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过来我问你。”

她没有反应,另一只手也一并过来,把她抱过去。

阮棠躲了半天,还是被他翻了个面,面朝着他,一颗眼泪打在他的手腕上,他一愣:“你在哭吗?”

“没有。”她慌慌张张地用手背胡乱地擦干。

沈致拿开她的手,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她。

“哭什么?我又没说你什么。”

明明是她在欺负人,又不要嫁给他,也不给他生孩子,自己倒是先委屈地哭了,真是惹不起。

阮棠模糊的视线里,仍然能看出沈致眼神里的不快。

她愧疚地低下头,眼睛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住,是他侧过了脸,一点一点吻掉了她的眼泪。

沈致拥着她,舌头在唇上舔了舔,没有聚焦的双眼看着天花板:“好苦。”

她不由地抬头看他。

沈致垂眸与她对视,只是那短暂的一秒,她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她听到他问:“棠棠,你会跟我分开吗?”

她说不出话,只能摇摇头。

“怕跟我分开吗?”

她点点头。

“嗯。”沈致揉揉她的脑袋,“早点睡吧。”

两个人一起重新躺下,他给她盖好被子的时候,她还一头雾水。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谈话的结果,是什么呢?

她吸了吸鼻子,想问,他把她拥进了怀里。

“不哭,以后不提这个了。”

阮棠惊讶他就这样对她照单全收,哑着嗓子问:“你不会为难吗?”

“当然为难,”沈致失笑,话锋却转得令人意外,“但是想想如果要换个人结婚生孩子,那还不如算了。”

他的话在她心里反复回味了几遍,最终,她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依恋地蹭了蹭。

早上起床后,再面对他,多少有点拘谨。

沈致倒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分别,比她起得早,再回来叫她起床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在好好地穿衣服,没让他操心。

“今天怎么这么乖?”他坐到床边来,揽住了她。

明知故问。

她心虚虚地弯腰给脚上套袜子,头发散下了一簇,被他拾起来,坐在旁边随手把玩着。

她整理好了衣服,回头看看他。

“好了吗?”沈致放下了她的头发,拉着她的手,让她往自己这边坐了坐。

手指抚上了她的后颈,朝他的方向微微施力,带了过去。

她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吻迟迟没来,睁眼才发现,他只是在看她的脸。

他也发现了她的误会,笑了笑,笑得她胆战心惊。

“眼睛好肿,”沈致的指关节刮刮她的鼻子,“干脆今天别去了。”

阮棠奔到梳妆台前照镜子,果然两只眼睛肿得像对桃子,昨晚哭的那一小会儿,威力惊人。

身后沈致已经在给丁丁打电话,让她向剧组临时请假。

门没出成,沈致也顺便用了一回新的厨房,给她做了顿早餐。

阮棠干干净净地吃完,自觉地把盘子收到一起,他刚要接过,她端着盘子的手让了让:“你先去公司吧,我来。”

而他还是接了过去,收进水池。

“棠棠,如果你是想讨好我,还是用别的方式。”

第37章 失足

“我没想讨好你诶。”阮棠很无辜, 只是想帮帮忙,还被嫌弃了。

“也没有在内疚吗?”沈致眼皮没抬, 滴洗洁精,拧水龙头,动作很流畅, 他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手脚利落。

她抿了一下唇:“嗯…有。”

昨晚是以他的妥协而收场的,但阮棠很惊讶他会妥协。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特殊, 认识这么多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以至于在戳破那层窗户纸后,就理所当然地马上要考虑以后的问题。

她不愿意结婚, 也不会生孩子。

这对于大部分人而言, 都是难以抹平的遗憾,沈致竟然愿意作出让步。

他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做决定的人,应该已经考虑过, 那些都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压力。

站在阮棠的角度,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难过的成分要比欣慰多很多。

“为什么呢?内疚又没有用。”沈致湿淋淋的手指头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 一颗晶莹的水珠滚落到她的鼻尖, “不要内疚, 理直气壮一点。”

“理直气壮?”阮棠对这个词感到很新奇。

“我既然非要跟你在一起,就要理解你的想法,这是应该的。”他像是认真, 又像是开玩笑,说完就低头忙活。

应该的。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她只能坐回桌前,双手捧着脸颊,看着他收拾完了厨房。

不得不说,男人认真做家务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他当专注地擦拭盘子上的水滴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想变成盘子的念头。

沈致擦干手,阮棠已经从衣帽间拿来了领带,走到他面前踮起了脚。

打领带还是为了阮霖学的,只是学了以后一直没派上用场,她有些生疏,打了个失败的结,皱着眉头拆开来重系。而他垂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静静地等着她。

“要不要在家陪你?”

“不用,你早点回来。”这一次成功了,她仔细地把那个温莎结收紧。

她的腰后也一紧,是他双手搂住了她,她顺势仰起脸,跟他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他对她,还是像先前那样,没有什么不同。阮棠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他亲吻过的嘴唇。

也许,还更体贴了一些。

送走了沈致,阮棠去了沈宅。

从叶霜的朋友圈得知,沈海默出了院,她在院门外下了车,过了门卫,正看到老爷子穿得厚厚的,坐在轮椅上跟元宝玩。

大金毛一看到阮棠,就亲热地扑上来,她难以招架地躲着它热情的舌头,边笑边叫人:“伯父!”

“棠棠来了,今天不用拍戏呀?”沈海默病情好转后,脸色好了很多,人也很开朗。

“今天休假,伯母呢?”

叶霜刚走进院子,笑吟吟地道:“这儿呢,乖乖,快进来,外面冷。”

她一来,沈海默也不在院子里陪元宝吹风了,一起进了屋,拉着她跟自己下象棋。

“您身体好点了没有?”一边下棋,阮棠一边表达自己的关心。

沈海默随和地说:“好多了。”

“是好多了,现在谁都比不过他精神。”叶霜笑着端茶走过来,放在边桌上,就在阮棠的身边坐下来,搭住她的肩膀,“怎么样,拍戏辛苦吗?”

阮棠当然说不辛苦,但叶霜也看过她的那张睡觉被偷拍的照片,翻了出来,怜爱地说她:“还不辛苦呢,你看看,明明累成这样,什么时候拍完呐?”

“大概年后可以吧?”

“这么久啊,那过年放不放假?”叶霜说着就提议,“今年来我们家过年不?”

“嗯,好啊,放的。”这件事早已跟沈致说好过,她便没多想,点头答应。

一拍即合,两个大人都很高兴,沈海默笑着落了步棋:“棠棠也来,今年就太热闹了。”

他们寒暄了一阵,叶霜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时还有些抱怨地看着电话说起来:“已经说了不用介绍了,还天天打电话过来,说谁家那姑娘好得不得了。”

阮棠听着这话,心思一走,鬼使神差让小兵过了河。

沈海默好像没看到一样,也不去吃她的兵,动了另一步棋:“人家是想挣你这个媒人红包。”

“我就不给她挣。”叶霜孩子气地撅嘴。

阮棠装作若无其事地插了句话:“伯母怎么了,不准备给沈致找女朋友了吗?”

叶霜含着笑摸摸她的脑袋,想了想才说:“这个事不急,随他去吧。”

“嗯?”阮棠诧异地看看叶霜,上一次她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老先生的手术据说做得很成功,加上沈致可能对相亲比较抗拒,叶霜也就慢慢松懈了吧。

阮棠陪着沈海默下了一上午的棋,中午吃完饭,又去陪叶霜看她养的金鱼。

来看望了他们,心里的负罪感好像稍稍有了缓解,沈致说得没错,她确实很内疚。

做不到耽误着他们的儿子的同时,还可以理直气壮。

“还记得你跟沈致小的时候,一直往鱼缸里投鱼食,把一缸鱼都喂死了。”叶霜颇有感触地提起,“问你们是谁干的,都说是自己,不关对方的事。”

“唔…”阮棠吐了吐舌头,“伯母,其实当时就是我。”

事发的一开始她并没有承认,那可是叶霜宝贝得不得了的小白龙,阮棠又是刚寄住在沈家,对一切都陌生而恐惧,看到叶霜对着负责喂鱼的阿姨大发脾气,缩在角落里吓得不吭声。

直到沈致去认了错,叶霜把家里的戒尺拿出来,阮棠才慌忙过去说是自己做的。

两个人为到底是谁喂死了鱼,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以叶霜赏了沈致几个毛栗子作为收场。

“我知道。”

“您知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叶霜说,瞠目结舌,“那怎么还打沈致啊?”

虽然就是用指关节敲敲脑门,但是也让人怪没面子的。

在那件事之前,阮棠心里一直对沈致很抗拒,怕他,也不喜欢他。

之后对他莫名依赖了起来。

“他平时老是欺负你,我给你杀杀他的威风啊。”叶霜哈哈一笑,捻着鱼食扔进鱼缸,“我也是怕吓着你这孩子,以后不敢来我们家了。”

“是这样吗?”阮棠心里忽然一暖,挽住了她的胳膊,“伯母您真好。”

叶霜拍拍她的手:“我给你的玉,有没有戴着?”

“嗯…”她的手指伸进衣领,勾出那个坠子,一直贴身捂着,拿出来时手心都是温润的,“戴着呢。”

叶霜握着那块通透的翡翠,看得出神:“还是棠棠戴着好看,我怎么早没想到。”

“嗯?伯母你说什么?”阮棠不明白她的意思。

没有答案,叶霜发完了呆,就帮她把玉塞回了衣服里,收起了鱼食,关上鱼缸的盖子。

等从沈家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阮棠前脚刚踏进小区,沈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人呢?”

“你已经到家了吗?”想来,还是她让他早点回家的,她边走边说,接着一阵小跑,“我就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跑着跑着有点傻眼,刚搬的家,不知道楼号,早上出门也没记路线。

就在她徘徊来徘徊去的时候,远处有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影子往这边走过来,她眯起眼睛看,好像是沈致。

是他吗?她试探性地往那边走了几步,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脸,真的是他。

阮棠确认了之后,不假思索地就跑了过去,那副模样在沈致的视角里,就像只找到了主人的小狗,他在原地停住,接住了她。

“家在哪儿都记不住,还乱跑。”沈致摸摸她的后脑勺。

阮棠被刮了鼻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为自己说话:“我没乱跑,是去你家了。”

于是轮到沈致微怔:“去了我家?”

“反正没事,我去陪伯父下下棋。”她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说这句话时,声音便小小的。

“嗯。”沈致说,看向了别处,轻轻地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对她不放心,回家没见到她,第一反应还是她又跑了。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阮棠倒不自在起来,虽然现在的时间不算是光天化日,但也是在公共场所,她左顾右盼,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上去,低低地压下。

“你这是干嘛?”沈致心里还没柔软多久,就为她这个动作沉了脸。

“外面冷嘛。”阮棠讪讪地笑,还好天已经黑了,这样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确实是冷的,她的鼻头被冻得红扑扑,夜色里又有一点半透明的感觉,像玛瑙石,怪是可爱。

沈致没说什么,牵着她往回走去。

小区里有三三两两行人走过,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走了一段路,在行人稀少的地方停下,拉着她去了一棵叶子掉得差不多的银杏树后。

她被推过去,他的手扶着她身后的树干,脸低垂下来。

唇齿用力地纠缠,她挣扎,他侵占。

“会被看见的。”她的心脏狂跳着,又惊恐又刺激,真是乱来。

沈致的手指按在她唇上:“嘘——”

他扯着她的帽沿,把她的小脸遮得严严实实,低下头。

继续完成了那个进行到一半的热吻。

第38章 失足

手搭在他的心口, 渐渐地变为迎合。

即使遮住了脸,也还是抑制不了随时会被人认出来的担忧, 她的心跳得更剧烈,感觉已经有一个个镜头在暗处瞄准了自己,却不能坚定地把他推开。

阮棠曾经把他们的第一次归咎于自己不敢拒绝, 其实,后来她才慢慢发现, 那明明是因为他对她有着太大的吸引力,在他吻过来的那一刻, 她就沦陷了。

就像现在这样。

是什么让她一直对这么强烈的吸引毫无知觉呢?终于亲完,阮棠的脸也烫得可怕。

“以后不许在外面。”牵着他的手到了电梯里, 阮棠把头埋得低低的, 小声控诉。

沈致俯下来挨到她的脸边,用暧昧的低语问她:“不许在外面什么?”

已经被亲得红肿的唇瓣在他的目光中抿了抿:“…亲我。”

说完嘴上一痛,是他用力地吮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