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腕子看了看手表,按动电梯层数,抵达总经理办公室。

落地窗旁摆满大大小小的多肉,总经理赵访风正在桌案前忙活。严宏谦首先瞟了一眼那一堆看上去生机盎然的绿植——照这个晒法,活不了几天的,出现在办公场所的植物普遍比较命苦,喝咖啡烟灰水长大,死了就换。

他出神的当口,赵访风捻着手中文件的一角,忽然咦了一声:“官司?艺人的官司,怎么放到我这里,很大吗?”

严宏谦顿了顿,解释道:“是麦芒的案子。苏善琦很看重队长科小丰,专门去肖教授家跑了一趟,希望赵董从中周旋。但教授没找到人,所以求到我这里来了。”

赵访风对待公事十分严谨,对艺人私事基本持三不问态度,听他这么说,果不其然没上心,随意道:“官司开销大,你让麦芒的经纪人安排一下,可以的话,和人事部续签合同,向公司申请低息贷款。”

严宏谦低声应是,着手收拾文件。

他自觉没说假话,肖鹤舫的确没找到赵伏波——她大隐隐于市,联系方式既单一又落伍,除非她愿意让人找到,否则掘地三尺也未必将人提出来。不过赵伏波这次躲掉了肖鹤舫,却主动找到他,让他在科小丰打官司的途中适当开点绿灯,但注意个度,别把整个怀钧的脸面押上。

严宏谦拿不准她是故意避开肖鹤舫还是没接到消息——侯二住院,她的消息渠道变窄,没接到信也情有可原,于是多嘴提了一句:“肖教授在找您。”

赵伏波没有丝毫意外,淡淡道:“小芳老师一片慈心,我能说不么?”

严宏谦的脑瓜与侯二不在水平线上,一句话就明白了。

一旦肖鹤舫将此事嘱托她,于情于理,她都是不能回绝的。而于公,她的态度一定程度上直接代表了怀钧的态度,与原纪碰撞面极大。

“虽然你的工资从我的私人账面走,但你身上盖着访风的戳,记住谁是你老板。”赵伏波一手轻轻搭在他后颈,拍了拍,“加班吧,别提我。”

…于私,尽管仍是严宏谦去操作,但只要肖鹤舫参与,这个人情便记在了她的头上,而非赵访风。

双方会面在一家自助餐饮,赵伏波往冰饮下方压了小费,起身离开。

为防有人跟踪,严宏谦推迟了一会才动身,他慢慢咀嚼姜糖饼干,想着麦芒的案子。他本职是律师,虽不能亲身上阵,但可以筛选出一份可用人名单,等把饼干吃完,他想起自己如今的老板,不由叹了一口气。

人情都帮着攒,赵董对这个妹妹的态度与前总经理李烨叶是天壤之别。

当初赵伏波把他放到李烨叶身边任职,严宏谦对自己的定位把握很准,干得风生水起,差点把那位倒霉蛋逼出神经衰弱。

后来指派他去赵访风手下干事,严宏谦是骡子拉磨,没拒绝的余地,暗自叫苦——她挑选的继承人,难说不是青出于蓝,八成又是个小魔头。

双方的第一个照面是在董事长办公室,百叶窗半开,阳光纯净,赵访风还有点怯场,淡咖啡色职业装一丝不苟,微微颔首:“请多关照。”

严宏谦内心冷哼,装乖啊,这招真是一脉相承,赵头儿当年装起娇俏来,上迷八十老太下晕卧底条子,切开来心肝肺腑全是黑的。

真相处起一段时日,严宏谦有点疑神疑鬼的,这跟赵董是泾渭分明的两个路数,居然会将心比心,设立基金会,破天荒考虑起艺人福利,还把宣义最年轻的慈善大使的证书放在三好学生奖状旁边裱了起来!

严宏谦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可劲儿琢磨,赵头儿什么意思?把他当幼师吗?带这么个还相信童话中正义与爱的毛孩子,不怕折寿吗。

可不论他如何旁侧敲击,赵伏波是铁了心,有次被惹烦了,取下烟,突兀一笑:“你不是想洗手上岸,做个半生无忧的好人么。”

严宏谦怔了一下,血管收缩,心脏砰砰跳,猜想赵董怕不是遇佛半夜托梦,放下屠刀,考虑放他一马…没等他脑补完,赵伏波含笑接下半句:“给你熏陶一下,怕你忘了,好人是什么样的。”

严宏谦:“…哦,谢谢赵董。”

他的人生自打遇上这个姓赵的,就毫无旁骛地放飞,还没辅佐皇叔打下三分天下的霸业宏图,已经开唱白帝城托孤了。

但严宏谦成分陈杂,可不是鞠躬尽瘁的卧龙先生,混过道上的都有七八十个心窍,他对赵伏波是不敢动心思的,但对付这么个毛没长齐的丫头片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一来掣肘赵伏波,二来易于敛财,三来反正他又不亏,不过一想到过去是如何的腰杆梆硬,如今居然为了生计不要脸地牺牲色相,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

呸,真他妈堕落。

啐完,作为下过海的黑心贩子,廉耻心也就象征性地过一下场,便包袱全抛。然而他观赵总视察旗下艺人,对百花齐放的男色不为所动,温润自律,透着公事公办的正经,根本看不出她好哪一口。

正当严宏谦怀疑赵总是不是性冷淡的时候,偶然撞见跟她姐姐打电话,那头赵伏波估摸刚睡醒,嗓音有点沙哑,不知说了什么,忽而愉悦地笑起来,空气仿佛都被感染得一颤一颤。

赵访风抱着电话磨磨蹭蹭地说话,像只抱着白萝卜的仓鼠,手指还在办公桌上的合照相片上流连忘返地戳戳摸摸,活脱脱一个深度追星族。

严宏谦:“…”

魔幻。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赵伏波算计好的,但眼下的情况就是他想攻略小赵总,必须翻过“董事长”这座大山。他合计了一下,没人脑子好使,没人好看,还没人家年轻有为…照赵董这珠玉在前的标准,小赵总看周围的男人大概都是“年老色衰”,也难怪赵董把妹妹往众星云集美男成群的公司一放走人,丝毫不担心,毕竟爬她的墙头,难于上青天。

算了吧,好好工作。

周三,麦芒发通稿,阐明《脓疮》版权所属,一封律师函寄到原纪《乱花宥人》制作团队。

因为没有母带,科小丰专门跑去那个音像店,结果不出所料,原碟早被原纪收购,老板也换了人。她只能回到御苑取证,除了几张半成品的废碟,又加班赶点制作出了一张成品。

这段日子,科小丰拉下脸皮借遍了认识的圈内外人——唯独没骚扰佛团,不是因为他们处于演唱会的勿扰时期,而是科小丰知道,姜逐的存折和银行卡都在朱定锦手上…

至于褚沙白,他家庭矛盾科小丰也知道一些,爹妈乌烟瘴气,家里厂子年年亏本,他还要往回寄,没钱。

守望巡演周四结束,回到宣义还有个粉丝见面会,日复一日转机开演唱会强度太大,褚沙白瘫倒头等舱不想下机,跟随团的化妆师求饶:“你看我这黑眼圈,化不了,要不给我来个烟熏吧。”

化妆师好言好语的:“褚哥,你看姜哥,姜哥多积极,粉丝可都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们呢,大家都累,忍一忍哈…”

褚沙白就扭头瞥了一眼,姜逐穿戴整齐,正在拿香水皂洗手,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安静地笑了,一瞬间似有光芒绽放…褚沙白一个白眼翻穿天灵盖,他是积极去握粉丝的手吗?他是想回家拉小手呢。

佛团归来的时间,朱定锦自然知道,不过没去接机,她刚提完一桶水回来。

小区前头修路,也不知道施工队用的是哪个山头的狼牙棒挖土,小区内断水断电断出了一日三餐,就算来了水压也不够,住中高层的业主天天提着桶去物业接水。情况拖了三四天不见好转,朱定锦每天都盼望着下一秒洗衣机能呼噜噜干活,直到堆了一盆,才死心地抱了个搓衣板,开始手动洗衣。

她洗了四五件,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敲门声。

“等着啊。”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往搓衣板上一指,“我过会儿就来洗你们。”

来不及擦手,她光脚去开了门,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影大包小包堵在楼梯口,明显热得受不了了,汗水从睫毛上往下落,左边的褚沙白一脚蹬掉鞋子就要往里走,洋腔洋调的:“小朱我ball你开个空调啊,哥哥真快成痱子精了。”

他腋下夹着一个一人高的抱枕,忒显眼,朱定锦目光黏在上面:“这什么呀?”

褚沙白拉下口罩,凑过来一张脸,幸灾乐祸的:“姜队寻思着给你买只大兔子,那多没情调,看哥给你挑的。”

然后他自信满满把手中的长条亮出正面,姜逐写实画风,真人抱枕。

朱定锦:“…”

朱定锦:“谢谢你。”

褚哥真是凭本事单的身,讲究。

姜逐在门口放下旅行包,跟在后面找拖鞋,朱定锦把门关上,替他摘掉帽子墨镜和口罩,三十九度高温名不虚传,捂得鬓角从水里捞起来似的,朱定锦又拧了一条毛巾给他薅干汗湿的头发,姜逐穿好拖鞋,见缝插针在她手心亲了一下。

褚沙白在这当口已经非常不见外地将门窗合上,找到遥控器,开始享受凉风。朱定锦给他扔过去一条新毛巾:“不能这么吹。温度别调太低,容易烧主机,我去给你们切西瓜。”

厨房简直是重灾区,楼上楼下油烟机哐哐的,地板都冒气,朱定锦挑了一只熟瓜,从中劈开。正洗着勺子,门哐当开了,又迅速合上,姜逐轻手轻脚打开冰箱找香草冰淇淋,找到了也不走,拆开扁平的木条勺,凑到她身边吃。

他身上带着干净微湿的男性气息,朱定锦拿胳膊肘顶他:“你过来干什么,热死了。”

过了一会。

“我不吃…烦不烦,褚哥还在外面呢…”

再过一会。

褚沙白在外土拨鼠似的捶着厨房门:“哎!空调怎么没风了,小朱你家断电啦?喂?人呢,中暑啦?”

…有褚沙白这个锃亮百万瓦的灯泡在,纯聊天吧。

三伏天没水没电,没法过日子,褚沙白本来还想吃完瓜再走,结果热得直吐舌头,抱着瓜就溜到下面的车里,享受车载空调。不一会姜逐和朱定锦也提了旅行箱下来,准备去御苑住几天。

御苑定期维新清理,房间没有多少灰,朱定锦拎包入住,提着真人抱枕坐到床上:“粉丝送的?”

姜逐忙道:“买的。”

“小票拿我看看。”

姜逐抽出钱夹,上面坠着一根红豆挂饰,里面备有大钞现金和零钱,四五张银行副卡,票据都是叠好夹在网格里。

朱定锦伸手去搓红豆,姜逐递给她时随口捡了事说:“这次专辑和巡演的分成比以前多了一成,大管去财务部核实,说没出错,但公司没给理由。”

朱定锦一手勾住他脖子:“奖励你的呀。”

她忽又松手,双手搂着抱枕,脸颊紧紧贴着毛绒面料:“我今晚要和甜甜姜一起睡。”

姜逐脸上发烫,拿手背盖住下半张脸:“你不要闹…”

“不闹的,要和软乎乎的甜姜困觉。”

正是情浓时,突然炸响煞景的哐哐哐拍门声:“姜逐,小朱,你们在吗?有事有事,开门啊!”

“…”

一天之内,两次打断,朱定锦索然无味地从床上坐起来,扶住额头,姜逐也深感曾经做出搬出去的决定是如此明智,深深叹气,捯饬衣服拉开门:“褚哥,我出钱,你去隔壁请客行么?”

褚沙白一脸严肃道:“别扯有的没的,麦芒打官司你们知道不?”

姜逐也是第一次听,有点意外:“跟谁?”

褚沙白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只顾碎碎念:“大官司啊,她们怎么不跟我说呢,太不姐们儿了,枉我蹭了那么多次饭,这一点回报的机会都不给,多不好意思啊!”

朱定锦坐在床上,抬起头说:“可能你穷吧。”

褚沙白:“…”

第64章 找寻

褚沙白大概投胎时滑了脚,不抽烟不喝酒,没不良嗜好,硬是被家庭状况拖得一穷二白。

一个不大不小的祖传皮革厂,爹妈小三争得不亦乐乎,如果不是管彬杰有点能耐,打点了报社娱记,光是他家的三国演义就够吃瓜群众看一年。

提到家事,他满腹的碎碎念都没了,糟心地摆手:“小朱你真会来事儿。”

方才一脚踹破鸳鸯巢,褚沙白似乎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丝毫不带停的,蹬蹬蹬溜下楼。朱定锦拾起床头柜上的发带,将零碎的头发箍起来:“先去吃饭吧,料理完了再说。”

姜逐刚要关门,被她一句话打断动作:“料理什么?”

“褚哥啊。”朱定锦一脸“这不明摆着”的神色,“不把他安顿好了,今晚上能睡觉?”

褚沙白机警如犬,不好搞定,姜逐以为是要把他哄到麦芒那边,朱定锦摆手:“人家焦头烂额搞法庭材料呢,让褚哥去不是添乱么,我们内部解决。”

姜逐:“褚哥防着我们呢。”

朱定锦理所当然:“他肯定防啊。”

下了楼,褚沙白歪歪扭扭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握遥控器,百般无聊地调台。朱定锦拿座机打电话给外卖,叫来两大包小龙虾和啤酒,鲜香诱人,褚沙白一脸警惕:“我跟你说,你甭想灌醉你褚哥,千杯不倒知道吗…”

朱定锦睇他一眼:“谁灌你,你和姜逐刚结束巡演,禁酒期。”随后嘱咐他送去隔壁,给姑娘们加个餐。

褚沙白的神经松了一点,但仍存犹疑,稀里糊涂送餐去了。表完心意回来,朱定锦正在冲泡板蓝根,这是阿黄临走时嘱托的,赶场太多,又临近换季,怕这俩主子发热。

褚沙白嗅了嗅手里的杯子,又看了一眼案板上撕开的包装袋。

一旁的姜逐双手捧着杯子,衔着杯沿,小口喝完了。

褚沙白左看右看,也一仰头,抹了嘴,说起从那里听到的新闻:“哎我说,她们这个事,帮忙的不少,毕竟麦芒出道以来,公司很看重,都想结个善缘。”

朱定锦漫不经心地点头。

褚沙白往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不过你还别说,别家都是出人出钱,就他陈西源写了首战歌,据说已经发上网了,那个歌词,真狠啊,骂原纪好好做人呢。”生怕朱定锦记不起来,又道,“六音乐队主唱,经纪人是萧大丞的,小朱,你不是还给人配过MV吗,就那小子。”

不知是不是背光的缘故,朱定锦神色有点暗:“他跟麦芒有交往?”

“交往是没有,但他人就那样,啥都看不惯,萧大丞和顾小律俩人,就带了他一个艺人,可不捧成祖宗了。”褚沙白挠了挠额角,又道,“奔三了吧他,还是像个毛头小伙,上次他接代言开了个见面会,有捣乱的人骂他,往上扔矿泉水瓶,他抄起台上的可乐罐子就与人对砸,最后被顾导拉开了。”

说完晃晃头,小声评价一句:“太冒进了。”

朱定锦手上盘着一只巴掌大的哈密瓜,金黄的络子皮,姜逐看她摸了半天,估摸着是想吃,伸手接过来,去厨房刮瓜皮。

朱定锦看着他的方向,嚼着花生,半晌才道:“是,麦芒这个案子碰上了时候,放在上世纪还真不一定能告赢,这年代自有论坛和博客造势,他没必要搅和进来。”

褚沙白听出点意思:“这是…嫌他多管闲事?”

朱定锦摇了摇头:“涉入太深不是好事,要是见到他的面,劝劝,让他退一步。”

褚沙白潜意识中有根弦被轻微拨动,嘶了一声,觉得有点新鲜:“小朱你蹉跎了啊,说话这么像我妈。”

朱定锦望了他半天,笑了:“是啊,人老珠黄,不过我不介意你叫我干妈的。”

褚沙白拖长声音“噫”了一声,刚才冒了个尖尖的怪异被激得烟消云散,谴责道:“这都是从哪儿学的歪腔怪调,小朱你越发会占人便宜了!”

朱定锦指尖转着一根牙签:“叫一声怎么了,你没听说傲峰的卢总天天收干女儿,一个赛一个平步青云。”

“那我叫你干啥?你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说到此处,褚沙白留了心,虽不至于怀疑她起了攀高枝心思,却也语重心长与她推心置腹,“咱是泥坑的王八打滚,那些个大佬高高在上,什么香的辣的没见过。”

“尝鲜儿嘛,谁不会。”

褚沙白“咯嘣”咬碎一粒花生。

他听着不对味,稀罕地瞄她:“你不是不思进取吗,都多少天没接过戏了,跟你家那口子一个样。你看小姜那个佛爷性子,他伺候你是他乐意,叫他上赶着去争,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知道。”朱定锦脸上是融融的笑意,“我这个人,认命。”

与朱定锦聊天,属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而褚沙白又是个惯喜欢费脑子的,东揣测西琢磨,连日的疲惫渐渐漫上来,心里想着眯眼躺会儿…等姜逐端着瓜回来,人已经睡得打起了鼾,朱定锦在一旁无所事事地嚼花生米。

他轻轻放下果盘:“这么快就睡了?”

朱定锦朝桌上板蓝根的杯子一努嘴。

姜逐不知所以:“我也喝了。”

“他喝的是复方,你喝的是单方。”朱定锦笑了一下,“他那个有助眠作用,你没有。”

上指天下指地,朱定锦敢说,这个陈述句是对“褚哥防不住的”的一个总结,顶多是个小讨赏,没想到姜逐剑走偏锋,脑电波出了框,衣襟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半敞,眼角全是靡靡之气:“你想我不睡觉。”

朱定锦:“…”

她从这句话中已经听出了深夜被翻红浪的嵌入与释放。

转眼秋老虎将近,麦芒案的开庭时间压在TVGM音乐盛典之后。

赵伏波常年处于半退状态,不出席在任何官方场合,所有应酬都由怀钧现任总经理赵访风代劳…不代表她不看直播。

四五个直播镜头摆在面前,百花齐绽。入口处苏善琦白色晚礼服,人模狗样的,与一个法兰绒大衣的老太太说话;陆沉珂吭头吃着西瓜,逮到褚沙白就像训不孝子,褚沙白乖孙一样应着,没几句就去躲厕所。

侯二腿好了,立刻回来报到,吊着腿时间段里干起了文职,亲自处理西沙与宾云的交涉问题。赵伏波见了他,揉了揉眉心:“莫箐那边什么反应?”

侯二如实说:“有点不满。”

“回什么了?”

“艺人的小打小闹,与赵董无关。”

赵伏波点头,宣义近期从不明渠道涌入的“茉莉花”莫箐大多有记录,给侯二的不全。缉毒组建了特别专案,不敢做得太大,严宏谦通过线人带了话,有“大鱼”,切勿打草惊蛇。

但麦芒的盗歌案却像磕牙的石子。

原童朗是个拎不清事的纨绔,汪文骏却明事得多——他与陈禄思又不是亲家,听多了卸磨杀驴的故事,阻拦不了原童朗,他总要想退路。

冰面上行走,怀钧与原纪这俩死对头莫名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任何一个摩擦都是发酵契机,麦芒案是吊在这杆秤上的最后一根麻绳,不管盗用人是私人主意还是高层授意,汪文骏都应该想利用这件事的持续热度,博取曝光,限制住陈禄思想把原纪变成窝点的做法。

要说开庭时间,没准他比科小丰还急。

但站在怀钧一方,自然是要尽力往后拖,慢慢抑着关注,维持住目前的平静,既对莫箐交差,又乐于见到原纪被蛀。

只是没想到陈西源居然两肋插刀——他们艺人层次不够,不见得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子,只仗一腔热血,一步错,很可能就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