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姨娘摆摆手,脸色很不好看:“不必了,你回去吧。”

尚宛逑这才嗯了一声,柔顺的出了门,等尚宛逑一出门,顾姨娘就摔了量布的平尺,低声咒骂:“岳姨娘是个胆小的蠢货,没想到生的女儿也是个胆小的蠢货!”

尚宛逑出了门,隐隐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叫骂和摔东西的声音,立马沉了脸。见只有秋儿蹲在台阶上对着手哈气,没有看到绿早,心里更是烦躁。

秋儿听着身后的动静,忙起身回过头行礼,见尚宛逑脸色很不好看,急忙道:“三小姐,绿早姐姐肚子疼得厉害,去茅房了。”

绿早没有守在门外等着,尚宛逑本来是想骂她几句的,谁知听秋儿说她是肚子疼得厉害,到了嘴边的叱责就又憋了回去,胸口闷闷的难受得紧,皱了皱眉,道:“等你绿早姐姐回来了,就说我去看姨娘去了。”

秋儿忙道:“三小姐,岳姨娘不在厢房,一个时辰前二夫人那边派人过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姨娘去帮忙,姨娘便过去了。”

二夫人叫岳姨娘过去能干嘛?不过是那些琐碎而又麻烦的事情,二夫人不想做,就都丢给了岳姨娘。上次府里要给丫鬟婆子小厮家丁们做衣裳,二夫人就找了岳姨娘带人给大家量尺寸,岳姨娘忙了整整三天才忙完,忙完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想到这个,尚宛逑心里又是心疼岳姨娘,又是愤怒,情绪有如翻江倒海,最后咬牙切齿道:“那你就跟绿早说,我先回留霞阁了,让她赶紧回来!”

秋儿忙应了。

尚宛妗和锦书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尚宛妗冷眼打量着忽然冲出来拦路的这女人,十*岁的年纪,细长的眉眼小巧的朱唇,下巴尖尖的,显得脸又白又小,身上穿了件藕色的半旧棉袄,体态显得有些臃肿,却难掩过人姿色。

冲出来之后不等尚宛妗有反应,啪的一声就跪在了尚宛妗面前磕头,两眼流着泪水,嘴里哀求道:“求大小姐为婢子做主!”

锦书看了眼不远处的常青院,隐隐还可以看到院子里面走动的人影,才被尚宛逑跟踪算计的怒火又被勾了起来。

一脸严肃满面冰霜,怒道:“小姐别管这些阿猫阿狗,咱们这边走!”

尚宛妗抿了抿唇,果然抬脚跟着锦书往旁边走,想要绕过这女人。

谁知尚宛妗才刚动脚,那女人就跪在地上挪了几步,生生挡住了尚宛妗和锦书的去路。

这是故意要缠住她们的意思了!锦书怒不可遏,就要动手把她拎到一边去,尚宛妗冷眼看着,就在锦书要推攘那女子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忙喝止了锦书:“慢着!”

锦书收手不及,那女子被推倒在一边,一双手紧紧的护着肚子。

尚宛妗脸色难看得不行,黑着一张脸问地上的女人:“你叫桂妮?”

那女子本来正呼痛,闻言愣住了,一脸的诧异:“大小姐如何知道婢子叫桂妮?”

尚宛妗脸色更难看了:“你是侯爷房里的丫鬟?”

桂妮楞楞地点头,她明明还不曾跟大小姐打照面,大小姐如何知道她的身份?

锦书看了眼黑着脸的尚宛妗,又看了眼一脸茫然的桂妮,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小姐认识她?”

尚宛妗没有回答锦书的问题,她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炸得她脑仁生疼,呼吸有些困难。

惶惶然中,她听到自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第四十五章 讨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苍穹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寒风阵阵,吹得锦书一个哆嗦,怕是要下雨了,她心里想着。

尚宛妗以为自己说出口的声音很大,可落在锦书和桂妮耳里却是极细微的,锦书耳力好,所以把尚宛妗的问题听得清清楚楚,桂妮心中有鬼,所以也把尚宛妗的问题听得清清楚楚。

桂妮自从怀孕之后就很有些畏寒,所以她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厚衣裳都套在了身上,饶是如此,寒风中她仍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听到尚宛妗的问话,桂妮满脸惊恐与难以置信,看向尚宛妗的眼神里面隐隐藏着一丝审视。这个事情,她连自己的娘都没有透露过,大小姐才来侯府两天,如何知晓了这个事情?

桂妮哆嗦着问道:“大小姐如何知晓?”

这便是肯定了尚宛妗的问话。锦书眉头一皱,往旁边退了两步,伸长脖子查探四周有没有人经过。

尚宛妗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想着上辈子因为桂妮的事情闹出来的乱子,声音干涩了几分,脑子也立马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上辈子桂妮怀孕的事情是在钟雪盈过门之后才闹出来的,如今距离钟雪盈过门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处理掉了。这么一想,尚宛妗松了口气,脸色也没有之前难看了,又恢复了平素的镇定。

尚宛妗俯视着桂妮,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开口时语气更是淡淡的:“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既然求到了我这里,我就给你做这个主,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见老夫人吧!”

“见老夫人?”桂妮吓了一跳,“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奴婢哪里还有活路!”

尚宛妗袖子里面的双手握成拳,死死的捏着,面上却是神色平静:“我已经决定了给你做主,自然不会把这件事说给老夫人听的。只是你现在继续待在武成院怕是不行了,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一等丫鬟,左右你是老夫人送给父亲的人,正好可以跟老夫人把你讨要过来。”

桂妮已经擦干了眼泪,听尚宛妗这么一说,终于面上一喜,道:“大小姐不管叫婢子做什么,婢子都愿意,只要大小姐肯给婢子做主,婢子就是给大小姐做牛做马都行!”

尚宛妗点了点头,并没有把桂妮的话放在心上,又对锦书点了点头,便抬脚朝常青院的方向走去。桂妮忙站起身来,踉跄一下,然后稳住身子,忙追着尚宛妗跟了上去。

尚老夫人正吩咐人摆饭,听说尚宛妗带着丫鬟来了,脸色一黑,道:“元娘这会子找我怕是有事,暂时先不摆饭了,先放在灶上煨着吧!”

今日的午膳里面有一道什锦虾仁,只有一小碟那么多,虾仁是东南那边来的商人带过来的,贵俏得很,那么一小碟就花了尚老夫人二两银子。

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她的性子,所以也不多问,直接就应了退下去了。

被打扰了用膳,尚老夫人的心情很不好,黑着一张脸跟身边的越嬷嬷道:“这从小养在彭州,就是不懂事。哪家的长辈像我这般体恤晚辈,晨昏定省,我连早上的请安都给他们免了。不过是两身衣裳,也值得她派丫鬟来了一次,自己又来一次!”

越嬷嬷小心的笑道:“彭州那边地方小,人的心眼自然也就小了,好在大小姐如今来了锦都,她有什么不懂的,以后全靠老夫人这个做祖母的指点呢!”

尚老夫人听了越嬷嬷这话,脸上这才有了丝笑意,嘴里却道:“等钟氏进了门,教导元娘、二娘和三娘的重任就落在了钟氏身上,哪里用得着我来指点!”

“钟氏年轻,哪里比得上老夫人!”越嬷嬷继续奉承,“就是钟氏,说不得还要老夫人帮衬着才不会出丑呢!”

尚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越嬷嬷这才道:“大小姐既然这会子来了,老夫人不妨把鲁婆子刚才说的事情拿来问问大小姐,看大小姐是怎么说。”

说话间尚宛妗已经带着桂妮进了内室,锦书要去给那个叫松夏的小丫头送糖,跟尚宛妗说了一声,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尚老夫人看了尚宛妗一眼,信口道:“我自然会问的。”

请安之后,尚老夫人随意指了****杌让尚宛妗落座,然后不等尚宛妗开口,就问道:“你今日出门,都做了些什么?”

尚宛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就买了几本书和几个香插,倒是想买些别的,可…还是过一段日子再出去买吧!”

她说得隐晦,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尚家大小姐这是在哭穷呢!

皱了皱眉,尚老夫人有些看不上她这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嘴里道:“闺閤中的小娘子,无端端的老是出门做甚,也就是咱们这样开明的人家,才不会拘着你们。咱们家给哥儿姐儿们的用度虽然比别人家要多些,可锦都不是彭州,物价要高出许多,买胭脂水粉首饰,也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尚宛妗心里对尚老夫人冠冕堂皇的说这些话的样子厌恶极了,面上却不得不一副受教的神情:“还是老夫人祖母说得对!”

见尚宛妗做小,尚老夫人心里舒坦了几分,这才又开口问道:“听说今日在旧书坊有个年轻的道人纠缠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鲁婆子怕是尚老夫人的人了。尚宛妗心里想。

“当日在华荣客栈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想到了锦都又遇上了。那道人名号是叫长邪,多的我却是不知道了。”

她说着这话,尚老夫人和越嬷嬷都明目张胆的盯着她看,打量她的神情,见她这话不似作伪,这才点了点头。

尚宛妗趁机道:“婶娘昨日说我们姐妹每个人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二娘的丫鬟跑了,我担心她房里的事情忙不过来,好在我身边的一等丫鬟锦绣跟二娘房里走得很近,便把锦绣给了二娘使唤。祖母,如今我身边又缺一个一等丫鬟了。”

这话一出来,越嬷嬷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心里想着,那锦绣怕早是二小姐的人了,大小姐这么做,倒是有几分侯府嫡小姐的风范,又显得自己大度,又肃清了身边的眼线。

尚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个,神色有些复杂,嗯了一声,道:“你们姐妹和睦友爱,自然是极好的。等你婶娘忙完了,自然会带着丫鬟去给你们挑。倒不必着急。”

尚宛妗抿了抿嘴,指着桂妮,故意憨笑道:“刚刚在外面遇到这位姐姐,祖母,我可以选她做我的一等丫鬟么?她生得真好看!”

尚老夫人闻言,一把拍开尚宛妗的手皱眉道:“你这像什么话?府里看到一个生得好看的丫鬟就来跟我讨,你也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做事怎么不过脑子?”

尚宛妗有些委屈:“祖母,我是看见桂妮姐姐在园子里闲逛,一问才知道她平日里事情少得很,这才起了讨要她的心思。以前在彭州的时候,顾姨娘说我想要什么,跟她说,只要她有,都可以给我,所以我以为在锦都也是这样。这才来跟祖母要人的。”

尚老夫人这才看清尚宛妗要讨要的丫鬟是谁,又听了尚宛妗这番话,一口气噎在喉头,心塞不已。难怪元娘说她好看,这不是她送去伺候自己的大儿子的女人么!

正要训斥尚宛妗一番,越嬷嬷忽然开口道:“一等丫鬟都是贴身伺候主子们的,小姐们身边的一等丫鬟自然不能从外面买,伺候不好小姐倒在其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尚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摆手道:“这事儿过两日再说。元娘你先回去,做衣裳的裁缝来了,我让人通知你了你再过来。桂妮留下来。”

尚宛妗也不纠缠,对着尚老夫人望过来的目光,绞了绞手指,当着尚老夫人的面给桂妮挤了挤眼睛,这才告退。

出了门之后,就见锦书站在回廊那里跟一个手里紧紧的捏着包松子糖的小丫鬟说话。见尚宛妗出来,锦书忙笑笑跟松夏道别,然后大步朝着尚宛妗这边走了过来。

尚宛妗淡声道:“怪冷的,看天色又快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锦书应了,理了理尚宛妗披风的风帽,把人裹得更严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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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缘由

等尚宛妗出去了之后,尚老夫人先吩咐了越嬷嬷摆饭,然后才问桂妮:“你跟了侯爷两个多月了,侯爷可曾近了你身子?”

桂妮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沉默了一瞬,才道:“回老夫人的话,不曾。”

对于这个答案,尚老夫人有些不信:“一次都没有?”

桂妮垂下了头,声音轻如芥蚊:“一次也没有。”

她自己是想去大小姐身边的。如今大小姐肯给她做主,她才有这一线生机,才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

于是桂妮心下琢磨了一番,猛的抬起头来:“倒是萱筲,听说侯爷已经答应她,等新夫人过了门,就抬她做姨娘。”

尚老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欢喜,扭头跟越嬷嬷对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问桂妮:“刚刚元娘要跟我讨要你,说的那些话,可是实情?”

桂妮自然不会否认。尚老夫人便嗯了一声,看了眼端了膳食鱼贯而入的丫鬟婆子们,不置可否道:“这事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跟萱筲说一声,得空了过来见我。”

桂妮忙答应了,然后磕头告退。

等出了常青院,她心里是极想就这么去漱春院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最后到底是脚下一拐,回了武成院。

尚老夫人用膳时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伺候,午膳摆好后,其他人都先退下了,只留了一个越嬷嬷在旁。

越嬷嬷看着满桌的膳食咽了咽口水,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尚老夫人盛那热乎乎的乳鸽汤,一边对尚老夫人道:“既然萱筲在武成院已经站稳了脚跟,桂妮要不要继续留在武成院,就没多大的必要了。老夫人打算如何?”

尚老夫人先吃了一个虾仁,唇齿生香,微微眯了眯眼睛,才道:“桂妮比萱筲还要美艳几分,没想到没有招侯爷到喜欢,倒招了小姑娘的喜欢。她既然来找我讨要,在彭州时顾姨娘都能顺着她,如今到了锦都,我这个做祖母的又怎么能让一个姨娘给比下去了!”

“老夫人这是要把萱筲给大小姐?”虽然早预料到了这个,越嬷嬷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来。

“嗯。”尚老夫人喝了口汤,一口热汤下肚,四肢百骸都舒服了起来,便不肯说话了,一心一意的吃了起来。

对于尚宛妗今日的举动,锦书是一点也看不明白,后来又见尚宛妗一个人出来,留下了桂妮,心里便猜测着尚老夫人是没有答应把桂妮给尚宛妗。心里又是狐疑又是担忧又是着急。

等回了漱春院进了闺房,锦书憋了一路的话,这才问出来:“小姐是如何知道那丫鬟是桂妮,又有了身孕?”

尚宛妗为什么知道那女人是桂妮?又如何知道她有了身孕?

上辈子,新夫人钟雪盈过门的第二天,给尚老爷子和尚老夫人敬了茶,祭拜完祠堂祖先之后,钟雪盈把武成院的所有下人们叫到一起问话,想先把武成院的事情接到自己手里管起来。

谁知才说没几句,一个长得美艳的丫鬟说晕就晕了过去。钟雪盈为了展现自己宽厚待人的一面,特地请了大夫来给那个叫桂妮的美艳丫鬟诊脉。谁知这一诊就诊出了喜脉。

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钟雪盈刚过门,就查出她有了身孕,简直是明晃晃的在打她的脸!钟雪盈就是泥人的性子,也忍不了这事。揪着桂妮就去了常青院,找尚老夫人要说法。

钟雪盈因为愤怒,当时一心只想把这事情闹大,好让大家知晓知晓尚知章是个什么样的人。谁知后来查来查去,桂妮肚子里的种竟然不是尚知章的,而是尚奚舟的。这时候再想瞒下来,已经晚了。纵然桂妮被赐了一碗堕胎药打发到武威侯府的庄子里面去了,尚奚舟在锦都的名声,已经毁了。

那之后尚奚舟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性子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就是后来说亲,也深受这件事的影响。

上辈子这件事发生时,尚宛妗正被禁足,这些都是后来从几个嘴碎的下人口中听来的。女人跪在尚宛妗面前求她做主时,她见她生得好看,便随口一猜,没想到这女人竟真的是桂妮!

若是这辈子尚奚舟也背上淫及长辈房中丫鬟的名声,他还有什么底气去建功立业?尚宛妗心下发了狠誓,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事再发生一次。

这些自然是不能与锦书说的,尚宛妗随口编道:“昨日我们到侯府时,她跟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偷看我们,被我发现了,我听另外一个丫鬟叫她桂妮。又见她面色不是很好,行动间处处护着自己的小腹,便猜测她是有了身孕。”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尚宛妗一脸讥诮。

对于尚宛妗的解释,锦书丝毫没有怀疑,眉头皱得死紧:“她尚未出嫁,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然后想起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瞪大了眼睛。

桂妮是武成院的丫鬟,难不成她怀的是侯爷的孩子?小姐虽然是侯府的嫡长小姐,却也是管不到侯爷的房里去的,桂妮为什么要来求小姐做主?

这么一想,锦书有些急了:“小姐不该答应她的!这种事情,咱们躲尚且躲不及,小姐何苦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尚宛妗抿了抿嘴,淡淡道:“你别担心,我有分寸。”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温和而坚定,就像是一股清风拂过,锦书激动的情绪奇迹般地一下子就被抚平了,只剩一丝涟漪。

尚宛妗重复了一遍,似在安慰她:“我有分寸的。”

于是连那一丝涟漪也不剩了。

这时,澍音和澍玉提了食盒,说说笑笑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见了尚宛妗,才止住了话头,对尚宛妗道:“小姐,午膳来了。”

漱春院里面还没有小厨房,所以早膳午膳都需得去大厨房那边取。

澍玉道:“…是一个炒地瓜,一个白菜肉丝,一个老鸭干笋,还有一个四喜丸子汤。这一路过来有些远,饭菜怕是稍稍有些凉了,不如生了暖炉,在暖炉旁边煨边吃。”

尚宛妗对澍音和澍玉没有什么好感,板着一张脸应了。

第四十七章 审问

用完午膳之后,尚宛妗起身在房间里慢慢的走着消食,锦书指挥澍音和澍玉将碗筷收拾了下去,一切都有条不紊。

尚宛妗对锦书道:“你们也下去吃饭,我自己在屋子里走一会儿。”

锦书有些犹豫:“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左右婢子不算饿,不如等一等,让澍香或者澍荷来换婢子。”

正说着,有人敲门,来人却是背着一个小包袱的桂妮,脸上带着欢喜。跟在开门的澍音身后进了屋子,三步两步上前给尚宛妗磕头。

“…常青院那边来人,说是老夫人指了婢子跟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本来要早点过来的,可奴婢的娘舍不得奴婢,拉着奴婢说了会儿话,所以才来晚了。”

尚宛妗问道:“你娘是谁?”

桂妮抿着嘴儿道:“奴婢的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大家都叫她李安家的,专门替老夫人管一年四季的衣裳。”

她这么一说,尚宛妗明白了过来,桂妮的娘是哪里来的说不准,她爹却一定是从尚老夫人的娘家李家跟过来的。桂妮是家生子呢!

尚宛妗嘴角微微勾起,然后借着打哈欠,用锦帕捂嘴,掩住了一脸嘲讽。上辈子桂妮被灌药赶去庄子,可没有什么李安家的张安家的站出来给她求情!

桂妮还跪在地上,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她微微挪了挪膝盖,表示自己的身子不适。

尚宛妗看不得她这样,先抬头吩咐锦书:“桂妮以后就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了,她在这里陪着我,你领着澍音和澍玉先下去用饭吧。天气冷,你好歹把饭菜再热一热才吃,别给厨房省柴。”然后才对桂妮道,“起来说话。”

锦书猜着自己小姐跟桂妮有话要说,又不能让澍音和澍玉看出端倪,便主动端了两个碗碟,招呼澍音和澍玉跟自己走。

屋子里是暖烘烘的,出了房门,锦书等人就被冷风激得脖子一缩。

澍玉压着声音问锦书:“锦书姐姐,那个人是谁啊?听她与小姐说的话,这以后是要跟在咱们小姐身边了?难不成是去做三等丫鬟?”

尚宛妗和锦书这两日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顾上澍玉和澍音这边,因此她们还是二等丫鬟,并不知晓尚宛妗的打算。

在澍玉和澍音看来,尚宛妗是不可能让老夫人指派来的人做一等丫鬟的,一等丫鬟,少不得还要从她们四个二等里面提拔,她可是听说了,按照武威侯府的规矩,一个小姐身边只能跟两个二等丫鬟。

所以这两日,澍玉格外的在尚宛妗面前表现。

锦书看了澍玉和澍音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主子的事情,主子不说,我门做下人的如何好揣测她们的意思?你想知道,自己问小姐去便是。”

“她既然跟了小姐,左右会让我们知道的,何必再去问。”澍玉讪笑,“我只是没想到小姐竟然连锦书姐姐也瞒着。”

锦书随口嗯了一声,便不肯说话了,快步朝院子外走去。

等人都出去了,尚宛妗起身,开了窗户,站在窗户边跟桂妮说话。

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尚宛妗只觉得自己哈出来的热气都被镀了冰,心里很有些不快,神情便冷厉了几分,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桂妮站在尚宛妗身后,压低了声音:“奴婢是侯爷房里的丫鬟,肚子里的孩子,除了是…还能是谁的?”

尚宛妗一听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又问了一遍:“你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

桂妮咬了咬嘴唇,坚持道:“是侯爷的。”

尚宛妗脸上挂起一抹讥诮的神情,冷冷的小声喝道:“你是父亲的丫鬟,肚子里怀的是父亲的孩子,却来找我做主?你可听说过有哪个做子女的管道自己父亲的房里去了?桂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桂妮猛的往地上一跪,磕头道:“孩子是侯爷的,奴婢并不想剩下这个孩子,可若是自己买堕胎药流了这孩子,少不得被人发现,到时候只怕是死路一条,所以求大小姐做主,给一条活路!”

尚宛妗心里一阵疲惫,她知道桂妮不会跟自己说实话,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咬死了孩子是侯爷的,当下就冷笑道:“既然孩子是侯爷的,我就做主让你好好养胎,先不要声张,等新夫人进了门再告诉父亲,抬了你做姨娘,可好?”

说完回过头来,一脸嘲讽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武威侯府男丁单薄,你若是一举得男,日后少不得穿金戴银,就是老了,也有侯府给你养老送终。”

桂妮跪在地上一呆,大小姐的反应怎么跟她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尚宛妗伸手就要关窗,一副不欲与桂妮多纠缠的样子。

桂妮心头一慌,忙跪行几步,上前拉住了尚宛妗的裙摆,神色多了几分凄惶,语带绝望,道:“大小姐且慢,是奴婢不好,奴婢说还不行么,这孩子,不是侯爷的,是…是…是大少爷的!”

话音一落,桂妮就闭了闭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如何敢告诉侯爷这个孩子的存在,尚宛妗不知道,她自己心里却是明镜似的,侯爷都没有近过她身,如何会与她有了这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