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日还早, ”这可糊弄不了沈致，他把毛衣套上她的脑袋，又去拎她的手, 穿过袖子，“坚强一点，等会儿去车上睡。”
坚强不了, 阮棠昏迷状态中被推去洗漱, 洗完脸还是晕乎乎的, 再看沈致总觉得委屈, 一样的作息，他怎么能看起来这么精神奕奕呢？
不过是梳个头的功夫，小姑娘的脑袋慢慢磕到化妆台的桌面上, 坐在一旁等她的沈致站起来，挑了挑眉毛。
怎么困成这样？
他抬起她的胳膊，把人抱了起来，替她把手机带好，直接下了楼。
整个沈宅的人几乎都还在睡梦中，只有在他们家做了几十年工的老阿妈早早起来了，在厨房里忙碌着早餐。
她听到动静，走出来，刚从楼上下来的沈致，跟她打了个照面。
她本来是想过来问问他们吃点什么，一看沈致怀里的瞌睡虫，便没有出声，只是笑了笑。
沈致的脸上也少见这样的温柔，他朝着老阿妈点了一下头，抱着阮棠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阮棠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剧组了，丁丁的车刚停稳。
脑海里满是疑问，她是谁，她在哪？
意识慢慢回笼，她蜷缩了身体，想起来是沈致把她弄起来，打包送到车上的。服务很可以，她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
只是睡醒后身边没了沈致，她心里有一丝空落落的，拍摄工作还没开始，就盼着能马上结束，好又能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的时候总嫌他太喜欢接吻，无时无刻都要吻她，这会儿，她反而想念起这样的亲昵来。
“醒了？”车门一开，丁丁的脸凑过来，“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呢？”
阮棠被吓了一跳，心虚地坐起来：“我哪有。”
这下是彻底恢复了清醒，她扯了扯衣服，跳下车就去了化妆室。
昨天那张照片引起的反响挺大，一大早，经纪人也来了剧组，利用化完妆等拍摄的时间，跟她开开小会。
“倒没什么负面影响，不过你以后也应该小心点，困了去车里睡，外面睡不冷吗？”
阮棠把头点一点，虚心接受了这个提议。
“你最近风向还不错，好感度回升了不少，要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
“知道了。”她说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惹得经纪人眉头皱了皱。
“这两天精神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剧组的拍摄强度太大了？”经纪人又问她，“需要我跟导演沟通，把你这边的拍摄量减减吗？”
“不用不用。”阮棠怪不好意思地推托，这哪是剧组的问题，他应该去找找他老板的原因才对。
他点点头，在记事本上写了一行字：“关于新专辑，心里有没有初步的想法？”
“有诶，”提起这个，阮棠倒来了精神，把手机拿出来，插上了耳机，“我昨天写了首歌。”
“都录下来了？”经纪人疑惑，都睡成了那个样子，执行力倒是出奇的高，哪来的时间？
“剧组拍戏用到了吉他，临走前我顺手玩了一下，音效就那样，你凑合听吧。”阮棠从手机里找到录音，点开播放。
不过是即兴创作，没有仔细编曲，完整听下来也就一分半钟。
经纪人表情很严肃，阮棠七上八下地等他听完，摘下了耳机：“这你自己写的？”
“是啊。”
对方笑了起来：“阮棠你怎么突然会写这么甜的歌了？”
她重新出道后的作品大多偏小众，这一首倒是出奇地符合大众口味，容易听懂。
阮棠愣了愣：“甜吗？”
她自己本来还觉得旋律挺酷的，没想到得到的是一个“甜”的评价。
“甜得掉牙，这首歌到时候可以拿来做主打。”经纪人又开始记笔记，“你这段音频记得发我一份。”
“好…”阮棠抓抓头，还没从“甜”这个字里缓过神来。
她一个玩摇滚的朋克少女，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歌里出现这种元素啊？
“我说你，”她还迷茫着，经纪人这边琢磨过来，敏锐的目光瞄上她，“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为什么这么问？”她一慌，有这么明显？
“只要回答我是还不是。”
“不是。”阮棠想也不想就否认。
“你没说谎吧？”对方又一脸严肃，把话说重了些，“虽然经纪合同里没有对恋爱问题做约束，但是如果发生了，必须第一时间上报公司。”
“知道了。”阮棠被他威慑了一下，倒还是满不在乎。
怕什么，反正跟她谈恋爱的就是他们公司的大Boss本人，她这样也不算瞒报吧？
“没有最好，”经纪人点点头，“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无关的事情只会对你的事业有害无益。”
阮棠暗暗吐了吐舌头，不知道沈致听了这一番话，会是什么反应。
这新经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借着这个话题，明里暗里把她敲打了一番，又去对丁丁盘问了半天。
晚上见了沈致，阮棠免不了要告一状，他倒是笑了笑：“那为什么不说实话？”
她天真地眨眨眼：“可以告诉他吗？”
其实阮棠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脸皮薄，光是丁丁开个玩笑，都能让她害臊半天。
“当然可以，他对这方面的保密工作比你和我都专业，起码可以给你不少建议。”沈致摸摸她的头，“是我给你找的经纪人，你都信不过吗？”
嗯，沈致找的这个人确实对她的路子，压得住她。不像前一个，经常被她气得鼻子冒烟。
“而且，迟早还是要说的。”沈致顺势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起码过年的时候，让爸妈知道好不好？”
她嘻嘻哈哈地往他怀里钻：“不好。”
“我们不公开，这不会影响到你的艺人形象，”沈致哄着她，“只是让家人知道这件事，也不可以吗？”
阮棠一时呆了呆，沈致好像是很认真地在劝说她。
他扶起她，看着她的脸：“棠棠，我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你，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她越听越抗拒，摇头又摇头。
怎么本来还是很轻松的聊天，突然之间就延伸到这么郑重的话题？
刘叔叔还在前面开车，她紧张地往前看了一眼，很担心这样会让沈致没面子，委婉地补了一句：“你让我想想。”
沈致不说话了，眼睛里掩藏了她看不懂的情绪，正巧这时他来了电话，他便收回了手，去拿手机。
是工作上的电话，他应了以后，就一直没挂，静静地听对面汇报工作，偶尔回应几个字。
阮棠坐在旁边不是滋味地听着，之前他来接她回家的时候，中途是从来不接电话的。
刘叔叔开的是一条陌生的路线，是去沈致的新公寓，Ada的动作很麻利，那边已经可以直接入住。
沈致的工作电话一直讲到了下车，牵着她上楼的时候，就在电梯里又接了一个。
一直到进了新家的门，她都被彻底晾着，看他电话里说得专注，也不好打断，只好灰溜溜地自己去洗澡。
浴室里有两个，其中一个与主卧相连，还连着个大大的衣帽间，大概是时间匆忙，里面准备的衣物不多，有些连吊牌都没来得及拆，显得空间格外大，简直是她原来那个的两倍。
阮棠洗完澡出来，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欣赏了一下夜景，高层的视野不错，灯火通明的北京整个尽收眼底。
房子是挺好的房子，要是他们现在没有闹别扭，那就更好了。
她刚叹了口气，一只手就搭在了她的背上。
沈致抚摸着她半干的头发：“怎么没等我一起？”
她新奇地眨着眼睛，他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刚才还在想，他是不是会借着电话一直不理她呢。
她都做好了主动去哄他的准备，没想到和好竟然来得这么容易。
沈致双手环住了她的腰，跟她一起看着窗外：“这里白天阳光很好。”
“嗯。”她垂下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虽然她最近忙着拍戏，大概没有机会享受这间屋子里的阳光。
她转过身，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
好喜欢这样的沈致。
沈致轻嗅着她的唇角，鼻尖在她脸上辗转，一如那个初次品尝了她的味道的下午。
“吃了什么？甜甜的。”
“…是牙膏。”阮棠脸一阵红，Ada有点恶趣味，给她准备的是水果味的儿童牙膏。
“我尝尝。”他眼睛低低垂着，朝前走了一步，腾出一只手，在她背后合上了窗帘。
第36章 失足
温润的双唇相接, 辗转厮磨的时刻，她很安心, 沈致是天生的接吻高手，吮着她的舌头，呼吸间充斥着他的气息, 很快就让她意乱情迷起来。
被开拓过的身体，已经开始能领悟情／事的美妙, 因为这撩人的吻，渐渐涌起了期待, 变得急切而难以自制。
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脸, 抵着她的额头说：“等我。”
短暂的安静后, 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阮棠从来没有觉得等待有这么难耐。
她搓搓自己的脸，在床边坐下, 坐了一会儿还是不自在。
刚才沈致松开她的时候，她竟然满脑子都是把他拉回来继续的冲动，天知道她怎么了。
阮棠羞赧地扑在床上, 抱了个枕头, 把脸也埋了进去。
沈致出来的时候, 床上的小东西已经缩在被子里快睡着了。
阮棠迷迷糊糊的时候, 感觉有人抚摸着她伸在被子外的脚，转醒过来。
吻从她的脚趾开始，细细碎碎的, 顺着她的足弓往上，掀起了被角。
被子被顶起来，阮棠也被折了起来，她咬住唇，随着他的取悦，从胸腔里迸发出小动物似的哀叫。
前戏格外漫长，长到她最后要无助地求他。
终于与他彼此交融后，空落落的心脏才算是得到了抚慰，她满足地哼了一声。
是因为太习惯听沈致的话吗，连她身体里的每一处快乐，都这么服帖地听从他的操控。
阮棠不得不重新洗了个澡，崭新的床单又是一塌糊涂，沈致已经有了经验，帮她擦干后，轻轻往肩上一扛，就抱去了次卧。
她舒服地在他怀里躺下，被他体贴地按摩着后背的骨头。
“棠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嗯…”阮棠还是能猜得到的，有些事情，他们没法回避。
“为什么不愿意让爸妈知道我们在一起？”他轻抚着她，“我要听实话。”
“因为，因为…”阮棠感觉胸口堵着一团东西，她每说一个字，就更小声。
“你不用怕我会对你做什么，”沈致捏了捏她的手，“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当然不是担心这个。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阮棠抱紧了他：“你会生气。”
“为什么会生气？”沈致足够温柔耐心，从车上到现在，还没朝她发脾气，黑暗中他笑，“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
唯一能让他不高兴的，就是这个了。
“才不是这样，我最喜欢你了。”阮棠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她太迟钝，其实，那个雨天他吻她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只想简简单单地在一起。”
沈致问她：“简简单单是什么样的呢？”
阮棠想了一会儿，说：“不用考虑别的事。”
沈致也想了好一会儿，她说得太笼统，太模糊，他只能凭着对她的了解，推测着。
“棠棠，别的事是指结婚吗？”
阮棠浑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好久，她才鼓起了勇气，艰难地应了一声：“嗯。”
听她承认，沈致的手顿了顿，改摸她的头：“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会生气了。”
她紧张地伏在他的胸口上，等着他修理她，然而没有，他只是平静地说：“我妈倒是确实希望我能早点结婚。”
是这样的。
沈家数代单传，沈致是独子。
沈家经营着传统的营生，思想也很传统，无非是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即使沈致年纪还不算大，也因为着他父亲病重，叶霜不得不催促他提早完成终身大事。
“不过如果是你，她会理解的，你还这么小。”沈致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等你玩够了再考虑以后的事吧。”
“不，不是这样，”阮棠摇摇头，“我以后，也不想结。”
这句话说出来后，沈致才有了惊讶的反应：“你没打算跟我认真吗？以后还会跟我分开，去跟别人在一起？”
这才是最能解释一切的答案，结合之前她的种种反应，一下子都能说得通了。
阮棠感到肩上的手陡然收紧，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结婚，是不想跟任何人结婚。”
“可是棠棠，你不结婚…”沈致很疑惑，“以后也不生孩子了吗？”
“不生。”她想也不想，直接说了出来。
这就是最直接明了的答案。
范瑜就是在事业最鼎盛的时候，毅然跟阮霖结婚，生下了她。
阮棠出生的那年，范瑜的新专辑名字叫做《答案》，倾注了特别的爱的歌声，让她斩获了无数音乐大奖，事业又上了一个新的巅峰。
随之而来的是她两岸三地奔走，与阮霖聚少离多，渐行渐远。
三年后，两个人和平分手，通过各自的工作室发表离婚声明。
双方的歌迷互相指责，一方说是阮霖成就了范瑜，而范瑜摧毁了他的事业，摧毁了他的灵气。
另一方则说，天后是属于所有人的天后，阮霖不应该把她困在婚姻的笼子里，让华语乐坛黯然失色。
阮霖更是发表惊人言论：跟范瑜在一起之前不知道她有这么红，这些原本就都是错误。
媒体调侃，《答案》不应该叫《答案》，应该叫做《错误》。
阮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她不愿意重蹈覆辙。
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安静，阮棠意识到沈致的沉默后，推开了他横在她脖子下的手臂，脱离了他的怀抱，翻身背对他躺到一边。
沈致紧接着就在背后坐了起来。
没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坐在那里。
她抱着自己，慢慢蜷缩成一团。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早点说开了也好，他如果想清楚，趁他们现在才刚开始，分开还来得及。
她从来没有自信他会接受这些，可能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难以接受。
可是，想着想着，她怔怔地眨着眼，眼眶不觉热了一片。
而沈致并没有沉默多久。
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