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李桐看了眼屋角的滴漏,天真不早了。

“我刚坐下,天就不早了?”宁远一脸的不敢相信,伸头看了看滴漏,手撑着椅子扶手半站起来,伸长脖子又仔细看了眼,一声哀叹,“怎么可能?你这滴漏没坏吧?真快人定了?好吧,你歇着吧,有空我再来找你说话。”

宁远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胳膊举过头伸了个懒腰,一边走一边摆手,“不用送,我自己走就行。”

李桐在背后斜了他一眼,她什么时候送过他?

……

贺十一娘进宫的旨意下的很快,几天后,贺十一娘就成了宫里新贵贺夫人,一顶不算小的小轿,进了宫,住进了离紫极殿不远的一处精致小院里。

旨意下来当天,宁远就让人把贺十一娘进宫做了夫人这事,递给了高墙之内的大皇子。

这是大皇子高墙圈禁以来,收到的第一件来自墙外的消息。

打发走递口信的杂役,大皇子夺门而出,一路狂奔,直奔后园一角的两间小矮屋。

蒋先生就住在那两间小矮屋里。

“贺家……进宫,封为夫人!”大皇子一头冲进矮屋,两颊泛着一层浓浓的潮红,眼睛亮的吓人。

“贺家?”蒋先生慢慢放下笔,抬头看向大皇子。

“说是贺家十一娘,今天刚下的旨,宣进宫,封了夫人,贺家!”大皇子伸手揪着蒋先生的肩膀,摇了几下,松开贺先生,兴奋的笑出了声,“一定是舅舅,是舅舅送贺家娘子进的宫,舅舅这是为了我,是为了我!”

“是谁传的信?”蒋先生面无表情,缓声问了句。

“一个杂役,说是开春雨水多,进来瞧瞧各处房子有没有漏的地方,这是借口!”大皇子象浸透了水的还魂草,生机勃发。“我这府处处都是新的,能有漏水的地方?跟着进来的杂役,悄悄跟我说了这几句要紧的话,除了舅舅,还能有谁?我就知道,舅舅对我一心一意。”

“一个杂役来查看漏水?”蒋先生微微蹙眉。

“不是,是个管事,好象是工部的,要不就是宫里的,有胡子,应该是工部的,一个小吏,带了几个杂役,其中一个杂役……不知道舅舅走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能救我出去?最好传个信出去,好好问一问!”

大皇子激动的话都整个人都杂乱了。

“大爷且稳一稳。”蒋先生拿起笔放进笔洗里慢慢涮一涮,再放到笔架上,“贺家姑娘进宫,是不是为了大爷,还得看一看,这口信,是不是国公爷传进来的,也得看一看。”

“这还用看什么看?”大皇子眉毛竖起来了。

蒋先生看也没看他,声音比刚才冷了不少,“皇上才不过四十几岁,春秋正盛,这会儿纳贺氏进宫,过个一年两年,也许就有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出生,若是今年明年真生出个小皇子,长到十几岁,皇上才不过六十左右,贺氏真有了皇子,难道不为自己的儿子,还能替大爷打算不成?大爷有什么好高兴的?”

第五百一三章 楚相

“笑话儿!”大皇子声音尖利:“宫里十几年都没有孩子生出来了!”

“那是因为娘娘在,可现在,娘娘不在了!”蒋先生厌恶的看着大皇子,他杀了他阿娘,杀了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依靠,他居然还没有醒悟,从他阿娘死那天起,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得递个信儿出去!”一提周贵妃,大皇子下意识的转头四看,他总是梦到阿娘,梦到阿娘七窍流血、死死盯着他。

“递信?给谁递信?怎么递出去?”蒋先生斜着大皇子。

“还能给谁?当然是给舅舅,让他赶紧把我救出去,还有,让他看紧老四那个混帐!”大皇子两只手握在一起,踌躇满志。

蒋先生轻轻笑起来,他实在懒得再跟他多说了,“这信怎么递出去?”

“你想想办法!”大皇子指着蒋先生,强横的吩咐道。

“我没有办法。”蒋先生往后靠到椅背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那我还要你何用?”大皇子一脸戾色,蒋先生仰头看着他,一脸淡漠,“大爷要是觉得无用,杀了我就是了。”

“你!”大皇子狠狠盯着蒋先生,好一会儿,干笑几声,“没办法就没办法,以后日子长着呢。”

说完,大皇子转身就走,蒋先生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好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提起笔,接着抄经。

……

贺十一娘进宫没两天,推举新丞相的事也有了结果。

除了自己不作他想的高书江,听到内侍念出楚怀贤的名字,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副枢密更是一脸愕然,急忙看向站在最前的太子,太子只有一个背影,周副枢密忙又看向目瞪口呆的高书江。

这个丞相就是让太子荐人的,这个丞相必定是太子荐的人,怎么不是高使司?也不是他,为什么是楚怀贤?这是太子的意思?难道太子又有了别的打算?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周副枢密心乱如麻,散了早朝,正犹豫着是跟过去问问太子,还是先和高书江通个声气,却看到高书江直奔他而来。

高书江大步冲到周副枢密面前,目光阴沉的直视着他,“大功已成,要出手争到所有利益了是吧?先要把我整倒?宁予他人,也不能便宜了我?好!好好!”

高书江说完,转身就走。

周副枢密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点儿味儿,急忙追在高书江后面,“高兄!高使司!你等等!你刚才那话……你听我说……”

周副枢密越叫,高书江走的越快。

远远的,吕相看着一个走一个追的高书江和周副枢密,眉毛微抬又落下,转过身,施施然走了。

……

被高墙圈起来的大皇子的房子,还是有一两个地方要修一修,楚怀贤举为丞相隔天,那个杂役又跟进来查看修房子了。

见大皇子直直盯着他,杂役使了个眼色,大皇子急忙跟到屋角,杂役左右看了看,拱着手,一脸恭敬的笑,“恭喜大爷,楚尚书高升了,如今已经楚相公了。”

大皇子一愣,楚尚书升任丞相恭敬他干什么?

“有人让小的告诉大爷,楚相从从前到现在,一直视大爷为主。”

大皇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楚尚书视他为主?他怎么不知道?

“就象小的也视大爷为主一样,大爷是亿兆百姓之主,视大爷为主的人太多了,大爷肯定不知道谁视大爷为主,只有小的们自己知道。”杂役仿佛看出了大皇子的疑惑,微微躬身,恭敬的陪笑道。

大皇子神情渐渐恢复,下巴微微抬起,这话说的极是,他是真龙转世,是天之子,万民之主,视他为主的人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一个个都知道?

“是谁让你来传这些话的?国公爷?”大皇子问道。

“回大爷,小的不知道,小的只知道上头吩咐把这些话递给大爷,别的就都不知道了。”杂役态度恭敬的没一丝挑头。

“那上头是谁?”大皇子紧追了一句。

“上头就是管小的的人,小的一个杂役,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的该走了,大爷千万保重身体,小的告退。”杂役说着,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大皇子呆了片刻,转身直奔进园子去寻蒋先生。

蒋先生听大皇子说完,蹙起的眉头一直没舒开。

“这回确实无疑了!除了舅舅还能有谁?得赶紧给舅舅递个话,现在宫里有贺家娘子,朝里有楚怀贤,放我出去轻而易举!说不定就这几天……”

“楚怀贤心向大爷,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蒋先生觉得楚怀贤心向大皇子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楚怀贤掌管户部多年,在朝中举足轻重,他心向大皇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皇长子,未来……这天下是我的,这天下人心向着我,视我为主,天经地义,楚怀贤是个聪明人!”大皇子踌躇满志的简直比被圈禁前还要高昂几分。

蒋先生哈的失笑出声,“大爷,已经立了太子了,就算不立太子,还有宁娘娘生的嫡子五爷呢,大爷要想活命,要想活着出这道高墙,得先清醒清醒。”

大皇子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这……好!那你说,楚怀贤心向着谁?是谁递的这话?难道是那个杂役自作主张?他疯了?”

“大爷,能递话的人很多,依在下的想头,最不可能的,就是你的舅舅随国公。”蒋先生直视着大皇子,毫不客气道:“你是随国公府嫡亲的外甥,太子也是,依随国公的品性脾气,你倒下的时候,他立刻就投靠到太子怀里了。”

大皇子脸都青了,“不是舅舅,还能有谁?楚怀贤?”

“照我看,传这些话进来,是要撩拨你,撩拨你犯错,犯大错。”蒋先生眯眼瞄着大皇子,“是谁?也许是晋王爷,也许是五爷,也许是太子,都有可能。”

“晋王?那个蠢货?五爷?五爷是谁?哪儿来的五爷?”大皇子一脸的好笑。

第五百一四章 回家

“下次杂役再来传话,让我见见他。”蒋先生实在懒得再跟大皇子多说,大皇子恼怒无比的瞪着蒋先生盯了片刻,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皇子府围起高墙后,太医再也没进去过,霍氏的病却好的很快。

桃夭匆匆进来,正看着本书的霍氏听到脚步声,忙放下书,看着掀帘进来的桃夭问道:“什么事?”

“是在正殿当值的孙嫂子,说刚才又有人进来,修园子东北角那两间从前看角门上夜的房子,孙嫂子说,有个杂役打扮的,跟大爷说了好些话,她没听全,只听到说是什么楚尚书升楚相公了,还有楚相公一直视大爷为主,后头一段没听清,后来又听大爷问是不是国公爷让他传话的,那人说什么上头让他来的,后头几句又没听清,后来那杂役就走了,孙嫂子还说,上回来查漏不漏水时,这个杂役也来了,也拉着大爷说过几句话。”

桃夭一口气说完,紧张的盯着霍氏。

霍氏越听脸越白,紧紧抓着手里的书,直抓的书都要折弯了。

“他想干什么?非要闹个满门抄斩?他就不能给别人一丝活路?”霍氏声音尖利中透着颤抖。

“难道大爷还想?”桃夭从听到孙嫂子这些话,心里就一片惊恐。

“他还有什么好想的?从前他是长子,要风有风要雨有雨,那样的时候,他都没想到手,他都给自己想来了这一圈高墙,都现在了,他还有什么好想的?”

霍氏的声音不抖了,充满了愤怒,“他杀了他亲娘,老天就是再没眼……老天有眼!他这不是想,他这是作死!他不把这满府的人害死,他怎么能甘心?”

“那咱们?咱们怎么办?”桃夭本来就恐惧,被霍氏这些话说的更加恐惧了。

“咱们能怎么办?”霍氏猛的将书扔到地上,抬起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能怎么办?我能怪谁?怪自己,当初我要是不争……原本选的是三姐,我是自作孽,我能怪谁?我……”

“怎么能怪王妃?是老爷作主。您上次不是说过,再不想这些没用的了,王妃,还是想想现在,现在咱们怎么办?”桃夭自小侍候霍氏,见霍氏哭的这样,心里酸的也想痛哭一场。

“能怎么办?”霍氏松开手,脸上泪水纵横,“从前他是王爷,是大皇子,他是好多人头上的天,现在,这墙圈了一圈,他不能祸害外头了,可他还是咱们头上的天,咱们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但凡有办法……能怎么办?”

桃夭重重叹了口气,唉,是啊,能怎么办呢?

“这高墙圈起来,我还高兴了好些天,圈起来了,也就消停了,这墙圈起来,也没什么坏处,哪有什么坏处呢?高墙圈着,咱们就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我还以为……能圈出个安生日子……”

霍氏接过桃夭递上的湿帕子,按在脸上,声音含糊而哽咽。

……

这个年里年外的大事太多了,但春闱要开考这事,还是让整个京城都振奋而好奇,各个瓦子由悄悄而明显的热闹起来,各家都开出盘口,下注赌今年的一甲,季疏影是最大的热门,其次是吕炎,再之后就是一堆一堆的了,没有谁能突出出来了。

对于李家,紧张之余又有份喜悦,文二爷赶在春闱入场前一天正午前后,回到了李家。

文二爷没去见李信,先去见了张太太,说了些路上的见闻,就开始详细禀报,去了哪几个地方,查看了哪几家铺子,生意怎么样,口碑怎么样,掌柜的又怎么样……絮絮叨叨,详详细细,仿佛他这一趟出去,就是替张太太暗访李家各处的铺子去了。

张太太知道他这一趟是长公主的差使,听他说这些,凝神听着,时不时问几句,文二爷足足说了两个多时辰才告辞出来。

张太太看着他出去了,细细想着他去过的地方,几乎都是江浙一带的富庶地方,这些地方,有什么玄机?

文二爷出来,站在路口,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她去问问大姑娘有没有空,婆子笑起来,“回二爷,不用问了,大娘子去大相国寺给大爷上香求文星高照去,还没回来呢。”

“那你跟门房上说一声,大姑娘要是回来了,叫个人往大厨房跟我说一声。”文二爷三分失望七分兴奋,搓了搓手,吩咐了婆子一句,奔着大厨房一路小跑走了。

婆子看着文二爷的背影,忍不住笑,这是又闻着羊肉味儿了!

厨房里,午饭时间刚过,小悠已经忙完了,正坐在院子中间的一把圈椅上,舒服的翘着腿,喝着茶看婆子们洗涮收拾。

“有吃的没有?”文二爷人还没进厨房院子,声音先吼进来了。

小悠一下子跳了起来,“二爷?您回来了!”

满院忙碌的婆子们也都停了手,一边热闹无比的和文二爷打招呼,一边搬椅子的搬椅子,沏茶的沏茶,忙着捅开火拿出刚刚收起来的锅碗,赶紧切肉取食材……

“二爷回来了!二爷可瘦了!”

“二爷回来了,我去捅火,刚刚封上,二爷黑了不少!”

“二爷辛苦了,看二爷瘦的。”

……

“可不是辛苦坏了!”文二爷被满院子里热闹包围,眉开眼笑,在椅子上坐了,接过茶,响亮的吸了一口,舒服的长长吐了口气,“可算回来了!小悠,赶紧给我弄点好吃的,从昨天中午一直饿到现在了,先来碗肉汤!有香菜没有?多撒一把!”

“二爷好口福,早上刚杀的羊,还有新鲜的刀鱼,您稍等一等,我这就给您做好吃的!”小悠早就扔了茶壶茶杯,挽起袖子忙的团团转。

几个长随抬了两口大箱子进了厨房,一眼看到文二爷,笑起来,“二爷可真是……”后面的话没说完,二爷可真是一如既往,回到家先奔厨房。

“二爷,吕爷说这两只箱子抬到厨房,小的还以为是二爷买的食材,敢情是二爷在厨房,请二爷吩咐……”长随看起来也十分喜悦。

第五百一五章 气色

“就放这儿!”文二爷手指点着自己面前,“跟吕福说一声,东西放一放没事,先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吃饱饭喝几杯茶歇口气再收拾,早呢。”

长随一边放下箱子,一边笑应了。

“来来来!”文二爷扬手招呼厨房的婆子,“把这个箱子打开,这里头都是给你们带的东西,打开打开!这件是王嫂子的,一套无锡大阿福还有自行人儿,给你家小子玩儿,那是老刘嫂子的,百子千孙帐子,你家闺女婆家定了没……”

文二爷舒服自在的歪在圈椅里,捧着他那只专用的小茶壶,架起二郎腿晃着,将婆子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指派出去,在满院子的喧嚣热闹,和越来越香的肉味儿鱼味中儿中,舒泰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笑。

“二爷,您回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家闺女这婆家,得二爷给参详参详……”老刘嫂子都顾不得接那顶寓意吉祥的绡纱帐,蹲到文二爷面前就开始说。

“二爷刚回来,你也是让二爷喘口气,怎么也得先吃饱了再给你参详吧。”王嫂子拍了老刘嫂子一把。

“二爷这趟出去的久,我都快急死了,媒人天天催,说是今天再不回话,就当我不答应,和周家那门亲事就算黄了,我能不急么?”老刘嫂子回了一句。

“没事没事,老刘嫂子这是大事,你说你说。”文二爷忙答了句,老刘嫂子舒了口气,顺手摸了个小板凳过来,开始说求亲的几家,请文二爷拿个主意,该定哪家。

文二爷正给老刘嫂子参详,清菊和秋媚一起冲进来,喜悦无比的给文二爷见礼,还没直起身,冬柔等人,以及不当值的小丫头们也涌进来,叽叽喳喳给文二爷见礼,道辛苦。

文二爷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一趟远门回来,受到这样的欢迎,真是暖洋洋舒服极了。

文二爷舒舒服服吃了顿丰盛无比的大餐,满足的抚着肚子,给老刘嫂子细细分析了那几家求亲哪里好哪里不好,又替王嫂子定下了她家大儿子是去铺子当学徒还是进来当差,以及其它四五件诸如此类的事,长长舒了口气。

“二爷这几个月不在家,大家伙都可想你了。”秋媚挪到文二爷身边坐下,笑颜明媚。

“可不是,我看着,怎么好象人人都积着一件两件事等二爷拿主意呢?”小悠接了句。

“那说说,你有什么事?”文二爷哈哈大笑,指着小悠问道。

“我的事儿大!”小悠凑过去,一脸神秘,“二爷,您说说,今年的状元是谁?我左等你不回来,右等你不回来,昨天买了十注季家公子。”

“季家公子?”文二爷紧蹙着眉,“这十注你肯定亏进去了。”

“啊?!”不光小悠,清菊和秋媚等人一片惊叫,大家都买了季公子,季公子那么有名的才子,长的又好看。

“我跟你们说,今年这状元难说,当然,年年都难说,吕家公子上榜没有?买点吕家公子,别买多,状元这事,不光才情,还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谁都说不准,跟撞天昏差不多。”

文二爷的话说的小悠一声哀叹,“二爷您怎么不早一天回来!”

“钱是王八蛋,没有你再赚就是了。”文二爷极其不负责任的说了句,清菊噗一声笑的止不住,推着小悠,“小悠姐你这么有钱,亏就亏了,秋媚,我们赶紧去买吕公子,小悠姐你买不买?”

“买!”小悠捋着袖子咬着牙,“二爷说的对,钱是王八蛋,花光了再赚,什么大不了的!”

“给二爷我也买十注,就买吕公子,亏就亏了,就当给吕公子壮个声势了。”文二爷也急忙嘱咐道,清菊答应了,拉着秋媚跑了出去。

文二爷又坐了说了一会儿话,婆子过来禀报,大姑娘回来了。文二爷忙出了大厨房,请见李桐。

李桐在寺里就得了禀报,回到家,没回自己院子,直接进了离二门不远的小花厅。

文二爷进来,见了礼,将李桐仔细打量了一遍,象是舒了口气,“看姑娘气色,倒比在紫藤山庄还略好些。”

“二爷瘦了,也黑了不少。”李桐让着文二爷坐下,才在他后面落了座。

“没事。”文二爷笑应了一句,跟从前相比,文二爷眉宇间飞扬了许多,“楚尚书升了相公?”对这个已经现成的事实,文二爷却用了个问句。

李桐微笑,“长公主的意思。”

“我就说!”文二爷长长吐了口气,“一进城,我先去了宝箓宫,看长公主气色……”文二爷嘿笑几声,“我就琢磨着,楚怀贤怎么突然做了相公,果然如此。”

“也是吕相的意思。”李桐低低说了句,文二爷嗯了一声,捋着那几根胡须,“这几个月,照长公主给的名单,我走了将近三十个州县,明察暗访,春闱之后,就该考核调配各地官员了,今年又新添了位相公,长公主真是思虑周到。”

“这三十个州县,是大皇子的人?”李桐眉头微蹙,低声问道。

文二爷赞赏的看着她,“对,这也是长公主诚心为国之处,这一路看下来,能用的居多,但凡能用的,我都悄悄见了见,替长公主安抚了几句。”

“长公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