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谚长得还不差,也算是五官端正一表人才了,没了楚怀冬在边上衬托,看起来也挺有那么点少年俊才的味道。一般的姑娘见了他就算不动心,也不会给冷脸子瞧。而且寻常姑娘在别人家撞见个外男,羞也要羞死了,是圆是扁还不是由着他玩弄,他套个近乎闲扯几句,轻轻松松就上钩了。

可显然宁娘并不是这样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萧谚这句话刚问下去,宁娘就还了个白眼回来。萧谚见她不说话,脸色却不太和善,心里暗道果然厉害,从前萍娘就提起过她这个四妹,说是块硬骨头,他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果然是没有看走眼。

宁娘不说话他也不放人走,只是继续在那里扮好人讲客套:“四小姐大约不记得我了?在下姓萧,几年前曾于你表兄沈家见过一面。”

“记得,怎会不记得。你当时与我表兄打得那般厉害,脸都划花了好几道。那是我平生头一回见人打成那样,自然印象深刻。”

萧谚露出一脸羞赧,连连摆手道:“惭愧惭愧,彼时萧某年轻,不懂分寸,才会与令表兄发生不快。这几年每每思及此事,萧某总是羞愧难当。此番你表兄来我府上小住,我还准备寻个机会向他当面致歉,以表诚意。”

“萧公子客气了,那不过是孩童时期的玩闹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想来我表哥为人大度,早已将这件事置之度外了。否则以他的脾性,哪里会登你萧家的门。”

“姑娘说笑了。”萧谚一面说一面抬眼偷看宁娘脸上的神情,见她说话时神色从容淡定,没有一丝羞涩之意,言谈间还带了几分厌恶之情,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快。他虽喜爱宁娘性子直爽为人豁达,但男人对女人总怀着天生的征服欲,宁娘这块硬骨头啃了一下又一下,竟是怎么也啃不下来,他不免也有些着急了。

偏偏这个时候,宁娘又不停嘴地戳他另一个痛处:“萧公子年纪大了一些,忘性也大了。单记得与我表哥的陈年旧事,倒是把另一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萧谚正在那里琢磨怎么对付宁娘,猛然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地就问:“什么人?”

“萧公子当真不记得了?从前好得如一人似的,连情种都种下了,现在却想来装糊涂吗?那女子也真是瞎了眼了,竟将你这种禽兽看成良人,当真是一片真情当喂狗了。”

萧谚脸色大变,一下子跟变了个似的,露出了本来凶残霸道的面目。他鼻子里冷哼了几声,一脸的流里流气,上下不住打量宁娘:“当真不简单。你二姐从前说你厉害,我还不信,当她是嫉妒你。如今看来一点儿不假。你这么能说会道又这么敢说,就不怕我回头将我与你二姐的丑事都捅出去吗?我可听说她如今远嫁外地,你也不希望她现在的夫君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吧。”

宁娘不由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却凌厉地盯着那萧谚,嘴上丝毫不服软:“萧公子大概是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若能把这事儿嚷出去,只怕现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像你这样的,做下这种便宜勾当,自然恨不得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把这当作炫耀的资本。可你这一两年来连点口风都没露过,显见得你是没这么胆往外嚷。是嫌你母亲打你打得还不够吗?真巴望着把丑事扭落得人尽皆知,好让萧尚书将你赶出家门吗?”

宁娘这话完全戳中了萧谚的痛快,他怒火一下涌上脑门,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直接拽住宁娘的手腕就要拉拉扯扯。宁娘也不含糊,瞅准了机会就往他下盘一个猛踢。那萧谚做梦也想不到,当世女子中还有这样敢往人下盘攻击的强人,一个不防让宁娘踢了个正着。

这下子他再也受不住,立马滚倒在地上,抱着命根子痛苦地哀叫起来。

☆、第109章命根子

宁娘这一脚踢下去,真心觉得痛快极了。

倒不是说她跟萍娘从前关系有多好,这会儿替她报了一箭之仇。实在是这个萧谚的吃相太难看,简直恶心得她看不下去。想揍他的冲动在她心里盘旋很久了,这会儿他又上来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宁娘于是便瞅准机会,一脚就踢了下去。

她上辈子家境一般,性格也比较像男孩子,没那么多娇滴滴的脾气。很多时候都跟男生混在一起玩,偶尔也会想要吓唬对方而往那个地方踢。不过从前她倒真没踢到过,那些都是她的朋友,她也不好意思下狠手。

可今天不同,眼前这个看一眼都嫌恶心的男人主动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荒废了很多年的“神功”乍一亮相还挺惹眼,居然真给她踢中了。看着萧谚痛苦地倒在地上来回滚动的模样,宁娘真心觉得痛快极了。

但她也没被这暂时的愉快冲昏头脑,生知踢了萧家的公子会有什么下场。于是趁着这会儿园子里没旁人,她便想溜走。只要不是当场被捉住,她就可以随便抵赖。反正萧谚是个什么货色萧夫人心里也清楚,更何况这个年代也没人相信一个大家闺秀会踢男人那个地方。

只是她正在那里琢磨着往何处逃,萧谚痛苦的叫声很快就把人引了过来。宁娘已经听到有人跑来的脚步声,于是也不及细想,直接就往旁边的假山里一钻。

结果她刚钻进去,就撞到了一样东西上。这东西不像是假山石,没那么硬,也可不怎么软。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叫唤,结果慌乱中居然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宁娘愣住了,随即又觉得不对。自己刚打发走一个登徒子,这是又遇到一个的节奏吗?她生怕这人比萧谚更下作,于是拼命挣扎起来,抬手就往那人脸上抓去。胡乱纠缠中就听那人在她耳边低声吼道:“别出声,是我!”

那声音极其熟悉,宁娘虽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但心立马就安定了下来。她不再挣扎,而是顺从地把身体贴到了假山壁上,既不出声也不动。透过小小的洞口她隐约看到几个家丁跑了过来,搀扶起地上的萧谚,然后抬着他离开了。一直到这群人走了很远的路,宁娘还能听到萧谚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

因为心里实在痛快,又见那些家丁已然走远,宁娘忍不住轻笑一声,说了句:“活该。”

然后她就听头顶一个声音悠悠道:“下脚真够重的,回头萧大公子若生不出儿子,准要来找你算账。”

宁娘这才想起假山洞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她也不回头,语气略有些不在乎地回道:“那也只能怪他自己,厚颜无耻的东西,没踢死他真算是他走运了。回头他若来找我,我自然是不认的,左不过没人看见我抬脚的动作。当然了,如果楚四公子这么闲非得出卖我的话,我也没意见。”

楚怀冬笑得前仰后合,那声音大得简直吓宁娘一跳,她赶紧转过身来看他,琢磨着莫非这人是乐疯了。

宁娘当时的表情有点懵懂也有点呆,看得楚怀冬心头一紧,恨不得就在这小小的假山洞里一把抱住她,好好感受一下她的体温才是。可他到底是正人君子,自小读圣贤书长大,这种于礼不合的事情终究是做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伸出根指头来在宁娘额头上轻点一下,摇头笑道:“你啊,多日不见怎的性子愈发野了,看来真该找个人让你收收心了。”

宁娘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接嘴道:“我倒也想呢,回头找个山野村夫什么的,同他说话也不必那么费劲儿,既不用装淑女也不用扮小姐,倒也清静爽快。”

那山洞地方不大,楚怀冬只能贴着沿壁站,总觉得略微靠近一点就有碰到宁娘的可能。对方说话时候的神情他看得真真切切,连气息都似乎在他身边打转。那种少女特有的甜香气味闻起来特别迷醉,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些意乱情迷起来。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拉宁娘的手,可手指刚碰到宁娘的衣裳他又像被针刺了一般,吓得赶紧缩了回来。

他今年还未满二十,再怎么英姿勃发,到底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人。头一回鼓起勇气去碰触一个心爱的女子,心里也直犯嘀咕,动作还没做整张脸就涨得通红。幸好假山洞内光线不充足,宁娘又没盯着他的脸细瞧,一时也没瞧见他的窘态。

楚怀冬假借查看外面的动静把头探了出去,借机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把头缩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便自然了许多,只是他依旧不太敢看宁娘,只是假装随意地问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踢得萧大公子半身不遂的,就这么回去好吗?”

“不然你说如何办?”

“这样吧,看在你曾救过我一回的份上,这次我也救你一回。我吃亏一些,万一那萧谚咬出你来,我便替你做个证,说你当时在园子走开了,正巧碰上了我。就让旁人以为那萧谚疼糊涂了,随便抓了你来诬陷。”

宁娘忍不住想笑:“这主意可不大妙。即便真的蒙混过去了,我在内宅之中碰见了你,传出去于名声不好听,似乎不大妥当的样子。”

“总比让人知道你踢了萧大公子的j□j来得好一些吧。”楚怀冬一时没留神,就把“j□j”两个字给说了出来。这词儿在当时可是大禁忌,夫妻之间平日里也不会动不动说这个,何况他与宁娘都是未婚年轻男女,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太过失礼。若换个其他姑娘听了,只怕当场就要骂他几句,捂着脸跑开了。

但宁娘终究不是寻常女子,她听了之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还将大半心思放在了那个萧谚身上:“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可不关我的事儿。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样了,你去打听一下吧,回头可别真死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这会儿倒想起关心别人的生死来了,当时出脚的时候我可觉着,你脸上的表情真个像是要置他于死地一般呢。”

“那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宁娘正说着话呢,就听得春晴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似乎正在焦急地找她。宁娘也就不再跟楚怀冬多话,作势就要走出去。不料楚怀冬蕴酿片刻勇气大增,突然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半开玩笑道:“这回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回头得记着还我才是。”

宁娘倒没注意到他在占自己便宜,只是被他拉住有些焦急,便随口答应道:“成成成,回头一定还你,改日打几两好酒好好谢谢你。”她说着挣脱了楚怀冬的钳制,走出洞外时见春晴和那个被萧谚买通的丫鬟正背对着她,两人已然走得有些远了。她便索性不叫住她们,绕过假山朝前方又走了一段路,再从另一条路穿出,想同她们在别处撞见,好远离刚才的“案发现场”。

她离开之后楚怀冬还留在洞内一个人静默了片刻,感受着手里宁娘手腕的皮肤留下的体温,又想到她说要打酒谢自己,不由苦笑着喃喃道:“打酒相赠倒是不必了,这一生能同我饮一杯交杯酒便足矣了。”

宁娘完全没想到他这般心思,只顾着去寻春晴她们。走了片刻后三个人终于在一个湖边撞上了,春晴一见她便急得冲了上去,虽然脸色不大好看,话语里却全是担忧她的语气:“小姐你上哪儿去了,我寻了你半日,可把我急坏了。”

宁娘赶紧宽她的心:“你急什么,这是萧府,隔壁便是咱们家,一墙之隔的地方,你还怕我走丢了?即便丢了也无妨,说不定这么一绕就绕回自家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去看旁边那小丫鬟,说到最后就和她的目光对上了。趁春晴不备,宁娘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看得那丫鬟直发怵。

她方才这番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来自然是为了安慰春晴,另一方面也是在警告这个小丫鬟,别再想着帮她们家少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儿。要知道她家就在隔壁,她的父亲陆二老爷如今同萧大人是一样的官阶,轻易也是得罪不起的。就算不能拿萧大公子怎么样,对付她一个小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丫鬟被宁娘看得心里直打鼓,不由心虚地低下头去。春晴没留意到这一点,只是依旧腹痛难耐,宁娘便赶紧让那小丫鬟陪她们一道儿回莲娘处儿,找了几味止泻的药儿给她吃了。

莲娘并不知道花园里发生的这一幕插曲,见表姐到来自然高兴,忙招呼丫鬟们沏茶上点心,又拉着宁娘好一通说话儿。姐妹两个高高兴兴地说了半天,就见莲娘身边一个眼熟的丫鬟走了进来,面色紧张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原本面带笑意的莲娘听了她的话后,一下子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这文已经让我写歪了。一开始我是把楚老四设定成萧谚这样的人的,所以原先萧谚是不存在的。可后来写的时候我把楚老四写得太好了,以至于我自己都爱上他了。于是乎我终于决定,我要扶他做男主了。其实这些都是其次的,关键是扶老四做男主可以让我尽快完结掉这篇文。我最近真的没什么时候写文了,再拖下去我真的怕自己会断更。于是我决定赶紧扶老四上位,让他们小两口过甜蜜的小日子去了吧。不过话虽这么说,其实我觉得我这文离完结还是需要一段日子,到底怎么样才能快点完结啊,崩溃。

☆、第110章勾搭

相比于莲娘的惊慌失措,宁娘的表现真可算是从容淡定。

她已经猜到那丫鬟来说的是什么了。眼下这整个萧府,还有什么事儿比大公子刚让人踢了命根子更大呢,但为了表现出自己并不知此事,宁娘假意放下茶蛊,微微撇头问道,“怎么了妹妹,出什么事儿了吗,”

莲娘一脸的窘样,显然有些难以启齿。她又慢慢坐了下来,看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们几眼,终于出声把人都遣了出去。

宁娘心里愈发确定她听到的必然是那件事儿,同时也故意露出一脸不解追问道,“怎么了,为何让丫鬟们都出去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确实是出大事了。”莲娘为难地望着宁娘,似乎在斟酌词句,到最后她面色一红,凑到宁娘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她的声音极轻,宁娘几乎没听轻,只凭着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断了个大概。但她心中有数,当即就露出一脸惊愕,配合地叫了起来:“居然有这种事儿?这可了得,莫不是府里进了歹人了。”

莲娘还是一脸的纠结,宁娘却歪着头自顾自分析道:“可若说是歹人似乎也不大妥,歹人进府大多是求财,也不至于会打人。即便真打了,也不会打到…那、那个地方啊。”

当着莲娘的面宁娘只能收敛些,到底是没把那地方的名字给叫出来。但莲娘听了已是羞赧万分,连连摇头,伸手就去捂宁娘的嘴:“表姐切莫再说了。这事儿嚷不得,回头会有大麻烦的。”

宁娘一直到这会儿才有些回过神来了。莲娘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大对头,先前她还当她是臊得慌,未婚姑娘听说男人那地方受了伤,多少会羞涩难当。但现在看莲娘这神情,显然她还在担心另一桩事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不好与自己明说。

“妹妹…”宁娘轻声去唤她,就见对方目光闪烁游移,显然不敢与她对视。宁娘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索性便问道,“关于萧大公子受伤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难不成刚才自己踢人的时候,莲娘正好路过看到了?可若真是这样,她方才的表现可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那么自然那么高兴,哪里是像藏着事儿的样子。

宁娘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表妹,目光里自然而然带着点压迫的气势。莲娘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沉默片刻后呢喃道:“我、我担心这事儿跟…哥哥有关。”

沈涵芝?怎么会扯到他身上去。是因为他们两人从前打过一架的缘故吗?宁娘跟沈涵芝接触不多,但对他的为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虽活泼外向有点小霸王的作风,但并不是那种阴险小人。踢人下盘报仇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更何况她才是这事儿的正主儿,哪里能扯到沈涵芝头上去。

于是她便安慰莲娘道:“你怎么会这般想?表哥哪里是这样的人,再说这可是萧府,他如今在人家家里坐客,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他从前和那萧大公子是有点不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早就过去了。”

“哥哥他,一直很讨厌萧大表哥,总说他是流氓。还总叫嚷着见他一次打一次,我实在有些担心。”

宁娘不由就想起从前听说的一桩事情来了。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清楚,只知道这萧谚从前似乎轻薄过莲娘。以前她不知道萧谚的为人,当时也只当是误会罢了。现在再细想,很有可能沈涵芝真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穿了萧谚的为人。

那个萧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搞大了她二姐的肚子不说,刚刚还想着非礼自己。表妹莲娘既生得清秀可人,难保这家伙不会借机吃豆腐。这么说起来沈涵芝倒是个难得的明白人,至少在这桩事情上他的眼光很毒辣。

莲娘听了她的话后,默默转过头来看她。一双眼睛还真是难得的漂亮又有风情。宁娘与她好些时候没见了,只觉得表妹如今真是长开了,不再是原先那个还留头的小丫头片子了,有了少女的风韵和味道,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的模样了。

宁娘看她这样就想起了那桩事,索性就想趁今天这个机会打听清楚。莲娘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说,扭捏了片刻后才轻声道:“有一回表哥来我家坐客,当时我带着丫鬟在园子里游园,后来就撞见了表哥。我也不大记得发生了什么,反正混乱中我摔进了莲池里,还是表哥拉我上岸的。哥哥知道这事儿就去寻表哥的麻烦,非说是他故意把我推下去的。这事儿时间隔得有些长了,我也不大记得清了,只记得哥哥一口咬定说表哥是小人什么的。”

“你那时多大年纪?”

“大概七八岁吧,表哥那时也不大,我们都只是小孩子。”

宁娘心下了然。难怪这事儿没闹起来,七八岁的孩子还没发育,就算掉河里让人拉起来,也没人会往那方面想。若换到现在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莲娘就只能嫁给萧谚了。想到这里宁娘就来气儿,后悔自己方才怎么没再多下几分力,索性把他踢得终身不举才好。

她们姐妹两个在屋里扯闲话儿,那边萧谚的屋子里已是乱成一团了。几个小厮把他抬回屋后就有人去把事情报给了萧夫人。萧夫人当时正跟徐舅母在说话,听到这事儿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请大夫,自己也忙不迭去萧谚房里看他。

那时萧谚已然是疼晕过去了,整个人死狗一般地躺在床上。因他伤的部位特殊,萧夫人碍于身份也不好查看,只能让小厮们照应着。片刻后大夫就被请了来,屋子里的丫鬟都被请了出去,只留几个小厮陪着老大夫看诊。

萧夫人心里有气,便将今日陪着萧谚的两个小厮叫了过去,一五一十地审了起来。这两个小厮一个叫清明一个叫端午,都是打小就跟着萧谚的人,对他们家少爷的脾性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今日萧谚有心在占宁娘便宜的事情,他们二人也是知道的,所以当时他们两人就在附近望风,防着有人来打扰少爷的好事儿。只是望着望着人也有些懒惰,碰巧遇上府里其他几个人,就凑在一块儿到旁边的林子里扯闲话。后来萧谚被踢之后大中,他们听到声音赶了过去,却没见着宁娘的身影。

这会儿萧夫人问起来,这两人已然是吓瘫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心里也清楚,无论这话儿怎么说,都是个死罪。若实话实说,少爷轻薄陆尚书家小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夫人平日里就看少爷不顺眼,眼下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算不拿少爷开刀,他们两个也是小命不保。可若推说不知道呢又说不过去,贴身小厮没好好侍候着,害得少爷受了如此重的伤,说起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这两人真是吓坏了,胆子更小些的清明已然是要吓晕过去了。

萧夫人一看他俩的样子就知道此事必有蹊跷。她心里气得直冒烟儿,面上倒还沉稳,先是说了几句软话安抚这两人,又许诺他们若说实话便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这话儿听上去有些诱人,清明和端午对视了几眼后,显然都有些心动。

萧夫人又趁机下了记狠手:“说不说全在于你们自己。不过你们若是不说的话,我立马就要叫人牙子上门了,咱们家撵出去的奴才是个什么下场你们心里也清楚,就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这话一出那俩小厮几乎吓尿,赶紧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哭着喊着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萧夫人不动声色地听完了他们的话,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道:“那你们赶过去时,可曾见到陆家四小姐的人影儿?”

“不曾见到。”端午抢着回答,“我们过去时只见到少爷一人躺在地上,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事儿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没了没了,只小的二人知道,求夫人开恩,饶了小的们这一回吧。”

萧夫人见他们磕头哭闹得实在有些心烦,当下也懒得同他们计较,挥挥手就这两人下去了。她眼下确实还不想杀这两个小厮,萧谚还没醒,这两人留着还有用处,回头问起话来还能找着对质的人。至于以后怎么办她心里自有主意,除了清明和端午两人外,连同给春晴茶里下药的瑞荷,她都不会留着,待到风头一过,这几人不是发卖就打死,绝不容许他们再出击在自己眼前。

萧夫人尤其气的就是瑞荷。这可是她屋里的人,没想到居然让自己的庶子勾搭了过去。果真是不要脸的小蹄子,一心儿想着攀高枝。背着自己和人勾勾搭搭,简直没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萧夫人实在气不过,一个人坐在偏厅里气得直喘,最后终于抓起手边的一个青花茶蛊,直接砸在了地上。

☆、第111章青出于蓝

萧谚在昏过去几个时辰后终于慢慢醒转了过来。

大夫已经来瞧过他的伤了,虽说他那东西没直接报废,但确实伤得不轻,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使用某种功能了,连小解这样的普通技能使用起来也会比较费劲儿,通常都要伴有剧痛、耗时长甚至罢工的副作用。

萧谚当时躺在床上,看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想起宁娘那张如花般的脸蛋儿,恨得牙根直咬。他真是小瞧了那个小妮子了,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回头看他怎么收拾她,这事儿他可不会轻易抹过去,非把那小蹄子咬出来不可。

他虽只是萧家的庶子,好歹是长子,还是尚书家的公子,哪里容得她这般嚣张。再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着男人那地方下狠脚,传出去哪里还有人会娶她。这女人既然想断他命根,他也不会同她客气,非得败坏得她嫁不出去为止。

这萧谚心里还打着另一个鬼主意。若是宁娘真的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了,回头大概也只能便宜他了。他不无恶毒地想,到时候他也不会娶她做正妻,大不了赏她个良妾的名头就算很好了。等把她娶进门再好好折腾,非把她驯得服服帖帖为止。

只不过他眼下想的这些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何时能实现都不知道,只能强忍着疼痛先撑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萧大人晚上回府后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还是记挂儿子的,当下便去他房里探望。当时萧谚吃了药正睡着,他也没吵醒他。只是遇上了萧谚的生母许姨娘,被对方一通眼泪哭得心都软了,当天夜里自然就顺理成章歇在她屋里了。

萧夫人听到这消息后气得直蹿火了,对萧谚受伤这件事情便有了别的想法。原先她倒是想抓住宁娘的把柄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往后说话注意点,别轻易得罪自己。眼下这般情况她倒又不想找宁娘麻烦了,反倒想利用这件事情重重地打击一下萧谚母子了。

说到底还是萧谚自己不争气,想着调戏陆尚书家的小姐,才被人踢成这样的,那都是他活该。再说对萧夫人来说,宁娘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和她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但萧谚就不一样了,他是儿子,还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他的生母又一直备受老爷宠爱。这些年来萧夫人没一天不恨他们母子二人,恨不得寻着个机会将他们赶出萧府才算解恨。

如今机会来了,萧夫人就想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利用才是。最好能借陆大人之手给自家老爷施加点压力,回头她再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一把,就能把这事儿炒得沸沸扬扬了。至于这事儿炒过之后宁娘的名声是不是受损,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或者说萧夫人很是盼着宁娘也跟着倒点霉,如此这般一箭双雕,既除了心腹大患,又能报宁娘的一箭之仇,实在让她满心痛快。

只是世上之事哪能件件如她所愿。她在这儿算盘打得噼啪响,那边事情却朝着她预料不到的方向快速地发展起来了。

先是萧老爷终于寻萧谚问话了。对方下半身虽受了伤脑子倒还清醒,自然没有实话实说,扯了个谎说自己在园子里不小心与那陆宁娘撞了一下,对方立即翻脸无情,指责他轻薄自己,还嚷着要喊人捉他。他情急之下上前去解释,不小心碰着了陆姑娘的衣裳,对方便突然发难,踢了自己一脚。只是这一脚踢的位置实在不对,才把他害成如今这副模样。

萧谚的这番说辞也是临时凑的,到底时间太短,他也没能想得太周全,说的时候只一心算计着要将宁娘拖下水,什么脏水臭水都往她身上倒。

可萧大人并不傻,他清楚自己儿子的德性,也明白女子对于清白看重的程度。若当时真是这样的情况,这陆宁娘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女子与陌生男子相撞,于名声有很大的损伤,当时园子里既无旁人,她就该息事宁人不向外声张才对,怎可能要喊人来捉自己的儿子。这实在太不符合逻辑了。

这事儿多半是这样的,他这浑小子肯定是看上人陆小姐长得漂亮,又见她一人于园中赏花,就想上去占点便宜。结果便宜没占着反惹一身腥。平心而论这小子简直是活该,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萧大人也真想狠狠骂他几句。

可有一桩事儿他又有点想不通。那陆宁娘今年岁数不大,才不过十几岁,又是个闺阁小姐,怎懂得去踢男人那里。就算真踢又哪里来这么大的力道,能把他这高大健壮的儿子踢成这副模样。萧大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加上对儿子说的话又有几分怀疑,当下也不说什么,准备回头私下里好好查查这个事儿。

萧老爷跟萧夫人想法一致,出了儿子的房门就去把那两个小厮找来了。清明和端午已经吓怕了,基本上有什么说什么,把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连萧夫人身边的丫鬟瑞荷都一并供了出来。萧老爷听了之后不由大怒,当即就想去寻萧夫人对质。

可巧这个时候二儿子萧谌来哥哥屋里探病,听得父亲在向哥哥这里盘问小厮,便过来请安。他进来时端午正巧说到宁娘的事情,说瑞荷如何往宁娘的贴身丫鬟茶里下药,引得她腹痛不止,又是如何带那丫鬟去解手,故意将宁娘一个人扔在园子里,最后端午便自行下了这么一个结论:“定是那陆家四小姐害少爷受的伤,请老爷明查。”

萧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真心觉得没脸见人。他再怎么风流好色,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却是青出蓝而胜于蓝,简直无耻到了一定境界。几前年暗地里跟陆家一个女儿勾勾搭搭已然是胆大妄为,如今居然直接在家中故意使坏,想占那陆宁娘的便宜。若此事真成了,回头他如何与陆大人在官场上相见,当真是将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萧老爷气极,起身抬脚就往那端午的身上踹去。端午一个不留神,整个人被踹出去一米多远,跌倒在地上哀叫连连。旁边清明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整个人眼看着就要瘫成一堆烂泥了。

“明查!你们还有脸让我明查。这事儿要如何查,难不成还要我去寻那陆小姐来问个究竟。真真是一帮刁奴,平日里尽在少爷身边出馊主义,不知劝诫着点,还总想歪点子哄他出去玩乐。你们且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揭你们的皮!”

萧谌见父亲动怒,赶紧上前劝慰:“父亲消消气,如今大哥身子还未好,还是让他静养为先。”

萧老爷却是长叹一声,颇有些无可奈何:“这事儿闹成这样,当真是让我丢脸至极。那陆家小姐回去若说起此事,你让为父往后有什么面目再见她父亲?”

萧谌心想当初大哥同陆家二小姐私混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见陆老爷。但他心里这般想,面上自然是不能露出分毫来的,只是话锋一转故作惊讶道:“父亲,这事儿我听着就有点不大对。方才我进来时听端午说大哥故意支开人,想去寻那陆姑娘,还怀疑是陆姑娘踢的大哥。先不说这陆姑娘是否有这么大力气,只说一点儿。我仔细算了算,大哥受伤之时,我恰巧在园子里撞见了陆姑娘,当时她正湖边赏花,想来大哥受伤这事与她并无关系。”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儿子与那陆小姐非亲非故的,没的拿话来骗父亲。”

萧老爷琢磨了一下又道:“可你如何识得她?”

“父亲忘了吗?几年前我曾随母亲到沈家坐过客。那一次大哥与沈家公子打了起来,可巧这位四小姐也在场。当时我还曾与她的弟弟聊过几句。听说他们姐弟二人的生母原是沈大人的亲姐姐。”

萧老爷听得愣住了,下意识地就去看清明两人。那两个小厮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磕头求饶,嘴里不住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老爷不停可去问大公子,小的绝不敢撒谎胡说。”

这两人又叫又闹的,着实听得人头疼。萧老爷突然大喝一声“闭嘴”,吓得那两人一个哆嗦,突然就闭嘴不敢言语了。萧老爷又提高了嗓音问道:“你们二人去到那里时,可曾看见那陆家小姐也在场?”

端午微颤着身体抬起头来,只看了萧老爷一眼,又吓得赶紧把头低下去。萧老爷有些不耐烦,又冲他们吼了声“快讲”,端午终于壮起了胆子,摇着头道:“不曾见着,小的们去的时候,那儿只少爷一人。”

“父亲,看来此事需得详查才是,可不能将这罪责就推到陆小姐身上。我想大哥虽有那意思,那四小姐却是一时兴起逛去了别处,两人并未碰上。伤了大哥的想必是个男人,还是个力量不小的男子。”

萧老爷还有几分不确信,转过头去看二儿子,再次确认道:“你确信当时确在园中见到陆家小姐?”

萧谌回答得一脸自然:“儿子确信。父亲若不信还可去问易仁兄,他当时同我一道儿,还同那四小姐打了声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空谷妹子扔的地雷。

☆、第112章不期而遇

那萧谌都搬出楚怀冬来了,萧老爷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至于清明和端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赶到的时候确实没看到宁娘,现在二少爷又跳出来说在别处见过她,他们人微言轻,自然也不能咬死了她,只能自认倒霉,重新又跪在那里连连求饶。

萧老爷对大儿子心里有气,也懒得再看这两个刁奴一眼,转身就去了萧夫人房里,将这两人交给她处置,同时又向她提起萧谌说的那番话。

萧夫人当时正琢磨着怎么着一箭双雕呢,乍一听到这话儿不由一愣,连连追问是否属实。萧老爷满心烦乱,也不愿跟夫人多费唇舌,只告诉她道:“明日你找谌儿过来一问便知。你自己生的孩子该当清楚他的性子才是,他可是那种信口雌黄之辈。”

萧夫人没话说了。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清楚,萧谌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比两个亲生女儿更令她感到自豪。正因为有了这个出色的儿子,她才能在萧家稳坐主母之位。而萧家和楚家之所以关系这么亲密,一方面虽是因为萧老爷和诚亲王的关系,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谌儿和诚亲王四公子的亲密关系。这两人打小就投缘,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经常互相走动,外出游玩,或是寻着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总要拿给对方看。因着这段关系,诚亲王妃也格外高看谌儿几眼,平日里总拿他当自己人对待。

这样一个令萧夫人备感骄傲的儿子,他说的话她自然是信服的。只是这事儿未免也太过凑巧了,萧谚前脚刚算计着要占宁娘便宜,自家儿子后脚就碰上了她,听着总令人不大放心。为了打消心头的顾虑,第二日萧夫人当真就把萧谌叫了过去,仔细向他询问当日的情景。

那萧谌受人所托自然有备而来,他很清楚母亲会问些什么,所以提前就做了功课,待到萧夫人一问起,他便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从宁娘的衣饰服装说起,再到她头上戴的发簪缀的珍珠,事无巨细详详细细。到最后他照例把楚怀冬拉了出来,点明两人当时在一处儿,同时瞧见了陆家四小姐。

萧夫人听他说得这般详细哪里还疑有他,当下只能心内暗叹几句倒霉,也就打发儿子离开了。萧谌从母亲处出来后就直接去找了楚怀冬,两人骑着马沿着沈阳城郊的棋盘山狂奔出一大圈儿,最后终于在一片水边停了下来。

萧谌率先从马上下来,一边在树上系缰绳一边将同萧夫人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还添了一句:“说得这般详细,想来我母亲也是无话可说了,定是信了个十成十。”

楚怀冬不忙下马,依旧坐在马身上举目远眺,暖春时分这风吹在脸上倒也十分舒服,令他心情大悦。他摇头笑道:“我看未必,你这颇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伯母是聪明人,你若含糊带过她或许还信一二,如今你说得这般仔细,她当下没听出来,回头细想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这般说?”

“你的性子伯母如何不知,你平日里对其他姑娘连正眼儿都不瞧一眼,怎的会突然对那陆小姐上起心来,竟将人家看得这般仔细。你若真是同我在园子里偶遇陆小姐,打声招呼也就是了,哪里会连她头上带的簪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谌一听之下,不由大为懊恼,抱怨道:“你为何不同我早说,害我费了半天劲儿打听了那天陆小姐的装束来,结果竟是弄巧成拙。如今如何是好,母亲若是不信,追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