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当然是半真半假。太子模仿她的字与画足可乱真是实情,至于能否模仿师庭逸的字迹,她无从得知。只是,说起这档子事,必须要扯上师庭逸,她不能让自己与他陷入流言蜚语之中——太子是她的大伯,模仿她的字画足可以假乱真,别人会怎么想?

只能这样说。她从小时候到现在,在京城人眼里都是与太子、师庭逸相熟,太子把她当半个妹妹。

师庭逸听了,嘴角一抽。他介意这件事,特别介意,把他拉出来混淆视听也是一样。偏生那个小东西想一出是一出,不管他听了高不高兴。

太子只有瞬间的神色僵滞,随即笑道:“那又不同。自幼父皇便让我勤去江府,向令尊请教治国安邦之道,后来又常与你和庭逸一起探讨琴棋书画等等,对你们两个写字、作画的手法过于熟稔,模仿起来便很容易。”

他亦是只能这样说。虽然迷恋炤宁对她又爱又恨是两世都不可更改的事实,但是在人前,话里话外都要带上师庭逸,不然的话,容易想偏,一旦被想偏,事情就会变成大伯觊觎弟妹的丑事,他便是死后八百年,都会被人当成笑话来讲。

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对炤宁却是痛恨的——她料定他只能这样说,所以才将那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他违心地承认再解释。

可恨!

如此一来,今日这种招数,日后是绝对不能用到她和师庭逸身上了——因为太多人知道,他可以代替他们写信、作画。

“也不尽然。”炤宁笑道,“韩统领人缘儿不大好,谁都知道。他被人记恨在正常不过,想报复他的人不知有多少,收买个擅长此道的人长期模仿他的自己再寻机栽赃污蔑,也不是稀奇事。当然,我人缘儿也没好到哪儿去,牵涉其中也属正常。”顿了顿,又道,“况且,这档子事,就得看天赋。例如燕王殿下、韩统领,对谁的手法再熟稔,你让他们模仿别人,他们也是做不到。我亦如此,不知要如何改变力道的轻重、改变作画的习惯,才能模仿别人。正如我也曾临摹过别人的画作,可是连父皇都说,经我临摹的画作,只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不就是天生没有那个天赋么?”

太子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她又在一脸无辜的撒谎。以她那绝佳的记忆,只要看过谁的字,便能一世留在脑海。她就算是用作画的手法模仿谁的字,也足以乱真,甚至比原主写得更好。

可是叫人气闷的是,她末尾说的事情,的的确确是发生过的——她小时候曾经模仿过几幅画,父皇凑巧看到过,一看手法就知道是她的,便笑着说了。其实哪里是那么回事?她是瞧着临摹的画作有不足之处,便由着兴致改了意境——这是通过不同的用色、下笔的力道决定的事情。

但是,再清楚原委又能怎样?他能驳斥么?不能。帝王说过的话,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质疑。

考虑到这些,太子只能回以似是而非的一笑,“我倒是没琢磨过这些。”

炤宁不再言语,端茶啜了一口。就算是再占理,也不宜说得太多,要掌握着分寸,别人明白了就算了,再多说便是咄咄逼人了,反倒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况且,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师庭逸那边的人出手反击,不关她的事。

萧错放下闲闲把玩的酒杯,道:“我一介武夫,没闲情看这种戏。与此事相关的李复,我在办差期间恰好遇见。”他看向太子,“仅凭佟煜一面之词,委实可笑,辨别字迹又需耗费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倒不如将李复带来,听他是如何说法。”

太子还算镇定,佟煜却是面色一变。

“我赞成。”师庭逸道。

晋王立时道:“我也赞成!”

楚王只犹豫了片刻就道:“是该如此。”又问萧错,“人在何处?”

“在微臣府中。”萧错算了算时间,“两刻钟之后便能带来。”

晋王立时道:“如此最好,快将人带来说清楚此事。”说完才看向太子,“太子怎么看?”

太子还能说什么,只得颔首表示赞同。

李复到来之前,有歌姬舞姬到厅内歌之舞之。这本就是楚王妃一早安排好的,却没想到,那些女子要在凝重压抑的氛围中献艺,用途不过是不让众人等待间隙过于无聊。

炤宁可不管别的,埋头享用着面前的糖醋荷藕、麻辣大虾。她早就饿了。

这是楚王妃特地安排的,打听到燕王妃嗜辣、喜吃藕,便吩咐传菜的人特地在她面前摆了这两道菜。

这会儿,楚王妃瞧着炤宁猫儿一般举止优雅又透着满足地用饭,片刻之后,由衷地笑了。不怪燕王除了这女子谁都不要,单是每日瞧着她吃饭的样子,便是莫大的享受。随后又是奇怪,喜欢吃又能吃,怎么就不见她胖呢?莫非这是天生的?

楚王妃不由懊恼。老天爷真是偏心,凭什么把好处都给了江炤宁一人?她不自主地掐了掐腰间的肉,叹了口气。生孩子长出来的这些肉,不知还要饿多少日才能去掉,偏生江炤宁吃饭的样子惹得她食指大动,要忍下动筷的冲动,着实不易。

身形瘦回去之前,再不能与江炤宁同桌用饭,那是遭罪——这是楚王妃今日最重要的心得。

将到不到两刻钟的时候,李复被带到了花厅。

太子沉默下去。

师庭逸与韩越霖谈笑风生、连连举杯饮酒。

楚王正挨桌敬酒。

他们爱答不理,可是晋王对这件事很有些兴趣。他先问佟煜:“此人可是你曾提及的李复?”

佟煜反复打量之后才道:“正是。”

晋王将方才原委复述一遍,末了,语声略略拔高:“你的证词就在案上。你倒是与我说说,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既是人已到了京城,那个有机关的信匣子可曾带来?”

绝大多数人都没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复满脸茫然,“证词?小人没写过什么证词啊。况且,小人从未顺手牵羊窃取过他人财物。那场火,小人知情,但是在当夜,小人并不当值,如常回家歇息,哪里有机会做那等顺手牵羊的事?”

“你!”佟煜脸色苍白,眼中似要冒火,可还是压下了火气,道,“别的可以作假,你的证词难道也是假的么?不管你被何人威胁,都有太子殿下为你做主。”

李复却是苦笑,“你我年少时相识,但也有不少年头未曾通信,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稀奇。”他抬起五指蜷缩变形的右手,“我这只手,几年前就废了,别说写字,连筷子都拿不稳。你要是不相信,请太医一验便知。”

“…”佟煜身形晃了晃,险些踉跄后退,“不可能…”

李复推翻他的说辞,是他可以接受的;而李复这行径带来的后果,却是他无从承担的。

众目睽睽之下,诬陷韩越霖、燕王妃是怎样的罪过?

他要为父亲报仇,他要让佟家恢复以往的荣耀,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可能!”佟煜语气加重,眼神狠毒地看住李复,“你一定是在进京途中被人收买亦或威胁,此刻才全盘否认以往的行径!”说到这儿,他双眼一亮,转向太子,“萧错平白无故地为何将人带来京城?最大的可能,是他知晓了此事,这才出手将人挟持,甚至很可能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要知道,萧错可是由燕王殿下一手提携才光耀门楣的!他担心燕王妃陷入是非之中,行此举以图报答知遇之恩——一定是这样的!”

他语声刚落,有人语气闲散地把话接了过去:“并非如此。李复此人,是我请萧错顺道带来京城,路上一直有我的亲信随行。他进京之后,一直住在我府中。”

声音来自大厅一个角落。

众人循声望过去,身着深蓝锦袍的俊朗男子入眼来。

女眷们不明所以,低声与身边人猜想着这是哪路神仙。

炤宁却是微微惊讶之后才笑开来。

说话的人,是景林。

这人神出鬼没的功夫,实在是叫人惊叹。

她之前曾经环顾厅内在场的宾客,不曾看到他,而他却在关键的时刻现身了。

师庭逸、韩越霖等人转头看到景林的时候,心绪很是复杂——他们个个都是分外警觉的人,不论到了何处,所在场合中多了哪个人、少了哪个人,都是了然于胸,而这男子的出现,却是谁都不曾事先察觉到的。

宛若幽灵鬼魅一般。

景林如闲庭散步一般走到四位皇子近前,取出一块令牌给他们过目。

四个人看罢,有三个人神色变了。

不动声色的只有师庭逸。他以前已经听父皇说了景林其人,炤宁也曾跟他细说了景林一些小掌故。为此,他知道景林这人的存在,偶然遇见便已确定对方的身份。这会儿心里还耿耿于怀的,是景林到底有着怎样的修为,才能做到这般的神出鬼没。

太子的脸色很难看。

景林收回令牌,闲闲道:“不瞒诸位,今日之事,我早已料到,且已禀明皇上。太子殿下、佟大人,此刻随我去宫里一趟吧,皇上要问你们几句话。”

太子预感极糟糕。景林这等于是明打明地告诉他:我想帮着燕王、韩越霖灭了你,你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介入了,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日后的处境只能是更坏。

佟煜的感觉是大难临头。他是费了一番心力、苦苦追寻着一点点线索,中途又有蒋氏兄弟二人的帮衬,才有了今日当众指证江炤宁和韩越霖的局面。难道…这根本就是韩越霖与江炤宁给她布下的一个陷阱?

师庭逸与韩越霖的感觉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才刚出手,景林就冒出来横插一杠子,且摆出来的是不容任何人质疑、违背的局面——这算是怎么回事?敢情炤宁是根本用不着他们了?还有萧错那个小混账,一定是跟景林串通一气了!

这结论,让炤宁的夫君和兄长很失落。

第085章 再见

第085章

太子想了想,对景林道:“你与萧错的言辞前后不一。萧错方才说李复进京之后,一直在他府中居住,而你却说人一直在你府里。虽然你得了皇上的口谕,但是你们的言辞都是前后不一,到了宫中,难道要在皇上面前打一场糊涂官司么?”

“我请他这样说的。”景林道,“我行踪不定,能料定今日之事,却不能料定能否前来楚王府。萧错若是说人在我府里,你们等我前来作证的话,那可有得等了。关乎皇室中人的大事,枝节越少越少。这一节,我自然会禀明皇上。”

太子颔首一笑,“原来如此。”

师庭逸、楚王、晋王、师庭迪、韩越霖、萧错先后站起身来。他们从头看到现在,并且有人牵涉其中,皇帝一定要传他们进宫,与其等着太监传口谕,不如此时进宫等候。

江予莫即刻起身道辞,离开的时候,笑着对炤宁眨一眨眼。

其余前来的官员、官家子弟见这情形,纷纷起身道辞,急着回去告知家人,或与幕僚斟酌此事原委。

如此一来,宴席上就只剩了女眷。女眷大多也急着回家告知父母姐妹,俱是草草地用膳,先后起身道辞。

楚王妃站在门口,好言好语地应承了一番,转回身来,见偌大的厅内只剩下炤宁和晋王妃两个人,便不再掩饰心头不悦,垮下了脸,气鼓鼓地道:“你们两个可不准走。谁敢走我就哭给谁看!”

炤宁忍俊不禁。

晋王妃笑着打趣道:“方才你对那些人这样说,她们也不敢走的。”

“我才不要那些个心猿意马的人留在这儿,瞧着更生气。”楚王妃道,“你们二位赏个脸,到我的小花厅去,咱们重新传膳,好好儿地吃顿饭。”

炤宁笑道:“我已经吃好了。”她也想早些回家呢。

楚王妃则道:“精蒸鲥鱼、麻辣鹌鹑、香麻鹿肉饼——这些你爱吃的,值不值得留下来尝尝味道?晋王妃喜欢的珍珠鱼丸、蒸驼峰、胭脂鹅脯也还没上呢。”她蹙眉抱怨,“都怪佟家的人,扰得人们只顾着看热闹,很少动筷,多少菜都没来得及上呢。”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二人自然不能再推脱,随着楚王妃去了她的小花厅。

重新落座之后,晋王妃揶揄楚王妃:“你以往到了我那儿,可是连口水都不喝的。凭什么叫我留在你这儿大吃大喝?”

“这你可不能怪我。”楚王妃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只忙着怀胎生孩子了,怀胎期间胃口刁钻得很,只要不是想吃想喝的,便如何都不肯碰一下。别说在你那儿,便是在母后宫里,我也是这么矫情,她只是不愿意与我计较罢了。”

“原来如此。”晋王妃这才释怀,又笑笑地道,“你不是总嚷着少吃少喝快些瘦回去么?等会儿可不能只瞧着我和燕王妃吃吃喝喝,你只管在一旁看着。”

楚王妃笑道:“别的时候,我兴许真就这么做了。今日可不行,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豁出去了。”随后又唤人送来一壶梨花白,“你们两个都是酒量不错的,我自认也还陪得了你们。我们好好儿喝几杯。爷们儿的事情放一边,不管那些了。”

“好啊。”炤宁和晋王妃异口同声。

酒菜上桌之后,炤宁慢悠悠地举筷用饭,在这期间检查饭菜餐具有无不妥之处。倒不是随时有着满满的戒心,是早已成习之故。别人也一向知道她就是这样慢悠悠的举止,并不会想到别处去。

在今日之前,楚王妃与晋王妃的妯娌关系一直是疙疙瘩瘩,相互看不顺眼。这一晚,两人用饭饮酒期间,乘着酒兴,把以前一些事情说开了,距离无形中拉近,亲昵了几分。

炤宁与她们的关系一直是淡淡的,相见时能谈笑风生,但是不能做到关心、记挂。用饭期间,她被二人问起在外的见闻,无意间提到了西域。

西域是天高地阔风景如画的地方,那里的雪山、戈壁、荒漠、湖泊的绮丽或荒凉的美,一直为人盛赞。

可惜的是,炤宁不曾去过那里。因为在外期间,那里是内忧外患,总不消停。现在恢复了喜乐平宁,她却已经回到京城,怕是再无机会涉足。

但是,这话题却让她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忽然间想到了昭华公主与自己说起过的那个可疑的人,想到了小时候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的关于西域境内诸多奇花异草的记载。

西域有一种树木,树干里的白色汁液可用来易容。若是将这种汁液涂抹在脸上,便会使得皮肤颜色变得黝黑发皱。

炤宁掐了掐手心,埋怨自己怎么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她想寻机道辞,快些验证一下这发现是对是错,偏生楚王妃、晋王妃三杯酒之后兴致正浓,频频向她举杯,与她说说笑笑。这情形下,她离席未免太让人扫兴,也便暂且放下心里那件事,专心享受此时喜乐。

宫中,御书房。

皇帝歪在临窗的大炕上,平静地看着太子和佟煜。

他先问佟煜:“你大言不惭地说事关皇室中人,所以,你便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这种似是而非的可笑之事?”

不等佟煜应声,又问太子:“你既然知道事关皇室中人,为何不当即将人带到宫中让朕处理此事?”

太子忙道:“父皇近来龙体抱恙,儿臣只是不想父皇为这等琐事劳神。再者,当时那么多人,儿臣若是执意阻拦将人径自带入宫中,外人免不得生出诸多猜测,使得皇室中人饱受猜忌。”随即尴尬一笑,“毕竟,儿臣不能料到佟煜会有惊人之语,他提及此事不过三言两语,实在是不能当即阻止。”

皇帝颔首,算是接受了太子的解释,“此事若只事关皇室中人也罢了,可笑的是,连南楚六皇子都牵连其中。朕总不能为了这等事情修国书询问南楚皇帝。此事交由景林、韩越霖合力查证,太子若是有心,大可帮衬一二。事关朝堂重臣、燕王妃,佟煜胆敢污蔑他们,想来另有原由,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看他到底有着怎样的狼子之心。”

“…”太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皇帝根本就不相信这件事,只觉得可笑。若非如此,不会让被指证的韩越霖着手查办,更不会断定佟煜是存心污蔑。

佟煜已是满心绝望。

皇帝指一指佟煜,吩咐崔鑫:“将人撵出去,交给景林看管。”

“是。”

随后,皇帝看住太子,“朕近来总觉得自己老了,精力不济,耐心不足。日后该如何行事,你自己斟酌。退下。”

太子恭声称是,行礼向外走的时候,心里呼啸着嗖嗖的冷风。

原来,父皇一直没有忘记先前那些事情。今日的事,父皇分明已经认定,是他吩咐佟煜污蔑韩越霖和炤宁。是为此,才会是根本懒得询问的态度。

然而这件事,真的与他无关,是佟煜和蒋氏兄弟出手谋划的。

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了。以前,父皇从不曾如此。

他是真正的失了圣心。

御书房外,师庭逸问萧错:“怎么回事?”

萧错无奈,“下午,景林把李复从我府中偷走了,然后告诉我要如何行事。”他浓眉蹙了蹙,“这个哑巴亏,我不想吃也得吃。”

师庭逸听完牵了牵唇,“真是物以类聚。”炤宁身边的人就没有善茬,一个赛一个的跋扈霸道。

不远处的韩越霖正拧着眉问景林:“谁准你突然冒出来介入此事的?”

“我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景林解释道,“今日这件事,固然能照着你们的路数一步步摧毁太子,但是我这样做,却能让你们事半功倍。”他抬眼望了望初夏的星空,“最要紧的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等待太子倒台。日后再出手,尽量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换个人,他才懒得解释,可是韩越霖不同,万一跟他拧着来,他今日真就白忙了。

“…”换个人,韩越霖不会容着,可是景林不同。景林对炤宁,虽然总没几句中听的话,却是实心实意的好。

这时候,太子走出御书房,缓步离开,有太监走到一行人近前,请他们进去。

皇帝对待他们的态度,是如常的温和耐心,仔细询问了原委,说了自己的决定,末了,心情转为愉悦,命人传膳,意在与这些年轻人畅饮一番。

炤宁回到什刹海的家中,夜色已深。

吉祥远远地迎了出来,直起身形,前爪搭在她身上,之后身形落地,跟在她近前嬉闹。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炤宁询问特地留在家中照看吉祥的红蓠。

红蓠笑道:“今日吉祥在浅水里玩儿了大半天,还遇到了一条与它形神相似的大狗。起先险些掐架,后来竟成了玩伴。”

“是么?”炤宁因为吉祥有了朋友而高兴,“附近竟有我的同好?”

“肯定是附近人家养的,到底是谁家的却不清楚。”红蓠解释道,“多住几日便清楚了。”

“也是。”炤宁笑着进屋去。

红蓠跟在她身后埋怨,“怎么又喝酒了?一身的酒味。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王爷也留在宫里饮宴,今晚不能回来了——方才常洛来传过话。”

“打量谁今晚愿意喝酒似的。”炤宁一面转往盥洗室一面道,“都是没法子,不得不捧场凑趣。”沐浴的时候,她与红蓠说了说今晚的事。

红蓠很遗憾,“早知道我就跟您一同前去了,错过了一场好戏,真是。”

炤宁沐浴更衣完毕,转去歇下。

御书房里的宴席撤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