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为尚宛妗抱不平,只是担心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会影响到尚知章的名声。

虽然说父亲打女儿,女儿不该受也得受着,可要是传出去说武威侯搞大丫鬟的肚子,新婚妻子在大喜之日闹将了起来,武威侯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尚宛妗巴掌。只怕全天下人都要说武威侯是为了讨新人欢喜打亡妻的孩子。

尚宛妗吐了一口血沫子,眼睛里装满了恨意,死死的盯着尚知章,伸直了脖子,像是要打架的天鹅:“父亲真是好大的手笔。敢问父亲,女儿有什么错?”

她什么都算到了,她也知道尚知章对自己无情,却没想到竟然无情到了这个地步,什么都不问,就先扇了她巴掌!

就是上辈子,她挨了那么多次家法。也不曾被人打过巴掌!这一巴掌把她心里对父亲的最后一丝眷念打得烟消云散。

“你有什么错?”尚知章打了一巴掌之后回过神来。心里虽然依旧愤怒,却是不敢抬手再打人了,等看清尚宛妗眼里的愤恨。语气又拔高了三分,“你还好意思问你有什么错,这丫鬟,是不是你的丫鬟?”

“章儿!”尚老夫人看不下去。把尚宛妗往自己身后一拉,“这丫鬟才跟元娘还不到一个月!”

尚宛妗站在尚老夫人身后冷笑道:“大夫给桂妮把脉。说是妊娠快有一个月了,父亲这么说,是觉得女儿还能让桂妮怀孕,给父亲戴一顶绿帽子?”

“你…你…”尚知章气得不行。右手蠢蠢欲动,又有些忍不住想要打人了,却顾忌着尚老夫人拦着。到底是不敢上前动手了,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钟雪盈在一旁看戏看得心里欢喜。曲嬷嬷见状,忙拉了钟雪盈一把,附耳嘀咕了几句。她不能让钟雪盈落下一个逼自己夫君刻薄亡妻子女的名声来。

钟雪盈素来听曲嬷嬷的劝,便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沉着脸冷声道:“尚侯爷好大的威风,说是要给我交代,就是打自己的女儿给我交代吗?这要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刚进府就逼着你打杀继女?你这是给我交代,还是逼着我回钟府?”

尚知章回过头来:“我自然会给你交代!”然后走到桂妮跟前,居高临下,怒问道,“桂妮,我问你,我不曾要过你的身子,你是怎么怀上我的孩子的?”

桂妮早与尚宛妗商量好了应对,便故意看了尚宛妗一眼,怯怯道:“回侯爷的话,桂妮不曾怀孕啊!”

这话一出来,除了尚宛妗和锦书,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顾姨娘心中诧异,这跟她之前教的不一样啊!然后心里暗骂桂妮胆子小,这种事都办不好!

大夫把完脉之后就被尚老夫人请人送了出去,武威侯府的丑闻,自然不能有外人在场的!

顾姨娘上前一步,皱着眉道:“你这丫鬟还不快说实话!刚刚王大夫给你把脉,分明是喜脉,二夫人和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尚知章先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怒道:“怎么回事?”

“回侯爷的话,奴婢真的不曾有过身孕啊!今日顾姨娘说外面给客人倒茶水的丫鬟不够,吩咐奴婢去帮忙。奴婢早上忙着给大小姐梳妆打扮,来不及用早膳,这才晕倒的。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夫会给奴婢诊出喜脉来啊!”

桂妮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众人听在耳里只觉得荒诞。

武威侯府因为桂妮怀孕的事情,已经出了大乱子了,她这会子却说自己没怀孕?

尚知章气得不行,又要去踢桂妮。尚老夫人却想着武威侯府男丁单薄,桂妮肚子里要是真的有了尚知章的种,少不得要保一保,于是伸手把尚知章拦住了!

然后吩咐自己身边的越嬷嬷:“你去,再把王大夫给我请回来!”

顿了顿,又道:“多请两个大夫过来,要嘴严实的,跟咱们武威侯府有交情的!”

越嬷嬷忙答应着去了,尚老夫人这才转头对尚知章和钟雪盈道:“你们也别急,这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会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该罚谁就罚谁,该给谁交代就给谁交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钟雪盈也不闹了,点了点头,打算冷眼看着他们处理这事。

顾姨娘看着桂妮的反应,她第一反应就是,这贱人是被侯爷吓着了,打算临时反悔了,心里冷笑,她肚子里那就是铁打的证据,岂是她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顾姨娘看了眼刘二娘,对刘二娘使了个眼色,然后自个儿上前忽然跪在地上给尚老夫人和尚知章磕了个头,愧疚万分道:“有件事情婢妾不曾禀报老夫人、侯爷。前日桂妮曾来武成院寻过婢妾,说是要求婢妾救命。”

众人的视线猛的落在顾姨娘身上。尚老夫人拧着眉开口问道:“怎么回事?之前怎么不说?”

顾姨娘看了一眼尚宛妗,然后才道:“婢妾先前得罪了元娘,一来是不相信元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二来是怕元娘因此更加怨恨婢妾,三来是担心大家只相信元娘,不肯相信婢妾!”

顾姨娘泫然欲泣,狠命的磕起头来:“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婢妾为了侯爷的清白,是不得不说了!”

这事果然跟元娘有关系!元娘果然还因为那晚的事情还记恨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

尚知章双目通红,像是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浑身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对顾姨娘道:“你说,我看谁敢不信你,我看谁敢秋后算账对付你!”

他的眼睛要吃人一般盯着躲在尚老夫人身后的尚宛妗,顾姨娘心下得意,这是怒极了的反应啊!

顾姨娘先为自己开脱:“婢妾从刚刚就一直暗示元娘放手,也是为了侯府的名声,元娘的名声,谁知元娘竟然半句不肯听婢妾的劝,一意孤行!”

然后才心中快意嘴上为难的说出“真相”来:“桂妮腹中的孩子,不是侯爷的,只怕是…大少爷的。”

要是能再打尚宛妗几巴掌就好了,顾姨娘心里想着。

ps:写完之后,小回才想到一个问题,桂妮怀孕才20天,中医把脉不一定能看出来。于是就去百度了一下,发现不少人说怀孕20天脉相上就能够看出来了的,就是没验孕试纸准确。写都写了,大家就当古代的中医比现代的中医牛逼吧!

第七十二章 证据(第八更)

“怎么可能!”尚老夫人下意识的就开口怒斥,尚奚舟是武威侯府小辈中唯一的男丁,尚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往他头上泼脏水的!

尚老夫人恶狠狠的目光盯得顾姨娘头皮发麻,语气中带了些威胁的意味:“顾姨娘,此事非同小可,自前你丫鬟逃跑的事情冤枉了元娘的事情我们没有跟你太过计较,若是再攀污尚家的嫡长子,可要想清楚自己的下场!”

顾姨娘仿佛被尚老夫人吓到了,整个人一个哆嗦,缩成一团,看起来委屈又可怜,然后泫然欲泣道:“之前的事情,婢妾也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元娘,所以先前也曾跟元娘示好道歉。大少爷是侯爷的独子,婢妾自己又没有儿子,等年纪大了还要靠着大少爷过活,婢妾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攀污大少爷啊!”

尚宛妗站在一旁看她做戏,忍不住在心里想着,难怪她能把尚知章哄得团团转,这屋子里再没有比她更会做戏的了!

钟雪盈却是眼睛一亮,有些欢喜,只要这个孩子不是尚知章的,她还是很好说话的。再说,孩子是尚奚舟的这事情若是确定了的话,与父亲房里的丫鬟有染,只怕尚奚舟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到时候她生下男丁,不用使什么手段,尚奚舟就该给自己儿子让路了。

钟雪盈在心里越琢磨越满意。

顾家先前给尚老夫人送年礼换来的那点子好感,这下子是荡然无存。尚老夫人此刻心里恨顾姨娘恨得牙根直痒痒,当下就冷笑道:“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转头对尚知章道:“后宅安宁,男人才会有大出息,顾姨娘口舌生非。按着我的性子,就该把她打一顿赶去庄子才是。念在她给咱们家添了一个女儿,就收拾一个小院子,把人拘起来吧!”

尚知章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尚老夫人的提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顾姨娘却似是怕极了,惊恐万分的提声喊道:“侯爷!”

尚知章低头看向顾姨娘。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似乎是想摸摸顾姨娘的头,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到底是缩回来了。

顾姨娘忙跪行两步,匍匐在尚知章的脚下:“侯爷,婢妾冤枉,婢妾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婢妾哪里敢信口雌黄!”

说完。豆大的眼泪珠子砸在地上,尚知章看了,面上就带了一些不忍。

沉吟了一番,开口道:“娘。盼雪不会骗人。”

尚老夫人见自己儿子居然向着一个姨娘,登时大怒,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脸色涨得通红,尖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盼雪不会骗人。她不会骗人,舟哥儿那样的好孩子就会做出辱及长辈房里丫鬟的事情来么?”

“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被糊涂油蒙了心,居然不信自己的儿子,信一个贱女人!”尚老夫人也是气得狠了,屋里还有尚宛妗这个小辈在,还有钟雪盈这个新娘子在,都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娘!”尚知章居然还要护着顾姨娘,“盼雪她是个好女人!”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众人都冷笑不已,尚宛妗脸上毫不掩饰的挂着一抹讥诮,冤枉她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尚知章就敢开口说顾姨娘是个好女人了,这心都偏到胳膊肘去了!

钟雪盈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她这才发现顾姨娘其实是自己的一个劲敌,因为尚知章的一颗心都在顾姨娘身上。

她想起之前雀儿说的话来,要是武威侯宠妾灭妻…钟雪盈不敢想下去了,心里无比怨恨自己的第一任夫君为什么要去跟人打架,他要是活着,自己也不用面对这些麻烦事。

尚老夫人忍不住了,拔高声音,吩咐越嬷嬷:“请家法来,我要亲自打死这个祸家精!”然后瞪着尚知章,“我看谁敢拦我,谁要是敢拦我,我就死给谁看!”

尚知章气得手直发抖,顾姨娘见状,也怕自己玩过了头,忙高声喊道:“婢妾不是信口胡说的,婢妾有证据!”一句话说得又快又急,生怕越嬷嬷真的请了家法来。

她这样,落在尚知章眼里,就成了被逼急了,不得不道出实情了,心里的怜惜更甚!

尚知章伸手拦住了越嬷嬷,然后吩咐自己的人在门外守着,谁也不许放出去,谁也不许放进来,然后又半强迫的扶着尚老夫人坐在了雕花黄梨木太师椅上,然后才沉声对顾姨娘道:“什么证据,你说!有我在,看谁敢拿这件事来作贱你!”

尚宛妗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从开始到现在,她的一颗心就像是在被一把钝刀子磨一样。

锦书是知道尚宛妗的打算的,担心等下尚知章气得失去理智又要打自家小姐,锦书便不动声色的往尚宛妗身前一站,随时准备着替自己小姐挡住尚知章。

顾姨娘心里甚是得意,不同声色的在心底夸赞了自己几句,这才小心翼翼的看了尚宛妗几眼,开口。

那样子,就好像尚宛妗欺负了她一样。

“…桂妮跟了元娘之后,就总是往鹤鸣院跑,婢妾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桂妮还在武成院的时候,有人看到大少爷去武成院找过桂妮。婢妾怕出事,就让刘二娘去元娘院子里拐弯抹角的打听,刘二娘的女儿澍玉之前是元娘的二等丫鬟,刘二娘拖了澍玉去问元娘,谁知元娘大骂澍玉多管闲事,直接把人降成了三等丫鬟。”

说着扭头看向尚宛妗:“元娘,你自己说是不是有这事情?”

尚宛妗肿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忍着疼开了口:“是我让桂妮去鹤鸣院的,我十几年来没有见过哥哥,自然是想和哥哥亲近一些。”

顾姨娘盈盈看向尚知章:“谁知前两天桂妮就来寻婢妾,说是怀了侯爷的孩子,她还叫婢妾救她。婢妾心里觉得奇怪,又想着这两日都在忙新夫人进门的事情,所以只好逼迫桂妮把这事情瞒下来,打算等新夫人回门之后,把桂妮交给新夫人处置。”

尚知章不傻,他一听顾姨娘这话,就听出了问题所在,皱起了眉头,问道:“她求你救命?”

顾姨娘点点头:“婢妾也是傻,当时没有看出来问题,现在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若是真的有了侯爷的孩子,多半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被侯爷抬为侍妾的,又如何会找婢妾救命?除非她怀的不是侯爷的孩子,却有人逼着她说这是侯爷的孩子!”

这话说完,她目光怨毒的看向尚宛妗,眼里的恶意、恨意与快意再也掩饰不住了。

第七十三章 狠话(第九更)

房间的门被人拉上了,窗户上糊的是琉璃纸,所以屋子里也还算亮堂。

尚宛妗冷眼旁观,将众人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的。

顾姨娘语气带着些愤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婢妾有没有说谎,刘二娘、武成院的丫鬟、鹤鸣院的丫鬟甚至是漱春院的丫鬟,都可以给婢妾作证。侯爷,这件事您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婢妾清白,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刘二娘猛的上前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高呼道:“侯爷,姨娘对侯爷的一片真心,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老奴敢拿性命担保,姨娘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言!”

尚知章哪里需要去查证,只听她们的话已经信了她们。就连尚老夫人,也对自己的坚持不确定起来。

孙子重要,哪里有儿子重要!

尚老夫人冷着脸吩咐:“越嬷嬷,你派人去把武成院的萱筲、鹤鸣院的琴冉和棋吟、漱春院的澍玉都叫过来,不要说什么事情,只管把人带过来就好!”

越嬷嬷低头应了。

尚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痛心:“你再亲自去前院,把舟哥儿叫进来!”

越嬷嬷答应着去了。

尚知章压抑不住胸中的熊熊怒火,烦躁的在尚老夫人面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恶狠狠的道:“要按着我的意思,就直接让人把那个畜生绑了进来!”

尚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安抚道:“外面那么多客人呢…若是事情查清楚了,是舟哥儿的错,你要请家法要怎样,我都不拦着你!”

尚知章犹不满意。抬脚便走到尚宛妗跟前,一把拽开锦书,看着尚宛妗咬牙切齿的撂狠话:“你倒是涨本事了,倒是连亲爹都敢算计了!我这会子不打你,等那畜生来了,问清楚了罪,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你们这双儿女!”

尚宛妗抬着下巴。冷冷的跟尚知章对视。因为脸颊疼痛肿胀,开口说出的话就有些含混:“父亲这是要将我和哥哥赶出武威侯府?”

尚老夫人皱了皱眉,喊了尚知章一声:“大郎。他们到底是你的孩子!”

尚知章并没有回头看尚老夫人,面如修罗一般看着尚宛妗,道:“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就是打杀了你们也不为过。赶你们出府,已经算是我这个做爹爹的仁慈!”

尚宛妗早已对尚知章死心。听了这话心里也不难过,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和哥哥也是您的孩子,为何您的眼睛里只看得到顾姨娘和二娘?您出征在外,我娘在家里苦苦操持家中事务。没…”

“住口!”话音未落,就被尚知章喝止了,他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气愤,“你娘那个蛇蝎女人。如何能够跟盼雪比!”

尚宛妗愕然,她对尚顾氏已经没有了记忆,她长什么样,她是什么性子,她有什么喜好,尚宛妗全然不知道。可她怎么也不信她娘会是一个蛇蝎女人。

当下冷笑:“顾姨娘还不配跟我娘比,这个女人都从心烂到骨子里面,也只有你还当她是个宝!”

“元娘!”尚宛妗说了这话,尚知章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顾姨娘先尖叫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满是委屈与失望,道,“婢妾自问这么多年来不曾亏待过你,你怎么能这般说婢妾?”

她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就更觉得尚宛妗可恶了。

尚知章一甩衣袖,盯着尚宛妗道:“你现在说得越难听,待会儿挨起罚来,我就越不会手下留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冷哼一声,转身弯腰把还跪在地上的顾姨娘扶了起来。

尚宛妗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凉凉的开口:“我和哥哥什么也没做过,今日这事来得突然,武威侯府断不可能瞒得严严实实,等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到时候可别护短才是。”

她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桂妮就紧跟着来了一句:“大少爷和大小姐真的是被冤枉的,婢子不曾主动找过顾姨娘,肚子里也没有身孕。”

若不是这个时候气氛太过严肃,众人就要被她们主仆二人给气乐了!

不一会儿,尚奚舟就跟着越嬷嬷匆匆而来,尚奚舟到嘴边的“爹爹”还没有喊出口,就听到尚知章劈头盖脸一声吼:“孽障,你给我跪下!”

尚奚舟一脸诧异,对上尚知章想要杀人的视线,犹犹豫豫的屈膝跪了下来,然后茫然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尚知章猛的拿起一个茶盏朝尚奚舟丢去,明明瞄准了的,谁知尚奚舟身子一侧,躲了过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尚知章气得手直发抖:“你做出这等丑事,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爹爹,儿子自认为循规蹈矩,何曾做过什么丑事!”尚奚舟样子无辜得很,然后抬头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尚宛妗的肿大的脸上,看到那可怖的颜色,神色一凛,整个人被一股子怒气所笼罩起来!

当下沉声问道:“元娘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尚知章听了又要发火,却被尚老夫人拉住了。她不愿意看到父子俩事情一句都还没说清楚就闹翻了脸,开口问道:“舟哥儿,我问你,你与桂妮可曾有过首尾?”

“祖母这话问得奇怪,”尚奚舟看着尚宛妗脸上的伤,心疼得不行,对这一屋子的人更是恨得要死,可想着之前尚宛妗的交代,只好强压着怒气回答尚老夫人的话,“孙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桂妮曾是父亲房里的丫鬟,奚舟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混账事来!”

说着,他到底是没忍住,看了尚知章一眼,咬牙切齿道:“不顾人伦,这是畜生才会做的事情!”

“你这个畜生…”尚知章话刚说了一半,武成院的萱筲、鹤鸣院的琴冉和棋吟、漱春院的澍玉已经到了。

于是暂且放过尚奚舟,当着众人的面审问起几个丫鬟来。

尚宛妗不动声色的挪到尚奚舟身侧,拉着尚奚舟的衣袖要他起身,冷笑道:“顾姨娘都没有跪,你跪什么!”

尚奚舟神色复杂的看着尚宛妗的脸,语气中带了些阴狠,问道:“是他打的对不对?”

尚宛妗没答话。

尚奚舟却已经认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越发的难过起来:“是我这个哥哥没做好,我比你大,该我护着你才是,你这样,我如何跟咱们死去的娘亲交代?等会儿他发火,你一定要记得躲在我身后才是,那些顶撞他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咱们不争这一时之气。”

尚宛妗勉强笑了笑,脸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宽慰着尚奚舟:“你这叫什么傻话,等会儿他发火了,你这个做哥哥的不挡在我前面,难道还指望我挡在你前面啊?”

然后又冷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且看着吧,他现在越过分,待会儿顾姨娘的下场就越惨。我挨了一巴掌,定要顾姨娘拿三十个大板子还我才行!”

第七十四章 激将(第十更)

丫鬟审问出来之后,自然是“证明”了顾姨娘说的都是实情,尚知章怒不可遏,眼睛通红,不断的在屋子里乱踱着步子,半晌停在尚奚舟和尚宛妗面前。

阴狠的斥责:“好,你们好得很!早知道你们会成为今天这样,当初生下来,老子就该掐死你们!”

尚老夫人、二夫人以及一直看戏的钟雪盈都有些错愕,她们没有想到看着乖乖巧巧的两个孩子,居然能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情来!

尚老夫人甩着袖子坐会黄梨木的太师椅,一叠声道:“我不管了,这事儿我再也不管了,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尚老夫人说不管了,二夫人就更没有资格管了。尚老爷子和尚知英在外面待客,这个时候,尚知章就是要打杀尚奚舟和尚宛妗都没有人拦着。

只听尚知章高声吩咐:“来人,请家法!”

屋子里山雨欲来之势,压抑得不行,尚知章这吩咐一出来,下人们哪里敢耽搁,立马有两个小厮飞快的往外跑,一个前往祠堂取家法,另一个则是去寻宽条凳了。

钟雪盈这才相信自己之前那场闹是白闹了,又担心武威侯和尚老夫人因此不喜她,满腔想要拿捏住武威侯的心思瞬间转成了要好好表现讨好武威侯。

当下心思一动,向前走了两步,柔声道:“侯爷,您虽然生气,妾身有一言却不得不说。侯爷如何能让他们把家法请到父亲和母亲的房间里来,可别脏了这地儿。不管是对大少爷还是大小姐动家法,都该挪步到祠堂去才是!”

尚知章一听,倒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转头对尚老夫人道:“娘,请爹爹回来,开祠堂吧!”

尚老夫人气得一噎,在她屋子里对舟哥儿和元娘打也好,骂也好,左右屋子里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敲打一番。也没有谁敢传出去。可此时外面的客人还没有散去,这个时候开祠堂,只怕不等明日。这事儿就在锦都城传得满城风雨了!

尚老夫人扫了兄妹二人一眼,叹了口气又要劝尚知章。

谁知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顾姨娘对尚知章道:“侯爷,还是新夫人考虑得周全。若是把家法请到老夫人的屋子里来。说不得日后反而玷污了侯爷的名声,去祠堂就不必担心这个了。多少有个见证!”

一边说,她眼睛的余光一直看着钟雪盈,心里想着,这也是个长了毒牙的。存心要彻底毁了尚奚舟和碗精的名声呢!倒是帮了她一把。

今日这事闹得大,与其遮遮掩掩让别人胡乱猜测,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处置。儿子的名声。总比孙子的名声来得重要!尚老夫人听了顾姨娘的话,刚升起的劝说的心思。又打消了。

尚宛妗冷笑一声,看够了他们的嘴脸,这才打算开口。尚奚舟知道她要说什么,忙拉了尚宛妗一把,沉声道:“你好好呆着,我来!”

尚宛妗摇了摇头,她都打算好了,只让尚奚舟走个过场,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尚奚舟知她是不想自己掺和进后宅阴私,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他都好意思掺和在里面,我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了?你脸颊肿得这么厉害,不过是说几句话就等着看戏,元娘,让哥哥来好不好?”

尚宛妗迟疑了一下,看到尚奚舟眼里的坚定和心疼,到底是点了点头。

尚知章正要开口吩咐人上来押了尚奚舟和尚宛妗去祠堂,就见尚奚舟冷着眼开了口,语气倒还算平淡:“爹爹打算开祠堂对我和元娘用家法?”

尚知章冷哼:“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尚奚舟摇了摇头:“那么,用完家法之后呢?”

尚知章几乎是立刻马上,想也不想的就说出了自己心里想好的处理办法:“你们做下这等混账事情,就是打杀了你们,旁人也说不出个不好来,今日大喜之日,我且放你们一马,一人五十下家法,要是还有命,你们就离开锦都吧,从此与我尚家再无瓜葛。”

尚奚舟失望的看着尚知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情绪一扫而空,平静得像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尚奚舟叹了口气:“爹爹这话,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请爹爹不要后悔才是。开祠堂也好,只是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大夫再给那丫鬟把了脉,再请祖父开祠堂吧!”

“这事儿岂容你讨价还价?”尚知章冷笑,怒道,“就冲你这态度,我也要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才行!”

尚奚舟素来不与人争口舌之快,今日被尚知章的态度刺激到了,忍不住脖颈僵直,跟着尚知章冷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爹爹要打死我,我就是再不愿,也得受着。只是左右是要打死的,爹爹难道连这么一会儿就等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