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就握紧了拳头,倒是他旁边的秀红大吃了一惊,失声道:“少爷,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阮思举哼了一声道:“还用得着谁特意告诉我吗?难道我就没有耳朵?我又不是成天只在院子里,这府中好多人都议论着,我其实都知道,只是没办法,说出来了又怎么样?只是惹得你伤心罢了。”

阮云丝感叹道:“谁说我们思举孤僻怪异,你看,他一个孩子,心里没有一本帐吗?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顾氏笑道:“是是是,幸亏往日里我可没得罪他,过年过节也想着他。不然岂不是也要被他怨恨了?”说到这里,又一整面色道:“只是妹妹,这样一来,太太就能消停吗?她会不会恼羞成怒。日后再给你下绊子?”

阮云丝冷笑道:“她切切实实的把柄就在我手里,想来她应该也没想到,我手里竟还留着这些借据吧。没错。我这一招是够狠,不过对待她这样的女人,不狠一点又怎么行?但愿她能知道分寸,从此后井水不犯河水,若还是有别的心思,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阮云丝和佟夫人对阵叫板的事情。很快就由下人们的口里流传了出去。

京城中人对她这种行为是褒贬不一,有人觉着这女子太过嚣张,对待自己的长辈,竟一点余地都不留。

有的人则觉得:就应该这么做,侯府那么大的家业。竟然让那个女人全都败光了,这若是摊在自己身上,早把这种女人一刀宰了,侯府是个慈善人家,不但没宰了她,甚至都没有把她休掉赶出门去,这难道还不够厚道?她竟然还不知足,想要管家之权,这样无耻的女人。就该狠狠刺她一顿才行。

阮家的下人们倒都是鼎力支持自家三姑娘。虽然三姑娘管家也十分严格,但人家出手大方啊,上个月的月钱发了,平日里怎么着还不得少个十几文?这一次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十文钱,说是大家照料侯府辛苦。这是给买酒的钱,如此一来,下人们能不力挺这位三姑娘吗?

消息传到苏名溪耳中时,他正和王彪在后院比武场练剑,听了名砚和扫书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就如同是他们两个亲自在那宴席上听了阮云丝和佟夫人对阵的全过程似的,他不由笑道:“没错,这是阮姑娘的性子,刚柔并济,最要强的。那侯爷夫人当真是不知死活,自己那么天大的一个把柄还热乎着,就敢这个时候儿去捅马蜂窝,差点儿被蛰死也是活该。”

王彪挠头道:“这种性格还叫刚柔并济?公子你……你这也有点太夸奖她了吧?连孝道礼数都不懂,别说千金小姐,就是寻常村妇,也不会这样没大没小的啊。”

苏名溪冷笑道:“那是因为你没设身处地地去为侯府着想。阮姑娘外柔内刚,若那侯爷夫人肯好好改过,从此后踏实度日,到那时,阮姑娘未必就不会把权力交给她,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吗?她最讨厌这些豪门贵族的勾心斗角了。不是情非得已,她怎会到那府里掌权?但那侯爷夫人偏偏想借着自己的身份来压制阮姑娘,最后得到这样的结局,又有什么不正常的?”

王彪没再说话,心中却直翻白眼,心想阮姑娘有这么好吗?怎么我就是没发现呢,我看小公爷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哎呀这下糟糕,他们两个注定了是不能在一起的啊。

彼时杨老太君和国公夫人以及苏吟玉几个姐妹都坐在一起,听了这消息,袁姨娘便摇头道:“这女人也太厉害了,论理,大家闺秀哪能有这样的作为?必定是她在乡下呆的时间长了,接触的人,什么三教九流没有?因此才学的这样坏,也幸亏……”

她说到这里,便及时打住,却听苏吟玉冷笑道:“幸亏什么?姨娘怎么不顺便说下去?哼!你必定想说幸亏这样的女人没嫁进咱们家吧?要不然,你这个姨娘哪里还有地位可言,是不是?”

袁姨娘心中恼怒,脸上却忙陪笑道:“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真心不是这么想的。”话音落,却听杨老太君慢慢道:“那女人织锦挣钱,也不容易,谁手里的钱还是风刮来的?也难怪她不肯交权,之前忠信侯夫人做出那样事情来。谁敢保她日后就不犯糊涂?哼!不说别的,只说那些赌徒们,个个都说翻本了就不赌了,可真正能有几个回头的?有的人连手指头剁了都不好使。”

众人见老太君发话了,连忙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忽听一声童声童气得赞叹,原来却是小白,只见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猫在苏吟玉身边,此时跳起来哈哈大笑道:“阮姑姑太厉害了,不行,我要去阮姑姑那里,我要去看阮姑姑,老祖宗,好祖宗,你让我去看阮姑姑吧。”

“小白别闹。”

刘夫人头上冷汗涔涔,心想这小祖宗什么时候溜过来了?一屋子人竟然不知道。再说他怎么这个时候儿才想起出声?这……这反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钝了?因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呵斥道:“哪有无端端就跑去人家的?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告诉了你爹,让他揍你。”

“怎么叫无端端?那是我阮姑姑,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是无端端的?”小白扁着嘴巴,直奔到杨老太君怀里,扭得跟麻花儿也似,正厮缠着,忽见苏吟玉身边的丫鬟初雨走进来,手里拿着张帖子,先见过众位主子,这才把那帖子给苏吟玉,面色有些古怪的道:“姑娘,是忠信侯府七姑娘的帖子,好像是邀请您去参加什么赏菊大会。”

“邀请我参加赏菊大会?”

苏吟玉愣了一下,接过帖子,果然,上面用十分恭敬的口气邀请她三日后去忠信侯府参加赏菊会,顺带也邀请了刘吟霜段如兰苏吟采三人,看这口气,邀请的应该还不止她们这晋国公府里的几位小姐。

袁姨娘也凑过来,脸上笑得如同一朵花儿,直摇头道:“原来是忠信侯府的七姑娘,唔,她在京城里倒也有些名声,说是极漂亮闺秀的,女红手艺也在姑娘们中一枝独秀,只是今日看来,这位姑娘得了失心疯不成?她竟然来邀请咱们家的姑娘们去赴宴,别说那阮姑娘回来了,就是她不回来,以他们忠信侯府如今的地位,又有什么资格来邀请咱们去赴宴?

苏吟玉性子活泼,在京城的贵族女子圈里极为活跃,和那阮明蝶也见过几回,只是对方请她,这却是头一次,当下也有些弄不明白,她和那个七姑娘,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因偏头想了想,就问身旁的苏吟采道:“你想去吗?”

苏吟采是庶女,这种时候哪里会自作主张,因腼腆笑道:“这种事情,自然姐姐做主就好,我都是随意地,只是这七姑娘当真好笑,就如姨娘说的,她们家凭的什么来请姐姐?”

却听刘夫人淡淡道:“这也没什么难猜的,这一次阮家遭了事情,是你们哥哥去帮忙解决的。她们家心里岂不知道个好歹?何况外间盛传那佟夫人在府中也受了阮家三姑娘的气,可见如今地位也是江河日下了。这时候,佟夫人没有脸出面请这些诰命们,借由自己女儿出手,把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聚在一起,也算是给自己壮壮声势,二来也露出和咱们家修好的意思,只怕她还打着到时候借咱们家的手去打压那三姑娘的念头。”

苏吟玉笑着摇了摇头,暗道那佟夫人错非别打这个主意,如果打了这样主意,真就是大错特错了。因正沉吟着要不要去,却听小白忽然叫了一声,从杨老太君的身上下来,跑到苏吟玉身边,兴奋道:“虽然是那个什么阮七姑娘请得姑姑,但是到了阮府,是不是也能看到阮姑姑?”

苏吟玉看到小白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不然这小魔头只怕能赖在自己身边,花样百出的折腾着。因看向杨老太君和刘夫人,无奈道:“老祖宗,娘,你们看看这小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趾高气扬

却见杨老太君慢慢拨着手里的一盏茶,忽然沉声道:“去就去吧,无论如何,那阮家的女人救了小白这是真的,你就带小白过去,你哥哥既然已经说过,不愿意再拿七年前的事情说事儿,你如今去了,就更让人知道,国公府已经不想旧事重提了,对他们家的处境,倒还能好一些。”

苏吟玉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老太君这话的意思,及至被娘亲叫了过去,听她细细吩咐一番,这才知道老祖宗的意图,不由得哭笑不得。暗道老祖宗啊老祖宗,你竟然怀疑阮姑娘是欲擒故纵,也不想想,如果人家真是欲擒故纵,你那孙子都缠着人家三年多了,怎么还纵到今日吗?

不过她倒也是能理解老太君的心情,自己那么优秀的哥哥啊,别说杨老太君,就是苏吟玉自己,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能拒绝苏名溪的女人,除非那女人已经心有所属情有独钟。

既然老太君和母亲都不反对,苏吟玉自己也好奇如今阮云丝回到阮家,会是个什么模样?那险些大厦倾倒的侯府如今在阮云丝的挽救下,又会是一幅什么景象呢?因当下就做了一番准备,只等三日后去忠信侯府赏菊赴宴。

这日下午,却是有不少公侯门第的女孩儿遣人过来,其实都是探苏吟玉的口风,听说她会去忠信侯府,于是整个京城里的贵族小姐们都准备起来,连苏家都预备给阮明蝶这个面子,她们又有什么理由不给呢?

何况苏家虽然表面上这是表明不计前嫌胸襟宽广的意思。又有谁知道她们不是想借这个机会帮助佟夫人在侯府重新立稳脚跟?毕竟那个阮三姑娘当日做的事情太不地道,若说怨恨就此消了,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事儿阮云丝是赏菊大会的前一天才知道的,阮明蝶悄悄打听了自己请的贵族小姐们都会过来。不由得趾高气扬得意起来,先前她只怕人家不来,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旁人,如今得了准信儿,也就不怕了,派了个小丫鬟,去阮云丝那里趾高气扬的要银子,说是要准备京城名媛们的聚会。

彼时阮云丝正在和顾氏核计过年前的种种大开销,银钱分配等。见阮明蝶身边的丫鬟过来把那头都昂的像孔雀了,顾氏和柳姨娘心中就有些不悦,耐着性子问了,待听说是举办什么京城名媛会,柳姨娘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就听阮云丝淡淡对顾氏道:“这倒是件好事,给她拨付一百两银子,让她自行准备去吧。”

小丫头原本想着,能得五十两就好,如今却没想到得了一百两,心中这个骄傲欣喜就别提了。眼睛瞟了瞟阮云丝,暗道哼!这回知道我们家姑娘和太太的厉害了吧?有这会儿想分一杯羹的想法,当日非要那么厉害干什么?嘿嘿!看你这回求不求我们姑娘。若是你真以为自己有脸,到时候不求姑娘给你引见,自己跑过去和人家攀交情,弄个没人理睬,那才是灰头土脸呢。

阮云丝看着那小丫鬟喜气洋洋的模样,略微一沉吟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人啊,没有自知之明的太多了,至于吗?一个名媛会罢了,就把自己当成了多大的一盘菜。也就是这个什么名媛会能帮着侯府在京城贵族圈中的地位稍微确立一下,不然,一百两银子我舍得给你们搞这种东西?

心中这样想着,见那小丫鬟得了银子,竟然还不走,她便抬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小丫鬟原本还想着阮云丝既然这么看重名媛会,肯定会心里痒痒询问几句,正等着她问,自己好显摆显摆,假装为难的卡她一阵子,却没料竟只等到这句话。因当下不由得一愣,接着面色就泛起红来,呐呐道:“没……没事了。”

“没事就退下吧,我们姑娘这里和大奶奶商议事情,忙得很。”阮云丝身边的芳草自然也看出了小丫鬟的心思,不由得撇撇嘴,立刻帮着赶人了。

小丫鬟气得满脸通红,转身就走下台阶,想了想到底还是不甘心,因便转回头道:“姑娘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阮云丝眼皮都不抬,淡淡道:“没什么吩咐,一百两银子,让你们七姑娘把这宴会办好一点儿,别丢了我们侯府的脸。”

小丫鬟一跺脚,愤愤而去,这里柳姨娘方冷笑一声道:“姑娘今儿怎么忒好性子,真没见到来要钱还能要的这么理直气壮恬不知耻的。姑娘就该一分钱不给,她既然要办什么赏菊大会,就让她自己掏钱去办啊,我们家如今这个情况,还要给她这些交际白费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不等阮云丝说话,就听顾氏斥道:“你懂什么?不懂就别乱说话,侯府这一次元气大伤,在贵族圈中原本都成了边缘,如今七妹妹举办这赏菊大会,她既然来找我们要银子,必然就是有把握请的姑娘们大部分都会到,别小看这一场场华而不实的交际,侯府能不能重新在贵族圈中立足,可就是依靠着这些呢。”

阮云丝笑道:“嫂嫂说的没错,姨娘素日里也该了解一下,所谓的上流社会,其中藏污纳垢就不说了,有时候,一些东西明知华而不实,也是要做的。既然我们还想侯府未来重新站起,这种功夫,你我又不擅长,如今有个擅长的,岂不是很好吗?”

柳姨娘哼了一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七姑娘的嘴脸,和她娘一个模样,犯了那样天大的错儿,还摆着太太的款儿呢。”

顾氏笑道:“你啊,就是个烈炭性子,当日不是我压着,早被太太找理由发卖了。如今也是她不争气,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这才在府里没了什么话语权,看看看看,你这就得瑟起来了。我劝你收着些儿,既然是在豪门大家族中,这点气都忍不了,可怎么活?”

阮云丝笑道:“嫂嫂说的没错,不过嫂嫂你可也太能忍了,面团儿一样,就由着人搓圆搓扁,这些日子我故意把大部分事情都给你,看你也处理的井井有条,怎么这性子却是这样和软呢?”

顾氏笑道:“你也太小看我,我当日在家中,也是学过管理一大家子的本事的,只不过这些年都丢开手了,这会儿重新捡起来,竟觉着有些吃力,好在这几天熟悉了,就轻松多了。”

三人在这里闲话了几句,忽然就见芸娘走过来,顾氏和柳姨娘都知道这女人虽然是个村妇,但和阮云丝的交情着实匪浅,虽然她自己说是服侍阮云丝的,但阖府上下可没一个敢拿她当下人待。因连忙站起身让座,芸娘还不等谦虚几句,就被阮云丝拉着坐了,笑问道:“怎么过来了?可是在屋子里闷了?不是说过吗?闷了就去园子里走一走,我们这花园虽然不是很大,却也占地三亩多呢,还不够你看?”

芸娘笑道:“我可不是走了一上午呢?来找你却不为别的。刚刚南哥儿来了一趟,他是来流锦布庄送锦缎和印花布的……”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奇怪道:“又来送了一批?这离上一回送货才几天啊?”

芸娘笑道:“我听他说,是言掌柜和五公子催的厉害,主要就是那印花布太好卖了。南哥儿反正没什么事,不过多跑两趟腿罢了,他也担心着你,所以借机过来看看。我见他没什么事,就打发他回去了,这里是这一次的账目,你自己看看,因为时间短,锦缎产的也不多,所以银子也少,不过也有三千多两,够你们侯府开销一阵子了。”

阮云丝看看账目,点了点头,又听芸娘道:“南哥儿还说,明日恰是好日子,碧秋和秀丫头已经准备好了,就是明儿把那织机搬过来呢,所以今日倒还要着人给她们收拾两间屋子,我的意思,不如都在你那枕香阁。”

阮云丝尚未说话,顾氏便犹豫道:“这怎么行?三妹妹的枕香阁本来只是个小院子,你们两个加上几个丫鬟住着,已经显得有些小了,如今还要……”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怎么不行?嫂嫂只是因为从小儿生长在富贵乡中,所以不知道外面的艰难,当日我们四个人,住在五间房里,还有杂物间堂屋,都住的宽宽敞敞的,如今枕香阁里上下楼共有十几间房子,怎么住不下?还有前院后院,这比我当日的五间房要大多了。”

顾氏叹气摇头道:“唉!你啊你啊,我简直不敢想,那样地方如何住人?凭着苏小公爷那样的家世你不嫁,竟在外面受这种罪……”

一语未完,阮云丝便做举手投降状,苦笑道:“嫂嫂你饶了我吧,这事儿你到底要说多少遍?你不知道,外面自有外面的好,海阔天空,山青水长。若不是我如今在府里脱不开身,才不要住在这儿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未来农业家

芸娘和阮云丝说完了,便起身离去,不一会儿,就见阮思齐也兴冲冲过来,对阮云丝笑道:“好妹妹,听说你刚刚给了七妹妹一百两银子办什么赏菊宴,这可巧了,我明儿也请了几个知交好友来喝酒,如今你怎么也得给我几两银子应付应付吧?”

“什么?哥哥也来和我要银子?”

阮云丝没好气地看着阮思齐,却听柳姨娘笑道:“爷,亏您有这样大的脸,连我和姐姐都替你臊得慌。”

阮思齐挺胸腆肚,大言不惭的得意道:“这有什么丢人?这是我一奶同胞的妹妹,哥哥如今手头儿紧,她有钱,贡献几个就是应当应分的。”不等说完,阮云丝和顾氏都是又好气又好笑,七嘴八舌的数落起他来。

阮思齐架不住妻子和姨娘妹妹一起夹攻,狼狈退后几步,拿出无赖的气势,高喝一声道:“呔,你是给还是不给?”

“给又如何不给又如何?”

阮云丝冷哼一声,却见原本还气势惊人的阮思齐猛然低了脑袋,垂头丧气道:“哦,也……也不能如何,给我就拿着,不给……不给我再想办法吧。”

一句话引得三女又是大笑了一阵,阮云丝当然不能不给哥哥钱,因也批了一百两银子,之后方正色道:“哥哥,这事情有些不妥当,明儿后园当中肯定都是女孩子们,你那几个狐朋狗友要赏菊,岂不也是要来后园,这……这碰面了不大好吧?”

阮思齐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家伙儿又都在一起,就算是碰到了,说几句话,吟几首诗又有什么?妹妹不知道。我邀请的这些朋友,其实和七妹妹邀请的那些女孩儿都有联系,即便不是一家的兄妹。说不得也是挂着亲戚呢,京城贵族就这么些,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哪一家还没有点关系?”

阮云丝一想,的确也是这么个理儿,因便放下心来,阮思齐这里得了一百两银子。也兴冲冲地去弄了。

阮云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阮明蝶那里的应酬不用自己,那些所谓的名媛小姐们怕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只要顾氏去应付就好。阮思齐的朋友们更用不着自己去招呼,只是不知道苏名溪是不是也在受邀之列。刚刚就忘了问哥哥一句,不知道他有没有邀请小公爷,若是邀请了,对方会来吗?

一想到苏名溪,心中不自禁就有些乱糟糟的,阮云丝叹了口气,暗道冤孽啊冤孽,只说时间如流水般过去,自己也迟早会把这份感情淡忘。可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到一点儿成功的迹象呢?

因着这个想法,这一晚上她竟然也没怎么睡好,直辗转反侧到半夜方睡,第二天一早上起来,见整个后宅都忙活起来了。丫头们往来穿梭,脸上俱是笑意盈盈。就连红姨娘黄姨娘云姨娘等人也都是喜气洋洋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在花园里漫步,点评着那些被摆在各处的普通或者名种菊花,忽然看见阮云丝,三人面上不由得僵了一下,随即就露出笑容,上前道:“三姑娘这是要往大奶奶房里去么?今儿七姑娘邀了许多小姐过来看菊花,您不过来吗?”

阮云丝心中知道她们是不希望自己过来的,这倒也是能理解,在她们眼中,自己就是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或许会因为一时利益而帮自己说几句话,但是这样高贵的场合,自己要是过来了,那不是给侯府丢脸吗?连带着她们女儿的脸上也不好看。

云姨娘的女儿,也就是当日阮思齐口中的五妹妹已经嫁了,

但是红姨娘和黄姨娘可还每人都有一个女儿呢,阮明蝶作为佟夫人老来得的唯一一个女儿,自然更是爱如珍宝,盼着她找个好人家,这倒也是当母亲的一片心。

别说阮云丝本身也瞧不起这种名媛聚会,就是瞧得起,也不会前去自讨没趣惹人厌弃。

因此便笑道:“今儿我乡下的几个姐妹和那织机都要搬过来,我要忙着她们的事情,姨娘们可要替几位妹妹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哥哥也请了几位世家的好友,咱们府中今日是必定要热闹一番了。”

几位姨娘一听说她不去,心中都赞这阮云丝识趣儿,对她的敌意也就烟消云散了,忙都陪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早听说姑娘有一双织女下凡般的巧手,如今搬到了府里来,闲暇倒真是要去看看。”

因说了几句话,便各自离去了。阮云丝想着顾氏今日也要帮着阮明蝶张罗,还不知忙的什么样儿,因想了想,也就没往海棠苑里去,在后院转了转,就来到阮思举的小院。

如今这思过阁已经是焕然一新,进了屋里,整洁明亮不说,便连博古架上也不是之前那般空荡荡的,倒是添了许多摆设,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古董,但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还有阮思举自己用软泥捏的一些农具模型,铁锹锄头犁头等等,竟也栩栩如生。

“是谁啊?”

许是秀红在屋里听见了脚步声,一边问着就走了出来,看见阮云丝,便笑道:“原来是三姑娘,怎么这一大早上就过来了?奴婢听说今日府里头可热闹呢,昨儿大爷还过来,说是让奴婢给二爷准备套新衣服,今天带着他吃酒席。”

阮云丝笑道:“思举肯定不耐烦应付那些公子哥儿的,他不喜欢就不用逼他。”一边说着,就走了进来,见秀红正在缝制一件夹棉袍子,度其大小,正是阮思举的身量,她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便赞叹道:“好俊的活计,秀红,你这手当真是巧的很啊。”

秀红似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羞涩道:“哪里?奴婢比起三姑娘,那真是泥巴一样了,不过是二爷对穿戴什么的不上心,所以奴婢这手艺也就糊弄糊弄他,反正二爷没有挑拣。”

阮云丝笑道:“这话过谦了,我看这衣服,分明比裁缝们做的还好。是了,前日府里进了一些皮子,我让嫂嫂记着给思举两件,可送没送过来?”

秀红忙道:“送过来了送过来了,一件火红狐狸的皮子,另一件是足足五张水貂皮,足够给二爷做件裘衣,哎呀我活了这二十多年,就没看见过这么好的皮子,也不能说没见过,只是从前,这样皮子哪能落到我们手里?林姨娘在的时候儿都不行呢。那火狐狸的皮子难得竟一点儿损伤没有,奴婢就纳闷,这狐狸难不成是活活闷死的?”

阮云丝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皮子都是从皮货店特意进的,皮货店又是在北边交易得来的货,听说北边草原上的男人都是最高明的猎手,能一箭射进狐狸的眼睛致死,这样就不会伤到皮子了。”

“原来是这样。”秀红崇拜的看着阮云丝,笑道:“还是三姑娘懂得多,奴婢昨儿和二爷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说到这里,猛然一拍额头,跺脚道:“看奴婢这笨的,姑娘来了,竟不知倒杯茶,姑娘快坐,奴婢去倒茶来,今儿早上厨房送过来的点心也十分不错,二爷吃了几块,还有一碟子呢。唉!只因为我们这里素日也没人来,奴婢如今竟然也不会做事了。”

说话间茶和点心就端过来,阮云丝看看那个点心,又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厨房倒也算是用心做事了,这点心茶叶倒都没有糊弄你们。”

秀红眼眶便泛出水光,轻声道:“谁不知道如今后宅是姑娘掌管着的?厨房得了姑娘的命令,哪里还敢像从前一样怠慢我们?真真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却比过去这几年加起来还要好得多。二爷也不像从前那样孤僻了,这些日子,奴婢看他开心得很呢。”

“是了,思举去哪里了?又去后院看他的地了?”阮云丝忍着笑问,就见秀红也笑了,点头道:“可不是,也幸亏是姑娘有主意,说秋天这地翻了,冬天也要冻起来,不如等明年春天再翻,不然的话,我看二爷就自己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听阮思举的声音道:“什么动手?秀红你在和谁说话?”随着话音,阮思举踏进门来,一看见阮云丝,就满面笑容的上前,瞪着大眼睛道:“姐姐,可是又给我带了几本书来?”

阮云丝笑道:“你倒是贪心,这么点年纪就想看那些高深的农业书,先别急,放心好了,我已经告诉了南哥儿,让他帮你写一本简单的农业种植的书籍出来,他在乡下种了那么多年的地,教你入门还是可以的。”

阮思举听说没有书,立刻就无精打采了,阮云丝心中好笑,暗道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好说,我也就罢了,这是穿越的。可谁能想到,一个出生于侯门的孩子,竟然会这样喜欢农业知识呢?可惜啊,这是在古代,如果在现代,说不准这就是第二个袁和平老师。

第二百一十八章:赏菊会

姐弟两个和秀红说了会儿话,阮云丝看着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笑道:“好了,今儿我乡下的几个姐妹过来,还有那织机,也怕他们损坏了,我须得早点儿回去枕香阁等着。”

“咦?今日姐姐那里有活计吗?织机?就是姐姐给我的这些布料,便是从那织机里出来的么?”

阮云丝笑道:“给你的几块料子可不是从那个织机里出来的,那织机是非常非常高级的,能织好漂亮好漂亮的锦缎,要进贡到宫里的呢。”

阮思举很小大人的爽快一挥手:“好,我去帮姐姐,嗯,就算搬不动织机,或许还可以拿些小玩意儿。”一边说着,就从碟子里叼了块儿点心,拉着阮云丝的手道:“走吧姐姐。”

阮云丝简直哭笑不得,暗道哪有什么小玩意儿可以让你搬啊?但是看到阮思举那热心地模样,想到这孩子从前那么孤僻,如今能打开心门也是好事儿,于是也就没说什么,拉着他的手一块儿走了。

且说阮明蝶,这时候真是忙的如同穿花蝴蝶也似,亲自在门前迎接着那些名媛千金。不得不承认,这位七姑娘的交际手腕还是非常厉害的,虽然自家现如今到了这么个境地,她却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几句话便把自己和这些名媛千金融合在一起,有几个本要嘲笑的,此时让她几句话一说,也不由自主的就去了轻慢之心。

苏吟玉苏吟采等人本不是有意晚到,只因为苏名溪也收到了阮思齐的请柬,因此兄妹几个约好了一同前来。路上苏名溪也好照应着她们,谁料想今日朝中有事,等小公爷回来,已是日上中天。苏吟玉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哥哥就抱怨道:“怎么这个时候儿才回来,我还想着你不回来我们就走了呢,不然倒让人以为我们是故意拿大似的。”

苏名溪也笑道:“实在是皇上留下了有事儿。这还是找了个缘由托词出来,刘尚书和连侍郎到现在怕也是没出来,连侍郎本来也是今儿要去阮家的,如今怕是不能成了。”

兄妹两个说着话到了阮家,苏名溪就在门口看着妹妹进门,恰好阮明蝶迎出来,一看见他。不由得便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整了整衣衫上前见礼,却见苏名溪微笑还礼,然后道:“阮兄是在前边吧?我过去找他。”

阮明蝶立刻回身道:“小七儿,你带苏小公爷去前厅找哥哥。”说完。便目不斜视的来到苏吟玉苏吟采等面前,满面笑容道:“我还想着,可就差你们几个了,谁不知道国公府的三姑娘是一诺千金的?既然应了我,万没有不来的道理。”

苏吟玉便笑着解释了一下,接着几个人来到后院阮明蝶的院落里,只见佟夫人如同一个慈祥长者般坐在那里,正和几个千金说话,苏吟玉心里暗暗好笑。心道这女人的脸皮历练到这份儿上,当真也是不易了。

却见锦乡侯家的千金笑道:“七妹妹让我们来看菊花,可这里分明连个菊花瓣儿也看不见……”

不等说完,就听阮明蝶笑道:“不是在这里,后面园子里已经弄妥了,姐妹们随我来。今儿咱们吃饭的地方也是我细心选的,是在赏桂亭里,那亭子下的几树桂花开得最好,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赏桂,岂不比在这些厅堂里用宴席要别致有趣?”

姑娘们便都笑起来,都说:“果然别致有趣。”一边纷纷跟着阮明蝶出了院子。这里佟夫人微笑着将她们送到门口,才转身回来,问彩凤道:“你刚刚去园子里看了?除了大奶奶和那几个姨娘,那个女人没去?”

彩凤点头道:“可不是?奴婢还细细找了一圈儿。听柳姨娘身边的小桃红说,三姑娘是不会进园子的,说是她今儿好像也有什么事情,是了,是说她乡下几个姐妹要过来,还有织机什么的。”

佟夫人冷笑了一声,喃喃道:“真是改了性子,去乡下呆了这么多年,人也变得土卡卡的,既然如此,不用管她了,你去园子中帮着姑娘,尤其是对待苏家的姑娘们,格外要小心谨慎知道吗?我听说苏小公爷也过来了?”

彩凤笑道:“可不是?之前就是小公爷把苏姑娘她们送来了府里呢。”说完却见佟夫人点点头,微笑道:“世家子弟们赏菊,也要去园子里,无论如何,能让咱们家的姑娘们多认识几个也是好的,哪怕能说几句话也好。”

彩凤笑道:“正是如此说呢,咱们家的姑娘都是好样儿的,尤其是七姑娘,那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太太放心吧,七姑娘有才情又有容貌,一定会在这次聚会中大放异彩的。”

佟夫人慢慢点了点头,彩凤就走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只在枕香阁坐着,一边和阮思举芸娘芳草说话,一边等着消息。

慢慢的,就听秋风中传来一阵阵的笑声,芳草便向窗外伸脖子看,一边道:“定然是七姑娘请的那些千金小姐进园子来了,咦?还有几个男人,哦,那却是大爷引过来的。”

阮云丝看了她一眼,呵呵笑道:“可是想看热闹了?那就过去瞧瞧吧,顺便叫几个小子过来,我估摸着南哥儿他们恐怕也要到了。”

芳草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到门口时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只是姑娘,奴婢这可是去干活儿,绝不是去看热闹。”不等说完,芸娘已经笑的弯了腰,挥手道:“你就去吧,你们家姑娘也没说什么,瞧瞧,这会儿倒来了谨慎劲儿。”

这里芳草便出了枕香阁,来到花园里,只见二三十位姑娘缓缓而来,一个个珠光宝气锦绣衣衫,映着阳光花木,宛如神仙妃子也似。小丫头暗自舔了舔嘴唇,心想这些姑娘们难怪是名媛千金,瞧瞧人家那模样儿,就如同仙女儿下凡似的,如我这般平常丑陋的,可不是就只有做丫鬟的命。

因一边看一边往前疾走,忽然就和一个人撞了满怀,芳草毕竟是女孩儿,险些就坐倒在地上,回过头来嗔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没看见有人么?”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站起身,冷哼一声道:“我倒是看见有人,看见有人直往我身上撞,姑娘,你是服侍哪家小姐的?这样走路东张西望可不是好习惯,幸而是在园子里,若是在街上,让马车碰了怎么办?”

芳草一想,果然是自己刚刚只顾着看那边的女孩子们,竟然没有看路,因此脸蛋儿就羞红起来,微微福一福身道:“是我的不是……”说完抬起头认真打量了对方几眼,疑惑道:“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吧?”

那小厮点头道:“我是苏小公爷身边儿的。”一边说着,一边就四下里张望,忽然看见了什么人似的,他就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哥儿,哥儿,爷让你们过来呢。”

芳草顺着小厮跑走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漂亮的姑娘面前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她正疑惑着,暗道那边是小公爷的儿子吗?可不是说小公爷只有一个儿子?

心中想着,就迈开脚步往前走,忽听不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刚刚才摔了一跤,怎么现在还不吸取教训?还想再摔一跤不成?”

芳草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见阮思齐和几个轻裘缓带的俊秀公子哥儿正缓缓走过来,小丫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行了个万福,却是紧张的连话也说不上来。

阮思齐便道:“你们姑娘呢?园子里这样热闹也不出来看看?”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向苏名溪,却见他神色不动。

这里芳草便小声道:“姑娘在枕香阁里,说是今儿她乡下的几位姐妹过来,还要搬一架很高档的织机,因此姑娘就一直等着,让奴婢过来前面找几个小厮,说是等人来了,好过去抬织机。”

阮思齐正要从苏名溪脸上将眼角余光收回来,就见他眉毛忽然一动,目光便看向了芳草,这世子爷方才明白,原来刚刚苏名溪不知道这是阮云丝的丫鬟,这也是,当日他在这里的时候,芳草可还没过来见妹妹呢。”

于是阮思齐便笑道:“成,那你去前院吧,小车儿他们都在,多叫几个人来。”

芳草干脆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这里几个公子便上前笑道:“这小丫头可就是阮兄那位大名鼎鼎的三妹妹的贴身丫鬟么?她那几个朋友倒也当真会凑趣儿,这个日子赶过来,阮兄也不怕这园子里锦绣繁华,乱花迷了那几个土包子的眼。”

阮思齐见他们口中大有不屑之意,不觉有些恼怒,可还不等说话,便听苏名溪淡淡道:“我们身为世家公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切记不可以己度人。阮姑娘那几位朋友,若是别的我不敢说,若是我知道的那几位,莫说这么一个园子,几个名媛千金和我们几个世家公子哥儿,就算是去了皇宫,也定然是镇定如恒,乡下地方又如何?照样有眼界高的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是苏名溪这样说,一时间,几个世家公子不由得都愣住了,原以为他该是恨那阮三姑娘入骨,所以这几个素日里沉稳的家伙才会在阮思齐面前这样说,其实是很不合适的,怎么说也都算是朋友,这不也就是安慰一下苏名溪吗?没想到正主儿竟毫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