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觉得她必定知道,只怕知道的比我都多。”文二爷喃喃了一句,李桐低低‘嗯’了一声,吕相密折禀报的事,他必定不知道。

“我的意思,长公主这是要选择下一代了。”好半晌,文二爷声音轻而缓,“她抛出五皇子,引的宁远露了马脚,后山撞见宁远和周六等人,震动了宫里,大皇子也是因此,才出了这六十个侍卫的馊主意,在长公主这里,大皇子,只怕已经站在出局的边上了,他不该示威,长公主这样的人,只能软不能硬。”

李桐专注的听着文二爷的分析。

“头一步,长公主应变是要帮大爷科举的事,不过,这事只怕是个引子,或者一石数鸟。”

文二爷闭着眼睛,沉默良久,“我一时想不明白,只一样,不知道姑娘信不信得过长公主?我是信得过的,既然信得过,凡事先去做好,上位者和我们站在位置不一样,她能看到的,我们看不到,至少现在,我还想不通她的打算,要再多点东西,再多看看才行。”

“嗯,那先说眼前的事吧,从哪儿入手?”

“先查清楚大皇子做了哪些生意,这个我去安排,只是,姑娘,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之后,只怕还要姑娘和太太一力主持,最好,是姑娘亲自主持。”

李桐一愣,文二爷干笑两声,“长公主这样的人,她要的是能跟得上她的人,她把这事安排给了姑娘,大约是存了看一看姑娘手段能力的心思,姑娘就得展示给她看看。”

“我就怕……”李桐一脸苦笑,这不是小事。

“姑娘肯定行,贺家,哪能算生意人?不过打着功勋的旗号,仗着大皇子的势,以势做生意罢了,浮于表面,又狂妄傲慢,太太出手,那是杀鸡用牛刀了。”

李桐斜着文二爷,太太是牛刀,她就只能杀鸡了?

京城,卫凤娘从府衙出来,站在暴烈的太阳下,深吸深吐了几口气,唉,自从七爷被发配到这府衙,她跟大英他们,算是长了见识了。

七爷被皇上发到府衙帮忙,邢府尹倒是十分干脆,一见面就兜出了底,宁远的差使,是皇上亲自传话安排的,让他兼理民政,说白了就是告到府衙的那些不上台面的小案子,全归他管,每三天汇总一次,邢府尹点评好了,送给吕相,说是皇上说了,他也要看的。

宁远来了没几天,就烦的受不了了,接了案子,没有女眷,就交给大英几个去审,有女眷的,就归她。

今天这桩差点一死好几个的官司,就因为小姑说嫂子多吃了一块肉,嫂子说她没多吃,闹的一个上吊一个要跳井,这叫什么事儿?

这事审明白还算容易,判要怎么判?她也没法搞清楚嫂子到底有没有多吃那块肉!

唉,她跟着她家七爷这么些年,头一回拆这种鱼头,回回拆完之后,她就想投井。

好在,今天的案子总算都了了。

卫凤娘垂着头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尖叫,“凤娘姐姐!”多多挥着帕子,尖叫着冲她冲过来。

卫凤娘站住,打量着多多,也没几天功夫,多多就象是瘦了一整圈,原本珠圆玉润胖胖的十分可爱,这会儿却看起来十分憔悴。

“你家小姐的病,还没有?”卫凤娘皱着眉,七爷他们领差使前那一晚的事,她一清二楚,隔天阿萝就说病了,七爷还替她请过一回大夫。

“好是好点了。”多多一脸哭相,“小姐想找七少爷,见一面,说就问他几句话,可是……”多多抹了把眼泪,“我都找了四天了,一趟也见着七少爷,七少爷当初……当初那样待我家小姐,如今……如今……”

“咱们进去说话。”

眼看多多就要当街大哭出来,卫凤娘急忙一把揪起她,把她拖进了旁边的茶坊里。

“七少爷去巡查河务,这一阵子一直在外面,这有四五天,都没回城,你不知道?你到哪儿找他?他现在忙得很。”

经过这些天案子的磨练,如今的卫凤娘,耐心好的简直没话说。

“那怎么办?小姐说,见七少爷一面,问几句话,她就死心了,她就……小姐瘦了好多,都快瘦没有了,天天呆呆的,可可怜了。”多多哭的鼻涕都出来了。

“我看,你去请柳漫小姐,她不是跟你家小姐交好吗?她又是个明白人,让她劝劝你家小姐。”

“请了,那天早上,小姐……妈妈就让人请了柳漫姐姐过来,这几天柳漫姐姐只要得空,都过来陪我家小姐说话,我家小姐就是,就是想见见七少爷,问他几句话。”

“问什么话?”卫凤娘招手让伙计给拧个湿帕子来,递给了多多。

“小姐说她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唉。”卫凤娘叹了口气,伸手在多多肩膀上拍了好些下,“要是想不通,这事找七少爷也没用。七少爷这样的,照我们七爷的话说,叫不出大格,你家小姐,三教九流,在最下流,七少爷,还有我们七爷,在最上面那一等,攀不上。”

“可是,当初七少爷待我家小姐……”

“所以你傻,你家小姐更傻。什么叫不出大格?就是再怎么跟你们小姐玩再怎么捧再怎么乐,都不会拿她当人,更不会接回府里,捧着你们小姐,这么宠那么宠,那是一种乐子,就跟……”

卫凤娘口才一般,挥了半天手,“就跟爷们玩鸟雀养花草一样,养好一个再养一个,养一群,就是养的过程,是个乐子,你听明白没有?”

多多一脸茫然的摇头。

“行了,我也说不明白,你回去吧,把我这话跟你家小姐说说,她明白就明白,不明白……七少爷还得几天才能回城,要见七少爷不难,你家小姐叫,他肯定去,见了你家小姐,肯定千温柔万体贴,其实七少爷对柳漫小姐,也一样体贴温柔,行了,我还有事,你过个两三天再去找七少爷,就能找到了。”

卫凤娘说完,挥挥手转身走了。

第二百一五章 大皇子的生意

文二爷亲自进了趟城,呆了一天多,隔天傍晚才回到紫藤山庄。

李桐带着万嬷嬷和宁大掌柜到花厅时,文二爷已经等着了,目光落在跟在李桐身后的万嬷嬷和矮墩墩胖乎乎宁大掌柜身上。

“这一场事,万嬷嬷在内统总,这是宁大掌柜,宁大掌柜在外统总。”李桐先介绍,“宁大掌柜一直管着南边几路的生意,前天正好进京年中看帐,阿娘就让他留一阵子,办了这件事再走。”

“宁?宁海?”听到个宁字,文二爷就想到了宁海,宁大掌柜一边见礼,一边笑答:“宁海是我侄子,我是个孤儿,还在襁褓里时,被父亲捡回收养,所以跟宁海长的不象。”不等文二爷多问,宁大掌柜先解释道。

文二爷有些意外,更有几分赫然。

这位宁大掌柜,看来也是个极精明的人物,也是,能被张太太点出来做这件大事,必定是精明且信得过的。

几个人落了座,文二爷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万嬷嬷忙站起来重新沏茶。

“我先说说。大皇子的生意,也没做几年,他十七岁那年开始领差使,自己挑了吏部署理。”

文二爷捻着胡须,露出几分讥笑,“心太急了,两三个月里头安插了几十个亲信门人到各部和各地为官,偏偏这些人,能做事的几乎没有,都是打着发财的主意去的,不到半年,狼烟四起,皇上只好将他从吏部调离,闲了大半年,才又安排到礼部,到礼部那年,周贵妃开始给他挑选王妃,那一年,他收了个姓汪的美人儿,为了在外面置宅子养美人儿,他把手伸进礼部的车驾司。

贪的太多,那一年的郊祭,车驾司的车走到半路,竟然坏了好几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不过,皇上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大皇子还是统领礼部,却只能过问,不能处置,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

万嬷嬷一边听一边摇头,这可真够不成器的!

“四年前,大皇子成亲,开府建衙,用钱的地方更多,不过总算寻出了条还算正经的路子,做生意。先是随国公世子周渝海出面,荐了门下赵培盛到汉源做了知府,开始做花椒生意,到今年,是第三年,听吏部的人说,随国公世子想荐门下到金川府一任五年,看样子这花椒的生意,赚的不少。”

“嗯,宁大掌柜说说吧。”李桐示意宁大掌柜。

“是。”宁大掌柜先冲李桐和文二爷欠身致意,才开口道:“汉源花椒的生意,原本是蜀中几户大商家占七成生意,其余的散户,占三成,咱们的船只要进川,也会带一船两船花椒回来,确实是三年前起,在汉源府,这花椒就只许卖给茂昌商号,茂昌商号从开始,就打出了随国公府的牌子,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也都知道这是大皇子的生意,就没人敢伸过手。”

文二爷眉梢微挑,随即笑起来,也是,生意上的事,他们生意人自然最清楚。

“花椒生意确实本小利大,汉源极穷,一两银子够一家七八口吃饱穿暖过一年,好多人家,种了半山的花椒树,收了花椒,上百斤几百斤,能卖个一两二两银子,就喜庆的不得了。”

宁大掌柜顿了顿,“听说,汉源府出了通告,一年能卖五百斤花椒给茂昌商号的,免一年的劳役,能卖一百斤给茂昌商号的,挂红,因为这些,虽说茂昌商号给的价钱比从前低不少,可还是收的很顺利,不过。”

宁大掌柜露出丝苦笑,“如今的汉源府,挂牌收花椒的,也只有茂昌一家商号了,汉源府在水路陆路都设了关卡,严禁花椒外运。”

“垄断汉源花椒,一个知府就够了。”文二爷轻轻哼了一声。

“去年秋天汉源花椒丰收,茂昌商号的花椒船,也就这几天,就该到津河码头了,津河码头已经清出了四家货栈,专等茂昌商号的花椒。”

文二爷皱眉看向李桐,李桐却示意宁大掌柜,“你接着说。”

“是,茂昌商号统总的,是贺大爷。”宁大掌柜看向文二爷,“听说是随国公世子夫人的兄长。”

“嗯,贺宗修,有点小精明,也算有点小本事。”

“从去年起,贺大爷就在找生意,听说看上了南洋货,今年春天,贺大爷亲自去过一趟扬州府,拜会了几家专做海货生意的大商号,到底谈的怎么样,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

“花椒生意很难下手,咱们要做的,左不过让他们损失一大笔银子,我的意思,是看看这海货生意上是不是有机会。”

李桐看着文二爷道。文二爷‘嗯’了一声,“那花椒船?”文二爷挥了下手,李桐摇头,“说了用生意人的手段,二爷这个,是强盗的手段,这不合适。”

文二爷干笑几声,“也是,极是,那海货生意,李家也做?”

“嗯。”李桐轻轻‘嗯’了一声,宁大掌柜笑道:“如今上好的珍珠,蓝宝,红宝,金刚钻,猫眼石,这些宝石,还有香料,都是海货,就算不专门做这些生意,咱们家的生意,药铺,成衣坊,绣坊,每年也用不少。”

“家里有一支小船队跑南洋。”李桐淡然接了句。

文二爷呆了呆,“太太令人敬佩。”

“船队在外婆手里就有了,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罢了。”李桐有几分怔忡,这支船队,后来转到她手里,成了两支、三支……一直到最后,她都没告诉过任何人,最初,那是她留给姜家的后路,后来,她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这是后路,你心里有个数。”李桐转头看向文二爷,文二爷急忙点头。

“烦宁大掌柜费心多打听打听,还有,我和阿娘商量过了,明年江南两路的汉源花椒,加两成价,现在就付五成现银,我们要全包下。”

“是。”宁大掌柜眼睛里闪过丝亮光,急忙答应。

文二爷一个怔神,随即恍悟,这是为后一步先布下一子了。

第二百一六章 缺钱的周六

宁大掌柜告退,万嬷嬷也退到花厅门口。

李桐看着文二爷道:“阿娘的意思,往后咱们要打听消息的时候只怕越来越多,这事,二爷能不能操操心,最好能有几条打听消息的路子。”

“成!”文二爷满口答应,“得让宁海帮帮我。”

“嗯。阿娘已经交待过帐房了,往后二爷要支银子,只管吩咐帐房,不用跟阿娘、跟我,或是大哥交待。”

文二爷笑起来,拱了拱手,“姑娘和太太放心,李家以国士相待,文某也必报以国士。”

李桐忙起身还礼,文二爷长揖告退,出花厅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提着裙子下台阶的李桐,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姜家,这是得有眼无珠啊!

周六少爷打马如飞,直奔京府衙门。

如今的宁远,早朝当值出来,就到京府衙门守着,审他那些鸡零狗碎的案子,要是没案子,就得带着衙役溜街乱转,这是皇上亲自给他规定的日程。

自从宁远天天到府衙报到,周六也就成了府衙的常客,宁远天天来,他也几乎天天来。

头两天,府衙诸人紧张万分,唯恐惹了这位京城闻名的祸害,或者被这位祸害连累了,可没几天,府衙诸人,就都觉得这位宁七爷,着实不错。

头一条手面大,见面先赏银子就不说了,中午只要他在,午饭就是京城各大酒楼轮流送酒送席面过来,虽说不敢放开量喝,可喝个半醉,邢府尹睁眼闭眼只当看不见。

府衙里,至少衙役们不是天天都有事都忙的,闲了,宁七爷就铺开摊子,掷骰子赌钱玩,这位宁七爷赌运实在不怎么样,七成输三成赢,赢的时候哈哈大笑,银子也都赏给大家伙了。

自从宁七爷进了府衙,从衙役到小吏师爷,天天吃的好,有赏钱还有赌注赚,这日子过的有酒有肉有声有色有银子。

周六进到大堂,看着正蹲在几个哭的没人腔的婆子面前审案子的卫凤娘,笑了半天,打了个招呼,穿过大堂去找宁远。

后面签押房里,宁远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踩在炕上,嘴里天灵灵地灵灵乱念一气,念完了往手心里吹了口气,猛的将骰子扔到盘子里。

周六急忙窜上去,扒着宁远的肩膀往盘子里看,骰子稳住,众人哄然大笑,“七爷又输了!”

“他娘的!”宁远拍出几张银票子,周六拨着骰子,“远哥,你逢赌必输,还敢赌?白便宜这帮孙子了!”

“这破地方,不赌几把,怎么打发无聊?我倒是想叫一班小戏子进来。来!再来几把,小爷就不信了,还能赢不了你们!”宁远摩拳擦掌,准备再战。

周六拉了拉宁远,“远哥,我有要跟你商量。”

“等我赌完这几把。”宁远一把抓过骰子,周六忙从他手里夺过骰子,“远哥,要紧的事!你们,先散了散了!我跟远哥说正事。”

诸人看向宁远,宁远挥了挥手,“别走远,一会儿再来!”

众人出了屋,宁远一个转身倒在炕上,伸手从旁边炕几上端了只冰碗过来,一边吃一边问道:“什么要紧的事?说吧。”

“昨儿个我在软香楼过夜……”

“嗯?不是阿萝病了?好了?”

“好了,前几天就好了。前天我就去过一晚上了,昨天夜里……”周六嘿嘿笑着,“远哥你眼光就是好,那阿萝真是叫……啧啧!”

周六啧啧有声,“昨天夜里是真痛快,从前墨七那小子说如卧绵上,我还想,娘的趴一堆绵花堆上有什么意思?昨天夜里才知道,这如卧绵上是怎么个绵法,是真痛快……”

“你找我,就是说这事?”宁远一脸的你怎么这么无聊。

“不是!”周六舌头打结,话就有点不怎么利落,“这是个引子,这阿萝,是真好,昨天一夜,真没痛快够,今天早上,阿萝说,想要幅蓝宝石头面,说不能比她那幅红宝石头面差了,那套红宝石头面是墨七送给她的,墨七个夯货,太实心眼,净用最好的红宝,这套蓝宝,远哥你说,我倒不是因为阿萝怎么怎么样,可我总不能比墨七那小子差了,你说是不是?”

“缺银子?多大点事儿,你找大英吩咐一声就得了。”宁远半躺在炕上,一只脚翘在另一条腿上晃来晃去,一脸懒散。

“不是!”周六更加不好意思,“远哥,我不能总拿你的银子用。”

“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兄弟分什么你我!”宁远浑不在意的挥着手。

“远哥的银子也不是大水冲来的,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远哥……”

宁远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丝笑意,晃着脚一脸懒散,“吃空了再说呗。”

“远哥,我找到条挣钱的门路!”周六往宁远身边凑了凑,一脸兴奋。

“什么门路?”宁远也精神了。

“我不是领了施什么解暑汤的事儿么,那天回去,几位先生粗粗一算,正经得不少银子,我本来想找太婆要点钱,姑母不管,太婆总不能不管,可阿爹说,这事都有成例,不用找太婆,隔天,我去寻了京城几家大药行,人家都是定例,每年有留好的银子,施药施汤的,我这一去,人家当然得多给几分面子,比往年加了几成,你看看,这城里城外施汤药的棚子,漂亮吧?”

“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哪是门路?”宁远一脸不耐烦加不懂。

“我是说,这上头来钱多容易!我想了,要不咱们把京城各大铺子的掌柜都请来,就说要赈济穷苦人,让他们捐钱,一半咱们留着,一半……”

宁远噗一声喷了,“小六,你这主意,馊就不说了,这要折阴德的你懂不懂?你说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

周六脸红了,“远哥,瞧你说的,我这不是……那啥……穷极了。”最后几个字,周六说的又轻又快,不好意思极了。

“你早说啊!”宁远斜着周六,“这挣钱的门路,现在还真有一个,本来我想着挣钱不算多,又挺辛苦,就算了,挣钱最好是钱多活轻又省心……”

第二百一七章 一笔生意

“什么门路?远哥你快说!能挣钱就行,辛苦不辛苦先不提,就当练练手了,远哥你看不上,我去做!什么门路?”周六顿时两眼放光。

“小七不是领了巡查修缮河道的差使,这里头不就是挣钱的门路?”宁远斜着周六,周六一脸茫然,“这挣什么钱?就是看一看,又不能设关卡收钱。”

宁远被他一句话噎的几乎要伸脖子,抬手在周六头上拍了一巴掌,“你这眼怎么什么也看不到?那修河不就是门路?修河得给钱吧?难道不给钱白修?”

“对啊!修河能给几个钱?再说咱们也不会修河。”周六一拍大腿,还是没懂。

“唉!”宁远叹了口气,“自古以来,什么最花钱?河工!想当年,一条黄河,大修一回,能花掉了三分之一国库银子,要是修黄河,说什么小爷我也得去包一段,发一笔大财,这京城河道,虽然跟黄河远远没法比,可比起其它的生意,这里头的油水,还是厚得很。”

“啊?”周六眼睛瞪的溜圆,“那墨七那小子,岂不是又发了笔横财?唉哟!早知道,这差使我得先讨了,远哥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也没用,墨七是现管,现管不能领工程修河道,他管,你领,这行,他管,自己领,那是犯律法的事。”

“我把这事忘了,唉哟!”周六一下下拍着脑门,“完了完了,小七巡河工都巡了这么多天了,有好事也该被人家抢光了,远哥你该早说……”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宁远踹了周六一脚,“晚个屁!早呢。我告诉你,别的河你都别管,就只找墨七要疏通汴河这桩差使。”

“远哥,咱们把这京城内外,所以的工程,全包下来!看谁敢跟小爷抢!”周六一听没晚,兴奋了,挽着袖子一幅准备打架的模样。

“全包下来?你有那么多人手吗?”宁远斜着周六问道。

周六哽住了,“人……经纪行里不是多的是?”

“唉!”宁远挠头,“跟你这个一点生意经都不懂的蠢小子说话,真他娘的费劲。”

“远哥,你就教教我!回头挣了钱,我买一对儿扬州瘦马教敬您,一对儿绝品瘦马!”周六又是长揖又是许愿。

“你听着,河工,就是人力,没别的本钱,但河工这活,重劳力,一般人干不下来,你说的这城里的经纪行,那些人,侍候人还行,真要他们出河工,别说他们不肯,就算肯,也干不下来,河工这事,一般都是冬天,农闲时,从农村抽调壮劳力出河工,可现在这会儿,正是田里最忙的时候,田里的壮劳力肯定抽不出来,这农事,一误就是一年。”

“这我懂,那到哪儿找人?我家里长随……”

宁远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家那些家丁护卫都不行!你听着,我给你出个主意,津河码头,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这谁不知道?”周六一脸的马屁相。

“码头上,这会儿盛夏,活儿最少,津河码头上,听说好几千扛活的,那都是壮劳力,这会儿活少,肯定有不少闲人,我告诉你,你别舍不得钱,把工钱干足,一天三顿大白馒头五花肉管够,你这人手上就够了。”

“那还有钱赚不?”周六有几分忧心,一天三顿大白馒头五花肉也就算了,工钱开足……

“蠢了吧!”宁远斜着周六,“这河道修缮的事,是谁管的?墨相他孙子!墨相人老成精,这大夏天修缮河道的难处,他不比咱们清楚?既然清楚,就知道这人工指定便宜不了,你一天给那些扛活的五百个大钱,往上报就报个八百一千的,你钱给得足,又顿顿有肉吃,人肯定由着你挑,你挑一帮五大三粗身强力壮的,往那儿一站,多漂亮!就算你的工钱比别家贵,那贵也贵的看得见,我告诉你,墨七这桩差使,要的是活干好,至于银子……”

宁远搓着手指,“不在乎银子。”

“对呀!”周六猛一拍大腿,“小七这差使,就跟我这差使一样,钱花多少不要紧,关键是体面漂亮!我懂了,远哥你可真是点石成金!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小七!这汴河可得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