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起劲,就听杂物房中相继传来几声惊叫,小家伙看得入神,冷不防就让这叫声吓了一跳,一个腚墩儿坐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就爬起来,钻进杂物房左看看右看看,想看看这房间里究竟多了什么东西?把人吓成这样。

却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个人聚在一台织机旁,小绿很失望,撅着嘴巴走过去,从钟秀钟南两人的身子中间挤过,就见芸娘捧着织机上的一块锦缎,激动地嘴唇都哆嗦着,拿手在那锦缎上一遍一遍地抚摸,一边喃喃道:“真的是锦,真的是锦,云妹妹,没想到……你……你真的就将这锦缎织出来了。天啊……”

小绿凑上去看了看,心想这就是最普通的锦缎罢了,有什么啊?还不如姑姑给我绣了花做衣服肚兜的素锦好看呢。正想着,却听阮云丝也笑道:“这是最普通的暗纹锦,别说贵云绸缎庄了,就连普通布庄也可以织出来的,只不过花样有些不同罢了。我打算再琢磨几个花样,总要有了好图案,才能卖钱,你们看这块锦还不错吧?”

第一百零一章:母性

“何止是不错啊?”钟秀将那块锦缎从嫂子手中接过来,也激动道:“我原本以为,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最多也就是织几匹土布罢了,却没想到来了姐姐这里后,葛麻,丝缎,举凡各种样式的布匹都织过不说,还能亲手将它们染出颜色来。如今又要跟着你织锦,天啊,这……这在一年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好姐姐,快把这法儿教给我吧,以后我天天织夜夜织,一天就给你织出三匹来。”

“你以为这是织那些土布呢,还一天三匹。”阮云丝好笑的摇头:“锦缎若是这样好弄,哪里还能卖出那样的高价?我织了一下午,也不过只有这一小块。真正要织锦的话,怕是一天能织出半匹就是好的。若花样再复杂些,连半匹也织不出来呢。好了好了,我如今不过是试验一下,到时候自然要教给你们这手艺的,难道只让你们做米虫吃白饭?这会儿且不用急,咱们先做饭,织锦的事,明日再说。”

钟秀和碧秋虽然觉着心痒痒,只想现在就织出一块锦来,却也知道一口吃不下个胖子的道理。因只好出去,只是情绪还难掩兴奋。

芸娘则兴冲冲从桶里捞出一条大鲤鱼,往案板上一摔,那鱼蹦了两下就不动了,她拿出刀来,熟练地剖开鱼腹,将里面下货都掏出来,正干得起劲儿,就听一声尖锐惨叫响起,只吓得她险些连刀都脱了手。

“小绿,你这熊孩子,叫什么呢?吓了我一大跳。”等看清惨叫的人。芸娘不由得没好气白了一眼:“又不是收拾你,瞅瞅你叫得那个瘆人劲儿。”

“你杀了我的鱼,你杀了我的鱼。”

小绿扑上去,抱住芸娘的大腿。愤怒地推着她,一边像只愤怒的小狼般大嚷大叫起来。

“哟,这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鱼?”芸娘自是不把他那点力道放在眼里。听见他的话,不由得十分好笑,一边刮着鱼鳞一边笑道:“这是我家南哥儿抓的鱼,怎么就成了你的?便是你的又如何?难道不吃还要养起来?”

“就是要养着就是要养着,我家从前都把鱼养在池塘里。”小绿气呼呼地看着芸娘,为“他的鱼”争取生存权,这小子完全忘了在家时动不动就拿着鱼竿去自家池塘里钓那些名贵金鱼的事儿了。要是让府中池塘里的金鱼知道那个不知祸害了它们多少同类的小魔星竟有一天会同情心泛滥,不知道会怎样想。

“那是你家。”芸娘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道:“你家有池塘,我家可没有。”

小绿看了看前院后院。的确是没有池塘,一时间“气焰”便不由得矮了一截,嘟着嘴巴道:“没有池塘,就……就挖一个啊,反正又不费事,还可以养莲藕荷花。藕片很好吃的。”

芸娘失笑道:“你们听听,真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你以为我们也是你家那样的富贵官宦人家啊?那池塘是说挖就挖的吗?挖了只为吃莲藕看荷花,我们乡下人哪里有这份心思?”说完钟秀和碧秋都掩嘴偷笑起来。

阮云丝见小绿气得小脸煞白。大眼睛恶狠狠瞪着芸娘,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却不肯掉下来。她觉着好笑之余,也便忙上前来抱起小绿,对芸娘道:“行了,何苦气他?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当着小孩子的面儿,就把这样活蹦乱跳的鱼杀了,也难怪他心里不好受。嗯,我看南哥儿今儿抓的鱼不少,咱们院里不是有好几只大水缸吗?挑一只做鱼缸,放几条鱼进去,把这些虾子也放进去。”

小绿的眼睛顿时就放出光来,搂着阮云丝的脖子在她脸上“叭啾叭啾”亲了好几下,大叫道:“好啊好啊,我最爱姐姐了,还是姐姐对我最好,我要养鱼我要养虾子。”

芸娘笑道:“这也使得,你们且去挑几条,总不能把这些鱼虾全养起来吧?这里可足有十几条呢。”

阮云丝在现代时也养过红鲤鱼,当下挑了几条公鱼和母鱼一起放进水缸里,又把那十几只大小不等的白虾子也放进去,水缸里的水原是满的,这会儿也舀出来许多,只留了一多半,不然虾子就会蹦出来。

水桶里还留了几条鱼,是给芸娘整治晚上的野菜鱼汤和扒鱼酱。阮云丝生怕小绿看了心里难过,于是便将他抱到外面,让他看着缸里的鱼。只是抱了一会儿,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对小绿道:“别总看着了,姐姐都有些抱不动你,下来玩一会儿吧。”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小绿有了这几条鱼和虾子在缸里养着,就完全不顾厨房里那几条鱼的死活了,蹦蹦跳跳的在院子里玩的开心,等到在进屋时,那套衣服上就沾满了泥尘。

“你这小东西,怎么玩的跟个泥猴儿似的?如今家里哪有你的衣服换?”芸娘看见小绿身上的泥巴,不由得又急又气,却见他嘻嘻笑道:“不关我的事,是大黄扑到我身上来,它还舔我,嘻嘻,大黄很喜欢我呢,我也喜欢大黄。”

阮云丝连忙道:“罢了罢了,小孩子肯定贪玩儿,小绿还小,衣服也不难做,咱们家就是织布染布的,有的是布料,晚上挑几块出来,给他赶两套衣服先换洗着穿,天气也渐渐暖了,不用做棉衣,省事。”

芸娘没有孩子,其实也是很疼小绿的,听了这话也没有多说。于是吃过饭后,阮云丝挑了几块蚕丝缎子,要给小绿做衣服,却听芸娘道:“咱们乡下孩子,穿着绫罗绸缎干什么?走出去反而让人生厌,家里也有麻布葛布,给他做几套也就是了。”

阮云丝笑道:“不是这样说的,这几块料子要给他做贴身衣服,小孩子肌肤娇嫩,小绿又是富贵人家出身,做葛布麻布恐他不舒服。外面的单衣再用葛布麻布来做,岂不好?”

芸娘想了想,便点头笑道:“还是你思虑的周详,也罢,就这样办吧。”说完也自去挑了几块麻料,于是四个女人便都忙活起来。

那时代,做衣服是女人最基本的本事,如同吃饭穿衣一样,几乎是种本能了,就连芸娘,织布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这做衣服的手艺却着实娴熟。

钟南给小绿洗了澡,就将他光着屁股塞进被窝里躺着,小家伙就在被窝里,看炕上几个女人为他缝制新衣服,虽然那些料子比起家里的绫罗绸缎实在要差得远,但是他静静看着,就觉着这些衣服比自家在家里的那些漂亮衣服还要暖和。

阮云丝这会儿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想办法将棉布“发明”出来,大吴国如今种棉花的很少,品种也不好,有限的一些棉花都是用来做棉絮了,这时节有钱人家都是喜欢用皮裘,所以这些劣质棉花都是百姓们在用,偶尔一点上品棉花才会出现在一些富贵人家中。

阮云丝只懂织染不懂种植,但是她却也大致了解一些改良棉花品种的办法,一旦这东西能够有人大面积种下去,依照她的主意,她有信心能生产出好棉花,虽然不可能和现代那非常好的长绒棉花相比,但在这个时代里也绝对会一鸣惊人,棉花的用途广泛,棉布也是最舒服的布料,一旦种植成功,定然会获得推广,到那时,她有信心用棉布取代这个时代里的葛布和麻布。

因为想得入神,不妨就让针扎了下指头。小绿连忙钻出被窝,握着阮云丝的手指使劲儿吹着气,将那小小一滴血珠儿都给吹成了一道细细地血线。

阮云丝心里一暖,面上却笑道:“好了,扎一下而已,有什么?不用这么紧张,赶紧回被窝里去,当心着凉了。”说完在小绿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将他赶回被窝,一边有些感慨地想着:难怪人人都想要个孩子,有一个小家伙关心的感觉,的确很好啊。既然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嫁人,或许应该收养两个孩子,嗯,看缘分吧,如果真能遇上有缘的小孩儿,便养下来。唉!只可惜小绿是绝不可能在我这里长住的。总要将他还给他的家人,这样一个宝贝蛋子丢了,那家人还不知道多着急呢。

忙了大半夜,在四个女人的齐心协力下,竟给小绿赶制出了两套衣服,其中还有一件夹衣,恰恰是这时候穿的。小绿这会儿早已经睡熟了,也幸亏他下午睡了一觉,竟坚持到了亥时才睡。几个人悄悄在他光着的小身子上比量了比量,觉着衣服大小肥瘦都合适,这才满意的睡下。

因为熬了夜,第二日起的就有些晚了。阮云丝一边叠被一边急道:“快点儿收拾下,今儿张大哥要运料过来,别被人家堵了被窝,那就真是丢脸了。”

钟秀在厨房做饭,碧秋则刚刚洗了脸,正在镜子前梳头发,一边道:“姑娘,这么说,咱们的厦子就要动工盖了是吗?”

第一百零二章:动工

“可不是就要盖了呢。再买些材料,这杂物间就不够用了。”阮云丝也叠好了被,下了炕在脸盆里洗了脸,一边道:“趁着这几天,我也和你们讲一讲有关织锦的知识,让你们练练手。这东西不是容易的,你和秀丫头的资质都不错,即便这样,没有一个月也休想成手。要不然为什么民间织锦得人少呢,实在是这东西比起织布染布,不知道复杂了多少倍。”

正说着,小绿便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穿着昨晚为他赶制出的新衣服,阮云丝刚擦完脸,见他进来,忙一把拉住,嗔道:“大清早的跑去哪里了?身上怎么穿着单衣?昨晚给你做的那件夹衣怎么不穿?受凉了怎么办?”

小绿忙道:“还有夹衣?我没看见啊。”于是忙忙脱了单衣,将夹衣换上。一边嘻嘻笑道:“姐姐,你们对我真好,嘿嘿,昨天看见你们,我便知道跟着你们肯定不用吃苦,果然我这一把是算对了。”

“嗯,你是运气好,遇见我们几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不然拐子的头上又不会写明他们是拐子,你若被拐了去,可就真的要欲哭无泪了。”芸娘正走进来,听见小绿的话,便在他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又对阮云丝道:“饭好了,你赶紧梳了头发过来吃饭。”

吃过早饭,果然张江便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和阮云丝招呼了一声,便直奔后院,将那矮围墙先砸开了一个大口子,以方便运料的马车进出。不到半天时间,原本宁静的后院便是人叫马嘶,那块空地上也堆了高高的石料泥沙。

阮云丝对于建筑那就真的是一窍不通,既然交给张江。索性就做了甩手掌柜。只有钟南这勤快孩子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便跑到后院主动当起了小工,而钟秀和碧秋则跟着阮云丝学习织锦。芸娘一开始也兴致勃勃,无奈她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只学了两天便不耐烦,主动放弃后,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家务。

这下阮家可算是热闹了起来,要说最高兴地,便是小绿了。每天前院后院跑的不亦乐乎,眼看着那些石料泥沙渐渐变成一间一间的房子,这小子只觉得新奇无比。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后院的三间厦子就都盖好了。阮云丝和张江结算了工钱。因为对这几间屋子很是满意,在此期间又没有给工人们管饭,所以她额外多给了张江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张江坚辞不肯,却抵不过阮云丝坚持,最后只好收了下来,心中自然又高兴又感激,拍着胸脯对阮云丝道:“大妹子日后还有这样的活计。只管找我,保管给你干的妥妥帖帖,让你挑不出一丝毛病,只是有一条,下回可别给这么些钱了,原本那工钱就不少。你又额外给,这钱我拿着都觉得烫手。”

阮云丝笑道:“这又不是偷来的抢来的,且还要分给那些小工瓦匠一些,张大哥只管拿着,烫什么手?我日后恐怕还真有这方面的活计,到那时,可就不是这几间小厦子了。”

张江一听说还有买卖,不由喜出望外,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这才喜滋滋去了。

这里阮云丝送走了他,回到房间里,只见钟秀和碧秋正在那杂物间挥汗如雨的织锦,只是织出来的锦缎不是不匀称,便是花纹有些偏差。她又帮着把经纬线略调了一调,指导了几句,便道:“我今儿要进城去,把这几个锦缎的花样给言掌柜看看,你们在家继续忙着吧,我看如今你们织的算不错了,很快就可以成手了呢。”

碧秋和钟秀听见阮云丝夸奖自己,不由得大为振奋。答应了一声就继续埋头织锦。这里阮云丝叫出钟南,让他套了马车,便带着这几日来自己织出的五种花样的锦缎,坐了马车往城里来。

她原本也要带着小绿进城,可小绿坚决不肯。这让阮云丝有些奇怪,暗道莫非他在绿水城里还有什么亲戚?所以怕被看到?嗯,一个多月了,唉!这孩子和我们的缘分只怕也要尽了。奇怪,苏名溪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过来?难道被什么事绊住了?不然这会儿不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儿吗?他怎么可能错过?

一边在车里静思着,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只有马车辘辘的声音。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盛放,那情景真是美不胜收,路边的杏花也都开得锦绣繁华,一簇簇一团团如云霞般灿烂。

阮云丝叹了口气,心想这一个月一直在忙,竟将如此景致都错过了。如今这杏花虽然开得最精神,怕是一两天之后就要凋谢,若是再有一场春雨,则这些枝头繁花便要纷纷而落,更将一世繁华零落成尘。

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觉着好笑,暗道我是怎么了?怎么也变成林妹妹那般多愁善感起来?因眼见着城门已在不远处,她就放下了帘子。

来到流锦布庄,伙计们热情将她迎进去,言掌柜的看见她,只笑的一张菊花似的老脸都舒展开了,忙让大毛二毛奉茶,又指着布庄里新摆上的两款锦缎给阮云丝看,得意道:“这是咱们的织染厂研究出来的新花样。从半个月前一拿出来卖,就是供不应求。姑娘看看如何?”

阮云丝只瞥了一眼,便看出那两个花样也不甚漂亮,只是从前市面上怕是没有,所以倒显得新奇,因此人人争购。她便把自己肩上的小包袱卸下来,笑道:“真是巧了,我今儿来,也是给掌柜的看看我琢磨出的这几个锦缎花样,您瞅瞅,瞧着比你们这新品如何?”

言掌柜一听说是阮云丝的织锦,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忙接了过来细看,只看了第一块布料,便倒吸了一口冷气,怔怔道:“云纹算是常见的,可姑娘这金丝云纹,如此复杂的纹路,这……这锦缎是怎么织出来的?”

他一边说,就将那锦缎用手举起来,透过阳光,只见那块白色云纹锦缎上金光点点,若是做成衣服,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侧目。

“这也寻常,这种锦缎还有银丝云纹,穿在身上反而效果更好。”阮云丝将金丝云纹锦的布样揭起,果然,下面就是一块银丝云纹锦。

言掌柜的看了半晌,点头激动道:“好啊,好啊,这可是那些富贵子弟们的最爱。金银丝云纹锦也不是没有,只是别家的云纹不过寥寥几笔,穿在身上,也看不出如何精美,姑娘这就不同了……”

老掌柜的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也没什么不同,这都是暗纹,穿在身上,难道人家还特地凑上去看不成?远看起来,就没有区别了。”

言掌柜笑道:“话虽如此,可就凭着这精美云纹,一匹布多要一两银子,那些买家定是趋之如骛。”说完,又看第三块锦缎,却是蓝底配着淡黄色碎花的锦缎,这个颜色素净,乃是小家碧玉们的最爱。

老掌柜一边看一边点头,待把六个花样看完,不由激动地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好半晌,才平复了下心情,嘿嘿笑道:“我只以为我们那两款锦缎已是不错,还想着在姑娘面前显摆,如今却是打了老脸。啧啧,有姑娘这些锦缎珠玉在前,我们那两款竟是寻常之极了。”说完便叫过一个伙计道:“锤子,你快去京城咱们布庄的分号,请五公子过来。”见那小伙计一溜烟去了,他才转过头对阮云丝道:“姑娘请稍等,京城距此不远,不用一个时辰,公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详谈,详谈……”

阮云丝倒不在乎这个,这本就是几款寻常花样。将来若是能用那高档提花机,织出工艺最复杂的双色锦五彩锦云霞锦,在她看来,或许还值得老掌柜如此激动。不过若真有那一天,她倒真有点为言掌柜的心脏担心,暗道该想个办法暗示下,让老爷子把心脏锻炼的强壮些,免得到时候大喜之下,再犯了心肌梗塞,那就真的是乐极生悲了。

“不仅是锦缎,如今夏天快要到了,我想着也该织一些蝉翼纱软烟罗等料子,还有一种水纹纱,是专门做衣服穿的,层层叠叠极尽华美,然而看上去却只是薄薄的布料,又不会显得不庄重,我想那种纱料一定会受欢迎。”

素流云进来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句话,他心中一动,便停下了掀帘子的手,想听听阮云丝和言掌柜继续往下说,却不料大毛正提着茶壶要过去续茶水,看见他,这呆毛眨了眨眼,便奇怪道:“五公子,你怎么杵在这里啊?掌柜的和阮姑娘都在里面,快进去吧。”

素流云气结,瞪了大毛一眼,这才深吸一口气,掀帘子走进屋中,只见阮云丝和言掌柜都站起来了,他连忙一抱拳,笑道:“紧赶慢赶,总算来的还不晚,阮姑娘真是令人惊艳,我听说,您可真的带了自己织的锦缎过来,好像花样还不少呢。如何?快拿过来给我看看。”

第一百零三章:打出门去

阮云丝尚未说话,言掌柜便将那一小摞布样子拿了过来,搓着手激动地笑道:“公子快看看,哈哈哈,这若是批量生产了,分到咱们各地的布庄去卖,咱们可就发大财了,哈哈哈……”

“咳咳……”素流云还没看手上的布料,就被言掌柜的言行吓了一跳,连忙道:“言叔,你是想吓跑阮姑娘吗?瞅瞅你现在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大掌柜的风范气度?整个一钱奴,就差没流口水了,也不怕让阮姑娘看了笑话。”

言掌柜被他这么一说,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嘿嘿笑道:“我这叫真情流露,若说钱奴,谁不是钱奴啊?不过有的人会用钱生钱,有的人却只知道口省肚挪的攒着。有的人用钱行善,有的人用钱行恶罢了。公子快看看这些锦缎样子,嘿嘿,难为阮姑娘怎么想出来的,她那脑子可真不简单。”

素流云自从阮云丝将藏青色方子给了他们后,心中也是对她寄望甚高,知道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孩子的确是有很大本事。所以在对方说出她未来的目标是织锦时,他立刻便抓住这个机会表示会大力支持。然而此时看到这些布样子,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对方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锦缎,虽然花样不少,但是生产的程序不复杂。若真的是要生产那些最上等的锦缎,要求色泽明艳图案照人,例如湖光锦蜀锦那些锦缎,想来公子也知道。那就不是一个人能制造出来的了,须数人合力操作机器,而且还要有那种织机才行。以我家如今那些织机,和我肚子里的知识。倒也能另辟蹊径,织出一些别具一格的高档锦缎,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产量就很稀少。所以我想着,还是稳扎稳打,先从最普通的锦缎开始吧。”

素流云心里“咯噔”一下,诧异的看向阮云丝,暗道好大口气,湖光锦蜀锦她竟然也敢说,那可是上品中的珍品。历年来数量稀少,是要全部进贡的,民间根本没有流传,若有人敢单独贩卖,要杀头的。且听她的意思。敢情还有可以和蜀锦和湖光锦能够媲美的锦缎,别具一格,另辟蹊径,难道……难道是这世上还没有过的锦缎么?天啊,若真是如此,这……这位阮姑娘莫不真的是织女转世?这……如果真有这种锦缎,那我流云布庄的地位和前程……

素五公子没有再想下去,只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已经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了。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却也没有露出像旁边言掌柜那般沉不住气的表情,少东家嘛,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只是看向阮云丝的目光却也是熠熠生辉,和狼看见羊差不多。

“姑娘这番本事,已经不是心灵手巧可以形容的了,真个便如织女转世一般。只是……恕我直言,流锦布庄若能得姑娘相助,前程的确不可限量。然而姑娘若是将这番本事交给贵云等一流大布庄,获利将更丰厚……”

素流云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摇头笑道:“怎的到了今天,公子还说这样话?若我只是重利之人,当日也不会出头帮助流锦布庄,你给的一万两银子我也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是,我也是商人,商人逐利天经地义。然而商人就都是见利忘义之辈吗?不见得吧?既然有五公子这种商贾中的侠义之辈,为什么我就不能重情重义?更何况,利是什么?说它是好物,它的确好,锦衣玉食,婢仆如云,高房大厦,这些有利便可办到。然而以我的手艺,就算不选择贵云,选择流锦,我也照样可以获得这些,那要更多的利又有什么用呢?反而这一生都难以心安。五公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想做一番事业,却不想赚富可敌国的钱。唔,或许这样说不恰当,我当然也想赚钱,但若是赚钱能和情义都兼顾到,我自然更乐意。”

素流云微微一笑道:“是,姑娘真正看的明白,是我以己度人了。”

阮云丝哂笑道:“公子若真的以己度人,便不会这样想我了。怕是公子还是将我和那些寻常商贾相提并论,以为我也是那种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的爱财之徒吧?”

素流云连忙道:“刚刚是流云错了,这里郑重向姑娘道歉,可千万别这样说,这若是传出去,我爹爹能对我用家法。言叔,你可记着,千万给我保密,不然我爹要是打我,我唯你是问,反正这屋里就只有你一个。”

“这是什么话?难道阮姑娘不是人?”言掌柜捋着山羊胡子,气愤愤地道。

素流云咳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道:“阮姑娘自然是人,只不过她可不会特意到老爷子面前告我的状……”一语未完,就听言掌柜的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刚才看轻了她,难免她不记恨在心里,东家可是很快就要搬到京城了,到那时,难免要往各处店铺走动,也许一旦遇上了……嘿嘿嘿”

听到言掌柜的“奸笑”声,素流云立刻配合的变了面色,苦着脸道:“阮姑娘你听到了吧?可千万担待着我些,别和我一般见识,将来我爹爹那里,还请美言几句,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让我买了来孝敬你,这不算贿赂,唔,就算是贿赂,你又不是官儿,似乎别人也管不着……”

阮云丝让这两人逗笑了,看了素流云一眼,见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如同清潭一般,里面透露着少许的调皮之色。她摇摇头,心想这位素五公子年纪轻轻就要为家族挑起重担,难得竟还没有失去赤子之心,偶尔也会这样的可爱。

“好了,天色不早,我这就要赶回去。碧秋和秀丫头如今也出师了,估摸着过两天便可成手,到时候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争取多织一些锦缎送过来。”阮云丝笑完了,便要告辞。却听言掌柜的忙道:“姑娘千万记着,我格外选的那两块锦缎多生产些出来,你说的纱罗什么的就先放一放吧……”

不等说完,阮云丝便点头道:“好了好了记住了,掌柜的,这半天你已经说了十几次,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说完又听素流云正色道:“姑娘的手艺巧夺天工,一旦流传出去,必定大放异彩,既然姑娘亦是胸有凌云之志,那该早作打算,建厂房,买机器,招人工,如果姑娘目前还没有这个力量,流锦布庄愿意倾力相助。若是嫌麻烦,厂房机器人工我们也可以帮忙解决……”

他同样不等说完,就被阮云丝摆手打断,听她摇头笑道:“一口吃不下个胖子,路总要慢慢走出来的。如今这样积少成多,我自得其乐,公子不必操心了。”

素流云心里直跺脚,心想这女人是属蜗牛的吗?积少成多自得其乐,我的天,她知不知道这些锦缎早生产出来一天,多生产出来一匹,那将是多大的利益啊?真真是急死我了。偏偏这位祖宗主意定的很,还不敢催。

他一边心里腹诽着,就送阮云丝出屋,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叫道:“流云,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那么急从京城赶过来,就是为了会佳人吧?”

阮云丝刚刚走出里屋,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疑惑看过去,只见一名锦衣公子正推开那些伙计,大步往铺子里走来,一看见她,对方便停了脚步,先是惊疑不定的看了几眼,之后那双眸子中就染上了怒火,阮云丝本想和他点头招呼一下的,看见对方这幅德性,索性不理不睬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结果还没出门,便听这家伙嚎了一句,让她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掉了出来。

回头愕然看去,就见身后素流云阴沉着面色,咬牙道:“徐金鹏,你胡说什么?真真是一张狗嘴,吐不出好话来。”

徐金鹏见他面色沉了下去,声音就放低了八度,冷哼一声道:“你那么急从京城赶回来,难道不是为了她?哼!俗语说,男女……”授受不亲四个字尚未出口,他便看到素流云的眼中陡然添了杀气,于是讪讪住口,轻声道:“我只是说笑而已,你何必这样生气?总不会是让我说对了,所以恼羞成怒吧?”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这是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难道是我流锦的吗?你们恭恭敬敬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他给你们发钱呢?”这回素流云没开口,倒是言掌柜的大声嚷起来,一边冲徐金鹏冷笑道:“徐公子,您还真是勇气可嘉啊,竟还敢登我们的门……”

“我怎么不敢……啊……”徐金鹏一句话不等说完,一只鸡毛掸子便飞了过来,正敲在他脑袋上。接着他就看到店里伙计们或手拿扫帚,或手持木尺,一个个面色不善的向他包围过来,就连那看上去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账房先生都不例外。

徐金鹏立刻想起自己之前可是狠狠摆了流锦布庄一道,这会儿竟然还敢上门,岂不是把自己往狼窝里送?都怪他得到消息时太不冷静了,竟也不考虑考虑后果便闯过来,但……但那个女人在这里是不争的事实,流云也肯定是为了她赶回来的,哼!那自己恐怕就没猜错吧?跑过来搅合搅合有什么错?

尽管徐三公子在心里很是蛮不讲理的为自己找了一个理不直气不壮的借口,但是看到公牛似的伙计们和言掌柜以及冷眼旁观着的素流云,这家伙还是当机立断走为上策,在众人震天的追打声中狼狈逃了出去。

第一百零四章:怀疑

阮云丝站在一旁,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她已经不是用“囧囧有神”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刚刚那位徐三公子,流锦布庄的死对头,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那个……那个口气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是来破坏自己和素流云名誉的?反而……反而倒像是来捉奸的呢?她想一定是自己离开现代后就断了小说的来源,所以现在饥渴到稍微看见点苗头就忍不住脑补拉郎配的缘故,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是死对头,死对头,看素五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对徐三公子可是没有半点好感。难道是徐三公子单相思?唔,这个就有可能了。难道之前对流锦布庄的逼迫,其实就是徐三公子煞费苦心的想要让素五公子就范……哦哦哦,不对不对,阮云丝你在想什么?你的节操啊,千万不能就这样坏掉了。

“阮姑娘……阮姑娘……”

素流云和言掌柜的声音将阮云丝拉回现实中,她看向素流云,眼里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素流云还以为她是因为徐金鹏的恶言恶语而生气,便郑重道:“姑娘不必将那条疯狗放在心上,自从上次他打击流锦被姑娘破坏后,这厮便连仅有的那一点伪善和风度都没有了。我若是遇见他,都绕道儿走的,人怎能和疯狗一般见识呢?俗语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姑娘千万莫要……”

“放心,我没放在心上。”

阮云丝微微一笑,心想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徐三公子还真可怜啊。不过也是活该,强迫爱什么的渣小攻就该给一点教训嘛。不过小说的套路,这样的一对历经磨难之后,还是可以终成眷属的。噗!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是五公子带着流锦布庄作嫁妆嫁过去啊?还是三公子把贵云绸缎庄当做聘礼送过来啊?岂不是成了一笔糊涂账?

看着阮云丝笑着转身离去的身影,素流云无奈地抚着额头,对言掌柜道:“言叔。我总觉得阮姑娘的眼神有些诡异,她……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些什么吧?我对她的心思,可是只有尊敬,决无其他邪念的。”

言掌柜瞅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少爷啊,你也别因为那徐金鹏的一番话,就真的多心起来了。我看人家阮姑娘坦荡的很。倒是你有些沉不住气。你放心,阮姑娘是个奇女子,不然也做不出这么些大事来。所谓舌头杀人不用刀,那也是舌头杀的人在意这些流言,要是不在意的话。能杀得了吗?更何况阮姑娘终会名扬天下,到时候,她若真的能织出别致锦缎,人们只会赞扬她的才华功绩,哪还会在乎这些?总之,咱们要好好笼络住了她,我可是听说,各地的海禁开放后,市舶司里客商如云。以江宁织造和贵云绸缎庄的能力。对那些外商的货物要求也是供不应求,根本没有什么上等货能够分到全国各地的店里来卖。这正是咱们借机在民间大力发展的好机会,若是阮姑娘再生产出上等锦缎,咱们也未必就不能是第二个民间的宫廷供奉,到那时,才是真正地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啊公子。”

素流云斜睨了言掌柜一眼。摇头笑道:“言叔啊,看你一脸正义,仿佛对阮姑娘有着无比的信心,其实这骨子里,满打满算着全都是利益攸关,让人家阮姑娘知道,不拿唾沫淹了你才怪。”

言掌柜嘿嘿一笑,挺胸道:“我是商人嘛,阮姑娘也说过,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我对东家,那可是忠心耿耿啊,这骨子里再怎么利欲熏心,还不是为了东家考虑?像我这样忠心的人,现在去哪儿找?”

素流云哈哈大笑道:“言叔,钟叔现在可是在京城里做掌柜,你这话让他听了,他又要挤兑你了。”

言掌柜把胸脯又一挺,冷哼道:“那个老货,难道我还怕他?哼,不就是比他晚一年去你家做工吗?一年罢了,简直让那老货当成资本来说了,也不看看我这资质明明就在他之上。哼!公子,这一次阮姑娘的锦缎,可都要先在我这里卖,等到今年年底报业绩,我羞死那老货。”

素流云见他说着说着,两只眼睛又开始放光,便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又开始幻想美好未来了。他自然不肯打击对方的积极性,目光在阮云丝留下的锦缎上溜了一圈,心道别说,言叔运气好,竟然就让他遇上了阮姑娘,说不定今年年底报业绩,他还真能把钟叔给压下去。真是难得啊,这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就这样厉害呢?一个花样,别人要研究,反复试验一两年功夫,复杂的甚至要好几年,她可好,这些花样竟都不费力似的,这也太神了吧?

阮云丝回去后,确定了锦缎在布行中的利益和地位,就不打算再以染布为主了。她一门心思的扑到了锦缎上,每天将自己在现代所学的织染知识记下来一部分,这都是为了将来真正把生意做大时招工用的,如同备课笔记一般。闲暇时还要教钟南钟秀功课,而且小绿那么聪明,阮云丝断定他在家里不可能连启蒙基础都没有,索性将他也拉了进来听课,只听得小家伙一张脸都快成苦瓜了。

讲课,记录,织锦,虽然家务什么的都不沾手了,可阮云丝照样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家里还多了个小魔星,小绿和她的感情可是非常好的,每天里缠着她,还要时不时陪他玩游戏,猜谜,带他去河边抓虾抓鱼,一连两个月如此充实紧张的生活,差点儿将阮云丝累趴下。

芸娘和钟南也开始忙碌了,开春就要种地,不但是他们,整个小王村里的人都出动了,街上和山间小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成群结队上山下地的人,山歌小调悠扬飘着,听着就让人舒心。

好不容易把种子都洒了下去,接下来又能有几天闲暇时间。这一日阮云丝起床后吃了早饭,教了钟南钟秀的功课,又去织了一块锦缎,吃完中午饭后,她就躺倒在炕上,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姐姐姐姐,外面天气这么好,你怎么可以睡午觉呢?咱们一起去河里抓鱼吧?姐姐不起来,就是大懒虫,羞羞羞……”

果然,刚刚合上眼睛,小绿就跑了进来,拉着她的手摇晃着,一边刮脸羞她。

“不管了,我已经让你这个小魔星累得手脚都不想动了,让你南哥哥陪你去抓鱼吧。”阮云丝闭着眼睛,任凭小绿怎么摇晃也不肯起来,天知道她只是一个女人啊,精力有限啊,再这样天天连轴转,连个午觉都不能睡,她会累垮的啊。

耳听得小绿还在那里大声嚷着什么“大懒虫,不知羞,春天就睡午觉的大懒虫……”之类的话,阮云丝不由得气结,一把捏住他的小鼻子,睁开眼恶狠狠道:“小东西你懂什么?春困秋乏知不知道?在你没过来之前,我几乎每天都睡午觉的,就因为你,我都两个月没睡午觉了,去去去……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好好歇歇,快去找你南哥哥玩去。”

小绿见实在是掀不起这只“懒虫”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嘟着嘴巴去找钟南了。这里芸娘躺在炕头上,便看着炕尾的阮云丝笑道:“我瞧着小绿就喜欢缠着你,你也是,就陪他去玩会儿能怎么着?非要睡这个午觉吗?”

“别说风凉话,敢情他缠着的不是你,你没累成我这样儿,我骨头都要散架了。”阮云丝在炕上伸展了下四肢,忽然蹙眉道:“芸姐姐,小公爷有四个多月不曾露面了吧?奇怪,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去出公差?”

芸娘笑道:“怎么?想人家了?活该,谁让小公爷来的时候你总端着架子呢?拿出那样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亏得小公爷脾气好,竟由着你拿捏,还是那样温柔待你。若我是小公爷,切,早就不上门了。人家能撑到这个时候儿才划清界限,也就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指着他来迁就你啊?”

阮云丝气结,恨恨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过来,正遂了我的心意。我今日忽然想起来,还不是因为小绿的事?你忘了当初咱们是怎么打算的吗?不是说过要求小公爷找着那个调往云南的官儿,让小绿回家吗?我估摸着,这么长时间了,那个父亲就算娶了后妈,可心里这份担忧也足够了。小绿这会儿回去,他定然不会舍得让孩子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咱们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只怕若让人家知道是咱们把小绿留下了三个月,还不知道要怎么恼你呢,你啊,就别做白日梦了。”

芸娘冷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我觉着小绿挺喜欢你的,你看他年纪那么小,在咱们家呆了三个月,可平时从不提他家里人家里事,可见他家人未必对他有多好,不然这么点大的孩子,哪有不想亲人的道理?叫我说,不如你就把小绿养着吧,既然这辈子都决定了守寡,好歹有个孩子养老送终也好。”

第一百零五章:帮忙

阮云丝想也不想,便一口拒绝道:“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芸姐姐你这话也太黑心了。小绿毕竟是人家的孩子,你就想让我据为己有。这不成。你呀,别看他从不提起家人,可是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单独在院子里坐着,落落寡欢的模样,我知道,那便是他心里想家,想亲人了。只是他家里人让那女人在府里住着,给这孩子的伤害和打击的确很深,所以小家伙到现在还没消气呢。平心而论,小绿这孩子好是好,就是有些太任性,看看找个机会我也要教育教育他。这世间不可能每个人都围着他转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连自己父亲的幸福都要剥夺。”

芸娘笑道:“听你这会儿的一番话,做个织女着实可惜了,你该是舌战群儒封侯拜相的料儿啊,听听这口才,这些大道理……”不等说完,阮云丝一个枕头飞来,恰好砸在她脸上。

这些枕头是用稻壳做的,所以砸在脸上也不觉着疼,若是大户人家的瓷枕之类的,只怕芸娘这会儿脸上就开花了。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我这样夸你,你还用枕头来丢我……”

芸娘爬起来,向阮云丝扑去,若是平时,她早就下炕逃了。这会儿却也没了力气,只是任芸娘在自己身上摇着,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浓,暗道苏名溪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去了哪里呢?难道真是他泄气了,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若真是这样倒更好,只是先前根本没有露出这方面的倾向。怎么忽然就想通了吗?还是说,他被皇帝派到西域海南等天涯地角的地方儿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那这一行到底有没有危险啊?不对不对,他有没有危险关你什么事?阮云丝。你去在乎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想个办法,看看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把小绿的来历打听清楚。让这孩子早点和家人团聚才好。

想到这里,阮云丝渐渐平静下来,暗道虽然事情看似多如乱麻,但只要一件件去做,总会有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时候。嗯!看来最近我要找个时间,让南哥儿去一趟国公府,和小公爷说一说小绿的事儿了。

一边想着。也实在是困乏了,阮云丝不知不觉就睡熟过去。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只听身边有人叫她,她迷迷瞪瞪“嗯”了一声,也不睁眼。最后那人手脚并用的开始推了,阮云丝这才无奈道:“小绿,你这个小魔头,就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儿?”

一边说着,到底还是无奈睁开眼来,却见推自己的竟然是芸娘,听她笑着啐道:“你还想怎么清闲?再睡下去,太阳都快下山了知不知道?你晚上还睡不睡了?赶紧起来,看看你这个姿势。再睡一会儿保不准就落枕了,到时候有你遭罪的。”

阮云丝坐起身,活动了下脖子,呵呵笑道:“还真是,哎,怎么就睡到了这个时辰?南哥儿和秀丫头他们呢?小绿怎么也不在?他们竟然这样乖巧了?”

芸娘笑道:“什么乖巧?这不是端午要到了吗?今儿李保长他们去流花河搭台子了。你还不知道吧?咱们这儿每年都要赛龙舟的,偏偏去年因为几个村子的保长一齐病了,这事儿也不凑巧,龙舟又坏了好几条,百姓们也弄不起来,就没整,听李保长说,今年开春就把那龙舟修好了,攒足了劲儿要好好赛一场呢。这不,今天下午就有人去河边搭台子,除了保长们,还有那些地主家的人也过去了,这会儿流花河岸不知道多热闹呢,所以南哥儿就带他们过去看热闹了。”

阮云丝笑道:“这倒是好事儿,偏我去年竟没赶上。这龙舟是怎么比赛啊?难道一个村子一条船?到时候比赛吗?流花河的河面可不是很宽,一下子能排开那么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