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逐浑身酥热,不可置信:“你就不心疼我?”

朱定锦无辜叼上一根巧克力棒:“我心疼你腰呀。”

与电脑游戏争宠的日子真是不如狗,好在电脑不会动,姜逐弯腰一把把她抱起来,朱定锦两只手环住他脖子,脚还在挣:“干什么干什么,我刚进本!”

姜逐没理,直到把她压上沙发床,才道:“我帮你暂停。”

朱定锦:“…”

跟一个游戏盲真是没法沟通,不管说了多少遍开荒下本,他只会来一句暂停。

姜逐低头亲她脖颈,朱定锦没办法,一下一下地推他:“你去把电源拔了吧…明天我跟他们说我断电了…”

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姜逐根本不想跑个来回,电闸盒子就在沙发床上方,他克制地压下滚烫的气息,起身拨弄闸刀,朱定锦眼疾手快攥住他皮带,把他扯下来:“不许关灯。”

这么突然的一扯,姜逐平衡性再好也稳不住,入手满怀的软玉温香,他喘口气撑起来,忽然捉住朱定锦的手深入凌乱的衬衫,按住自己腹部,触摸结实的腰身,蕴含发力时的蓬勃力量。

他一路按着她的手往上,扣子一颗一颗散开,最终抵达喉结,翻开她的掌心亲吻。

“…都是你的,我都是你的。”

六月末七月初,宣义夏日暑气正盛,HJ大楼足下一片清丽绿意,道路两旁法国梧桐枝叶新嫩,卖冰棍与汽水的小贩肩上搭着白毛巾,不时有跑腿员工过来拎一兜子进楼。

浓荫,烈日,蝉鸣,桃子味汽水。

姜逐与褚沙白终于从苏阎王手里解放。

继守望旧团的微专《断章》、首专《为我向夜》及二专《害群之马》,佛团的第一张专辑《功德人家》正式出炉。

宣传通稿当日登上官网头条。

天后张艾喜等几个重量级歌手早在第二季度前宣发完毕,麦芒的新专档期推迟——怀钧打的就是霸占档期的主意,上次玩了双团合作一家亲的推广把戏,这一次就是无缝连接冲杀市场,等佛团烧到八月,麦芒再接着放火,一路火花带闪电到十月音乐盛典。

但与前一次不同,苏善琦团队不参与麦芒的专辑制作,仅挂名个人指导,阎王爷的立场明了,奖项的倾向也很明了。

专辑发布后,管彬杰立刻按行程筹备三地巡演,姜逐倒是想带朱定锦一起,但她接了傲峰的一个电话,说是试镜通知,可能要接戏,就没走。

自从脱离小门小户的万臻,签了大腕云集的傲峰,朱定锦就一直没找到什么事做,看上去很像“金屋藏娇”了。

也不知道人事部突然发了什么疯,想起旮旯里还有这么一个角儿,一个电话叫来试镜场地。朱定锦刚到,还没明白是什么戏,就被一个小助理领到私人化妆室。傲峰台柱子魏璠正在翻台本,见她恭恭敬敬跟人进来,叹了口气,让其他人都出去。

“零花钱够不够?”

朱定锦想了一下:“还好,我好养活。”

魏璠掏包:“我这有个本子,还行,你拿去瞧瞧,看上了就打我电话,我帮你疏通。”

朱定锦伸手接过那一卷塑料皮包着的纸:“斯导的?这…恐怕不好说话,我这种十八线的,不好接吧。”

魏璠不赞同:“你演技没问题,外形也没差,为什么不能接?”

“口碑不好。”

“之前接那么多烂剧,你脑子怎么想的?我叫你推掉,还犟脖子,犟出一丈长。”魏璠拿手指戳她额头,“就说你接不接。”

“谢谢璠姐,不接。”

魏璠气得拿口红砸她,砸了两三根,深吸一口气硬是平静下来,压抑着声音问出了真正的来意:“你过年来我家拜年,偷偷给我爸的,是什么东西?”

朱定锦瞬间变脸,一脸惊慌失措:“璠姐别乱说啊,我上您家拜年?祖坟冒烟了我。”

魏璠这回拿粉底液砸:“那个黑皮文件!你再给我装傻!”

朱定锦没躲,又乖又可怜地任她砸:“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魏璠怒道:“滚!”

朱定锦就把口红和粉底液都揣兜里了,走到门口,又犹犹豫豫的,魏璠白了她一眼:“肯说了?”

她还有点委屈:“是别的事…你是不是有上流公司的股份,做游戏的那个,超过10%了吗?嗯…特殊情况嘛,游戏里放了别人几次鸽子,不知道哪个山头的气性太大,把我举报了,我号被封了…客服也不给我处理…”

魏璠听得认真,同时思考自己购进的那13%的股份能干什么,想了想,大概能一口气全抛售,让上流股价瞬间跌破四个百分点,资产缩水百分之…

然后听见她深沉叹了口气:“封就封了吧,做代练也还好,就是成本有点高,你看能不能帮我搞到内部超优惠的月卡什么的,礼包也行。”

魏璠:“…”

作者有话要说:“我魏璠就是抛售股票!退出股东会!让上流破产!也不做这么跌份儿的事!——注意查收礼包。”

第59章 结网

整个试镜场地都听说了,有个不懂事的小艺人,犯了事,被影后从化妆室扔出来。

这口瓜很有嚼劲,多少年没有人敢去撞“魏南墙”,今儿终于逮着一个没长眼的,在场的众人三两成群,热火朝天地对肇事者评头论足。

朱定锦低调地借道,一身貌不惊人的格子衬衫,背了个双肩包,对比鬓影衣香的名流们,灰头土脸的,很不时尚。

“想走后门没走成罢了,仗着有点门路就撞南墙…”

“乡下来的果然就是没教养。”

送她出去的是魏璠的一级秘书,魏家配置,姓唐,算是知根知底的那一小撮人,听得如进修罗场,只能寄望于身边这位有间歇性听力障碍了。

朱定锦低着脑袋慢慢穿过走廊,仿佛听不见风言风语,到楼梯口突然停下,站在一排抓娃娃机前面,搓起手手,摸了摸口袋没硬币,反手把背包拉开一条缝,努力在里面掏。

秘书如芒在背,大佬,大佬你快点走吧。

朱定锦没摸出钢镚,迟疑了一下,唐秘书立刻抽出皮夹——也没硬币,抽出两张大钞准备找人换,刚想转身,面前的人忽然伸手在他太阳穴点了一下。

这一击含着劲,秘书猛地一个激灵,脑浆都打了个颤。

“你这样会让别人怀疑我与你有一腿儿的。”她话里含着倜傥的笑意,“放轻松,我就是个没见识的村姑呀。”

秘书:“…”

我可谢谢您了!

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唐秘书一身轻快回到化妆室,迎面就是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化妆师正在门口候着他,急得跺脚:“唐秘,人走了吗?”

今日轮值的化妆师原来是个长腿男模,因倾慕影后风采,苦练化妆技术,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成为魏璠化妆团队里的一员。朱定锦走后,他清点化妆盒,发现口红少了三支色号!

他深感事态严重,但追人已是来不及,便开门见山道:“这里缺了东西,快调监控,一定是刚才那个顺手牵羊。”

唐秘书:“…那就,那就算了吧。”

化妆师愤怒道:“怎么能算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今夏才出的新款,#6浆果紫、#7奶油橘和#15娇绒红,加起来比她那几斤几两还值钱!”

唐秘书:“…这不好说的。”

化妆师不解恨:“她还土。”

唐秘书:“…以貌取人不好的。”

化妆师瞪他:“怎么唐秘这么帮着人说话,和她有一腿儿啊?”

唐秘书:“…”

他太阳穴又疼了。

“刚才那位小小姐,身份不低。”唐秘书含含糊糊地提点,赵伏波与魏氏有一层监护关系,早年在魏氏做事的都叫她一声小小姐,“真不是贼,大小姐经常送她东西。”

嫁妆都送。

化妆师嫌弃地“噫”一声,笃定道:“这种人我见多了,居心叵测,唐秘,你要小心她打隆冬集团的主意。”

唐秘书:“…”

唐秘书要疯了,这事真的难做,赵家当家的简直是座装死的活火山,被人编排成这样,拿不准她哪天心情不好就开杀。

想了想自己还有妻儿老小,不能这么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他赶紧进门,委婉跟魏大小姐旁侧敲击了一下:“怀钧那个姜逐,势头很强,听说明年就要筹备海外场了。”

魏璠嗯了一声。

“小小姐与他谈了几年,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

魏璠顿时怒气横生:“我说话她听吗?就知道阴奉阳违,有事不找我,找我爸,我爸那能给她好脸色看吗?”

秘书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魏璠抱着胳膊独自气了一会,就没火了,唐秘书很有眼色凑过去听令——在小小姐的问题上,她就没脾气,等人家几句好话一说,又被驴得一愣一愣的。

难怪魏先生对养女的事讳莫如深,那个赵董,端的是一个祸水命。

这边魏璠忧思重重,她爸魏隆东自听说守望团年内见血,断定是赵伏波下的手,觉得这坏胚心狠手辣改不了的,愈加不待见。

魏璠不想跟他吵,只想等着她来时把他支走,没想到赵伏波有意无意,专挑了她和她妈不在的时候去,听侍候的管家说,魏先生狠狠下了她的面子,不过小小姐并不动怒,还送了礼。

管家提到黑皮文件,则是因为里面的内容让先生“怔了一下”。

魏璠听了就是一惊,能让她爸怔到的东西不多,定是那小祖宗又开始搞幺蛾子了,但她翻遍家中上下都没翻出那劳什子的黑皮文件,越是找不到,她越睡不安稳。

她想不通,赵伏波宁可被羞辱也来拜年,又是什么事父亲要瞒着她,魏家三代就她一个继承人,有什么事是她帮不上忙的?

好不容易请人过来一趟,尽耍花枪,叫滚就真滚,魏璠十分肺疼,撑着头问道:“我最近半私人性质的场合有哪些?”

秘书对答如流:“有个傲峰二季度例会趴,地点在三环璧水湾,只请了业界,没有圈内人。”

“给她送份请柬。”

没等唐秘书着手去请,魏璠忙完工作,开车回到宣义三环外的璧水湾泳池别墅,意外见到门口候着的某个身影。

日头烈,她避在老榆树的荫凉下,单膝触地,手里是一小袋即食猫粮,几只毛色斑斓的野猫往她手里钻,其中一只吃饱了就抱着她裤腿咬。野崽子没剪过爪子,被勾得疼了,她拎起那只的脖子,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

她稍微偏过头,魏璠才看清她。

直到现在,魏璠印象最深的还是她十几岁短发抹摩丝的亮丽模样,这几年蓄了长发,也没见过她将头发散下来。此时一阵风拂过,几缕发清汤寡水垂在她脸侧,加深了眉眼间的阴影,挑眼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阴柔。

唐秘书还是说保守了,才一照面,魏璠就将化妆室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心思全跑偏:“你出门照过镜子没有?”

“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赵伏波轻描淡写,“就是因为自知,才不会流俗。”

魏璠无端想起怀钧早期急速扩张时,出过不少面容俊秀的苗子,但大红大紫之后,过分依赖镜头与物质,矫饰美丽,沦落庸俗油腻,逐一陨落。

在这一点上,真是拍马都及不上他们的顶头大老板,不论十几年还是几十年,赵伏波依然叫人体察到某种不着行迹,超脱躯体的美,如果不是身份限制,应该办个公开课,传授一下美学之道。

魏璠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一事:“是你叫姜逐改动那个编舞的?”

赵伏波没有否认:“哪有那样廉价贩卖荷尔蒙的,尽是亏本买卖,真正的万种风情,只需要一眼。”

魏璠打趣:“你亲自授课?”

赵伏波居然回了:“对,身体力行,开灯教的。”

魏璠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意识到时顿感痛心疾首,她老农民容易吗,八百公顷的田就种这么一颗玉白菜,饿了施肥,病了打药,结果一个没注意,叶子都黄了!话到嘴边又不知骂什么,赵伏波看出她如鲠在喉,指节顶着鼻尖,轻轻笑了两下。

“璠姐,三年内,我等着你来找我要他的演唱会票。”赵伏波语调柔和而自信,“会给你留V座的。”

她既然这么说了,由不得人不信,魏璠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好笑,把车钥匙扔给生活助理,上前摁密码开门。

赵伏波屈起胳膊,将猫放到臂弯里,猫头被她撸得乱七八糟,扑腾爪子,喵喵乱叫想要逃离魔掌。

魏璠左右张望一番:“侯二不在?”

她这么问,是因为侯二是个很没有动物缘的人,就是一大个儿的狗熊,朱定锦那个小区二楼的大黑狗见了他就狂吠,侯二原先不曾理会,后来被三楼住户投诉扰民,才抽了空蹲在防盗门前,伸手传过绿锈的门框,朝狗头拍了一巴掌…此后,那狗尿尿都不敢往他门口抬腿。

这么多年他始终形影不离护卫左右,托他的福,赵伏波周围根本没小动物亲近,乌龟装死,鱼翻白肚,小强都不安窝。

“他去丞城了。”赵伏波捏着猫后颈,往路边放生。

魏璠奇道:“你把他派那么远做什么?”

“有个人物,要他代我见一见。”

魏璠又操心了:“保镖讲究的就是二十四小时近距离,都跨省了还贴个什么身,有什么能比你安全更重要?”

赵伏波短促笑了一下:“还是有的。”

魏璠听了心悸,守望拆团过后,原纪唱片消停了一段时间,汪文骏咬过一次鱼钩子,决计不动嘴了,原彩旗留下的元老们压不住太子爷,汪文骏却有他歪门邪道的法子——昏君佞臣一家亲。

总以为她搞定了就功成身退,没想到还死磕不放。

“你还盯着宾云,八年前不是清干净了么?”魏璠开了门,给她找鞋,“那边是有点鱼龙混杂,但并非全无章法,原纪吃了亏,不会再送命了。”

赵伏波拍着身上的猫毛,不可置否。

“在听没有?”魏璠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左耳进右耳出,把拖鞋丢到她脚下,“脚抬起来!”

赵伏波慢悠悠地套鞋:“哪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看见蛛网上挣扎的虫子,就说这网真密,连这么小的虫子都能捕捉到——然而更多的虫,大到能撞破蛛网的虫,勾结蜘蛛的虫,无数的虫,还在黑暗森林中肆虐。”

“倒不是能者多劳,只是它们撞到我脸上了。”她说,“就稍微勤劳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刚从每月一次的梁山上下来…

第60章 雏菊

赵伏波心安理得地占据了一个次卧,生活用品都是现成的,侯二不在的情况下,没有哪儿的避风港比魏璠这里更安全了。

魏璠签了斯导大投资新戏《万眼》的合同,在二楼背台本,赵伏波洗漱完,披着潮湿的头发,窝在客厅昏昏欲睡,角落里一张老唱片咿咿呀呀地唱,冷气沉在一楼,有些冻人。

等魏璠忙完下楼,已是傍晚火烧云,她走到楼梯口被扑来的凉尘气一冲,打了个喷嚏,连忙调高了温度,一眼瞧见赵伏波睡在白绒沙发里,稍微有些蜷着,坐过去试了试她额头温度,没发觉有异,反倒把人惹醒了。

醒了也不起来,只是很低声底气地叹一声:“关了那片儿吧,吱吱呀呀的,欣赏不来。”

魏璠起身去停了唱片,嘴里却一刻不停地说教:“这可是我妈的珍藏,市面上绝版的,你一个搞音乐的,怎么一点研究都没有。”

赵伏波仰头笑:“我对音乐有研究啊,我研究怎样把它们变成资本。”

她弓起来时露出一小截脖颈,又因为沾到了冷很快低回去,魏璠目光神游地盯她,思索着唐秘书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这钱眼子里泡出一副没肝没肺的壳子,好不容易看上个佛,估摸着也是生平仅有了,别给她折腾散了。

万事要起个话头,魏璠装作若无其事翻找碟片:“佛团巡演录制的现场你看没看?”

“没。”赵伏波半阖着眼,不怎么关心的模样,“预热场而已,陆沉珂盯着他们呢。”

魏璠又吃惊又意外:“陆沉珂?你说得动他跟团?”

“不是我的面子,褚沙白是他内定的弟子,他自个记挂。”赵伏波道,“不过小老头倔,褚沙白没想到拜师那茬,他也不提。”

魏璠眉头一跳:“没想到拜陆沉珂,怎么着,他想自力更生?可真禅性。”

赵伏波哼笑:“褚沙白?他不能算佛吧,武僧差不多。”

魏璠找到了碟,装进DVD播放机,拾起遥控器坐回来:“给你好好看看。”

赵伏波一下子坐起来:“我们公司还没开始搞正版呢,你这边盗版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