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容易,王爷看中了哪家,就请大爷出面保个媒,皇上不是点了大爷督办这事?这也算是大爷份内之事,保个媒也不为过。”

姜焕璋出着主意,晋王神情惨然,不停的摇头,“大哥……他督办,不过逼迫我而已,他不会……我刚刚见了他,不过提了提,请他出个面,他就……”

晋王下意识的抚着脸颊,却没能说出口,这两年,他出了宫,开府建衙,一天比一天觉出身为皇子的尊贵和体面,和往常不同,这一次被大皇子当众甩在脸上这事,他觉得羞愧悲愤到说不出口了。

“你说的……不行,大哥不会……不会出这个面,只能靠我……靠咱们,想想别的法子,无论如何,舅爷的亲事,得赶紧定下来。”

再不定下来,他只怕要被这件事逼死了。

姜焕璋看着晋王,心里踌躇不定。

他记的清楚,从前杨舅爷娶的是一家姓伍的姑娘,伍姑娘家和杨舅爷家隔了一条街,靠卖猫食儿为生,这亲事,是杨舅爷的母亲相中定下的,伍姑娘嫁进去之后,隔年就生了个儿子,再一年又生了位姑娘,杨舅爷母亲死时,看到了孙子,又看到了孙女,心满意足的走了。

因为这个,晋王即位后,杨太后虽然极其不满意弟媳妇的出身,却还是对她以及伍家恩宠有加。伍夫人的父亲封了侯,几个兄弟都恩荫做了官……

伍夫人更是深得杨太后恩宠,在京城贵妇中举足轻重……

这是门好亲。

“王爷。”姜焕璋打定主意,陪笑建议道:“在下有两个妹妹,大妹妹识书达礼,性子柔婉,极擅持家,长相……和我极似,只是比我细致得多,要是王爷不嫌弃……绥宁伯府虽说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不算什么,可家世这一条,倒还是能说得过去的。”

“你妹妹?”晋王脱口而否,“不行不行!你家乱成那样,你妹妹算得上心狠手辣,这不行!噢……”

晋王脱口说到这里,看到姜焕璋白的吓人的脸,才恍然意识到,话不能这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妹妹还小,跟舅爷这年纪……那个,就是年纪差的太大,委屈了令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妹妹,自然是好的……”

晋王越说越尴尬,他刚才失神失的太厉害,脱口净说大实话了……

“王爷说得是,杨舅爷和我妹妹,确实年纪相差的太大,是我不思量,还请王爷恕罪。”姜焕璋长揖到底,好半天才直起腰,直起腰时,脸色已经和平时差不多了。

“昭华是难得的……难得之极,昭华人品出众,令妹必定青出于蓝……我是说……”

“要不,我再跟王爷过一遍这京城各家姑娘,看看能不能找出个合适的?”姜焕璋打断了晋王的话,晋王急忙点头,“我正要找你过一过,这是正事,正该如此!”

第二百六十章 惹事的阿萝

软香楼上,阿萝对着周六让人送过来的一小包龙涏香,恼的不停的揪着帕子。

七爷下了吩咐,让她搭上四皇子,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她怎么可能搭得上四皇子!好不容易,前儿听人说,龙涏香只有宫里才有,她本来想借着要龙涏香,找个机会让周六带她搭上四皇子,没想到周六竟然真把龙涏香送来了。

“姐姐,那个舅爷又蹲在那儿了,六少爷不是说把他赶走的吗?”多多趴在窗户上,看着院门对面蹲着杨舅爷,烦恼加恶心的抱怨连连。

“他的话也能信?他们哪有一个好东西?都只长了一张嘴!”阿萝正烦躁无比,一点儿好声气也没有。搭上四皇子这事,七爷吩咐下来好些天了,她还一点门路没有,卫凤娘总说七爷手段厉害,七爷的差使交待下来,要是办走了样,最好干脆点自己一头碰死,至少死的利落。

这话肯定的吓她的,信是不能全信,可七爷可怕,这一条是肯定的,别说七爷,卫凤娘就很可怕,说杀人就杀人的那种。

这差使她要是办不成……

阿萝双手抱着头,急的转圈,她怎么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呢?

“姐姐,天天被这只癞蛤蟆看着,你不恶心啊?要不再找找六少爷?对了,要不去找找七爷?七爷肯定有办法?”多多一双星星眼,她害怕卫凤娘,却不怕宁七爷,七爷多好呢,又和气又大方,长的又那么好看!

“烦死了!”阿萝一声吼,“让人把他赶走!滚!”

“又不是没赶过,又不能打又不能推,说他又不理,怎么赶?”多多回头白了阿萝一眼,要是能赶走,不用她说,妈妈早让人把他赶走了,那是块掉进灰窝里的嫩豆腐,吹不得打不得,话都不敢说重了,有什么办法?

“你去跟他说,”阿萝咬着牙,她一肚皮邪火闷气没地方发,“找个人去跟他说,就说我……别说我,就说……六少爷,周家六爷说了,让他脱光了衣服在这条街上来往跑两趟,我就让他进院子里喝一杯清茶!”

“啊?”多多傻眼了,“姐姐,你真让他进门?他那么恶心……”

“你傻啊?没听到我说的是进院门!院门!他要是真脱了跑了,就让他蹲门槛上喝口大碗茶!”阿萝错着牙,多多‘啊’了一声,又‘噢’的一声悟了,“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

多多一边说一边提着裙咚咚咚跑下楼,找个帮闲,将院门咬的极重,末了又特意解释了一句,“……记着啊,说清楚,是院门!就那个门槛,许他蹲门槛上喝口大碗茶!”

帮闲你看我、我看你,爽利的答应一声,两三个一起跑出去传话。

都是看热闹不怕台子高的。

杨舅爷只听到一句进门,是院门还是楼门还是房门……他直接定作房门了,一瞬那的功夫,就脑补了无数和阿萝的旖旎云雨,只想的两颊粉红,喝醉酒一般,根本不用帮闲多说,站起来就开始脱衣服。

晋王和姜焕璋对着满京城有家世的贵女,还没过到一半,就得了杨舅爷脱光衣服正在满大街乱窜的信儿。

没等小厮禀报完,晋王连气带吓,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姜焕璋也听了个目瞪口呆,他知道杨舅爷傻气纵横,可从前无论如何也没傻到这份上过,这不是傻,这是疯了!

“快去!去……去,看看。”晋王喊着去,却站不起来,他气的太厉害,吓的也太厉害,手脚发软,幸亏小厮有眼力,几个人上前连扶带架,姜焕璋在前,小厮们拖着晋王在后,出二门上了马,晋王这手脚才舒缓过来,顺着小厮的指引,直奔杨舅爷裸奔的地方。

软香楼下的街上热闹的象在唱大戏,多多趴在窗户上,上身探出来一多半,看的又叫又笑,“天哪!姐姐你快来看!天哪!他怎么这么傻!天哪姐姐快看!跑回来了!唉呀真难看!丑死了,天哪!脏死了!恶心死了!天哪……”

软香楼下的那条街不算短,晋王府离软香楼不算远,晋王和姜焕璋赶到时,杨舅爷刚刚跑好两趟,光着身子站到软香楼院门前,眼巴巴往上瞧着软香楼上的随风飘动的轻纱软帘。

“快给舅爷把衣服穿上!”姜焕璋一眼瞧见杨舅爷,不等晋王吩咐先吼道。

杨舅爷的衣服早不知道被谁扔哪儿去了,当然,就是找得到,小厮们也顾不上找了,几个小厮有的脱下自己的短衣,搭在杨舅爷身上,有一个机灵点,从旁边一家铺子里扯出条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宽布,甩起来裹在杨舅爷身上,算是差不多裹严实了。

“怎么回事?你说……”晋王指着杨舅爷,气的脑子一阵接一阵发晕,“去查!是谁撮弄舅爷出这样的丑?查出来给我……给我……打死!”

杨舅爷指着软香楼,不停的说着什么,不过周围太吵,晋王的怒吼声太暴躁,他说了什么,没人听得清,或者说,压根没人在意他说没说话。

“怎么回事?”姜焕璋跳下马,走到杨舅爷身边问道。

“是阿萝,”见总算有人肯听他说话了,杨舅爷又是激动又是感激,“阿萝让我进门了,阿萝说让我进门,我没事,你们回去,回去!”

姜焕璋瞪着杨舅爷,“是阿萝让你脱光了衣服满街跑的?你就脱了?跑了?”

“我没银子。”杨舅爷十分扭捏害羞起来,“可我对阿萝这心最诚,阿萝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心,最诚。”

姜焕璋气了个仰倒,也不理杨舅爷了,转身拉住晋王的马,示意晋王俯身,将杨舅爷裸奔这事是软香楼上阿萝的捉弄这事,三言两语告诉了晋王。

晋王气极了,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女妓,竟然也敢这样戏弄他嫡亲的舅舅,竟然敢这么欺负到他头上,竟然敢这样当着满京城的人打他的脸!

他再怎么着,也是龙子凤孙,是这世间最尊敬的那几个人之一,他就算再落魄,也不是她一个女妓能欺负的!

第二百六一章 坑那个最好坑的

“去!把她……那个阿萝,给我捉下来!给我打!我……本王是她能欺负的?本王的舅舅……把她拖下来,打!打死!”晋王怒的眼睛都红了。

晋王到时,多多和阿萝还在傻呵呵的看热闹,妈妈是个聪明人,看到热闹起来,再一听是阿萝的恶作剧,当时就脑子一阵嗡嗡乱响,这个傻阿萝,这是要惹下灭门的大祸了!

妈妈经得多见得多,又急又怕倒没吓傻,一边飞快的打发人去请墨七少爷、周六少爷,以及宁七爷等人,一边急急的吩咐满软香楼的人:“快跑!都赶紧跑!躲起来,千万躲好!阿萝……多多,你还傻着干什么?快扶上你家小姐,快走!去哪儿……去……先躲出去!”

多多问她去哪儿,她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想这个,去哪儿都行,总之不能在软香楼呆着。

小厮长随奉晋王的令砸开软香楼院门时,软香楼里已经跑的一个人也不见了。

阿萝被妈妈急的声音都变了一迭连声赶出来,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那个杨舅爷,天天蹲在那儿,连宁七爷都不敢怎么样,自己怎么……真是晕了头了,晋王……那是正杆子龙子凤孙,一顿棍棒把她打杀了,那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

阿萝混过神,越想越怕,扶着多多,小腿一个劲儿的哆嗦。

多多还浑然不觉,扶着阿萝,顺着小巷一边走一边张望一边嘀咕,“妈妈也真是的,一惊一乍,是他自己愿意跑的,关咱们什么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是……姐姐,咱们去哪儿?唉哟,真是烦死了,姐姐你累了?你都走不动了,咱们叫辆车吧……要不回去吧,能有什么事……”

“快走!”阿萝用力推了多多一把,“再慢一慢,咱们就活不了了!快走!”

“啊?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快不了,姐姐你都走不动了……”

“你个蠢货!我不是走不动,我是……快走!”阿萝快要哭出来了。

“好好好!那咱们去哪儿?要不去飞燕楼?转个圈就是,咱们找柳漫姐姐……”多多神经之粗大,令人叹为观止。

“你想连柳漫姐一起害死?往前走,快走!呜呜呜……”阿萝走又走不动,该去哪儿又没方向,走了这半天,一回头软香楼就在眼前,只怕下一刻,她和多多就得被人捉回去,一顿乱棍就打死了……

“这边!”前面巷子口,卫凤娘探头招呼了一声。

“凤……”多多一声惊喜的叫声刚出口,就被突然机灵敏捷起来的阿萝一巴掌打在嘴上,打了回去,“闭嘴!快跑!”

阿萝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提着裙子,竟然一口气飞奔到巷子口,多多在后面跑的一路咚咚,根本追不上她。

阿萝刚冲到巷子口,就被卫凤娘一把提起,甩进旁边的大车上,没等阿萝爬起来,多多又被卫凤娘甩进来,砸在她身上,痛的眼泪直流,却一吭没敢吭出声。

车子走的不快不慢,很快,车子停下,卫凤娘掀起帘子,探头进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阿萝,先哈了一声,“办事的本事半点没有,闯祸的本事可大得很!现在知道怕了?下车!”

“姐姐!”阿萝不但没下车,反倒往车里面缩进去,“姐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知道错有个屁用,下车。”卫凤娘看着吓的在车厢一角缩成一团,拼命摇头的阿萝,和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但是小姐害怕她也害怕了的多多,无语的叹了口气,“让你下车是为了救你,你总不能在这车上躲一辈子吧。”

阿萝不摇头了,直直的看着卫凤娘,卫凤娘猛呼了口气,“听着,你下车,往前走,前面有个凹角,你躲进去等着,最多一刻钟,周六少爷就该过来了,你扑出去……后面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了吧?记着,这几天无论如何都要缀紧了六少爷,不管他说什么,总之就是寸步不离,要是离开了……”

卫凤娘拖长声音,“会怎么样,不用我说,你该知道,对吧?别问我怎么寸步不离,自己想办法!行了,快下车,不然来不及了。”

阿萝听卫凤娘这么说,心里稍稍定了定,挪了挪,被卫凤娘一个探身,一把揪住甩出来,多多不等卫凤娘动手,连滚带爬下了车,紧紧靠在阿萝身边。

“凤娘姐姐,七爷……七爷……不管我了?”阿萝抖着声音问了句,卫凤娘斜了她一眼,“你当我是闲极无聊自己跑来救你的?照我的意思,就你这样的……”

卫凤娘嫌弃无比的往下撇着嘴,跳到车前,抖动缰绳,驾车走了。

阿萝张着嘴扬着手,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好一会儿才透过口气,扶着多多……确切的说,现在是多多靠在她身上,两个人几乎挤成一个,挪到卫凤娘说的那个凹角,紧紧挤在角落里,等着周六少爷路过。

软香楼上空无一人,被怒火烧的头脑不怎么清醒的晋王一迭连声吩咐砸了烧了,砸光烧光!

姜焕璋掂量了片刻,砸光这话没拦,只拦着没让点火,这条街是京城数得着的热闹地方,一家连着一家,火一点,烧的可就不只软香楼了,只怕半个京城都得烧进去。

小厮长随将软香楼砸了个粉碎干净,揪着几个胆子大缺心眼,居然还敢留下来看热闹的帮闲过来,当街打了个有出气没进气,再拖起来,照姜焕璋的吩咐,送进了京府衙门。

阿萝吩咐多多,就说是周六少爷的吩咐,多多再传话,直接就是周六少爷的吩咐,至于周六少爷当时在没在软香楼上,多多不管,帮闲们更不管,反正就是周六少爷吩咐的。

晋王听说是周六少爷周渝民的主使,早上被大皇子甩的那两巴掌,又火辣辣疼起来,老大和老四不把他放眼里,就连周家,也敢这么作践他!

他是皇子!龙子凤孙,最高贵的血脉!周家,怎么敢这样当着整个京城的面,把脚踩在他脸上?

第二百六二章 萝急生智

阿萝不怎么懂事,软香楼的妈妈可是人老成精,打发往四处传话的,都是街面上常来常往的别家帮闲,不知道这件事的首尾,妈妈只交待他们传一句话:杨舅爷出事儿了。

杨舅爷再污糟不能看,那也是晋王嫡亲的舅舅,正正经经的皇家亲戚,身份儿比她们这些贱籍女妓,不知道高贵出多少倍。

她要是说阿萝出事了,就算墨七少爷、周六少爷真心牵挂想来,也得掂量掂量名声,被一个女妓招来使唤去,这要是让家里长辈知道了,得罚跪祠堂。就是想来,也不敢来,可杨舅爷出事儿了,那就不一样了,赶的再急,也是正理正事儿。

周六少爷听说杨舅爷出事儿了,顿时兴奋的眉梢乱动,急急忙忙往外窜,要去看热闹。他倒没想到阿萝如何,虽然知道杨舅爷整天在软香楼对面蹲着,也没想起这岔,他一向想的少。

墨七正一个头两个大的对着一叠纸学写折子,听了传话,急忙问道:“阿萝呢?阿萝没事吧?”

“好象没什么事。”传话的帮闲想了想才答道,他也不知道阿萝怎么样了,他正看热闹,被软香楼的妈妈随手抓过去派了传话的差使。

“没事就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墨七少爷听说阿萝没事,顿时心里一宽,阿萝没事就好,至于杨舅爷出没出事,他这会儿顾不上了,他这折子写了快两个时辰了,还一个字没写呢!

周六少爷急匆匆赶出来,刚离开衙门没多远的巷子里,阿萝和多多一头扑到了他马前,幸亏巷子窄,周六马速不快,再加上他最近跟着宁远,这骑术略有长进,总算没一马蹄子踩在阿萝和多多身上。

“是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咦?你这……怎么这样了?别哭!哭什么?出什么事了?”

阿萝连急带怕,怕极了,胆子和智慧倒生出来了,扶着多多,仰头看着周六,哭的梨花带雨,妩媚透骨,楚楚可爱。

“六少爷,我……我活不下去了,六少爷,我来……就是想再看你一眼,跟你告个别……六少爷,以后……就忘了阿萝吧。”

多多目瞪口呆,傻呵呵的瞪着阿萝,又咯咯有声的扭脖子,瞪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周六少爷,她家小姐,这是怎么了?吓傻了?失心疯了?

阿萝使尽十几年所学哭出这会儿能哭出的所有媚态,按着多多,示意她转身,“……六少爷……临死前还能再见你一面……阿萝……知足得很,六少爷……您保重,若有来生,阿萝再……我们走吧……”

阿萝欲走还留,眉眼里都是依恋不舍脉脉含情,看着周六少爷,舍不得移眼。

周六被她哭的说的看的心碎了骨头也软了,一咕噜从马上滚下来,上前抱住阿萝,“我的心肝,你这是怎么了?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死了活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怎么回事?”

阿萝一头扑在周六怀里,搂着他哭的肝肠寸断,哪还说得出话,周六少爷抱着阿萝又拍又哄,只好转头问多多怎么回事。

多多再怎么着也是自小在欢门历练,就算不明白她家小姐想干什么,她家小姐既然开唱,她这锣鼓点儿从来没打错过,也跟着眼泪巴巴一幅可怜相,“今天一大早,杨舅爷又在那儿闹上了,小姐实在烦了,就让我赶他走,我哪儿能赶走他?话赶话的,就说他要是脱光了在街上来回跑两趟,小姐就赏他杯茶喝,一句玩笑话,六少爷评评理,谁能为了一杯茶就脱光了满大街跑?谁知道……”

“他真脱了?跑了?”周六少爷顿时兴奋的瞪大了双眼,唉哟这么大的热闹事,他错过了!

“嗯!”多多用力点头,“小姐都吓晕了,我也吓坏了,妈妈也吓坏了,说杨舅爷疯了,后来,说是晋王爷来了,来了好多人,说要杀了我们……”

多多瞄着阿萝,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这关你们屁事?杨舅爷那滩烂泥发疯,关你们什么事?”周六少爷可没把晋王放眼里过,再说,这件事确实不关阿萝的事,那杨蜗牛贪恋阿萝美色,天天纠缠,他都忍下了,今天竟然闹事闹到脱光了满大街乱跑,这关阿萝什么事?晋王这明明是欺负阿萝是个女妓,呸,他也就敢欺负欺负象阿萝这样的下九流!

“我们这样的人,猫狗一样。就算不关又怎么样?”阿萝从周六怀里仰起头,眼含热泪,楚楚可怜,“我没敢抱怨,就是想临死前,再来看六少爷一眼,六少爷这样待我,阿萝只能等来生……”

阿萝泣不成声,“跟六少爷告了别,阿萝这就回去领死,六少爷就忘了阿萝吧,六少爷也别难过,千万别替我出头,那是晋王,龙子凤孙,就是六少爷……又能怎么样?一个君,一个臣,都是阿萝的错……”

阿萝说着告别,却紧紧楼着周六不松手,一边哀哀的哭,一边在他怀里揉着搓着。

“别哭别哭,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领什么死?他算什么君?屁!别怕别怕,你先回去……晋王呢?还是软香楼呢?”周六转头问多多,多多摇头,“不知道,我们逃命,吓死了。”

“去看看。”周六示意小厮,搂着阿萝往旁边走了几步,吩咐小厮去找辆车,小厮叫了辆车过来,多多扶阿萝上了车,还没等走出胡同,去探看的小厮就奔回来了,“六少爷,晋王刚走,软香楼被砸的粉碎,说是晋王捉了几个人,打的快死了才送进京府衙门,说要治以下犯下,欺凌皇亲什么的罪,说是还留了人,还让衙门缉拿软香楼所有的人,说要打死什么的。”

周六的小厮跟周六差不多,朝廷律法是啥不太清楚。

“什么?”听说软香楼被砸了个粉碎,周六差点跳起来,这晋王,也失心疯了吧!

车子里,阿萝柔媚哀伤的哭声响起来,“六少爷,别连累了你,你把我送过去吧,我去领死,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六少爷,六少爷怎么惹得起晋王爷,那是龙子凤孙,六少爷,让我去领死吧。”

第二百六三章 统统扯进来(为了北辰和鱼宝的加更)

“六少爷,要不,你送我们去找墨七少爷吧,七少爷肯定……”多多探出头道,她这会儿回过魂了,已经腹诽过卫凤娘好多遍了,怎么能送她家小姐来找六少爷,应该去找七少爷,七少爷待小姐可比六少爷好……

“胡说!”周六被多多这一句话刺激着了,这话什么意思?七少爷肯定能护得住她们,他这个六少爷就不行了?怎么人人都瞧不起他?他明明比墨七强多了!太婆一走,他也一样是侯门世子……一个个都这么没眼力!

“放心,他算什么龙……算什么东西!小爷我从来没把他放眼里过!你的小爷我心爱的女人,小爷我就护定了,我看他能怎么着!”周六脖子一拧,这是实话,他还真没把晋王放眼里过。

阿萝心里一宽,这头一关,总算是闯下来了。

宁远正在衙门里掷骰子,阿萝昏了头挑事儿时,他就得了禀报,犹豫了片刻,只命卫凤娘盯着。

晋王送了几个打的快死的帮闲到衙门,宁远一幅这才知道外面出了事的神情,骂骂咧咧收了骰子,示意衙役和班头、书办等人,“我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主事的,该谁主事,你们找谁去!”

班头和书办等人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见宁远这么说,知道他不愿意沾手,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愿意沾手太正常了。

宁远从京府衙门角门溜出来,卫凤娘迎上来禀报:“周六少爷把阿萝送到祥庆绸缎庄去了。”

宁远叹了口气,示意卫凤娘,“你去看着,唉,一个人,怎么能蠢成这样呢?”

周六少爷将阿萝安置在祥庆绸缎庄,出来直奔软香楼,他得替阿萝看看到底砸成什么样儿了。

离软香楼没多远,周六一头撞见到了宁远,顿时象撞见了主心骨,“远哥,我正要去找你。”

“我正找你呢。”宁远下了马,示意周六,“软香楼的事,听说没有?晋王锁了几个人送到府衙,阿萝找不到了。”

“阿萝去找我了!”周六下意识的挺了挺胸,阿萝吓成那样,先想到找他,这事还是挺让他骄傲的。

“啊?她没事吧?我刚从软香楼过来,软香楼……唉!一片瓦砾了,到底怎么回事?锁到府衙的那几个人,怎么说是你吩咐人把杨舅爷剥光了,又赶着他满大街跑?我一听就知道你被人栽赃了,你不能干这事,你怎么惹着晋王了?”

宁远一脸关切,周六一下子跳了起来,“胡说八道!这跟我有什么半文钱的事都扯不上!我哪儿惹晋王了?我都没理过他!”

“我急着找你,就是因为这事,那几个人,被晋王打的快死了,说不定录完口供,一口气上不来人就死了,这人要是死了,那口供……可就再也翻不了了,这事,就真成了你剥光了杨舅爷,再把人家赶的满大街跑,这事……”

宁远摇着头,牙痛一般咧着嘴,“那杨蜗牛再怎么也是皇亲,又是长辈,这事……我跟你说,这真不是小事,我看……我想了半天了,一点主意没有!”

“晋王这个王八蛋,这关我什么事!我哪儿惹他了?这事……我得去衙门,得把这事说清楚!”周六再怎么着,轻重还是知道的,无缘无故把杨舅爷剥光赶得满街跑,这可不是小事!

“你去衙门有什么用?跟几个快死的人争辩?有什么用?你得去找晋王理论这事……好象不对!”宁远看起来十分头痛,“晋王既然栽赃你,你去找他,他也不会改口,这事怎么办?晋王可是皇子!要不去找皇上说说这事?要不找你姑母?这事……”

“我去找四爷!”周六已经有了主意,“这个王八蛋!我哪儿惹他了?失心疯了?”

“你可别这么说,你怎么没惹人家?”宁远慢吞吞提醒道:“杨舅爷的亲事,不是你告的状?听说晋王为了这亲事,碰了几十个钉子了,人家好歹是位皇子,平白无故的被人折了这么多回面子,说起来,都是因为你那一状。”

“这能怪我?”周六急了,“好杨蜗牛一滩臭狗屎一样,天天堆在软香楼对面,你难道不恶心?再说,他舅舅都快四十的人了,还没成家,我说一句怎么啦?他不嫌丢人,姑母还嫌丢人呢,这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难道怪贵妃?要不怪四爷?怪大爷?你看看,人家不但狠咬了你一口,软香楼也顺带砸了,还不是因为这事最头上是从杨舅爷看上阿萝开始的?照我说,你就服个软,把阿萝赎出来,给杨舅爷送去,好好陪个礼,这事也许……”

“呸!”不等宁远说完,周六气的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他算什么东西!两滩臭狗屎!我怕他?呸!”

“嘘!”宁远一把捂在周六嘴上,将他往旁边拉了拉,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松开捂在周门嘴上的手,低低道:“你叫什么?你瞧你,怎么笨成这样?你就不能动动心眼,想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