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差使赶紧去津河码头,咱们能想到,人家也能想到,当心人都被别家抢走了。”宁远提醒了句。

“放心放心!一拿到活我就去津河码头,看好人直接拉进京城,我让在汴河边上租几个院子,大头馒头五花肉先吃起来!”周六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路冲出去找墨七去了。

看着他冲出二门,宁远晃着脚,一脸笑眯眯,还有一个月,他算过了,一个月里要想疏通修缮好汴河,周六得把整个津河码头的扛包工全招过来,津河码头的扛包工都被周六招过来一天三顿肉修河了,等茂昌商号的花椒到了……

宁远一边嘴角往上,笑的阴气森然,周六是真没想到,可贺家,还有随国公府那位世子,甚至那位大爷,肯定会替他想到。

随国公府,可以再往两边裂一裂了,那位大爷脾气暴烈……

宁远越想越远,越想心情越沉郁,他到京城好几个月了,几乎一事无成,只能做这些小伎俩……

这中间的关节在哪里?哪一处、谁才是枢纽?

福安长公主说要专程给四皇子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做场法事,这场法事,还是得去,也许所有的关节都在那座尼庵,在那个小院里。

傍晚,宁远从衙门里出来,京府衙门离定北侯府不远,他心里烦躁,没骑马,一把折扇抓在手里摇来晃去,穿过热闹的街道,往定北侯府回去。

转进条小巷子,一个一脸喜相的小厮从巷子边一块大青石上跳下来,冲宁远恭敬见礼,“宁七爷,我家二爷想跟您说几句话,我家二爷就在前面茶楼里。”

“你家二爷是什么东西?”宁远上下打量着小厮,一脸不讲理纨裤相。

“我家二爷说了,您肯定问他是什么东西,我家二爷说他不是东西,您也不是,说您见了他就知道了。”小厮一脸笑嘻嘻,宁远噎了下,他家二爷不是东西,他也不是,这话说的!

第二百一八章 坦诚的二爷

宁远手指扣着折扇转了几圈,努了努嘴,“爷就去瞧瞧这个你家二爷。”

“七爷跟我来,这边请。”小厮点头哈腰,带着宁远往巷子里走了十几步,从怀里摸出把钥匙,开了扇漆黑的后角门,自己先进去,招手叫宁远。

宁远使了个眼色,示意大豪几个等在外面,只带着大英大雄,进了角门。

进去没走几步就看出来了,这是间酒楼的最后边,小厮熟门熟路,走的极快,没多大会儿,就到了座极不起眼的小院前,推开院门,示意宁远,“七爷请进,小的去让人上酒上菜。”

宁远站在院门口,四下打量了一圈,抬脚进了院门,院子不大,没有厢房,只有中间三间上房,上房门口,文二爷昂着头,几缕老鼠须翘的十分滑稽,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摇着把古旧的折扇,原本应该气度不凡,可惜配上他那幅形象,七分滑稽三分猥琐。

宁远看乐了,也认出了文二爷,五哥儿生日那天,就是他在后面一只船上调度指挥。

“是你找我,鬼鬼祟祟。”宁远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哗的抖开折扇,越过文二爷,径直进了屋。

“七爷认出我来了?好眼力。”文二爷急忙跟在后面进了屋,不客气的和宁远对面坐下,拱了拱手道:“在下姓文,文涛,现在紫藤山庄李家入幕为宾。”

“我知道你。”宁远接过瑞哥儿递上的茶,闻了闻,皱了皱眉,“好好的茶叶……大英!教教他怎么沏这茶!”

文二爷端起茶,十分享受的滋了一口,“不用教,让你的小厮给你沏一杯就成,我就喜欢喝这样的。”

宁远斜着文二爷,文二爷迎着他的目光,两人谁也不说话,对坐喝完了一杯茶,外面脚步声起,伙计将酒菜送到院门口,瑞哥儿和欢哥儿跑了几趟,摆了五六样精致菜品,两壶杯。

“到外头侍候吧。”文二爷示意几个小厮,大英大雄看向宁远,见他垂了垂眼皮,垂手退出,和瑞哥儿欢哥儿一人一个方位,守在四面。

“你找我,有什么事?或者,你们东家,有什么事?”宁远没吃也没喝,依旧啜着茶,盯着文二爷,直截了当的问道。

“七爷爽快!”文二爷干笑了一声,“我们是来帮七爷的。”

“帮我?哈!小爷我什么也不缺,有什么好帮的?要帮,也轮不上你。”宁远眉毛高挑,一脸好笑。

“七爷印堂纠结,眉锋凌乱,这是困兽之象,七爷,您缺人指点。”文二爷的形象配上这几句话,活脱脱一个街头算命老骗子。

宁远心里却一个机灵,斜看着文二爷的样子,撇着嘴一脸不以为然,却不说话。

“好吧,七爷这份防人之心,确实应该,这京城,对七爷来说,龙潭虎穴。七爷信不过我,就是应该这样,不过,好在我信得过七爷,对七爷这样的豪杰,这话,我就明说直说了。”

文二爷一脸坦诚,宁远抿了口茶,看着文二爷,依旧一言不发。

“四位爷,一,和四,”文二爷伸出一根手指,又伸出四根,“据我的小见识小眼力,非天命所在,三,七爷既然连我都知道,我家东主那点小家事,想来七爷必定查的一清二楚,姜家投靠了三,所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要吃人,我家姑娘可不能做人家的腹中餐,那就只有五了,七爷,咱们志同道合。”

宁远沉默片刻,嗤笑出声,“真是一派胡言,一个商户,妄议国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这等大事,有你们一二三的份儿?”

“七爷,您远道而来,在京城几乎全无助力,以纨裤无赖惑敌,这法子妙是妙极,却是把双刃剑,一面斩断了对七爷的警惕防备以至攻击,可另一面,也斩断了有识之士的依附之路,七爷身边,如今不过是周六墨七之流,败事足足有余,成事,可远远不够,七爷打算怎么办?怎么破这个局?”

文二爷没理会宁远的鄙夷,只接着说自己的话,宁远脸色变了。

“这是一,其二,宁皇后和五爷还困在离宫,以病弱自保,不敢有丝毫举动。可是,五爷一天不立于朝臣世人面前,不能让朝臣民众看到他健康睿智,足能胜任皇子所有职责,七爷拿什么来笼络人心,拿什么来争?七爷想好怎么替宁皇后和五爷脱困了吗?”

宁远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凌利的盯着文二爷,文二爷迎着他的目光,眯着眼睛,一脸笑,“七爷,您,都有打算了吗?要从哪儿入手?您有主意了吗?”

“谁让你来的?李家?张氏?李信?还是,”宁远顿了顿,“长公主?”

“长公主不问世事多年,七爷虽然名动京城,可还惊动不了她老人家。”文二爷顺手损了宁远一句,算是还了刚才他对李家的鄙夷。

“李家好大的胆子。”宁远没理会文二爷的刻薄。

“就是看七爷不容易,我们太太心善。”文二爷微微颌首。

宁远心里竟涌起股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文二,拿起乔来,可真能做作。宁远从温水中拿了只杯子,倒了杯酒,慢慢啜了半杯。

“商户之家,居然生了这份心思,望天吞月吗?”

“七爷这话不对,第一,李家是有不少生意,可这商户,七爷可不能这么说,早在太太曾祖父那一代,李家就入了良籍,太太的父亲,正正经经的秀才出身,我们大爷,不到二十岁就中了举人,江南有名的才子,明年春闱一旦高中,就是进士之家。”

文二爷一脸严肃,宁远沉默片刻,“这一句我错了。”

“至于说生了这份心思,七爷,您是明白人,这不是我们太太生了心思,这是没办法,生不生心思,李家都在局中了。”文二爷摊着手,一脸为难,“要不然,我们大爷明年春闱中了进士,要是外放,也就一个知县,在六部,不过一个六七品小官,能入得了谁的法眼?等我们大爷一步步升到四品三品,嘿嘿。”和

第二百一九章 关键所在

文二爷干笑几声,“早该诸事落定,四海一新,我们大爷正好,新晋一个纯臣。何苦淌这趟混水?七爷您说是不是?”

“你来找我,长公主知道吗?”宁远沉默良久问道。

“您说呢?”文二爷捻着老鼠须,冲宁远眨了眨眼,宁远被他这一眨眼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太丑了。

“李家想要什么?”宁远倒了杯酒,一口喝了,看着文二爷问道。

“李家自保而已,没什么想要的。”文二爷笑眯眯,“李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所求不过一份公道而已,大爷仕途能有一份公道,姑娘能得一份公道,如此而已,无所求。”

文二爷也取了只杯子,斟了半杯酒。

“李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宁远冲文二爷举了举杯子,“好大的口气,钱,我宁家有的是,人,二爷说的是自己吗?”

“李家的钱不是给七爷用的,七爷有的是银子,可有人没有,比如,”文二爷仰头喝了半杯酒,冲宁远举杯示意,慢吞吞接着道:“长公主。”

宁远眼神骤然凌利,长公主已经开始调用李家的银子了?她动手了?她要干什么?

“至于人,不才在下确实算一个,不过,七爷是聪明人,在下这样的,也只能,算一个而已。”

宁远盯着文二爷,目光越来越深沉。

长公主确实有所举动,他没查到,可他觉察到了,李家确实被长公主扯进了局里,或者说,借长公主入了局,这个文涛,到底是替李家,还是替长公主来试探自己?

替李家,一个李家,他现在想灭了他们也轻而易举,替长公主……长公主想干什么?是什么心思?

“说说长公主。”宁远突然开了口。

“长公主么,”文二爷捻着胡须,捻的宁远几次冲动想把他那几根老鼠须拨光算了。

“七爷肯定比我清楚,长公主,生而不凡,一直到七岁……”

“这些我知道。”宁远打断了文二爷的长篇大论。

“知道就好,”文二爷毫不介意,还是一脸笑眯眯,“既然知道,七爷也该能想到,长公主的脾气。”

文二爷的话戛然而止,宁远微微蹙眉,片刻,接着问道:“她为什么不嫁人?”

“这事儿,谁知道?不过,在下觉得,大约是这天下没有能入得了长公主法眼的男人吧。”文二爷的语气颇为笃定。

宁远失笑,“你觉得?你见过长公主几次?”

“在下失言,应该是,姑娘觉得,在下不过觉得姑娘的觉得很有道理。”文二爷一脸认真的解释了句,宁远想笑,笑容还没绽开,就定住收了回去,姑娘觉得,她家姑娘……那个如诗如画的江南水乡小女子,长公主能看得入眼她,好象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他的处境,确实象文涛所说,困兽一般,他找不到打破的地方,也许,今天就是个机会,哪怕是陷阱……

自己从陷阱中反转而出,火中取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宁远垂着眼皮,阿爹说过,最重要的决定,要遵从内心的感觉。

“二爷所说困兽,不知道二爷有什么见解。”宁远话题一转,文二爷捻着胡须笑起来。

“七爷果然英雄豪杰,令人佩服。”文二爷往前靠了靠,一双眼睛里亮光闪烁,“我说过,我家东主一片诚心来助七爷,我这话,就明话直说,七爷要脱困,头一步,是要助宁皇后和五爷脱困,宁皇后和五爷脱出离宫那个牢笼,才能有之后的打算。”

宁远看着文二爷没说话,这个他也想到了,可怎么能让姐姐和五哥儿脱困?他完全是狗咬刺猥无所下口。

“宁皇后和五爷怎么样才能脱困呢?难处不在朝里,而在宫里,宫里,难,也就难在一人罢了。”

宁远捏起杯子,盯着文二爷,慢慢啜着酒。

“七爷觉得,这一人,这人,是心肠歹毒,残忍暴烈之人吗?七爷觉得,这一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就容不下宁皇后这样贤德之人,容不下五爷那样聪明可爱的小孩子?”文二爷晃着大拇指。

宁远眼里暴出团亮光。

“不过一人尔!”文二爷又举起小指晃来晃去,“这个人,要是没了,万事大吉。”

“没了这个人,这个人,”宁远拿起根筷子点了下文二爷那根大拇指。“岂不是要发疯?”

“嘿嘿。”文二爷瞄着宁远,干笑几声没说话。

宁远眼神越来越幽深,好一会儿,拿起酒壶,先给文二爷倒了半杯酒,自己也斟上,双手捧杯,冲文二爷致意,“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宁某受教了。”

“不敢不敢。”从宁远斟酒起,文二爷就笑的见眉不见眼,“往后咱们一席话的时候还有的是,七爷读的书,只怕在下也难望项背。”

文二爷一口喝干了酒,放下杯子拱手道:“在下就此别过。”

“等一等,”宁远叫住了文二爷,“过两天我还要去见长公主,二爷有什么指教?”

“没有。”文二爷答的干脆极了,“长公主雄才大略,俯看天下,不是在下能够妄测妄想的,七爷保重。”

文二爷拱了拱手,转过身,抖开折扇,哼着小曲儿,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出门走了,宁远极其无语的看着他的背影。

津河码头外,蒙蒙雾雨中,几十艘大船缓缓靠进码头,贺家大掌柜朱洪年从船舱里出来,站在雾雨,双手叉腰,深吸了几口气。

折腾了大半年,可算又回到京城了。

船下锚泊好,朱洪年头一个下了船,站在码头上来回走了几趟,眯眼打量了一圈码头,“这津河码头,今儿怎么这么清静?正好,去个人,把苦力都喊过来,赶紧卸货,告诉他们,油布一定要搭好,你们看着,湿了货,爷饶不了他!”

朱洪年吩咐了管事,跺了跺脚,走上码头最上一层,花椒进了库,他就能回京城,和大爷交差,回家好好吃顿热饭,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百二十章 周大和周六

管事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带着个老者一路小跑回来,管事一脸怒气,指着老者忿忿道:“这是牛老头,这码头上苦力头儿牛大是他儿子,你跟我们大掌柜说!”

“是是是是!”牛老头不停哈腰连声答应,“爷,是这么回事,今儿个码头上没法扛包卸货,明儿个也不行,后儿个也不行,这一个月里,都不行。”

“什么?”朱大掌柜目瞪口呆,这叫什么事,“出什么事了?”

“没出啥事,是这么回事,”牛老头在码头上摸爬滚打一辈子,见多识广,态度恭敬谦卑,怕是不怎么怕的。

“前儿个,随国公府六公子派人到咱们码头招人出河工,一个工一天七百个大钱,三顿饭都是大白馒头五花肉,六公子只要壮劳力,这会儿咱们码头上活少,就是活多,也不见得能一天稳稳的挣上七百个大钱,何况还有三顿大白馒头五花肉?人都去做河工了,我也想去,老了,人家不要。”

朱大掌柜一听随国公府把人都招走了,心里一松,吩咐管事,“你看着船,我回去一趟,把人叫过来卸货。”

管事答应了,赶紧跑在前头,替朱大掌柜找了辆车,朱大掌柜吩咐车夫越快越好,直奔京城。

随国公府世子周渝海一脸恼怒冲进府里,“老六呢?”

“世子爷!”门房急忙迎上来,“一早就出去了,六少爷如今忙得很,这几天都是不到天黑透了不回来。”

“他去哪儿了?”周渝海更添了几分恼怒。

“回世子爷,六少爷没说去哪儿。”门房心里腹诽不已,六少爷就算留话,也不会留给他们门房啊。

周渝海沉着脸站了片刻,转身往外走,今天事急,他无论如何得找到老六。

小厮跑的一身臭汗,从衙门找到京府衙门,再从京府衙门找到各大施药摊,从施药摊上再找到汴河工地,总算找到站在凉棚下,正叉着腰乱指挥的周六。

周渝海骑在马上,紧拧眉头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五大三粗的壮汉们,心里一阵接一阵恼火。

“把小六给我叫过来!”周渝海马鞭指着周六,厉声吩咐,几个小厮急忙奔过去。

周六少爷头一笔生意顺顺当当,工地上的热火朝天,看的他正意气风发,听说大哥找他,皱着眉,拎着马鞭,跟着小厮不情不愿的过来。

宁远喜欢拎着根嵌宝溜金的马鞭,他也弄了一根差不多的马鞭拎着,觉得就是比折扇威风潇洒。

“大哥怎么来了?”周六站的离大哥周渝海十来步,歪头问道。

“你这是在胡闹什么?赶紧把人放回去!”周渝海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厉声呵斥,“越闹越不象话了,津河码头的苦力都被你拖过来,那津河码头的货还卸不卸了?”

“货卸不卸,关我屁事!”当着这么多人……主要是他的工人的面,被周渝海这么训斥,周六当时就恼羞成了怒,要知道,他现在可不是从前的周家小六了!

“你说什么?”周渝海震惊愕然的看着周六,他竟敢跟他这样说话,“你竟敢跟我这样说话?”

“哼!”周六翻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我正忙着,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

“你!”周渝海气的脸都青了,猛一勒马,冲前一步,扬起手里的鞭子,冲周六就甩了出去。

小厮尖叫一声,扑上前抱住周六,不过还是没抱全,周六额头被马鞭甩到,顿时僵起一条血痕。

“你敢打我?”周六抬手摸了把,摸到一掌鲜血,当时眼睛就红了,“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周六一个猛劲儿甩开小厮,抬手一鞭子就甩了回去。

周渝海上身后仰,鞭子没甩到他,打在了马脖子上,那马痛的一声嘶叫,猛的扬起前蹄,把全无防备的周渝海掀落马下。

随国公府,赵老夫人正院里。

赵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看额头僵起老高,一脸血的小六,再看看摔了半身泥,半边脸蹭的皮破血流的老大,又气又疼,不停的拍着椅子扶手,指着匆匆起来的随国公和小儿子,周六的父亲周泽轩,“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成什么了?兄弟俩在外头打起来了,这成什么了?你看看他俩,伤成这样!”

随国公已经听说了些原委,指着儿子周渝海,“你说,因为什么打小六?”

“他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把津河码头的苦力都拉进了京城,蜀中的花椒船靠到津河码头,竟然一个苦力都找不到,我去找他,让他把苦力放回去,他跟我梗脖子,说货卸不卸,关他屁事,儿子实在气急了,才……”

周渝海一脸痛外加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皇上让我施药施汤,看着京城内外不许有人中暑饿倒,说银子让我自己筹,我又不拉金尿银,只能想办法挣点钱对吧?墨七管河工,我好不容易从他手里讨下了汴河清淤修缮的活,我不到各大码头找闲的没饭吃的苦力,你让我自己下河挖泥啊?啊?蜀中的花椒,不就是你媳妇要挣钱,挣你们两口子的私房钱,为了你们两口子挣私房钱,我这条命都得给你让路是吧?啊?”

周六不干了,顶着一脸血,直着脖子叫的比周渝海响亮的多了。

“老四,你也知道这花椒,是谁的生意!”随国公盯着周六他爹、他弟弟周泽轩,话里都是威胁。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六领了皇命,这差使办不好,那是要命的事,至于这花椒生意,不是大媳妇陪嫁过来的吗?”周泽轩从来不怕这个大哥,这会儿眯缝着眼,看着随国公反问了句。

“阿娘!”随国公气的手抖,转头看向赵老夫人,这生意的底细,赵老夫人可是一清二楚。

“那花椒得赶紧卸……”

赵老夫人刚开了口,四爷周泽轩从后面踢在周六屁股上,周六一个机灵,顺势往前,扑上去抱住赵老夫人的腿,嗷一声就哭上了,“太婆我不活了!”

第二百二一章 老大和老四

“你这孩子……”

“太婆我活不成了!我这领的差使,皇上压着,四爷压着,实在没办法,求了汴河的活,又加个墨相压着,太婆,我活不了了!”

周六抱着赵老夫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抹了赵老夫人一裙子。

“……说我不成器,没本事,我好不容易领到份差使,干点活,他就来拆台……我还活什么活?他就是不想让我活,不想让我们四房活着……太婆!”

随国公听的脸都青了,“你这是什么话?谁不让你活了?你抢了津河码头的苦力……”

“大哥可不能这么说话!”四爷周泽轩不干了,“津河码头上的苦力是大郎包下的?付过工钱还是管吃管喝了?小六去津河码头招人,一来是可怜那些苦力没有活干天天饿着,这也算是皇上交办他的差使:不能让这京城内外有人因为暑热而死,二来,这大夏天的修河,哪一家不是到码头上招苦力的?津河码头上的苦力只小六一个人去招揽?大郎这双眼睛,怎么就只盯着你弟弟?这鞭子抽到你弟弟身上才没事是吧?”

“你!”随国公气的胸口疼,四房这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