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正睡着时仍然面容沉静,鼻息很轻,下巴上有一点胡子茬。金小田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有一点她刚才没和邓思敏说,尽管婚姻法规定的夫妻之间的义务是互相抚养,但互相扶助一直也是法院审判时的重要原则,每对夫妻在领结婚证时该懂得从此后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而是必须承担起对方这个人,包括他/她的短处。

黎正,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你来了?”黎正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睁开眼果然见到金小田。他醒了醒神,从身边的包里掏出食物,“吃点东西,有鸡蛋,牛奶,面包,还有水果。”

金小田在他身边坐下,鸡蛋还是温热的,“你吃了没?”

“吃了。我在大堂吧吃过了。”

插吸管,剥鸡蛋,他做得很快,怎么像小黑摇头摆尾迎上来的感觉……金小田喝了两口牛奶,失笑了。

下午金小田回事务所,和往日一样所里静悄悄的,唯一不同是马主任坐在前台的电脑前,戴着老花眼镜,认真地敲打着键盘。前台小孙站在后面,指点着他,“这个字根所在的键是S。要是不知道怎么打,可以转变成拼音,你看,当输入法在拼音的状态时,字的旁边会显示五笔的字根。”

咦,勤奋好学的马主任开始学打字了?小孙抱怨过马主任要打的文件太多,总算盼来他自给自足的一天?

马主任从眼镜上方看了金小田一眼,“眼里全是血丝,晚上干吗了?”

“连夜开工,陪伴我的委托人。”金小田理直气壮地说,“别人呢?都在外面忙?”

小孙说,“今天法院有起案子,两个大状去旁听了,留我们看家。”

“什么案子?”

“离婚案,妻子抑郁症,丈夫生癌后和妻子协议离婚。女方父母拿出证据,证明协议离婚时女方处于精神分裂发病期,要求判离婚无效。”小孙正说着,两个律师回来了。她提声问道,“法院怎么判?”

“无效离婚。”其中一个律师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我们的吴大状也来旁听,坐在门口,不过没等审判就走了。”

“他怎么会对这案子有兴趣?”小孙问,吴明喜欢标的高的案子,“金小状,你跟他熟,知不知道原因?”

金小田打着呵欠,“不知道。我一晚没睡困死了,先去泡杯巧克力提提神。”

她一边泡巧克力,一边听到前台那边的高谈阔论,法律的无情和有情。如果能证明精神病人不能治愈,法院会判夫妻双方感情破裂,允许离婚。否则,夫妻双方有互相抚养的义务,不能轻易抛下生病的一方。所以结婚必须慎重,对方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重担。

最终马主任忍无可忍,“你们到别的地方聊,我……本来打得慢,被你们吵得打不成了。”小孙凑上去一看,“马主任,你干吗把他们的对话打下来?”马主任摘下眼镜,颓然道,“你以为我想,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金小田噗地笑出来,同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开始尖声尖气地叫,“有电话了、有电话了。”

金小田接起电话,“喂,哪位?”

“金小状,我是黄丽花,有点事想找你咨询下。”

又是她……金小田皱了皱眉,“好,你说。”又是什么事啊,黄大姐?

☆、第三十一章

自从天气转凉后,黄小和律师发现他的体重一泄千里,不管是扣着吃,还是运动不息,反正腹部以一种可观的速度鼓了起来。他摸着隆起的那块肉,不无忧伤地想,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年纪到了,新陈代谢慢了,他自怨自艾,“不中用了,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吴明和马主任同时抬起头,三人在开一个小会,关于事务所的管理。没想到黄小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俩摸不着头脑之余,同时觉得不能被黄小和打击士气,不约而同开口道,“你在说什么?!”

马主任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回响,立刻反应过来,他和吴大状意见统一了。不过吴大状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只是普通的行政人员,所以马主任很自觉地闭上嘴,把批评的权力让给吴大状。

黄小和羞愧地一笑,“我在说我这个肚子,怎么喝水也能长肉。”

吴明很淡定,“不用担心。我会给阿姨发一张营养食谱,你按那个吃。还有,明天早上起,我会来找你跑步。”吴明信奉有好的身体才有革命的本钱,365天每天早上跑8公里路,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番茄、黄瓜、白菜、鸡蛋、还有偶尔一见的牛肉,能生吃就不煮,能白煮就不煸炒,……黄小和已经看到未来的伙食,眼前一黑,有点喘不过气。面对老伙伴和小伙伴关切的目光,他摆摆手,有气没力地说,“你们讨论,我都赞成。”

事务所的合伙人有三个,除了黄小和跟吴明外,还有一个比黄小和更老的老律师,早已不接官司,也从来不来事务所。除了年底会计送来的分红审批表上能反映有这么个人,所里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他的声音。事务所的具体工作,主要由吴明和马主任在主持,吴明管业务,马主任管后勤,两人合作甚好,黄小和负责签字盖章还有一些对外的应酬。他从法院出来的,又在法律援助处干过,在老的一辈里人脉广。

“我们所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律师的提成太高。”马主任推了推老花眼镜,“我让小孙打听过了,有的所提成只有60%~70%,我们这最高的已经95%。当初定提成标准的时候,我们所还是小所,接的案子不多。当时为了吸引人才给出的优惠方案,已经不适应今时今日我们所的状况。”

黄小和看了一眼吴明,后者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一下子变动太大,会不会有人离开?”吴明说,“那让他们走。”只交管理费的那帮家伙,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他们对事务所没有归属感,没有团队精神,仗着手上有案源完全不听所里的安排,对所里安排的案子挑肥拣瘦,抢资源,却不愿奉献丝毫。

“干活的人会不会太少?”黄小和仍然下不了手,毕竟十年的伙伴。

马主任翻到笔记本的下一页,“这是我们所的第二个问题,律师多,助理少。”他翻开人事架构表,纠正自己刚才的说法,“不止少,是没有,我们所没有助理。”两个实习生考了公务员,金小田和小徐又开始独立接案,所里一下子没了干杂活的助理。光靠金小田一个人兼着做,已经不够了。马主任肯定地说,“我们得招两个助理来干活。在此之前,我可以做一部分,我个人对法律很感兴趣。”

黄小和也是中年踏上这条路的人,闻言鼓励道,“我看好你,马主任,加油!”

马主任用力一点头,“我会努力的。”

吴明不像黄小和那么煽情,说了句实在话,“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

“谢谢!”有吴大状指点,马主任自认不会比金小田差多少,最多比她多用几年来考试,只要努力,早晚能到达目的地。最差的情况是到退休也只是助理,对于他来说,反正只要能做相关的工作,值了。

马主任从笔记本里拿出两份资料,送到黄小和跟吴明面前,“这是我拟定的方案,如果合伙人同意,请在上面签字,我去落实具体工作。”

黄小和仔细地从头看到尾,吴明却一览而过,这是他和马主任商量过的方案,只差说动老板。黄小和签字后,吴明也签了字,马主任收起来,“电子格式的文件我已经发到两位邮箱,这个我扫描后发给大家,找个时间讨论实施。”

黄小和仍然有点不放心,“要是大家反对意见太大,我们再商量。”

里面开小会,外面也开小会,律师小徐拿了几枝酸奶,晃到前台小孙旁边,“老大们在商量什么,关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小孙笑纳了酸奶,嘴上安慰着他,“别急,有事早晚要跟大家商量了定。”

小徐见到一个中年妇女东张西望地走进来,连忙迎上去,“您好,有什么事能帮您?”

黄丽花被小徐吓了跳,小伙子眉清目秀,衬衫西装皮鞋都近乎全新,态度好得像KTV的服务人员。还是金小状凶得有个律师的模样,她干笑了下,“我跟金律师约好的。”

金小田听到黄丽花的声音,朝她招招手,当先进了小会议室,“来吧。”黄丽花又朝小徐干笑了一下,飞快地跟了进去。

小徐碰了一鼻子灰,又晃回小孙旁边,“金小状今年接的案子不少,毕竟有背景好办事。”

小孙还是好脾气地笑道,“你也不差。”

黄丽花坐下来,金小田拿了瓶水给她,她不放心地问,“我只是来咨询,不会收我钱吧?”

“不会。”金小田低头打开记事本。

黄丽花笑着拍了拍金小田的手,“是啊,我们是认得的,看上小黎份上,说钱多不好意思。再说,你们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金小田,不管案子大小,上门都是客。-金小田默默提醒自己,站起来抽了张纸巾,背着黄丽花,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被她拍过的地方。黎正说的,出手汗的手特别容易粘上细菌,抹一抹换个心安。

黄丽花打开瓶子,喝了口水,“果然事务所比我们银行高端,瓶装水比我们的桶装水强。”

金小田继续默默地写,时间,地点,人物。

“我来是想问问如果离婚,怎么样损失最小?”黄丽花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替我保密,金小状,连小黎那都不能说啊。”

“放心,我们律师有替委托人保密的责任。”

黄丽花看了看门外,金小田很善解人意地说,“这扇虽然是玻璃门,但隔音效果挺好的,外面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黄丽花凑上一点,“我怀疑我家那个在外头有花头。”

黄丽花是家里的独女,年轻时谈过几次恋爱,都因她家要招女婿而失败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巫振宇。巫振宇是外地人,读的是七年制护理。家里贫困,也急于在梅城落下脚,双方一拍即合,他做了上门女婿。

黄丽花结了婚,但每天晚饭仍在娘家吃。她父母都是能干人,不消小两口动手,两人下班回家直接就能吃现成饭。女儿享受这种待遇是正常的,上门女婿吃完饭拎起一张报纸,连嘴上的感谢都没有,丈母慢慢对懒惰的巫振宇有了看法。但巫振宇从小没做过家务,也没有做家务的觉悟。黄丽花一再提醒他,他却完全没有改进,气头上她难免有些不好听的话。

夫妻俩爆发过几次大战后,黄丽花发现自己怀孕了。黄丽花的父母怕影响女儿的胎教,忍气吞声包掉所有家务,大家和小家渐渐恢复平静。孩子出世前,巫振宇的母亲不理媳妇的再三推辞,拎着大包从千里外赶来带孙子。

婆婆的长期驻扎,引发了小家庭的第二次密集式危机。当着婆婆的面,黄丽花骂巫振宇空着身子光带了只鸟做了黄家的人,“搁前面二十年,你连姓都得改了姓黄。”“你凭什么在家里摆男人的架子?房子是我的,孩子跟我姓,我随时扫你出门。”

第二次危机以婆婆的离去告终了。黄丽花把巫振宇的工资卡拿在手上,过了几年两人买了第二套房子。巫振宇学的专业,让他包办了孩子成长中的活,洗澡,喂饭,把尿把屎,黄丽花总是一句,“反正你比我懂”。

眼看太太平平过了几年,孩子上了小学,两个人的收入算得上丰裕,生活变得轻松了。黄丽花却发现,丈夫没以前听话了。倒不是他跳起来跟她对骂,而是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态度很诚恳,但明显没放进心里。黄丽花感觉到了危机,这时候她还发现他沉迷于微信,晚上总是挂在上面,对同学聚会也特别起劲。

“他肯定想作死了。”黄丽花一口咬定,“金律师你看,我要怎么样才能损失最小?”

一场婚姻,无论以何种方式结束,都是两个人的损失。金小田知道如果她这么说,黄丽花肯定听不懂。

她得用黄丽花能理解的语言,“好聚好散,协议离婚最简捷方便。”

“他怎么肯放弃共同财产呢?”黄丽花问。

这……金小田哪知道啊,“最了解他的人是你,你比我更有办法说服他。”

皮球踢回去算了,金小田目送黄丽花出去,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过这份不安瞬间即过,管他呢,她只是站在律师的角度说话。金小田决定泡一杯热巧克力,跟黄丽花说话,真是满满的负能量,连心都凉了,一定要喝点热的补一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群么么,群抱抱,打满鸡血的三更开始了!

谢谢阿no的地雷!谢谢,么么!

☆、第三十二章

自从搬进租屋后,金小田没怎么见过黎正的妈妈,每次问起,她总是有事不在家。金小田不知道张桂真把空间留给儿子发展感情的慈母心,光觉得既然如此,要不晚上一起吃饭。三个人合在一起能多做两个菜,也能节省人力。

对金小田的建议,黎正一个劲说好。只是等动了手,他才发现两姑娘会做饭,但太不讲究了。丁维娜还强一点,金小田简直大刀阔斧,整把的菜往水里一泡一冲就好了,蒸茄子是整根的。炒完菜,她洗锅的那个手势堪比外头饭店的大厨,搁龙头下水冲冲再拿抹布一兜圈,好了。黎正自我检讨,认定是他太讲究,所以不能批评别人,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他来做。

别的星座不理解处女座,总觉得处女座的人龟毛,黎正在经受N年另眼相看后已经习惯了,其实他对别人的要求一点都不高。怎么说呢,就是处女座的人一般有颗高度敏感的心,黎正早已领会到重点: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动手,免得增加无谓的失望。

再说两人分工也不错,黎正负责择菜洗菜炒菜洗碗洗锅,金小田负责在旁边陪聊,剥个葱之类的。遇到小青虫,她主动下手,不然等黎正弄,他洗手都得两遍。

“干吗要嫌你?”金小田不理解,“我能帮忙就帮忙。不想帮时,你也没硬要我帮,我都不帮忙了还说风凉话?那是朋友吗?”

黎正听得一个感动,炒羊肉里的豆豉放多了,还好两姑娘特别好说话,不但不嫌,还夸了又夸,“是得多放点豆豉,能压住羊肉的膻味。”丁维娜做饭帮不上忙,买了一堆水果,整个屋子里满是苹果和柑橘的清香。

晚饭后丁维娜回自己的屋,剩下两人各看各的书,行里让黎正考理财师。他复习了有段时间,小本本上密密麻麻记满要点。金小田见到考试就头大,“考了派什么用?”

黎正没想那么多,反正行里让考就考,“行里要面子,想储备一批有资格的人员。”

“你花了那么大精神,有什么好处?”

黎正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真没想过,只是觉得行里对自己不错,既然行里需要有这个资格的人,他不妨考一个满足行里的要求。

“要么不干,要么好好干。”金小田想到自身惨痛的经历,心有余悸,“我要早知道一定得吃这碗饭,肯定第一年拼了命也要争取通过考试,也不会被人当小角色差使了三年。”

黎正继续沉思,他总觉得自己早晚会执掌家里的公司,眼下乐于在银行里做基层,天垮下来还有顶上的给顶着。他再迟钝也明白行里许多人当他后门进来的,不把他自身的能力当回事。不说别的,这个月的奖金他又拿了最低系数,别人都说他有钱,不要跟其他员工计较钱多钱少,其实他干的远远比别人多。要说泥人也有个土性儿,他也不是不会生气的人。

“你学金融的,专业对口,不使把劲怎么知道自己究竟能到达哪一层?”作为一枚充满耐性的女朋友,金小田大吹耳边风虽然是不经意的举动,但成功了。黎正打足鸡血,工作以来头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强烈的设想。

黎正脑回路里火花四射,金小田看完当天的份,一抬头看到目光灼灼的他,“你怎么了?”黎正一个激动,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说着他更加激动,俯过头就在金小田的唇上一啄。亲完了黎正才发现,原来她的唇柔软温暖,真的有看上去那么好。

金小田心口乱跳,乱七八糟地想起了路亚晴的话,这帮小鬼说不定什么都做过。她都二十六了,在农村也算年纪大的,要不是为考证,早该有男朋友。人缘人法,原来有人会等在这里。

黎正的胆子不大不小,见金小田没拒绝,他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下。

两人涨红了脸,你看我、我看你过了数秒。金小田闭上眼,猛地把自己的唇送到他面前。轰的一下,黎正来不及思考,也闭上了眼,用力凑上去。

很好,两张滚烫的脸碰在一起,感受到彼此的热度。然而,只是脸擦过脸,错过了唇。

金小田先反应过来,噗的一声笑出来。黎正睁开眼,跟着也笑了。

笑了场就没办法继续了,金小田起身回去,黎正要送她。爬了一层楼梯把人送到楼上,两人靠着门又说了会话,黎正才恋恋不舍地下楼。刚好对门崔怡出电梯,和他打了个照面,黎正微笑着对女邻居点点头。

没想到崔怡条件反射,大步跨过来,一把扯住他衣领,低声喝问道,“你们是不是又在跟踪我们?”

这……哪跟哪啊?黎正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没有,我本来住这。”他看了看她扯住他衣服的手,硬掰开显然不够绅士,“你误会什么了?”

崔怡咬牙切齿地说,“就当我误会好了。如果是他让你们盯着的,告诉他我不在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想通了。”

这……从何说起。

好在崔怡松开手,头也不回进了她自己的家。

黎正摇摇头,怪。对于女邻居奇怪的举动,他坐下来对着参考书就扔到脑后了,是时候发奋了。以前他想得太多,谁说如果他去参加竞争就一定会赢,出色的人才那么多,硕士博士都有,谁说他一定能胜出?没下过场的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处在哪个位置。还是小金说得对,既然干了就好好干。

晚上留在事务所加班的马主任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他?

马主任连夜准备好开会用的资料,大状小状们齐聚一堂,讨论事务所新的提成方案。以及,金小田拿到一叠履历,马主任让她面试新的律师助理。本所就属她在这个岗位上时间最久,最有资格品评哪个才是合适的人选。

在众人的唇枪舌剑下,金小田偷偷地翻了下这叠履历。马主任不拘一格用人才,边上用铅笔注明了,张院长的外甥女(不是亲的,是干的)、汪庭长的表侄女(远房)、钱法官老战友的女儿、……好一个懂经济、擅长交际的马主任。

“马主任,你让我怎么选?”这批人选学历最高的本三,差点的只有职高,金小田有种受辱的感觉。马主任,您怎么这么小看律师助理,当作什么人都能做啊?以前所里用的好歹都是法学专业的,尽管有人中途离开做了其他行业,但……在她后面降低选人标准,意味着她的活,这些人也能做得了?

马主任在吴明的帮助下以一敌N杀出重围,脑门上冒着细毛汗。他拿下老花眼镜,用纸巾把脸擦了又擦,满脸严肃地看着金小田,“选能干活的。”

“都是谁的谁,我看都是大小姐。”金小田咕囔道。

“小金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你不也是凭关系进来的?你是不能做事的大小姐吗?绝对不是。”马主任和颜悦色地批评金小田,“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她们是谁的谁不是她们的错。人生本来不公平,谁教别人没有她们的优势。”

好吧,马主任你会说话,金小田表示有被说中心事,“可她们学历是不是低了点,专业也不对口?”

“我是有意的。学历高能力高的人不可能安于律师助理的岗位,我们事务所需要千里马,就是你们这批大状们;也需要能负重干日常活的普通马,就是助理们。这次招两个,只要没有雄心壮志的普通女孩子,我们给她们好的办公环境,让她们好好工作。两全其美,多好。”

金小田服了,马主任,您脑袋里的想法挺多挺周齐的,头发还能这么多,不容易。

“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马主任叹口气,“小金啊,所里要大变动了,得看你和小徐这两个年轻人的表现。你们好好干,所里一定不会亏待你们。”果然不出所料,分成制度一变,坚决要离开的有三分之一,观望的有三分之一。老虎不在家,猴子充大王,小金和小徐任务重了。

这叫摆个胡萝卜让人努力往前奔吗?金小田不客气地说,“有吴大状在就够了。”

“那也是,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小金,加油!”

两人谈话即将结束之际,外面一阵脚步纷乱,有个哭哭啼啼的女声,“金小田人在哪?我要找她算账!都怪她怂恿我跟老公离婚,我要她赔。”

听声音是黄丽花,金小田无语。

马主任挺好心地问,“要不要帮忙,听上去火力十足?我也是律师助理的一员,金小状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出来,我肯定努力办。”

行吧,一起出去会人去。

“你们这帮律师,光知道怂恿人打官司,好从中捞钱,一点不管人死活。”

“呜呜我跟老公离婚了,现在我想复婚,他不肯理我怎么办?”

“金小田,你要负责……”

不用金小田开口,马主任早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心领神会地给她一个眼神,放心,外头听不到。

金小田抓起手边一瓶水,用力在黄丽花面前一敲,咚的一声吓了她一跳。

“你说我们做律师的只知道捞钱,你付了咨询费没有!我只是作为普通认识的人,说了些普通交情的话,我有说过建议你们离婚的话吗?”

“你跟你老公的事,关我什么事?他不肯理你,干吗问我!以为我不认得你们行长,改天我去问问他哪里规定的这个道理。”

金小田跟机关枪似的一顿扫射,黄丽花闷了。马主任趁机插嘴,“金律师,你今天不是要外出吗?这里我和她谈吧。”

马主任,你够义气,金小田出去的时候这么想。

回来的时候,金小田遇到往外走的黄丽花。后者蔫成一团,居然还跟她打了声招呼,“金律师我走了,谢谢你们。”

背着黄丽花,金小田朝马主任一竖拇指,高。

马主任,加油!您将来一定能做一个好的离婚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

还有一更!

☆、第三十三章

黄丽花一走,马主任把经过告诉金小田。

不得不说黄丽花的动作迅速,自从上次她找金小田问到最省钱、最省力的离婚方式是协议,没有几天就被她抓到一次机会:巫振宇同学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