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仍旧无云, 天蓝海阔, 远处的海平线似乎触手可及,几只鸥鸟自长空掠过, 帆影渐近,靠向金蟒岛的码头。霍锦骁站在崖上极目远望,看着靠近的船只上的旗徽, 那是吴新杨的船。

许炎交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 如今该开始寻找雷尚鹏的下落,只要杀了雷尚鹏,她就能功成身退, 但是…村民对她寄于厚望,神秘人也在等她回复,她如今是三者之间纽带,任何一个错误决定都会导致严重后果。

不知吴新杨和许炎谈得如何, 可有给她带回消息来。

掐指一算吴新杨这一来一回共有六日时间,她在金蟒岛又呆足八日,已将岛上情况摸透。整个金蟒岛为长形, 两头是窄细的高崖峭壁,无法登岛, 若要上岛只能从两边长长的海岸线进来,故这两处的守卫甚是森严, 但若论森严,岛上哪里也比不上海盗窝。依着祠堂而建的海盗窝在岛东南方向,被新燕村村屋围在正中间, 四周布满哨点,越往里守卫越严密,她无法进入,也无法探明金爵等人的踪迹。

正想着,身后又是阵风响。

“小兄弟,考虑得如何了?”老者低哑的声音响过,霍锦骁在他的眼皮下无所遁形。

“我想见你家公子。”她仍看着远处越靠越近的船只,衣裳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行,你功夫不到家,进不去。”老者拒绝得干脆利落。

霍锦骁并不意外,又道:“你家公子在海盗窝里?让我猜猜,他在金爵身边?”

老者半搭拉的眼皮抬了抬,略微惊讶。

“整个岛只有那里我进不了。金爵这人生性狡猾谨慎,你家公子能藏到他身边,本事不小,不过恐怕也身不由己,连面都无法与我见上,看来不过尔尔。没有自由身的人想杀金蟒四煞,他口气好大。”霍锦骁双手环抱胸前,眉梢轻扬,语带三分狂妄,不再是先前总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模样。

六天时间,够她了解很多事。

“哼。”听她语带不敬,老者冷哼,“不必与老夫逞口舌之利。”

“前辈,你们送我一份大礼,晚辈知恩图报,也还你们一份礼。被关在祠堂里的那几十个武林人我能救出来,也可以安排船只让他们逃离,如何?”霍锦骁转身淡道。

老者眉头一跳,未料想自己的打算已被她看穿。魏东辞确实想借她之手救出被关的那些江湖人,他身在海盗窝里,对岛上情势自然不如她来得熟悉,也无法安排船只,只能借她之手。看来,他们能想到的,她也一样想到了。

“前辈,你们有这么多人,为何不留下他们帮忙,你家公子反而要一个人涉险?”霍锦骁忽然奇道。

“都是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只会拖累我家公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者不屑道,那些所谓武林新秀不过是帮二世祖,仗着祖荫在陆上横行,养成目空一切的脾性,到了东海也不知收敛,被葛流风二人连番诱使后竟独自驾船追出,中了对方之计,以至所有人都被俘。

人还是要救,但是魏东辞并不想他们再插手此事。

好一个自负的公子。

霍锦骁笑笑,老者的话间接承认了她心里猜测,他们确实是沿海的武林人。岛上抓了批武林人不是大秘密,而这批人又与吴新杨关在同一个地方,她暗中寻吴新杨时就问过他了。

“公子不需要你救人,只要你安排船只,到时候带他们到船上便可。”老者又道。

“什么时候?”霍锦骁问他。

“你什么时候能答复我家公子合作之事?”老者反问。

“明日一早。”霍锦骁看着吴新杨的船道。

“好,那明日一早老夫再告诉你如何行事。”老者抛下一语,人影转眼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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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这么说的?”魏东辞负手站在屋内,唇边噙了丝笑,听佟叔把那人的话一字一句重复一遍。

不知为何,他似能感觉出那人心里的好胜来。上一次他猜出她的想法,这次换她猜出他的打算,扳成平局,倒有些意思。

叫他想起一个人来。

小梨儿也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她虽说总跟着他,也只听他的话,但在功课上她从没让过他,他们虽然要好,却也卯着劲较量,他能看穿她的想法,她又何尝不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她叫他明白,这世上果然有种默契,叫作心有灵犀。

若她在这里,只需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便已能让他觉得胜券在握。

可她不在这里,既便是胜了,也索然无味,不过完成一桩任务罢了。

没有波澜,生命像静止的水。

如此想着,他唇边那笑又缓缓消失。再相似,那人也不是他的小梨儿。

“那明日佟叔再跑一趟,和她将合作之事敲定。为免金爵起疑,待起事前夜再救人。”魏东辞淡道。

六天时间,他在金爵心里种下的怀疑种子已经发芽生根了。

来金蟒岛前他打听过这四兄弟的事。老二雷尚鹏狠辣残忍、野心大,是四个人里手段最残酷的人,替金蟒岛惹下不少麻烦,老三老四早就对其有所不满,而他也觊觎着大当家的位置,以老大金爵的多疑谨慎应该早有所觉。至于金爵宠妻的病,他也早就得知,金爵为其妻治病将三港的名医看遍,这在沿海并非大秘密,正好为他所用。而所谓的香蛊,不过是他杜撰而出。雷老二的人每隔段时间就会在石潭港最大的香料铺里购买一批香送回岛上,用以讨好他养在岛的几房姬妾,自然也会送给金爵的女人以作人情。再加上雷老二去岁确实曾带船沿着海岸一路掠劫至南洋,这几重线一叠,雷老二便有最大嫌疑。到底是想害他的女人,还是想借他的女人害他,以金爵的多疑,如何不怀疑雷老二。

再来便是葛流风与马昆,以他们对雷老二的不满,恐怕早就想瓜分他的势力,进而取而代之,这正是他们的好机会。

许多事,多方打听便可化为己用,再加以推波助澜…

杀人,不一定需要武功。

————

吴新杨既已回来,她必要去找他,不过现下是白日她无法潜进去,只能先回大磊家等天黑。事情堆叠着,她闲不下来,便翻出舆图琢磨起安排船只救人之事。逃离的路线、离岛的船只、船只停泊的位置,全是问题,需要从长计议。

“不…不好了…”

屋外忽然传来慌乱匆忙的脚步声。

霍锦骁很快收起图,走到窗边朝外望去。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脸惊惶,她认得他,是村民何海富,大磊的好友。

村民们白天都要下地干活,所以宅子附近平时不会有人来,何富海这时候出现,必然是有急事。霍锦骁迈步到了堂屋里,正遇上撞门进来的何海富。

“景爷,走,快走。大磊被他们抓了,临去时叮嘱我来通知你愉跑。”

“好端端地怎会被抓?”霍锦骁蹙紧眉。

“昨夜在庙里看着李四重的人犯诨,天亮时打了个盹,结果被他们给逃了。”何富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喘着开口,“他们一出去就找马昆告密,说是大磊带头煽动村民造/反,马昆就让人来抓大磊。大磊怕连累到你,就叫我来给你通个气儿。景爷,你快走,一会他们就过来搜屋子。”

“大磊被带到哪里去了?”霍锦骁忙问。

“还在田埂上审大磊,那晚李四重虽没看到你,但是知道有人出手,所以正逼大磊交代你的来历和下落。”

“你先走,别管我,我自有分寸。”霍锦骁闻言将他迅速推出屋子,将收起的舆图等物一并塞进包袱里,也出了屋。

————

霍锦骁一口气急掠到大磊家的田地附近,田里没人,但菜苗已被人踩得稀烂,看得出来的人不少。她四下望了望,瞧见田埂边的树下围着群人,她便几个纵身跃到附近的树上,居高而望。

大磊被人用绳子捆在树上,四周围的都是海盗,有人手执长鞭往他身上毫不留情地一鞭鞭抽下,已将他抽得浑身血痕,脸上也是青紫成片,目肿嘴歪,不成人样。旁边还有许多村民被绑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大多都是那夜参加集会的村民,恐怕也是李四重告的密,大磊娘也在其中,看着儿子受苦正泣不成声。

“还嘴硬不肯交代那人来历?”那人抽得手酸,却见他还不肯松口,便抬脚往大磊腹上一踹,又朝手下狠道,“不说是吧?那就先杀你娘!”

他说着揪起大磊娘的头发,将人往石上掼去。

“娘——娘,儿子对不起你。”大磊惊得目眦欲裂,可纵是如此,也没有松口。

眼见大磊娘花白的发就要撞上石块,空气中却传来“咻”地破空声音,薄刃如翼破空而去,从那人喉间划过。那人动作顿止,双目愕然圆瞪,手捂上脖颈。腥热的血从他指缝喷出,他人仰天倒下,大磊娘颓然落地,不知出了何变故。

四周的海盗已被此骤变惊呆。

“景爷?”大磊看到个模糊的人影闪过,化作数道残影冲入海盗群里。

凉刃浴血,她不再心慈手软。

惊/变骤至,猝不及防,海盗一个接一个倒地,喉间血涌如浪。

最后一个海盗倒下时,霍锦骁才停下动作,手中软剑垂落,剑尖指地,剑刃上的鲜血汇聚而滴,融入沙中。

冷冽的目光似飓风来袭时的天色,压着惊涛骇浪的汹涌之意,她回忆起村子被屠那夜的景象,压抑已久的恨意肆虐而至。

喘息片刻,她缓下心情,一震手中软剑,剑鸣呜呜,剑气掠出,将大磊手上的绳索割断。

“大磊,你想做的事,我帮你。”

大磊正摇摇晃晃去扶大磊娘,闻言转头,既惊且喜地看她。

“金蟒不除,我一日不走。”她再抖软剑,剑花闪过,剑上鲜血化作血雾散开。

她心中已有决定。孟村之屠她来不及,新燕村的事却在她眼皮底下,她做不到放手不顾。

“景爷!”大磊喜极而跪。

霍锦骁摆手,冷道:“你先带大伙离开,别回家,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村里能叫上的人都叫上,最好一个也别留下。我还有事,晚上去找你们。”

语毕,她转身欲离,却忽瞧见前头树下竹叶青的绸褂一角与乌青的软底鞋。

她心头一跳,闪身而去。

大树之后,是祁望幽深的眼。

“祁爷…”霍锦骁意外至极。

“才几天功夫,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多事来?真是少盯一会也不行。收留你,是我做过的最亏的买卖。”祁望开口,仍旧是大家长的语气,带点无奈的责备。

霍锦骁却忽然平静,道:“祁爷,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这买卖你注定亏本。”

“还知道耍嘴皮子,证明没被吓傻。”他伸手,从她眉心拭下一滴血,以指腹推开,搓干,只剩下腥味。

“祁爷,你来迟一步,金蟒岛的事我管定了。从今天起,我不是你平南岛的人,也不是平南船队的人。”

这样,就不会连累到平南吧。

祁望静静看着她,良久后方伸手在她下巴上一捏,道:“丫头,你知道吗?从来只有祁爷不要的人,没有人能不要祁爷。这笔账我记着,拿金蟒岛来作利息。”

火光

海岛这地方和内陆不同, 大热天太阳底下站一会能把人烤化, 可到了树荫下被海风吹一吹却又舒畅非常。祁望和霍锦骁把几个海盗的尸首拖到树林里,挖坑埋起。

“做事情手脚干净些。尸首藏好, 能晚一刻让他们知道村民的事,就能多给他们应变的时间。”祁望站在地上看着霍锦骁挖坑。

霍锦骁已经挖了个巨大的坑,此时正靠着铲子休息, 闻言抬头看着一身干净的祁望, 忍不住嘲道:“祁爷,我看你也没少干杀人越货的事吧?”

“祁爷我杀人的时候,恐怕你还没断奶。”祁望蹲到坑边, 看看大小,又道,“够了,上来吧。”

“你也就比我大十岁, 说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活该讨不到媳妇。”霍锦骁从坑里跳上来,拍着双掌泥土道。

“你还管起我来了?”祁望沉下脸道。

霍锦骁却没再回嘴, 她怔怔看着地上的尸首。

“怎么?害怕了?还是心软难过?”祁望走到她身边问道。

她出手杀人的时候让他忘记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可如今…她眼底有些迷茫惶惑, 像迷路的鹿,没了方向。

“不是, 是不知道对错。”霍锦骁低头看看双手,“六叔说过,善恶不过一念, 而双手一旦沾染鲜血,便永远洗不干净。”

一只大掌缓缓拉直她的指,将她的手掌展开。

她的手很脏,全是泥土,可能还有些血,已经看不清了。

祁望用指腹把泥土一点点搓散抖下,淡道:“为何要洗?人心纷杂,焉有净土?你心里的善,有时需要这双脏手去保护。以血洗血,是东海的规则。”

“以血洗血…”她喃喃着,看自己的手慢慢干净,可血色却已融入掌心,烙在心上。

“好了,别浪费时间,快点干活。”祁望催她一句。

她回过神来放下杂念,和祁望一起将这几具尸体抛入坑中,再将土掩上,总算将四周痕迹抹去。霍锦骁本要去寻吴新杨,看他是否带回消息,可如今她见着祁望,自然无需再去寻吴新杨,便带着祁望去了最近的山崖,路上将这几日的事一五一十都说给他听。

————

山崖风大,将两人衣裳吹得猎猎作响。祁望看着金蟒岛上碧绿的田野,久不作声。

霍锦骁一屁股坐到山崖的石块上,躲进石壁斜长出的小树阴影中,仰头唤他:“祁爷,你怎会亲自来金蟒岛?”

“来看你都捅了什么篓子。”祁望走到她身边,居高而望。

她缩在影子里不过小小一团,没个正形。

其实她做得很好,出乎他的意料。许炎派她前往金蟒岛时,也并未料到她能取得如此庞大消息,他们都小瞧了她。

“我捅篓子?捅篓子不是祁爷吗?”霍锦骁在他褂角一扯,又道,“你不热?坐下。”

祁望竟真就坐下,和她一块缩到阴影里,挑了眉道:“我捅篓子?”

“你来金蟒岛不就是给炎哥捅篓子?有什么事吩咐我做不就结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跑来做什么?你可是平南岛的岛主,船队的纲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平南岛怎么办?船队怎么办?哪有做将军的不在后方指挥作战,反而自己跑上前线,不知道别人都盯着你的人头吗?”霍锦骁这才抱怨道,“祁爷真是任性!”

“…”祁望被她的抱怨堵个结实。他在东海这么些年,什么样的评价都收过,就是没收到过“任性”。

要论任性,她不比他更任性?

“祁爷该不会是因为心疼我才跑来的吧?”她没听见他的答案,便打趣道。

祁望闻言斜睨她:“你真敢想!我为你一个人跑来?你以为我和你唱戏呢?金蟒岛是三爷用来牵制平南的棋子,一旦金蟒被平南占了,这附近海域就是平南独大,三爷能放心?这里局势如此复杂,你要是行差踏错,可会害到我平南岛。”

“那你才刚还答应我…”

“现在情况不同了。原来只是我平南和金蟒间的纷争,如今又加上三港武林与原新燕村村民,局势复杂,但对我们有好处。金蟒四煞若死了,这地方势必还要出个强盗头目占着,与其如此,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合三方之力,以最少的损失将这地方收到囊中。”祁望思忖道。一口吞下金蟒的大好机会,他如何能错过。

“可是三爷那边,要如何交代?”霍锦骁收笑问他。

“我没说让平南出面占岛,就以新燕村村民的名义起事,事成之后你为新燕岛主。”

她既然不甘于平静,他就成全她,扶她上位。如此,就算三爷知道他暗中搞鬼,面上也说不了什么。

“祁爷!”霍锦骁心脏一缩,猛然撞起。

“怎么?你怕?”祁望眯了眼问她。以如今新燕村村民对她的信任,她是最好的人选。

“若能化解平南之危,又能救到新燕村村民,我愿意。”霍锦骁没有犹豫。

祁望收起对她身为女人的那点怜惜。她就像块精铁,在他手中慢慢打磨,最后会化作锋锐利剑,为他所用。

“那就最好。说说,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祁望问她。

“村民要反抗的事已经藏不住,我打算趁最后这点时间,把在船坞、造器坊这些地方做苦役的村民救出来,再与那个神秘人合作,看他到底打算如何诛杀金爵四人。”霍锦骁回答道。

“金爵此人谨慎多疑,知道自己仇家多,轻易不见外人,饮食起居都非常小心,身边随时都有高手保护,这种情况下,那人还能潜到他身边,确实有些本事。我没听说三港有出现什么能人异士,这人会是谁?”祁望眼现疑思,缓言道,“你可以与他合作,但要提防其中有诈。另外与其将人救出,你不如把船坞攻下作为暂时据点,我看过你送来的图,那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想逃也可以立刻出海,四周岗哨多,趁如今海盗还未发现,打他个措手不及。”

“好。”霍锦骁将怀里揣的舆图翻出摊平在他面前,与他商量该如何带领村民攻进船坞。

两人在山崖上讨论到晌午时分这才起身,齐往村民藏匿点奔去。

————

祠堂的海盗窝里这几日很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海盗们抬来搬去的箱笼,大批酒菜送入宅里,土灶直接在祠堂的天井里垒起,流水席的桌子从祠堂的正堂摆到屋外的巷子里。

祠堂正堂的正央挂起了大红的福寿延年图,红灯笼高高挂起,将一切映衬得喜气。

再过五日就是金爵生辰,按照惯例,所有海盗都会给金爵贺寿,会在这里吃喝乐上好几天。

外头正热闹喧哗着,大宅后头的议事厅里却一片沉肃。

“老大,你真的让二哥在这节骨眼上和平南岛开战?”葛流风拍案而起,脸色忿然。

金爵端起茶润润嗓方道:“怎么了?老二昨天回来已向我禀报过,乌旷生使计离间许炎与祁望,如今已成功说服许炎与我们合作,只要我们派战船与他配合,便可攻入平南岛,到时候平南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如此机会,我们怎能错过。”

“大哥,你真相信他说的话?”葛流风冲到他身边急道。

“都是自家兄弟,有何不信?”金爵淡笑道。

“大哥,他居心叵测,早就觊觎你大当家的位置,想取而代之,你别被他骗了。这次他是借平南的事将我们岛的船力战力抽走,你还把玄武舰给他用…”葛流风气急败坏,阴柔的面容上浮满戾气。

“砰——”金爵将茶盏重重搁下,沉道:“老三,那是你二哥。咱们四人结义之时发过誓,兄弟间不该有龃龊,你说的这番话若无真凭实据,就是陷老二于不义之地,你想过后果吗?”

“我…”葛流风就是没有证据,若有证据早就拍到他面前了。

“没有证据不必多说,你也别总听信外头谣言,要多信你二哥一些。平南岛我势在必得,你二哥说是拿来给我贺寿,我等着。你也一样,赶紧将那批江湖人的事给我了结再说,别成天惦记着别的东西。”金爵懒得再说,一整衣裳,往外走去。

葛流风在后面气得将桌上茶杯狠狠掷到地上。

金爵充耳未闻,出了议事厅后就拐入自己内院的书房,书房里早有人在等他。

“事情办得如何?”他一见来人就开口问道。

“已经按大当家吩咐的,让人暗中潜在二当家的船队里了,给二当家的那艘玄武舰,也已下海,二当家并未发现不妥。”

“办得好。”金爵露出丝笑,挥手遣退这人。

是人是鬼,一试便知。若是鬼,便别怪他这做老大的手段狠毒。

————

夜幕刚降,山野里悄然闪过几道人影。

布在林间哨岗上的海盗正半睡半醒地盯梢,忽然间山上闪过一点火光引得他从隐蔽的高台上探去身去。火光稍纵即逝,他揉揉眼,正犯疑心,轻轻的破空声传入耳中,喉间一凉,他伸手抹去,只抹出满掌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