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嫁给姜焕璋第二个月就搬出绥宁伯府,后来宁远进了京城,现在周贵妃又死了,四皇子立了太子,一切都和从前完全不同,李桐双手合什抵在额头,这一切,都是菩萨的恩典,给了她活路,现在,菩萨又给了长公主活路。

好象没多大会儿,远远的,有鸡叫声传进来,李桐轻轻挪下炕,穿了鞋子,探头过去看了看长公主,见她呼吸绵长,睡的正沉,也不惊动她,掂着脚尖出来,示意了在外间守着的绿云,悄悄出门走了。

李桐回到紫藤山庄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车子一进二门,万嬷嬷就迎上来,“姑娘总算回来了,太太和大爷都等着呢,急坏了。”

“不是让人回来报信了?”李桐下了车,急忙往张太太正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

“就说了没事,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姑娘没事,还是长公主没事,还是都没事,你一去这么久。”万嬷嬷走一阵跑两步,她也急坏了,心里想的全是不好的事儿。

丫头打起帘子,李桐进屋,张太太看到她,长长舒了口气,双手合什不停的念佛,李信和文二爷一起站起来,李信下意识的往前两步,仔细看着李桐,“没事吧?”

“我没事,长公主也没事。”李桐解下斗蓬,一边吩咐屋里的丫头婆子,“都退下吧,万嬷嬷在门口守着。”

文二爷和李信脸色都变了,张太太也一下子坐的笔直。

李桐看着屋里的丫头婆子全数退出,万嬷嬷放下帘子出去,守在了门口,先看着文二爷道:“我先跟二爷说几句,周贵妃死了,是被大爷下毒毒死的,长公主说天一亮宫里就该来人传她进宫了,你现在赶紧去见长公主。”

“好!”文二爷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我立刻就去。”

“等等。”李桐叫住文二爷,俯耳过去,“找机会跟宁七爷递句话,让他留心周贵妃中毒的症状,那天在长宁宫的,两位爷呢。”

第四百三三章 泼冰水

文二爷愕然看着李桐,李桐冲他点了点头。

“姑娘放心。”文二爷冲李桐拱了拱手,又拱手别了张太太和李信,转身出门,叫人备马,连走带跑出了门,疾驰往福安长公主的别庄。

文二爷出了门,李桐舒了口气,坐到张太太旁边,看着神情凝重的大哥,和一脸担忧的阿娘,“长公主半夜三更把我叫过去,就是这件事,说是昨天晚上的事,大爷把鹤顶红放进了周贵妃的汤药里,亲手端给周贵妃喝下,太医没能救回来。”

顿了顿,李桐接着道:“长公主说,周贵妃临死前求了皇上两件事,一是不要杀大皇子,二是立刻立四皇子为太子。长公主说周贵妃必定追封皇后,她得进宫给她守灵,还说,宁皇后大约也要回到禁中了。”

“一时半会,长公主不会再回宝林庵了吧?”张太太敏锐的问道。李桐点头,“咱们也收拾收拾进城吧?”李桐看着张太太和李信,李信点头,“这个时候,确实在京城比较方便,一会儿我就进城。”

“唉,要乱起来了。”张太太点着头,长叹了口气。

……

这一天晚上,宁远莫名的心神不宁,抄了一篇经也没用,干脆去后园打了一趟拳,一身大汗回来,洗了个澡,还是睡不着,起来正盘算着要不要到后园跑一圈,大英急急的在外面禀报:“爷,崔爷请见!”

“崔信?快!进来说!”宁远一下子窜起来。

大英推开门,崔信满头热气,一头扎进来,两只眼睛亮的简直能放出光来,“七爷,周贵妃死了!周贵妃死了!”

“什么?”宁远一声怪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死了!”崔信咧着大嘴,“死透了,大爷杀的,一把毒。”

“她死了!”宁远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她死了,大姐!”宁远喊了声大姐,双手一撑,从床上一跃而下,伸手抓了件衣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跑,“她死了,我去告诉大姐!我去接大姐回来!”

“嗯?”崔信还没反应过来,宁远已经从他身边飞快的窜了过去,守在门外的大英,目瞪口呆看着光着脚,往外窜的飞快的宁远,傻了。

宁远一口气冲到二门,光脚站着,看着静寂黑暗的二门往外,呆了片刻,抬手揉了把脸,他这是怎么了?宁远又揉了几把脸,转个身,光着脚往回走。

没走多远,大英抱着鞋子衣服,和崔信一起飞奔过来,看到宁远,崔信长长松了口气,“七爷!”

“爷,赶紧把鞋子穿上。”大英心疼无比的看着宁远那双细白的脚,把怀里的衣服塞给崔信,扑过去,半跪在地上给宁远穿鞋子。

宁远抬起脚,让大英穿好鞋子,从崔信怀里拎起斗蓬披在身上,“没事,跑一跑透透气,赶紧回去,大英去叫福伯、六月、卫凤娘,还有蒋大,都过来,越快越好。”

大英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出去叫人传话。

宁远示意崔信,“说说。”

“是,是长宁宫外茶水房的老黄,我刚到京城时认识的,一直没敢动用过,刚刚是他过来跟我说的这事,说是傍晚的时候,长宁宫里突然窜进来几只又大又凶的野猫,咬死了好几只鹦鹉,还把廊下的灯笼也被抓掉下来好些,连鹦鹉带猫再加上火,长宁宫乱成一团,之后,就听说周贵妃中了毒,太医全都来了,找他拿炭灰,之后皇上到了,再之后四爷也到了,再后来,大皇子就被关了起来,小的让人看过了,大皇子府已经被团团围起来了。”

“长宁宫里还有谁?”

“好象没别人了,老黄昨天正好当值,看的清楚,老黄昨天把后事都托付给我了,说长宁宫里,大约一个也活不下来了。”崔信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一连在地藏菩萨面前坐了两夜,我还当他要对老四动手,想着他兄弟之情还挺深,还真是高看了他,原来是要弑母,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宁远啐了一口。

“你回去吧,盯紧三家皇子府,盯紧季家,把所有人手都调出来,有一阵子要忙了。”宁远吩咐。

“是!”崔信一脸笑,“早就盼着了,总算……小的告退。”

崔信垂手告退,宁远已经回到自己院门口,大步进去,站在院子里呆了片刻,扬声叫大雄大豪抬几桶水来,站在院子里,脱了衣服鞋子,拎起水桶,兜头浇下,浇了一桶,又浇了一桶,一连浇了四五桶水,觉得整个人完全清醒了,才水淋淋进了屋,由着大雄和大豪擦干身上,穿了衣服鞋子。

六月等人已经到了,宁远的吩咐简洁明了,“六月去一趟离宫,告诉大姐,周贵妃被大皇子一碗毒药毒死了,让她准备准备,要回禁中了。”

六月等人愕然,福伯愣了片刻,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闷声哭起来。

“还有,告诉大姐,万事留心,算了,这个不用告诉大姐,大姐知道,跟大姐说,到时候我去接她。”宁远几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这会儿清醒冷静,福伯压抑的让人心酸的哭声,没能再影响他。

六月答应了出去了,宁远再吩咐卫凤娘,“你去离宫,跟在大姐身边,大姐那边人手只怕不够。”卫凤娘答应了出去,宁远再吩咐福伯和蒋大等人。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诸人领命退出,宁远盘膝端坐在炕上,凝神细想。

周贵妃一死,大皇子和四皇子就失去了依恃,大皇子已经关起来了,弑母,就算不死,也必定高墙圈禁。四皇子会不会立太子?很有可能,可就算立了太子,没有了周贵妃,以老四的愚蠢和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脾气,他这个太子也很难坐稳,这事,自己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朝中有的是聪明人。

除了老大和老四,余下的,就是晋王和小五了,季天官已经投在晋王门下,只怕还有更多的人投到晋王门下,小五呢?哪些人会倾向于小五?

第四百三四章 吕相的闲话

还有长公主,她是怎么想的?从她前些天被逼嫁,从宫里出来到现在,先是死了一个侧妃,如今是周贵妃……这是她的手笔!

既然这样,老四不用考虑,那晋王和小五呢?她会怎么想?

长公主先不提,朝中呢?谁会倾向于小五,他可以结盟的?

墨相?首辅一旦有所倾向,极其容易被人攻击,这个首辅很难再做下去,首辅要忠于的,只能是皇上,就算有所倾向,也只能放在心底,墨相这里,暂时敬而远之。

吕相?

想到吕相,宁远眼睛眯起,吕相是季老丞相倾心培养,一手提到这个相位上来的,他和季老丞相一脉相承,当年,大姐和小五是得了季老丞相出手相助,才闯过那一关,活了下来。

帮助你的人,会一直帮助你!

宁远一跃而起,穿了斗蓬,带着大英大雄,上了辆极其普通常见的大车,从定北候府后角门出去,往吕府过去。

如今朝廷算是三分,季天官挟着季老丞相余威余恩,和墨相、吕相分庭抗礼,他要是能说动吕相,那墨相就只能严守中立了。要是这样,他就能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了。

……

吕相正在他那间偏在府邸一角,极不起眼的书房里,和孙子吕炎对坐喝茶。

吕炎点的茶极淡,吕相坐在圈椅里,弯着背,一幅老态龙钟样子,不停的叹着气。

“唉,出了这样的事,百年之外,史书上会怎么写?弑母,唉!泯灭人性啊。当年我还教过他几天书,虽说愚钝狠厉了点,可也……”吕相不停的摇头叹息。

“人心隔肚皮,谁能看得清?”吕炎最初的震惊之后,想着大皇子平时的脾气,对他弑母这件事,倒没有吕相那么不能接受。

“大爷要赐死了吧?”吕炎问道,吕相摇了摇头,“说不准,大约要高墙圈禁,也就是多活几年。”

“嗯,也就皇上能容得下他。”吕炎想着四皇子,“大皇子已经废了,四皇子会不会立太子?”

“大约会。”吕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翁翁不是说过,四爷的本性还不如大爷,真要立了太子,唉。”吕炎也叹了气了。

“这话是季老丞相说的,季老丞相看人,好象还从来没错过。”吕相想到季老丞相,又想叹气。

“对了,”吕炎想把话题转一转,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闷了,“听说季老丞相精通易,极擅占卜,是真的?”

吕相点了点头,吕炎接着问道:“那季老丞相卜过国运没有?”

吕相看着孙子,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答道:“卜过。”

“真卜过?”吕炎笑起来,“怎么说?不是说季老丞相的卦从没错过,既然他卜过……怎么说的?”吕炎一脸好奇。

“当时,”吕相往后靠在圈椅背上,一脸怀念,“宁皇后刚刚进宫,退避三舍,季老丞相十分忧虑,就卜了一卦,头一卦,我不懂易,也不会卜,季老丞相说,卦相明了确定,皇上的血脉一代而绝。”

吕炎愕然,“一代?那岂不是……”岂不是到大皇子这一代,就都绝掉了?这怎么可能?

“季老丞相当时脸色煞白,大概从卦上还看到了更可怕的事,他没说,后来,他说这一卦也许是他心意不专不诚,要再卜一卦。”

吕相说话语缓声和,有腔有调,十分悦耳,“就又卜了一卦,这一卦,季老丞相说,卦相上说,国运昌盛,子孙有德,极好。”

“咦,这事有意思,怎么差这么多?到底哪一卦不准?真是因为心不专不诚?”吕炎听的好奇极了。

“我不懂卜,季老丞相脸色很不好,隔天,他沐浴斋戒,重新又卜了两卦,两卦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啊?”吕炎这回更加惊讶了,“同一件事,两次两卦,一模一样?季老丞相怎么说?”

“我劝老丞相,鬼神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季老丞相说我不懂,不要乱说,隔了十来天,季老丞相和我说,他准备再卜一卦。”

说到这里,吕相突然停了,满脸怅然,好半天才接着道:“我当时应该劝住他的,唉!季老丞相说,他以寿数相祭,求一个真卦,翁翁从前一直不大相信这样的事,甚至神佛,也不过敬而远之而已,季老丞相这么说,翁翁当时没当回事,那天,我替季老丞相护法,整整一天一夜,天明的时候,季老丞相开门出来。”

“怎么样?”吕炎紧张的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不知道,关于卦,季老丞相一句话也没说,只说他寿数已经不多了,两个月后,季老丞相就病倒了,一病不起,我常去看他,问过几次卜卦的事,季老丞相只说过一句话:天机不可窥。”

“啊?”吕炎一脸失望,“翁翁当时应该多问几句。”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吕相怅怅然然,“这几年,我一直想,要是真有寿数,要是当初季老丞相没卜那最后一卦,说不定,季老丞相现在还健在,要是季老丞相健在,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惨事了。”

“翁翁,”吕炎正要再问,书房外,小厮的通传声响起,“相爷,大少爷,有人递了张拜帖进来。”

“嗯?”吕相皱起了眉,半夜三更的,拜帖?“拿进来。”

“是。”小厮应了,托着张黑底泥金贴子进来,奉给吕相,“相爷,这张贴子,是在二门门房桌子上的,当值的门房说,他就弯腰拨了拨炭盆的功夫,桌子上就多了这张拜帖,他没敢耽误,赶紧拿进来了。”

“嗯。”吕相已经打开拜帖,轻轻呼了口气,吩咐小厮,“下去吧,跟门房说,没事,一位旧友开个玩笑,不是拜帖。”

“是。”小厮应了退出去。吕炎看着吕相问道:“是谁?”

“还能有谁?”吕相将拜帖递给孙子,“在后角门,你去接他进来吧。”

吕炎打开拜帖,果然,最后的落款,是宁远拜上。

第四百三五章 谈判和许诺

宁远跟着吕炎,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进了书房院子,抬头打量着四周,“都说吕府清雅,果然,处处返朴归真,真是清雅难得。”

“七爷见笑了。”吕炎不时打量一眼宁远,虽然想到他平时那些纨绔不经的举止言谈、所作所为只怕是伪装,这会儿见他深夜来访,还是觉得十分别扭。

吕炎将宁远领到书房门口,掀起帘子示意宁远进去,自己没跟进去,退到厢房等着。

看到宁远进来,吕相站起来拱手见礼,宁远急忙长揖到底,“不敢当,深夜造次,还望相爷海涵。”

“七郎客气了,坐吧。”吕相坐下,示意宁远。

宁远在吕炎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相爷这么晚还没歇下,是因为今天的大事而忧心吗?”

“忧心倒不至于,痛心而已。”吕相叹了口气,他是真痛心。

“养不教,自作孽。”宁远神情端庄,完全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

“也是。”吕相一直在叹气,宁远看着一幅淡定安闲模样的吕相,沉默片刻,站起来,冲吕相长揖到底道:“宁远是来求相爷的。”

“不必客气,七郎坐着说话。”吕相欠身示意,宁远顺从的重新坐回去,看着吕相道:“我姐姐,宁皇后和五爷一直避居离宫,如今周贵妃仙去,一应丧葬大礼,宫里不能没人主持,若能得相爷出手相助,让姐姐和五爷回到禁中,宁远,和宁家,感激不尽。”

“是这个理儿,”吕相点头,“可宁皇子和五爷一向病弱,这些年在离宫静养,一直也没见好,今年一年,和去年、前年比,也没怎么见好,特别是五爷,今年一年,病了七回,病一次就是一个月两个月,就怕宁皇后和五爷经不起折腾。”

宁远眼皮微垂,沉默片刻,“宁远今天来找相爷求助,就没把相爷当外人,相爷也知道,姐姐和五哥儿若不是这样一直病弱,只怕坟头的草,都已经没人深了,实在是不得已。”

“宁皇后和五爷身体还好?还算康健?”吕相直起上身,看起来有几分吃惊,宁远有些无语的看着,微微欠身,极其认真的答道:“是,还算康健,主持周贵妃丧葬大礼,还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那就好。”吕相长长舒了口气,听起来十分庆幸,“你这么说,我这心就能放下了。”

“相爷。”宁远看着吕相,吕相一脸和蔼的笑,“我知道,你到京城这大半年,一趟也没去见你姐姐,思念之情,我能想得到,难得你们姐弟情深。”

宁远苦笑摊手,“我为什么来京城,只怕我没进京城前,相爷就都知道了,我来京城,不到今天这样的时候,我去见姐姐,只能给她,给我自己招惹是非祸端。”

“那倒也是,七郎一直等着这个时候,总算不负七郎一番苦心。”吕相看着宁远,话里有无数的话。

“相爷明鉴,今天这件大事,宁远听了,惊的说魂飞魄散都不为过,这一切事,和宁远,和宁家毫无瓜葛,我要是说从来没生过这个心,别说相爷不信,就是宁远自己,也没脸皮说这个话,可我有心无力,相爷为相几十年,京城一切,都在您心里,明镜儿一样,宫里绝不是宁远敢伸手的地方,这京城,宁远不敢惹的人很多,排在头一位的,就是这一位。”

几句话之间,宁远已经有了衡量,对着吕相这样的,打太极云山雾罩探话递话,他望尘莫及,既然这样,那就实话直说。

吕相眯缝着眼,看着宁远,他知道他说的那一位是谁,确实,这么些年,其实宫里一直捏在她手中。

“不光宫里,离宫也在她手里,我刚到京城,她就把五哥儿从离宫接出来,让人带着在城外转了一圈。”宁远一脸苦笑,“我怎么敢往宫里伸手?怎么敢想今天这样的事?”

听说福安长公主把五哥儿从离宫接出来过,吕相神情有些变化。

“既然这样,七郎怎么不去寻她帮个忙?”

宁远看着吕相,没答话,宁远不答话,吕相也不说话了,宁远看着他,他看着宁远,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足了几十息的功夫,宁远深吸了口气,“相爷也知道,我宁家一向守份,从太祖定鼎至今,从未越雷池半步,除北三路外,京城也好,地方也罢,宁家伸过半根手指没有?”

吕相默然不语,宁家确实没往北三路之外伸过手,一次也没有。

“就算大姐册为皇后,在京城十几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只求保命,宁家也没借此往京城伸手。大姐册为皇后,是太后亲笔书信,话里话外施加压力,我阿爹不敢不答应,送大姐到这京城。”

宁远有些激动,“我宁家一向人丁单薄,阿爹阿娘疼爱大姐,比疼我们兄弟更多,大姐在京城朝不保夕,阿爹一年多就白了头发,自从大姐出嫁离开,阿娘的病就没好过,就是这样,宁家伸过手没有?”

吕相垂着眼皮,神情有些凝重。

“这一趟,我到京城,是我自己要来的,不管阿爹点不点头,我就是来了。不为别的,就想把大姐和五哥儿从那座牢笼里救出来,至少给大姐和五哥儿一个能活命、活下去的机会,有一个机会,至于成不成,能不能活,那就各安天命,生死无怨。

不管成与不成,我宁远,宁家,都不会借此留在京城,成,我去时若来时,一人一马来,一人一马去,退回北三路,继续剿我的匪,打我的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成,自有家人背着我的尸骨,背回北三路安葬,那是我的家,我们宁家人,死活,都不会留在北三路之外的地方。”

宁远一番话说完,深吸了口气,举手抱拳,“还请相爷明鉴。”

“明天朝会,若议到这件事,我责无旁贷,宁皇后身子骨既然好了,周贵妃丧葬大礼,以及后宫,都该由她主持打理。”

第四百三六章 父母有祸害

吕相说答应,就答应的十分痛快,宁远简直是大喜过望,急忙站起来,长揖到底,“多谢相爷,那在下就告退了。”

宁远长揖而起,退后几步,才转身大步出去,吕炎听到动静,急忙出来,将宁远送到角门,急急忙忙回到书房,盯着靠在圈椅背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吕相看了一会儿问道:“他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明知故问。”吕相没睁开。

“拉拢翁翁?五爷?结党?”吕炎将椅子挪了挪,靠近吕相,兴奋紧张激动说不清什么感觉。

“一派胡言!”吕相睁开眼,瞪了吕炎一眼。

“那翁翁答应没有?”吕炎又挪了挪椅子。

“嗯。”

“啊?答应了?翁翁前儿不是还说,要谨守臣子本份,怎么就答应了?”吕炎太意外了。

“彼时是彼时,此时是此时,事易时移,能一样么?要懂得变通。”吕相抬手敲了吕炎一记。

“就因为周贵妃死了?你就答应宁远那厮了?您还没见过五爷,谁知道什么样儿?翁翁,您一向谨慎,这一回可一点儿也不谨慎。”

“唉,你听着。”吕相坐直,看着孙子,一脸严肃,“第一,宁远来找我,不是结盟,他是要我出面说句话,接宁皇后回宫主持周贵妃丧葬大礼,你翁翁我分管礼部,这是我份内的事,请宁皇后回宫主持大礼,也是正理儿,照理说,他求没求我,这件事儿,我都应该如此。”

吕炎撇了撇嘴,这个照理说,也得看别人认不认,翁翁出面说了这个,那就是替五爷站台子了。

“第二,咱们爷俩刚才说过了,四爷就算立了太子,也摇摇欲坠,不能长久,余下不过两位皇子,与情与理,都该把五爷拿出来,好不好,要拿出来看看才知道,再说,五爷还说,只要本性不坏,资质不算太差,用心教导,总能比晋王强一些吧。”

吕相接着道,吕炎叹了口气,“翁翁说了半天,还是有所倾向了。”

“嗯。”吕相点头,“季尚书站在晋王门下,我帮一把五爷,墨相必定要不偏不倚,这样,最好。”

“嗯。”好半天,吕炎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