尚宛逑撇撇嘴:“她不过是看二姐姐跟老夫人请了安,觉得自己没脸,所以赶过去补上罢了,若是真的察觉到咱们跟踪了她,去老夫人那里有什么用,只等爹爹回来,求爹爹做主便是。”

她这么一说,绿早心里的担忧倒是淡了许多,昨晚她虽然没有跟在尚宛逑身边伺候,可松鹤堂发生的事情,尚宛逑回来都跟她学了一遍。侯爷有多护着顾姨娘母女,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见绿早不说话了,尚宛逑这才弯了弯眉眼,仰着脸笑道:“绿早姐姐这下放心了?放心了咱们就去见顾姨娘吧!”

绿早应了,同尚宛逑一起往顾姨娘住的地方走。

因为尚知章身边没有别的伺候的人,所以为了方便,住进武威侯府之后,岳姨娘是没有自己的院子的,只在正房旁边的厢房里面暂住。这样一来,有了岳姨娘的先例,顾姨娘也只好在正院挑了一个厢房住下。

尚知章住的武成院跟尚老夫人住的常青院完全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尚宛逑也不怕遇见尚宛妗,满脸欢喜的拉着绿早往武成院的方向走。

刚到武成院门口,就见尚奚舟一脸冰霜的从武成院出来,不由得有些诧异,尚知章这个点并不在家,武成院里面只有两个姨娘,尚奚舟去做什么?

绿早低声跟尚宛逑耳语了两句,尚宛逑抬头便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微微有些惊讶,柔声打招呼:“哥哥怎么在这里?”

尚奚舟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右手握成拳微微别在身后,倒像是藏了什么东西,语气干巴巴的,道:“三妹妹这是去哪里?”却没有回答尚宛逑的问题。

尚宛逑抿着嘴儿笑了笑,道:“怕姨娘无聊,去陪姨娘说说话。哥哥也是去看姨娘的吗?”

尚奚舟神色紧绷,板着脸道:“有别的事情。外面冷,你快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做。”

然后不等尚宛逑回答,抬脚便走了。绿早死死的盯着尚奚舟的手,可惜有袖子遮着,什么也没看到。

尚宛逑神色有些失望,对绿早叹了口气:“走吧!”

没走两步,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尚奚舟的背影,满脸怨毒:“听说哥哥今日给了大姐姐三十两银子?哥哥每个月的分例也才十五两银子,平日里与朋友走动,花销又大,这三十两银子也不知道攒了多久!”

尚宛逑又想起昨日上香的事情,她捐了一个长明灯,一个月五两银子的灯油钱,一下子捐了半年的,花光了手里所有的银钱,等回去的路上想买一个擦脸的脂膏,尚奚舟怎么也不肯替她出钱了。

在西北的时候,明明是自己要什么,尚奚舟就给她买什么的!

“都怪那个碗精!”尚宛逑想起顾姨娘对尚宛妗的称谓,怒道,“我是庶女,连月例银子都要比她少二两,她凭什么跟我抢哥哥!”

绿早面色平静,从昨日到今天,类似的话她已经听过许多次了,纵然如此,嘴里还是劝道:“小姐和大少爷十几年的情分,哪里是她能比的?且忍一忍,过不久大少爷知道了她的为人,自然会厌烦了她。”

尚宛逑的性子被绿早摸得透透的,只劝了这么几句话,就让她恢复了平静的心情。到了厢房门口,尚宛逑整了整自己的衣裙,露出一副乖巧怯懦的模样,然后转头吩咐绿早:“我进去跟顾姨娘说,你在外面等我。”

说着便自动自发打开棉布帘子走了进去。绿早看着尚宛逑进门,抓了守在门外的一个小丫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在这里守着,若是三小姐出来了我还没有出来,你就说我去了茅房。”

那小丫头笑嘻嘻的应了,绿早这才抬脚匆匆而去。

大少爷刚刚举止异样,也不知道在武成院里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得跟那人说一声才行。

第四十四章 做主

因为这厢房并不曾住过人,所以房间里面的摆设很是简陋。尚宛逑进去的时候,顾姨娘正拿了一把平尺量布。身边也没有一个人搭把手。

房间里只放了两个暖炉,却把整个内室烘得暖烘烘的。

顾姨娘隔着珠帘看到尚宛逑进来,便放了手里的东西,笑着往前迎了两步,笑道:“三娘来啦!”

尚宛逑矜持的抿了抿嘴,然后脚踏莲花般盈盈走进了内室,路过暖炉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往炉子里面瞧了一眼,烧的竟然是上好的银霜炭!

这武威侯府的银霜炭虽然多,可大部分都在尚老夫人和尚知章手里,就连几个少爷小姐的房里,都是没有银霜炭烧的。顾姨娘这里却能两个暖炉都烧银霜炭,她手里的银霜炭是哪里来的,不用问就猜得到。

尚宛逑神色平静的走上前去,看了眼布篓子里面的锦缎,嘴里寒暄道:“姨娘这是要做新衣裳?秋儿站在外面守门呢,姨娘怎么不让她进来帮把手?”

顾姨娘身边就竹香和竹枝两个丫鬟,被尚宛妗弄走了之后,她就没有可使唤的人了。这秋儿是岳姨娘手里使唤的人,年纪虽然小了点,却聪明伶俐,昨日见顾姨娘连个打热水的人都没有,就把秋儿给了顾姨娘暂时用着。

顾姨娘笑了笑,一脸的随和:“秋儿是岳姨娘的人,她跟在婢妾身边伺候,那是因为岳姨娘好心。婢妾若是这种小事都使唤她,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尚宛逑心里一阵鄙夷,你使唤她干活是不懂事,你把人放在门外吹冷风就是懂事了?

顾姨娘看了眼尚宛逑,发现她神色有些不虞,愣了一下,并没有放在心上,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于顾姨娘的态度,尚宛逑是敢怒而不敢言,强压着心里的愤怒,低眉顺眼道:“我跟着她出了门,一路去了正平街的旧书坊。我看着她进了书坊里面,与一个年轻道士说话,她没有开口,都是她身边的锦书在说。隔得有些远,也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顾姨娘皱了皱眉,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想起住在华荣客栈的时候,与她同住在二楼的,确实还有一老一少两个道人。这个年轻道士难不成是华荣客栈那个?

尚宛逑接着道:“我正打算跟绿早假装买书悄悄混到里面去,谁知锦王的车队路过,不小心冲撞了。锦王听说我是武威侯府的三小姐,并不曾说什么,只是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追了出来,还好我与绿早跑得快。”

顾姨娘一听这话,脸上不由得起了薄怒:“你怎么就冲撞了锦王?该不会被那个碗精认出来了吧?”

尚宛逑忙道:“应该不会,我戴了帷帽,绿早身上穿的衣裳又是在成衣铺里面买的,我们跑的时候都不曾回头。后来我担心她会赶回侯府查看究竟,就带着绿早先她一步回了侯府。我刚回留霞阁换了衣裳,她就带着锦书过来了,说是给我送香插。应当是买了书和香插就回来了。”

人家都到你院子里面来查验了,你还觉得自己没有引起人家的怀疑?顾姨娘被尚宛逑的愚蠢给气得不行。

看了一眼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副受气包模样的尚宛逑,顾姨娘颇有一种“烂泥糊不上墙”的无力感,最后只好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最近不要来我厢房。”

尚宛逑先是应了,然后踌躇着问道:“姨娘,不用我去查一查她都买了些什么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