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和她说,不是认了干姐妹,是当日你们兄妹两个遇难了,危急关头正是我出了银子帮你们还了账,从那时起,你和你哥哥便等于是卖身给我为奴了。只是虽如此,可我又喜欢大家亲近一些,所以你们就叫我姐姐,但实际上却是我的奴才,是不是?”

钟秀瞪大眼睛道:“天啊姐姐,难道……难道你那天偷偷听了我们说话?不然……不然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阮云丝笑容满面,转头对芸娘道:“我说你把我们家太太坑苦了,你还不承认。你听听听听,这都是素日里你灌输给南哥儿和秀丫头的思想,如今人家一来打探,这傻孩子就把这话给端出来了。结果让人家生了误会,真把他们兄妹当成了我的奴才,既是我的奴才,婚事自该由我做主,而我们那位刻薄精明的太太,名义上还是我的继母呢,自然就更能做得了主了。”

芸娘和钟秀这才恍然大悟,接着钟秀就颓然道:“可……可我真就是姐姐的奴才啊,从你救下我们那一刻起……”

不等说完,就见阮云丝摆摆手,然后到门窗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别人,这才小声欢快笑道:“傻丫头,这不过是你们嫂子不听我的,非要对你们耳提面命这些话。你以为奴才是想当就当的?你们把自己看做奴才,我可没有这样想。更何况,说是我的奴才,卖身契何在?连卖身契都没有,算什么奴才?你自然就是个自由人,你的婚事,除了你哥哥,谁也没权力做主,就连芸娘,也只勉勉强强有这个资格,毕竟她又不是你亲嫂子。”

芸娘和钟秀这才恍然大悟。芸娘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低声道:“这……果然是这样,只是……只是你们府里那位太太,她……她怎的也不问问清楚,就敢冒冒失失做这样的决定?”

阮云丝冷笑道:“俗语说,吃一堑长一智。可她吃了那么多的亏,也没学会一点儿为人处世之道。哼!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的确是料想不到。她从小也是官宦人家的出身,之后嫁进侯府,更是婢仆如云,哪里想得到竟有人自称奴才,却没有卖身契呢?更何况,我素日里和秀丫头一起织锦,她又手脚勤快,动不动就干这个干那个,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些都是奴才会干的事情,若秀丫头的真实身份不是我的婢女,怎么会干这些活儿?她们这些豪门朱户中人,有一个算一个,又哪里知道普通百姓的情义和生活?着了道儿也就不足为奇了。最可笑的事,那母女两个一心一意要给我当头一棒,这事儿竟然是做的滴水不漏,大概只等着下了聘礼,事成定局,到时候冷眼旁观看我的笑话儿呢。我的人,却是做不了主,让别人来迎娶了秀丫头,这可不是丢脸之极。”

芸娘和钟秀都恨恨道:“这母女两个好歹毒卑鄙,越是如此,越不能让她们如愿。”

阮云丝冷冷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却算了卿卿性命。哼!这一回,可是她们自找的。我已经让哥哥去告诉那位小王爷了,他及时收手也就罢了,若是还执迷不悟,到时候闹得天大笑话,可是与我无关。”

“可……万一到时候她们就一口咬定了秀丫头是妹妹的奴婢怎么办?毕竟这丫头曾经亲口和别人这样说过啊。”芸娘担忧的张口,却听阮云丝笑道:“我的奴婢?成啊,把卖身契拿出来我看看,有卖身契,我才承认她是我的奴婢。”

“那,万一她们诬陷姐姐把卖身契撕了呢?”钟秀也开始担心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

“卖身契撕了?那也无妨,当地保长和里正家可应该有记录在案的。你们没经历过,不知道这件事,举凡贵族人家蓄养奴仆,人数姓名籍贯都需要官府记录在案,乡下也一样,这些东西都改由保长或里正保存,且还要送去官府存档一份儿,哼!此种事情,岂是他们红口白牙就能颠倒是非的?

阮云丝说到这里,就站起身冷笑道:“在我这里做耳报神?哼哼!”说完叫进芳草,冷冷吩咐道:“将那个青竹,打十板子撵出府去,日后不许再录用。”

“是。”芳草答应了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这青竹犯了什么事儿,因此忙下去安排了。这里阮云丝眼看着天到晌午,她心头大事解决了,便微笑道:“好了,命人传饭。”

“太太,这事儿不对劲啊,怎么三姑娘那边还是没有动静?论理,她早就该跑来问太太了,这种时候儿,难道还能稳坐钓鱼台?”

彩凤坐在佟夫人的对面,有些心焦的道。

“由她去。青竹不是说了吗?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儿,那蹄子气得差点儿吐血,人都差点儿疯了。之后忽然又喜笑颜开的。哼!若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怎么又把青竹撵出了府去?分明心中是恨比天高。如今不过是为了故弄玄虚,让咱们摸不着头脑,把这件婚事再给退掉,到那时,不但她们得了意,咱们也是连小王爷都得罪了。彩凤啊,我如今方知道,若是不掌着权力,在这府中着实是寸步难行。等着吧,我不但要把那个丫头嫁出去,就连那没教养的女人,哼!我一样也要把她嫁出去。”

彩凤笑道:“这个自然的,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姑娘逃过了一次婚,万万不敢再逃第二次了。”不等说完,就听佟夫人恶狠狠地道:“哼!她想逃第二次?她逃得出去吗?难道这一回我还没防备,给她逃跑的机会?做梦。”

第二百三十六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她的面孔都狰狞了,彩凤不由得噤若寒蝉,也不敢说话,心道太太心里恐怕恨死三姑娘了,也是,从她回来后,太太在这个家里越发连点地位都没有了,若是我,我也恨。

正想着,忽然又听佟夫人轻声道:“刘三出去探听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么?哼!废物,不就是一个前夫吗?竟然到现在都没打听出来,这都多长时间了?”

彩凤忙又安慰道:“太太别急,刘三就一个人,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打听,手里也没几个钱,打听这种事情自然要花些功夫的。想来也就快要有回信了。”

话音落,就听一个丫鬟在门外道:“太太,睿王府打发了一个婆子来,说要问太太几句话。”

佟夫人皱皱眉头,心道不是才下了聘礼吗?怎么又过来了?却又不敢不接待。于是迎出去,却见那婆子站在院里,冷冷淡淡道:“我们小王爷打发我过来,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太太是一定做得了主的吗?怎么阮小侯爷又和我们小王爷说,让赶紧退婚,别等到时候来抬人却抬不到,小王爷说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佟夫人笑道:“你回去和小王爷说,放心好了,过几天直接来抬人就是,哼!一个奴才秧子,小王爷这样看重她,给了这么多聘礼,又亲自许她做姨娘,还想怎么着?”

那婆子又看了佟夫人几眼,点点头道:“好,有夫人这句话,我们小王爷就放心了,到了日子抬不到人,我们小王爷可唯你是问。”说完转身去了,竟是连屋里都没进。

这里佟夫人气得脸色发青,恨恨道:“真是不懂规矩,这还是王府里出来的人呢。就这样不懂事?”说完却听彩凤又道:“太太,这事儿还是慎重些吧。”她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道:“什么慎重?让明蝶去告诉她一声,就说聘礼已经收了,庚帖也都换过了。让她趁早儿把卖身契准备好,我不信,就算我在家里没了立足之地,难道竟连这么一件小事也做不了主了?哼!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这话挑明了之后,她还要怎么弄玄虚。”

于是阮明蝶就去了枕香阁。很快便回来了,对佟夫人道:“那女人真好笑,到现在了,说什么钟秀的事情她不管,太太既给她许了人家,这乱摊子就得太太收拾。哼!我真不信了,她自己如今住在侯府里,就是侯府的人。她的奴才难道就不是这侯府里的人了?只是娘亲,你确实要谨慎些,那女人性格刚强。知道了这样事,不知怎么恨呢,当日她既能自己逃婚,今日说不得就能撕毁了钟秀的卖身契,来个鱼死网破。”

佟夫人冷冷道:“撕毁了卖身契就成了吗?哼!奴才们卖身,那是在各个地方都记录在案的,她以为撕毁卖身契,咱们就没办法了,到那时,难道不能让小王爷去查?只要查实了。她便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无妨,让她折腾去吧,青竹当日是问的清清楚楚,那丫头自己亲口说过,是她的奴婢,哼!这还能怎么有假?何况她素日里。干的何尝不是奴婢们才干的活儿,你放心,这一次,管保叫那女人翻不了身。”

阮明蝶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却又不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毕竟她身为侯府小姐,也想不到一个奴婢,竟然会不签下卖身契这种事,因左右思想了,只觉着万无一失,恐是自己和母亲接连在那女人的手下吃亏,因此心中方惴惴不安罢了,想到此处,就又觉着放宽心了。

其实阮明蝶也算是个聪明的女人,佟夫人虽然不甚精明,但好歹也是仗着丈夫宠爱在这侯府中纵横了二十年,其狠毒刻薄虚伪更是弥补了智商上的不足。但是就连阮云丝都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她们母女二人竟会蠢到如此地步,竟还会以为自己在故弄玄虚。究其根底,就是深植在两人脑海中的主奴观念太过强烈,例如她们自己是绝不肯平白拿出银子救人的,所以认定了世上人也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好心。就算是好心,别人主动为奴,也万万没有不收的道理,不然白白供养了两人吃喝,又不能当主子发号施令,世上有这样的傻子吗?

那小王爷李观鱼不过是要纳钟秀为姨娘,只因爱她貌美,为了笼络美人之心,所以格外郑重,还换了庚帖下了聘礼,不然的话,直接给了银子,一顶小轿抬走就是。

即便如此,小王爷心急之下,又怕夜长梦多,也是早早定好了日子,只说五天后那个好日子必定要来侯府抬人,他实在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阮云丝并不知道对方来抬钟秀的具体日期,阮明蝶也不可能告诉她,只不过她也有她的办法,那就是:第二天便把钟秀给放出去了,让阮思齐亲自带了她去国公府,找苏吟玉,名义上是做客,暗地里自然是避开那场纷争,不然的话,小王爷要是公然抢人怎么办?难道苏名溪能为扫书在那个时候出头?很显然,苏小公爷和阮云丝都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因此五天后,佟夫人和阮明蝶就彻彻底底的悲剧了。

“你……这是关系到侯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你到底把不把那个丫头交出来?”

枕香阁中,佟夫人竟亲自莅临,瞪着一双要吃人似的眼睛,对阮云丝暴吼:“当日你离家逃婚,把王府陷进了万劫不复之地,难道如今,让你贡献出一个奴婢来,你都不肯?还要让侯府重复八年前的悲剧吗?”

面对气急败坏的佟夫人,阮云丝理也不理,只是在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悠悠道:“笑话一样,什么奴婢?我之前就和七妹妹说得清清楚楚,秀丫头不是我的奴婢,只是我一个好姐妹,她在咱们家帮我织锦,那是看着我们的姐妹情分。如今她闷了,想出去透透气,我也管不着。你们有本事,去国公府要人吧,她现在正在苏三姑娘那里做客呢。”

“你……你胡说,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把那丫头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哼!你真以为苏小公爷就是无所不能的?莫说他不是,就算他是,你也别忘了当日你做下的事,人家大度不追究也就罢了,你竟还有脸打蛇随棍上,你……你怎能如此不要脸?”

对这种侮辱,阮云丝恍若未闻,轻笑道:“这话错了,什么叫我背着你把秀丫头许配给了扫书?那是人家亲哥哥给妹子定下的婚事。所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丫头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南哥儿做主,莫要说我这么个外人,就是芸娘,这是他们的堂哥嫂子,也是没资格的。”

“你……”

佟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阮明蝶这时候却已经意识到不好。心中恨意滔天,暗道这女人分明是故意陷害,故意在我面前那样轻描淡写地说钟秀和她没关系,让我们以为她故弄玄虚。结果到今日,她仍有如此把握,说不定……

想到此处,登时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忍气吞声道:“不管如何,这是侯府的危急关头,三姐姐当日使银子救了他们,这时候就该让他们报恩才是……”

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抬眼冷笑道:“真是奇了,你们瞒着我做下这等事情的时候,心思何其歹毒?如今竟然指望我这个受害人来替你们擦烂屁股?笑话一样。老实告诉你们,这件祸事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就自己去解决,当日我不是没告诉过你们,你们非要一意孤行,闹到如今无法收拾的地步,来找我?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那救了蛇的农夫被蛇咬了后,还要拼死替它盖一床被子?留它性命?”

阮明蝶的脸登时涨红,又听阮云丝冷笑道:“这个时候想起侯府颜面了?想起你们还是侯府的人了?当日把秀丫头许配给小王爷的时候,你们娘儿两个问过谁了?后宅是我主事,府中如今是大哥哥主事,他现如今就和家主一样的,你们不和我商量就罢了,连他也不说一句,这时候指望谁给你们顶缸?哼!亏你们也有脸进我这枕香阁。”

阮云丝心里是深恨佟夫人的,从前在府中被她暗中伤害的那些也就罢了,最恨她就是闯出了那样的滔天大祸,如今不说老老实实在府里头呆着,修心养性,竟然还是上蹿下跳到处蹦跶,钟秀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人,她悄无声息的就把亲事给定了下来,这是何等欺人太甚之事?怎能不让阮云丝恨意滔天,她本就是外柔内刚的人,虽然仁义,但却绝不会将仁义用在这上头,那母女两个这会儿还想指望着她伸出援手,真是做梦,还是做白日梦。

正僵持着,就听门外彩凤的声音急道:“太太,睿王府的花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这……这可怎么办?”

佟夫人再看一眼阮云丝,知道指望她是绝不可能了,再留在此处也是自取其辱,因此冷哼一声,站起身阴恻恻道:“你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说完拉着阮明蝶便拂袖而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美梦成泡影

阮云丝这才抬起头,凌厉的目光追在那两道背影之后,一字一字道:“这次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若还是不肯消停,尽管来,以为你们如今还能和从前一般,对我颐指气使吗?”

话音落,就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一回头,只见阮明如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我觉着今儿身上好了些,所以出来走走,却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这样一场戏,姐姐,真的不怕吗?那可是睿王府。”

阮云丝叹了口气道:“睿王府又如何?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小王爷和太太一意孤行,那我也没办法。让我拿秀丫头的终身幸福去迎合他们,至死也做不到的。”

阮明如怔怔看着门外,好半晌方轻声道:“姐姐说的半点儿没错,豪门朱户,哪里有什么好的?妹妹从前便是因为贪心,到底吃了这个亏。钟姑娘很好,呵呵,比我好,她那样的绝世美貌,竟然甘愿嫁给一个仆役,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能求一个夫妻恩爱白头,这不比什么都强呢?只可恨,我从前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阮云丝见她一瞬间就是泪流满面,也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她在椅中坐下道:“何必还去想这么些,你如今看开了,却也不晚。”

阮明如摇头惨笑道:“晚了,晚了三姐姐,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姐姐仁慈,让我在家里住着,将来也无非是青灯古佛相伴罢了。”

阮云丝一扬眉,道:“五妹妹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到如今还看不开?你除了贪心之外,又有什么错处?可曾去害过别人?若是没有,既然如今都为你的贪心付出了代价,接下来便该是好好儿活着,一个人只要无愧于心。哪里不是天高海阔的?残花败柳又如何?我也是被人休了的,如今不照样是活得逍遥自在?”

阮明如身子一震,目光复杂的看向阮云丝,喃喃道:“我如何能与三姐姐相比?”

“怎么不能与我相比?”阮云丝沉声道:“人活得好不好。不看她是否锦衣玉食婢仆如云,也不看她是夫妻恩爱或者孑然一身,端看她自己心里怎么想。她自己觉着快乐,就是吃糠咽菜,那也是笑口常开。她自己觉得不幸,就是山珍海味万千宠爱,也一样是不幸。我若是说太多。你必定说我这些是空泛道理,好,我便与你说一样。你若是对男人死了心,这辈子只想清清静静的过,你就在这府里,好好儿的过日子,闲暇时候做做女红,陪你娘和我聊聊天。去园子里看看花鸟虫鱼,甚或你若想织锦,也可以来我这里学着。这也是生活。你若是还想有个男人,这有什么难的?这世上又不都是那些负心薄幸的纨绔子,也有那老实本分的寻常百姓,你只要不巴望着高枝,凭妹妹的容貌,以及你好说也是侯府里的女儿,找一个英俊老实的还找不到吗?到那时,也可以夫妻和美耕织度日,不过是辛苦些罢了,端看你自己要什么。”

一番话说完。阮明如整个人都陷在沉思中,好半天,她的目中才微微泛起一点光彩,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却见阮云丝站起身,笑道:“你回来一个多月了。整日里在屋里闷着不是个事儿,先前因为你伤心,就让你多躺躺也无妨。只是如今你既然走了出来,便该好好儿梳洗一下,从现在起,过去那些便是前尘往事,统统丢开手,你该着眼的是以后的生活呢。”

阮明如其实只是想出来坐坐,但此时听了阮云丝的话,竟如同被蛊惑一般,不知怎的便觉原本万念俱灰的心中似乎刮进了一股春风,有那鲜嫩草芽儿从一堆灰烬中冒出头来,因点了点头,两个人就一起出枕香阁,进了园子里。

“小王爷,我当日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听?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信我还不及信我那个嫡母?她之前做下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如今你让我来想办法,你说,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侯府的正堂中,阮思齐和小王爷李观鱼正彼此对坐,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日侯爷夫人说钟姑娘是你们家三姑娘身边的奴婢,和我打了保票的,她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我难道连这个也不信她?何况阮兄和我递过话之后,我也遣人去问过,是她自己说一定做得了主……”

李观鱼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花轿空空而回,他便气炸了,立刻就到了忠信侯府,只是他虽然恨极了佟夫人,总没有直接跑到后宅朝女人发火的道理,所以憋着一肚子气来找阮思齐,却不料一下子就被阮思齐给堵住了。

“既然是她说的,小王爷就去找她要人。”阮思齐斩钉截铁地说完,又恨恨道:“小王爷,这件事,你以为我和我妹妹不生气么?不过是我妹妹的一个好姐妹罢了,她说给定亲就定了亲,这凭的是什么?日后我妹妹和她说,让她赶紧把聘礼退给你,她还不肯,我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凭的是什么?凭钟姑娘自己说过的话。”李观鱼冷笑一声:“侯爷夫人可是和我遣来的人说过,钟姑娘亲口承认她是三姑娘的奴婢。阮兄,老实说,这事情我不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派人去当地的官府和保长里正那里去查了,你也该知道,若是入了奴籍,当地可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阮思齐冷笑一声道:“看来小王爷到如今还以为我是在混骗你,既如此,你就去查吧。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难道我和妹妹就不知道?真的有把柄,我们敢乱来?莫说小王爷你是我们忠信侯府得罪不起的人,就是普通百姓我们能得罪得起,我们还要不要这个名声了?今日你若是拿出了钟姑娘的卖身档案,我负责向三妹妹要人,若是拿不出来,那真对不住,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李观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但凡阮思齐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便知道,定是佟夫人那个蠢货急功近利之下,反而被阮云丝摆了一道。因心中突然便蹿起来无名怒火,却又强自压下了,冷冷道:“好吧,就算是侯爷夫人自作主张,那阮兄告诉我一声,是谁能做得了钟姑娘的主,我重新求一次亲总成了吧?哼!既不是你家三姑娘的奴才,想来这婚事也就不是她说了算,她仇视我们这些豪门朱户的男人,我不信人人都仇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女姐妹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从此后山珍海味婢仆如云呢?”

阮思齐微笑道:“钟姑娘的父母已经亡故了,如今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哥哥做主的。她哥哥现如今就在小王村,帮我妹妹打理厂子里的事情。前些日子听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

说到这里,阮思齐见李观鱼的面色剧变,便微微一笑道:“小王爷不必着急,也只是媒婆上门提了亲,他允准了而已,其实还没换过庚帖,更别提下聘了,若是小王爷能劝说的她哥哥反悔,重新把妹子许配给你,那咱们也没话说,小王爷,我这可真是为你披肝沥胆两肋插刀了,这若是让我妹妹知道我和你这样说,你知道我那妹妹的彪悍的,怕她不拿菜刀追砍过来呢。”

李观鱼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阮云丝竟彪悍至此。想到阮思齐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到这种地步,的确算是仁至义尽,只可恨那愚蠢的佟夫人,堂堂一个主母,竟斗不过一个丫头,害的自己好事多磨。

因越想越气,不由得磨了几下牙齿,起身道:“既如此,那多谢阮兄美意,我这就告辞了。”说完一甩袖子,便扬长离去。

这里阮思齐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哈哈一笑,轻声道:“去吧去吧,小王爷,你从小儿就是无边富贵,见多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嘴脸,如今也该知道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为铜臭折腰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小王爷真是个色鬼,我听说他家里十几房姬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竟然还不知足,非想着钟姑娘,呸!就冲他这份花花肠子,妹妹肯把钟姑娘许配给他才怪。”

阮思齐回过身,见左右无人,便轻轻搂住柳姨娘,调笑道:“男人哪个不是色中饿鬼?也就是他这样的人,平生不好别的,只对美人尤其着迷,方这样不遗余力的争取,你看其他那些世家公子,虽然也托人来求亲,哪有像他这样不择手段,连太太的话都信了的?呵呵,只怕他们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人放着现成的奴婢,不肯让她们签卖身契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军报,十万火急

柳姨娘咯咯娇笑道:“也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姐姐和爷,不也是想不到吗?只能说,三妹妹实在和咱们与众不同,这一次的事情,太太和小王爷竟会失手,也着实是有些冤枉了,咯咯咯……”

阮思齐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嘻嘻笑道:“你这蹄子,瞧把你幸灾乐祸的……”不等说完,忽见顾氏从后堂出来,于是他忙放了柳氏,咳了一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把南哥儿这条线告诉小王爷,他就不至于恨咱们了。”

柳氏在一旁笑道:“只怕也不尽然,小王爷难道不会想,你既然有这样的线索,为什么不早说?”

阮思齐一摊手,笑道:“早说?早我不是没想到吗?嘿嘿嘿,活该,谁让他自信过头,信了太太的话,对我的提醒不屑一顾来着?如今花轿空空而回,接不到人了,这才又急急火火来找我,哼!看着吧,现在小王爷只怕还抱着一线希望,指望查到钟姑娘的奴籍,不过等到查证出人家确实不是奴仆的话,他就要急三火四的去找南哥儿了。”

顾氏皱眉道:“也不知南哥儿的人品,该不会遇见那滔天富贵,他就乱了方寸吧?”

阮思齐目光闪动,呵呵道:“那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若是南哥儿见利忘义,就连三妹妹也没办法的,不过我估摸着不能,难道他不怕妹妹和他翻脸?我看他的模样。还是挺照顾秀丫头的。”

这一次佟夫人和阮明蝶又是闹得灰头土脸,也幸亏李观鱼事前因为阮思齐的话留了个心眼儿,没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不然的话,这笑话可就真是闹得大了。

只是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阮思齐也严令家中下人不许出去说,但是府中却是沸沸扬扬。佟夫人原本每日里已经出来往老侯爷那边去几趟,如今却又是躲到屋里不敢出来了,心中还要担心李观鱼来找自己算账,时至今日,她也知道阮云丝这般有恃无恐,只怕钟秀的婚事,还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因此如何能不害怕?

虽是害怕,可心中对阮云丝的恨意也更是疯狂高涨,若是可能。佟夫人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给剥皮拆骨,进锅里蒸熟了吃下肚去。方能解一时之恨,然而她此时却对阮云丝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等待刘三传回来的消息,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

让李观鱼去找钟南。这本就是苏名溪给阮思齐出的主意。虽然这位小王爷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但终究还没不讲理到仗势欺人的地步,更何况,钟家兄妹既然是和苏名溪认识,当日也是救小白的人之一。那李观鱼怎么着也是要卖苏名溪两分薄面的,如此一来,可行之策便只剩下了利诱。这一点,苏名溪与阮云丝却是都对钟南很放心,就算是把王府的几座金矿摆在他面前,这怕这耿直的少年也是不放在眼中。

这事情就暂时放下了,剩下都是钟南去应付。第二日,阮云丝就去了流锦布庄,果然,言老掌柜和素流云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了她,比见了自家姑奶奶还要亲热恭敬,只把阮云丝也弄得哭笑不得,对老掌柜道:“怎么说也都是熟人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用得着这样吗?”

言老掌柜笑道:“不行,我老头儿可没有五公子那份儿宠辱不惊的定力,这种要紧关头,还是恭敬着点儿好,务必不能给姑娘留下任何话柄,不然到时候你要说一句我老头子对你不恭敬,所以转战别家,我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啊。”

三人一边说笑着上了楼,素流云就把斗锦大会的事情说了,又问阮云丝有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大会是在半年之后,看着时间挺长,但只有他们这些内行知道,要想拿出一份在大会上光彩照人的作品,需要多么呕心沥血的创作,半年的时间,不但不长,反而有些短了。

阮云丝却是胸有成竹,笑道:“这斗锦大会倒是及时,本来我也想着,再过一年,就推出新品种的锦缎,它倒是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但不知五公子和老掌柜有什么要求,是要出尽风头一枝独秀呢?还是要中庸之道,差不多即可呢?”

言掌柜大喜道:“这还用问?咱们流锦布庄从做了宫廷供奉那天起,可不就是到了风口浪尖儿上,这一年来经历的还少了?没事儿,姑娘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若是能一鸣惊人,那更好了。”

素流云也点头道:“是,姑娘请全力以赴,实话说,我之前十分担心,徐三公子前日还和我说,这一次,他们贵云会依靠自己的能量,堂堂正正地赢一场,看那模样,竟似胸有成竹,所以我想着,他们必定是有了什么好方案。如今看到姑娘也这么淡定若素的模样,我方放心了。”

阮云丝笑道:“既如此,那我必定全力以赴,只是有一条,俗语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不敢保证民间就没有什么奇人异士,一旦到时候有人竟比我的技艺还要精湛,公子和老掌柜可别埋怨我。”

素流云和言掌柜都笑道:“那怎么可能?姑娘放心好了。”素流云更是正色道:“若是没有姑娘,流锦布庄即使参加斗锦大会,恐怕也不敢起什么竞争之心,本身技艺根本就到不了那个地步。如今所有的依仗,也只有姑娘而已,姑娘如今是侯府的小姐,不然,只怕用重金拉拢你的人不知有多少。所以我也想过了,这次的事情,无论是赢是输,流锦布庄拿出一万银子,给姑娘做创作新花样之用……”

他说到这里,见阮云丝要说话,便挥手打断她道:“姑娘不要忙着推辞,我知道你如今的情况,也正是用钱之际,如你所说,咱们的锦绣未来在后面呢,既让流锦布庄跟着你沾光,为何现在却不肯让我们多付出一些,这银子万万请姑娘收下,不然我真是日夜寝食也难安,姑娘也该替我想想才是。”

阮云丝想了想,素流云确是一片赤诚,这个男人是和自己一样的,若是坚持不收银子,只怕他心中真会不好受,更何况自己的确是用钱之际,既如此,也不用矫情了,日后的合作还多着呢。因此也不推辞,痛痛快快将银票收了下来,忽然想到刚刚素流云的话,不由奇怪道:“徐三公子说,这次会堂堂正正赢一场?这可是稀奇,从我认识他,便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什么时候也改邪归正了?我记得那个开辟专门柜台的主意,还是他教给你的吧?”

素流云也微笑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不过确实如姑娘所说,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改了性子。左右这些也不与咱们相干,咱们只做好流锦布庄就行了。”

阮云丝有些奇怪地看着素流云,心想这改变怕是和你脱不了关系吧?不过这话当然不会说出来,因又说了几句话,她便起身告辞,下了楼来,只见跟着一起的芳草竟选好了两匹布料,看她下来了,便拿过来献宝道:“姑娘你看,这粉底黄花的布料多好看?回去做被子褥子的面儿,也不比缎子差很多呢,我拿回去给娘亲,她必定高兴。”

阮云丝看了看,知道这应该又是李怀风制作的新凸版了,又看了几个花样,见果然精巧漂亮,她也感叹于香兰的设计和画艺,又想到那夫妻两个定是一唱一和,配合的无比默契,唇边便绽开了一丝微笑。

因出了店门上马车,走了大概两里地,距离侯府已经不甚远了,就在这时,便听外面忽地嘈杂起来,阮云丝掀开棉帘子一瞧,只见街上行人纷纷躲避,自己家的马车也避在道旁,大道上迎面飞奔来一匹骏马,马上人身着黑色盔甲,后背上插着三面小旗子。

阮云丝当即就大吃了一惊,知道这是千里加急军报,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不然不能动用这等级别的军报力量。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内就想起:苏名溪虽然是俊秀文雅,如今在朝中也多以文臣身份出现,但是这个男人,却是天下第一名将,当日他以十四岁的年纪,就拼死救驾,带着皇帝和那支残兵队伍从死地中突围而出,奠定了今日苏家在朝堂上和皇帝心目中的稳固地位。

十四岁的年纪啊,多少孩子还只是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即便是学习武艺的顽童,恐怕也是找个空子就能偷懒的年龄,但苏名溪已经是一战成名,其后两年,这员小将更是在与敌国的对战中长胜不败,被称为百战将军,令敌人闻风丧胆,可以说,大吴国这么多年的承平盛世,苏名溪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因素。

也恰是因为他的战绩,才令敌国罢兵休战,换来了边境十年安宁。所以这十年中,苏名溪再未出战,而是以文臣身份,在朝堂中与权倾朝野的两部尚书甄言周旋。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见难,不见更难

但是如今,千里加急军报,边疆那里将是什么样十万火急的军情?大吴国的名将并不多,这一次,皇帝会不会派苏名溪率领大军出战,一旦真的派他领军出征,须知战场无情,他又已经是十年没有再上战场,会不会有危险?

阮云丝越想,就越是心乱如麻,以至于回到了侯府中,她竟破天荒的头一次尝到了茶饭不思的滋味。

中午的时候,阮思齐下朝归来,阮云丝得了消息,立刻便赶了过去,只见哥哥一脸的凝重,她的心便颤抖了两下。

“西夏国纠集了百万大军,突起攻打我大吴边境,连下十城,军士们才终于有机会将军报传出来。今日朝堂上,皇上看到这份军报,龙颜震怒,满朝文武,无不震惊,西夏这一次,是倾全国之力攻打我们,恐怕是蓄谋已久,大吴一个应对不及,便是覆国之危。”

“竟然……这样的严重?”

阮云丝身子摇晃了下,而一旁的顾氏和柳氏却都忍不住惊叫起来,连周围服侍的丫鬟都尽皆变色。

阮思齐沉重的点点头,沉声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西夏国虽然来势汹汹,我大吴国也并非没有应对之人。哼,那李国豪虽然是西夏名将,但比起我们的百战将军,却还要差几个档次。他们不过是以闪电手段,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哥哥,皇上已经决定任命苏公子为三军统帅,出征边疆了么?”

阮云丝坐倒在椅子上。虽然早已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的心仍然像是漂浮在了虚空里,没着没落的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阮思齐沉沉点头。好半晌才轻声道:“林老将军年事已高,即便派上战场,恐也力不从心。如今能力挽狂澜者。非小公爷莫属。而且……”

他顿了一下,才又郑重道:“这一次,我也主动请命,皇上已经封我为督察使,专门负责粮草督运事宜。”

“啊?爷……”

顾氏和柳氏同时惊叫,却听阮思齐沉声道:“你们不必惊慌,侯府若要崛起。总不能依靠妹妹的织染厂,就算她真的建起了锦绣帝国,但我身为侯府世子,哪里有脸一辈子沾着妹妹的光?这是个好机会,如今天寒地冻。西夏固然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孤军深入连下十城,战线拉得过长。小公爷又是有勇有谋,这一场战争,虽然艰难,但结果已可预见,到那时,论功行赏,总有我阮思齐一份。那才是咱们忠信侯府重新崛起的时刻。”

阮云丝点头道:“哥哥说的没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侯府若要真正崛起,总要哥哥立功才行。这次出征,恐怕时间上要抓紧,我和嫂嫂立刻替哥哥收拾行李。”

阮思齐郑重点头道:“是。三天后就要出发,的确是急得很。”他忽然攀住了阮云丝的肩膀,认真道:“妹妹,我离开后,这诺大一个侯府,就全靠你打理了,务必要……等我回来,明白吗?”

“哥哥放心,我绝不会让侯府再遭磨难,哥哥也要保重,务必平安归来光宗耀祖。还有,这件事情,就先不要让爹爹知道了,等寻个适当时机,我再慢慢和爹爹说,以免他受到刺激。”

阮云丝说玩,阮思齐也点点头,想了想,他对顾氏使了个眼色,于是顾氏会意,拉住柳氏,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了兄妹二人。

“哥哥有什么话和我说吗?”阮云丝有些奇怪,心想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要将嫂子等人都给支了出去?正疑惑着,就听阮思齐正色道:“妹妹,小公爷出征在即,你……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阮云丝情不自禁的就颤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半晌,才坚定摇头道:“不用了,我和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关系,在我的身份被揭穿后,更连朋友都不是了,我拿什么立场去见他……”

“你胡说。”阮思齐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阴沉着脸色一字字道:“你明知道小公爷对你的情意,若不是你,侯府这些事情,你以为他会帮到这个地步?”

“即便如此又如何?”

阮云丝避过阮思齐的目光,喃喃道:“哥哥你该知道我,无论如何,我终究不能嫁他,既如此,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但愿他能早日……斩断这一缕情丝,觅得心爱女子,一世美满幸福。我又何必非要去见他,这般若即若离的,岂不是更害了他?”

阮思齐跺脚道:“你为什么就不开窍?既然是落花有情流水有意,你为什么就非要弄到这个地步?你……怎的这样倔强?你……错过了小公爷,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有缘无分,或会遗憾伤心,但绝不后悔。”

阮云丝站起身,很明显不想再和阮思齐多说,转身便往门外走。

“都说多情女子负心汉,到了你们这里,却是颠倒了个个儿。”忽听身后阮思齐惨笑一声,然后沉沉道:“妹妹,狠心绝情到了你这个地步的女人,天下间,恐怕再也难有第二个,你让哥哥我这个大男人,都不得不佩服你到……五体投地。”

这是阮思齐替苏名溪所发出的不平之鸣,这讽刺就如同是一把利剑,直直戳进阮云丝的心中,绞的她在那一瞬间几乎不能呼吸。

手指在门上略停了停,然后沉稳的推开门,阮云丝的身影已是慢慢走了出去。

阮思齐苦笑着跌坐在椅子上。

“战场之残酷,未亲历者,不能想象。哥哥初号百胜将军,因他一句‘胜负乃兵家常事,谁敢号百胜?’遂改为百战,身经百战,虽长胜,终不敢称百胜,何况此次西夏举国来攻,焉知战场生死胜负如何?父母昨夜房内痛哭,生恐意外,姐便能安之若素至此?如真正无情至斯,妹无话可说。”

薄薄的信笺放在桌上,娟秀的小楷,很明显是出自闺阁女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