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后台…”徐嗣谆回忆道,“他们看到我们都垂手立到了一旁…听见我问有没有大刀,都围了过来…还有人给我们端茶水过来,有人告诉我怎么舞大刀…只有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没有动…那个人就主动给我们唱戏。还问我们爱听不爱听,要是爱听,以后可以点了他去唱堂会,如果想学,他还可以告诉我们唱…他脸上扑了很多的粉,却不像雨花她们,是香香的,反而味道很怪,很难闻…我拉了五弟要走,他却拦了我,非常要教我唱戏不可。南妈妈进来了,要带我走,那人一直求…”他说着,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我就听他唱了两句…五弟听着好听,跟着他学起来…”

十一娘不听也能猜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很多初出社会的人一样,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好拒绝,结果被人得寸进尺…

她轻声问他:“你看,你们刚进去的时候,他们主动问你要什么,还端茶水给你们喝。和我们家那些小厮一样。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笑你们呢?”

徐嗣谆没有立刻回答,脸上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南妈妈说他们,我紧紧拽了南妈妈的胳膊,五弟唱戏给他们听的时候…”

十一娘就若有所指地道:“你看,你不怕他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你的脸色行事。等你露出害怕的表情时,他们不仅不怕你了,还笑话你所以说,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是谁的胆子更大的事!”

徐嗣谆低下头,拳头紧紧地握成了攥。

第五百八十九章

有些事,点到就行了。说多了,只会让人反感,有时候甚至有理也变成了没理。祥林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十一娘望着徐嗣谆表情凝重的小脸,笑道:“好了,我让秋雨她们打水你们洗把脸──那地方,乌烟瘴气的,等会还要到祖母面前问安,可别冲撞了祖母。”然后叫了秋雨进来,“让大少奶奶虚惊了一场,你们就别再麻烦大少奶奶了,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就是了。你们服侍四少爷、五少爷梳洗一番。”让她带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去了旁边的耳房。又叫了竺香进来:“去跟太夫人禀一声,就说今天鱼龙混珠的,我怕吓着谨哥儿,等会就不出去听戏了。”

竺香应声而去。

十一娘笑容微敛,露出沉思的表情。

早些年,徐嗣诫虽然漂亮,但毕竟年纪小,养在内院,来来往往都是亲朋好友,徐家其他孩子也多是相貌出众,大家还不觉得。这些年眉目渐渐长开了,他眉目间渐渐有了份别与徐家孩子俊朗的妍丽。如果不提,也只是觉得这孩子太过精致。现在既然有人道破,难保不会忆起从前的旧事,把他和当年艳名远播的戏子柳惠芳联想到一块。与其引起别人的注意惹来些麻烦,还不如找个借口待在暖阁,待戏散了场再说。

十一娘一向对谨哥儿的事很上心,太夫人听了并没有疑心,而两个孩子被十一娘拉着他们生活的一些趣事,自然讲得津津有味,更是没有查觉到她的用心。只有谨哥儿,睡好了,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笑语喧阗,锣鼓震天,哪里还坐得住,嚷着要出去看热闹。

一向最喜欢粘着十一娘的徐嗣诫闻言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他抿着嘴,忍了又忍,最后垂下了头。

十一娘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竺香去把五夫人家的诜哥儿带过来:“…有个做陪的,也免得谨哥儿闹腾。”

五夫人对三夫人请了这么多的邻里街坊心中本就不满,怕有粗鄙之人吓着了诜哥儿,竺香的到来正好让她有个台阶下,不仅让乳娘把诜哥儿送到了暖阁,还把歆姐儿也一并送了过去。

方氏在厢房里陪着太夫人和自己的母亲,想着满屋的男孩子,只有歆姐儿一个小姑娘,又想到她平素和金氏玩得来,忙请了金氏过去做陪。

大人说话小孩子听。金氏正是无聊的时候,闻言喜滋滋地去了。

三夫人看着不由气结。

方夫人自来燕京后,和她已经打了几次擂台,每次她都败北。这次她特意把金氏安排在太夫人身边,就是想让亲家方夫人看看太夫人是怎样宠金氏的,谁知道太夫人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被方氏支走了不说,还是满心欢喜被支走的。她不由生出“扶不起的阿斗”之意来。

歆姐儿自从和谨哥儿为了一对黄鹂鸟结了怨之后,每次看见谨哥儿都扭了头走。偏偏谨哥儿对这件事早就没有了印象,跑到她面前喊“姐姐”。歆姐儿气鼓鼓的,见十一娘在跟前,又不能不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六弟”,然后笑盈盈地跑到了徐嗣谕的面前:“四哥,我们玩丢沙包。”还得意地看谨哥儿一眼。

谨哥儿正被她的弟弟诜哥儿追着:“六哥,六哥,我们骑马马!”

和歆姐儿不同,诜哥儿最喜欢和谨哥儿玩。不仅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而且是在谨哥儿屋里,十一娘不像五夫人,对他有很多的限制,很多在自己屋里不准做的事,在谨哥儿这里都可以尽情地去做。让他有种随心所欲的感觉。

他一进屋就挣扎着从乳娘的怀里溜了下来,拉了谨哥儿的衣襟,讨好地喊着“六哥”:“我们骑马马!”模样儿很是谄媚。

歆姐儿看着就跺了跺脚,尖声喊着“诜哥儿”:“小心我回去告诉娘说你在谨哥儿屋里乱来。”

父亲最喜欢姐姐,姐姐因此脾气最大。诜哥儿对歆姐儿隔三岔五的愤怒早就视而不见。继续缠着谨哥儿:“好不好?六哥。好不好?”

谨哥儿也很喜欢和诜哥儿玩。

在他的印象里,徐嗣谕今天在,明天走,印象不深,交集也不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徐嗣谆虽然好,却胆子很小。这也不让他干,那也不让他干,比身边的妈妈管的还宽。徐嗣诫和他住在一起,他要干什么,总是很耐心地陪着他,还做小鸡小鸟送给他。可总不如诜哥儿──两人在一起玩什么的时候总是兴致勃勃,让人觉得尽兴。

他立刻蹬蹬地爬到了长案上的太师椅上,笨拙地去抽花觚里的鸡毛掸子。

阿金看了忙上前帮忙。

谨哥儿就把鸡毛掸子给了诜哥儿。

诜哥儿夹在腿间做骑马的样子,在屋里“驾驾驾”地跳着,还喊谨哥和:“六哥也来玩!”

谨哥儿就跑到炕上拿了佛尘,两个人在屋里嬉笑打闹着。

歆姐儿脸绷得紧紧的。

徐嗣谆忙道:“二妹妹,我们来丢沙包吧!”

金氏也哄着歆姐儿:“好啊,好啊!我们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了!”

歆姐儿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孩子们现在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长大了,却都是美好的回忆。

十一娘看在眼里,笑着把炕让出来给歆姐儿丢沙包。

两个小的却一个拿着鸡毛掸子一个拿着佛尘打了起来。

屋里闹腾的比过年还热闹。

十一娘却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她问徐令宜:“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诫哥儿的?”

徐令宜一愣,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十一娘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有一就有二,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要早做打算才是!”

徐令宜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明天开春诫哥儿就要搬到外院去了。”十一娘道,“我想给他安排个偏僻些的院子,再让白总管给诫哥儿挑几个机灵的小厮,有什么话,传到他那里去也不容易。等过两年,他懂事些了,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别的也不多说,只说他生母是侯爷的外室,后来生母去世,侯爷就把他抱了回来…”

徐令宜想了想:“行,就照你的意思办!”

过了几天是冬至,十一娘趁着帮太夫人贴九九消寒图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清清静静的,也好读书。”

徐家的男孩子到了十岁就会搬到外院去另院而居。至于怎样安排,十一娘是母亲,自然是听她的。太夫人也没有仔细地想。一面笑着喂了一小块柿饼给谨哥儿吃,一面道:“你安排就行了!”

“那我就开始准备给诫哥儿搬家的事了!”十一娘说着,给太夫人递了支沾了朱红色颜料的笔,给九九消寒图上的梅花图点花瓣──待九九八十一枚花瓣点完,冬天就过完了。

谨哥儿站起来:“祖母,祖母,我帮您点上。”

“好,好,好。”太夫人溺爱地把笔递给了谨哥儿,“我们谨哥儿帮祖母点上。”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噫”了一声,道,“上次听戏,方夫人说她这几天就要启程回湖州了,准备仪程的银子你让竺香到玉版那里拿吧!”

安府里的旧例,方夫人这样的亲戚,仪程是二十两银子。太夫人让从玉版那里拿,那就是走太夫人自己的帐,分明是想给添一些。

十一娘想到方夫人在太夫人面前落落大方的模样,知道太夫人是对方夫人有了好感。笑着应了,待方夫人走的时候请了桌宴席,除了送上太夫人的仪程,还送上了她自己的仪程。

方夫人笑着道谢回了湖州。年前给三夫人送春节的时候,专程给太夫人送了两支五十年的人参,给十一娘送了几两上好的血燕。照着太夫人和十一娘送的东西加了一成。

十一娘说给徐令宜听。

徐令宜道:“所以我说这样的人家沾不得──你不送东西,他觉得你失礼;你送东西,他要和你算得一清二楚的还要再加一点,特别没有意思。”

十一娘听了直笑,道:“我听说都察院的左都察使对方探花别眼相看,想请方探花到都察院任职?可真有此事要是这样一来,他们家又要出个御史了!”

徐令宜奇道:“你听谁说的?”

十一娘笑道:“只许侯爷眼观四路,不许妾身耳听八方啊!”

徐令宜失笑。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高青和南京那边的年节礼到了!”

东西由外院的管事们入库,如果有随车的妈妈,会进来问安,送上些小礼物。

十一娘丢下徐令宜去了花厅。

南京那边照例是些时兴的饰品,太夫人如今已经不见客了,十一娘赏了银子、席面打发下去吃酒、歇息。七娘送的是些药材。除了给十一娘问安,还带了两封信过来。

“一封是给夫人的,一封给五夫人的。”那婆子难掩喜色,“我们家太太九月份的时候就诊出喜脉,如今平安顺利,想着夫人和五夫人一直为我们太太担心,得提前给两位夫人送个信才是。五夫人又到了快生产的日子,太太做了些小衣裳送过来。所以才把这送年节礼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几桩事一起办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说着,曲膝福了福。

“真的!”十一娘听了也不禁为七娘高兴,迫不及待地拆了封,一目三行地瞥了一眼,忙笑着喊了秋雨,“陪这位妈妈去五夫人那里。”

那婆子喜盈盈地去了。

十一娘望着那婆子的背影,突然想以了被七娘收养的嗣子…

第五百九十章

五夫人接了信,立刻来找十一娘:“怎么样,我这主意好吧!”十分得意的样子,“那次我陪她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也说了,让她别着急。我看,她没孩子就是急得。”然后道,“四嫂,我看,你不如清两件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我再找两件诜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让那婆子一并带到高青好了。保佑她这次能一举得男。”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十一娘看着不由笑起来。

五夫人就催她去找衣裳。

“九月份就诊出喜脉,产期应该在夏天。”十一娘笑着,挑了两件大一点的白色淞江三梭布的衣裳:“谨哥儿是冬天出世的,这衣裳带过去只怕到时候小了些。”

“哎呀!”五夫人笑道,“图个好兆头罢了。穿不穿随她了”说着,看见箱子里有件大红的刻丝百子嬉游的小袄,不由弯腰拎了看:“这件衣裳真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话没说完,脸色一变,一手叉了腰,“四嫂,我好像要生了!”

“不是说月中的吗?”十一娘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先扶她坐到了旁边的垫了大红织锦坐垫的太师椅上,然后吩咐秋雨、芳溪叫的叫稳婆,喊的喊肩舆,又叫了宋妈妈在家看着谨哥儿,十一娘陪着去了五夫人那里。

等到掌灯时分,五夫人很顺利地生了次子。

五夫人一面吃着酒酿卧蛋,一面嗔道:“跟七娘说,都是为了她,我这才早产的。”

十一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孩子直笑:“你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她。”

正说着,得了信的太夫人过来了。

看到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孙子,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瞧这模样,和谨哥儿长得可真像!”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时时把谨哥儿挂在嘴上,偶尔就会出现这样说漏嘴的时候。

她忙道:“是啊,和我们谨哥儿出生的时候一样,长得壮实。”然后高声问石妈妈:“怎么?五爷还没有回来吗?”

石妈妈是个通透之人,立刻笑道:“已经派人去宫门外等了。我再派人催去。”又问五夫人,“您看,红灯胡同那边是现在就去报信好呢?还是明天一大早去报信呢?”

孙老侯爷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诜哥儿出生那会,不顾俗礼,洗三的时候过府来看外孙。这次五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孙老侯爷的喜悦可想而知。

“这就派人去报给我爹知道。”五夫人想起来脸上就溢满了笑容。

十一娘就建议:“要不,顺便也给三井胡同送个信?”然后和五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你看怎么办好。到时候我也好把菜式定下来。”

现在是冬天,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很多铺子早就关了门,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可五夫人一向心疼孩子,又是要面子的人,只要是她这个房头办事,总要争个喝彩。闻言沉吟道:“我想到时候席面上用道芥菜或是菠菜,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

北方的冬天新鲜蔬菜难得,何况是春天收获的菠菜。

“我回去就跟管事们说,”十一娘道,“看能不能到丰台的温棚寻一些。要是不行,你看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怎样?我们家备了不少用做过年。”

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也很体面了。五夫人没有太过纠结,笑道:“行啊!四嫂帮着拿主意就行了。上次诜哥儿的周岁礼,大家都说好!”

大家说说笑笑的,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待徐令宽回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了大半夜,给孩子取名叫“诚”。

“信也,君子也!”

太夫人连声说“好”。

十一娘则忙着买菠菜。

好在白总管是个十分能干,当天下午就送了一筐进来。

十一娘算了算,还有多的。让宋妈妈用牛皮纸包了两份,一份送到弓弦胡同,一份送到甘太夫人那里。

晚上宋妈妈回来,带了甘太夫人给谨哥儿做的衣裳和吃食,又低声对十一娘道:“余杭的大舅奶奶来信了。让大舅爷开春就把五少爷送回余杭去。这样王姨娘也可以一心一意地照顾大舅爷了。王姨娘出来接菜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十一娘暗暗吃惊。

今年开春,罗振兴的姨娘生了个儿子,罗家“家”字辈里排行第五。因是庶子,没有宴请,只有四娘、五娘、十一娘几个做姑妈的去看了看,送了份见面礼。

“谁告诉你的?”她不禁道,“我大哥怎么说?”

夫妻分离,身边这个又是日夜相处、嘘寒问暖、生了儿子的人,十一娘有些担心,怕罗振兴夫妻之间因此生隙。

宋妈妈道:“杭妈妈跟我说的。听杭妈妈的口气,大舅爷也答应了。”

她不由透了口气。道:“你记下吧!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声,我也好给余杭带些东西回去。”

十一娘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去了花厅,让竺香把几位管事的妈妈叫来,安排诚哥儿的洗三礼。

因到了年关,各家都忙,吃过席面就散了。满月礼又在初八,正是各府请春客、串门的时候,五夫人就商量十一娘:“…百日礼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办一办总不能让他弱了他姐姐、哥哥。”

十一娘能理解五夫人想把一碗水端平的心情,笑道:“好啊!那时候正是三月中旬,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我们也可以趁机热闹一番。”

五夫人就想起七娘来:“可惜她不能来。”说完,“哎呀”一声,道,“我好糊涂。十月份谕哥儿娶媳妇,到时候下了帖子请七娘来喝喜酒…”

十一娘泼她的冷水:“那时候孩子还小,七姐怎么舍得孩子长途跋涉。”

“也是!”五夫人不免有些沮丧。

宋妈妈笑着进来。给五夫人问了安,请十一娘示下:“五少爷工房里的东西怎么办?那边不过是个三间的院落。”

十一娘想了想,道:“你先让五少爷自己去看看。要想带走的,先收拾起来,放东西的地方,待我和侯爷商量了再说。”

五夫人有些兴味索然,趁着她一句话说完起身告辞:“你既然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和你商量诚哥儿的百日礼。”

十一娘知道她有心结,也不留她,笑着说好,送她出了门,然后去了徐嗣诫的工房。

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空气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好像有些日子没人用了似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请客、做客。见昨天元宵节徐嗣诫还给谨哥儿和诜哥儿各做了个兔子灯,不由目露困惑。

闻讯丢下正收拾的笼箱赶过来的南勇媳妇忙道:“给六少爷和五少爷的兔子灯一早就做了。这些日子过年,赵先生又回了老家,五少爷除了偶尔吹吹笛子,大多数时候都和四少爷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十一娘鼓励徐嗣谆请春客。

徐嗣谆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兴致勃勃起来:“好啊,好啊,韩建也在家里请春客。还给我下了帖子,不过我怕爹爹不高兴,所以没去…”说着,声音渐渐小起来,想到十一娘告诉他要胆子大点,他表情有些不安起来,“我是看着爹爹从来不大肆宴请。”说完,怕十一娘责怪,又道,“就是六弟的满月礼,也不像二妹妹和七弟那样喧阗…”

解释徐令宜的行为太复杂,而且也不是时候。

“那我们去问问侯爷吧!”十一娘柔声道,“要是侯爷答应了,我们就下帖子请春客。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算了。”

徐嗣谆还有些犹豫:“要是爹爹生气…”

“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爹爹不答应呢!”十一娘给他打气,“我陪你一起去。就站在书房外面等你。”

徐嗣谆听着眼睛一亮,和十一娘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听着儿子磕磕巴巴地请求,心里有些欣慰。

他能给儿子一个身份和地位,但能不能保住这个身份和地位,只能靠徐嗣谆自己。

见儿子像开了窍似的,突然开始知道朋友的重要性,徐令宜不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派了赵管事协理他请客的事。

徐嗣谆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混混沌沌地出了门,看见十一娘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快步跑到十一娘面前:“爹爹答应了,爹爹答应了还让赵管事帮我请客。”

因为兴奋,他的脸胀得通红。

“你看,开口并不是那么难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谆。

徐嗣谆用力地点头。

“好了我们开始准备请春客了。”十一娘做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你先拟出请客的单子,然后下帖子,让平时跟你出门的小厮打听客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我来帮你准备酒菜。”

徐嗣谆连连点头,叽叽喳喳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王允不吃甜食,窦净喜欢吃鱼,韩建喝茶要放花…”他仰着的脸容光焕发,仿佛能赶走冬日的寒冷。

实际上,徐嗣谆是个非常的细心的孩子!

十一娘笑着抬头,却看见站在窗后含笑望着他们的徐令宜。

她当时朝着徐令宜挑了挑眉,做了个“你看,都是你的错”表情,揽了徐嗣谆的肩膀离开了外书房。

后来的春宴办得很成功。

徐嗣谆为此跑到十一娘这里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到亥时还不愿意走。惹得听不到故事的谨哥儿不住地瞪他。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面露微笑:“让他们两兄弟玩吧!过两天赵先生就要回来了,可没有这样的轻松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南勇媳妇恭敬地应“是”,陪着十一娘去看了徐嗣诫快收拾好的箱笼。

十一娘望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箱笼,又望了轻手轻脚继续收拾东西的丫鬟,不由沉默下来。

徐嗣诫屋里的丫鬟大的大,小的小。

双玉和喜儿都是她当年赏的,一个比徐嗣诫大八岁,一个大五岁。

三年前,双玉家里为她订了一门亲事,只等着到了年纪就放出去,早没有争强好胜的心,谁也不愿意得罪,养成了阿弥陀佛的心性。徐嗣诫身边的事多是喜儿帮着打点。十一娘考虑到徐嗣诫搬到外院去后,南勇妈妈就不能再在身边服侍了,在小丫鬟里挑了两个极机灵的。一个叫青玉、一个叫墨玉的,都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本想着在内院有她镇着,自然不打紧。到了外院有喜儿看着,她也放心。可自从发生了三井胡同的事之后,她心里隐隐总有些不安。

想到这里,她问南勇媳妇:“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家妞儿好像和诫哥儿一样大!”

南勇媳妇一愣,道:“夫人记性真好,今年正好十岁。”

十一娘和她去了徐嗣诫的内室。

“你也知道府里的规矩。为了不让哥儿们长于妇人之手,到了十岁就要到外院去,原来近身服侍的乳娘、管事妈妈一律不准带出去,吃穿用度都由贴身的大丫鬟打理。”

这也是为了防止乳娘或是管事的妈妈仗着从小服侍的情份为了私利挑唆主子做出些不德之事。

南勇媳妇神色微黯。

徐嗣诫是她一手带大的,情况却是最尴尬,明里暗里,她不知道帮他挡了多少蜚短流长的,如今她再也不能跟在身边照顾,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想想都替他担心。

“…你这几年在诫哥儿身边当差,妞儿平时常过来玩,有时候顺带着帮你给诫哥儿做些杂事。是个十分能干的。如果你舍得,不如让妞儿到诫哥儿身边当差吧!”

妞儿十岁了,她正想帮妞儿求个差事,最好能在徐嗣诫身边,徐嗣诫如果有什么事,她也可以及时知道。十一娘主动提及,好比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南勇媳妇大喜过望。她立刻跪下去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多谢夫人抬举。我一定交待妞儿好好服侍五少爷。”

十一娘亲自上前携了她的手:“你从小把五少爷带大,他刚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的功不可没。妞儿是你亲骨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又道,“你没事的时候就进府看看妞儿,也顺便瞧瞧五少爷,来看看我。至于月例,按府里的规矩,进府第一年,只管吃穿,一年以后就可以拿四等小丫鬟的月例,做的好了,再慢慢的升。”

南勇媳妇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常去瞧瞧五少爷,也会常常进府给您问安的。”

十一娘点头,回去和徐令宜商量搬家的日子:“不如就这个月底搬。二月二龙抬头,赵先生也回来了,他正好可以请赵先生和谆哥儿去自己屋里坐一坐。”又道,“我还想给诫哥儿在正屋后面加个两间的退步给他做工房。您看可行?”

徐嗣谕住的地方比徐嗣诫的多了一个后罩房,比照着给徐嗣诫盖个退步也不算出格。

徐令宜无所谓。这些事十一娘说行就行了。

“那我让白总管赶在月底把退步盖起来。”

十一娘点头,白总管那边派了管事日夜赶工盖退步,自己则忙着给徐嗣诫找小厮。

到了月底,退步虽然还散发着刺鼻的白奎味道,徐嗣诫还是在拜了祖宗、别了太夫人之后搬了进去。

十一娘开始忙三月三的女儿节。

太夫人对诚哥儿的诞生非常的高兴,私底下不止一次地对杜妈妈说:“待十一娘再给我添个孙子,谆哥顺顺利利地娶了姜家九小姐,我也就满足了,可以闭眼去见老侯爷和徐家的列祖列宗了。”所以对这次三月三,太夫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把三大戏班都请来,连唱三天戏。什么梁阁老的夫人、窦阁老的夫人,都下张帖子。还有甘家的太夫人,”太夫人笑道,“可怜那样温柔敦厚的一个人,让她也出来散散心,免得一个人在家里伤心难过,连个安慰的人也没有。她要是有顾忌,你就跟她说,我请她来和你二嫂说说话。”话到最后,笑容已敛,语气有了几份怅然。

老人家说出这番话是有原因的。

忠勤伯家又闹出些事来。

开年,有人告他们家一院两卖。偏偏买院子的人一方是窦阁老的亲侄,一方是范维纲本家的一个叔叔。那院子地段又好,事情穿了帮,两家都不愿意让,拿了契书到顺天府尹打官司。兰亭来找十一娘,徐令宜写了封信给范维纲,范维纲的叔叔撤了诉讼。窦阁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这桩公案,勒令侄儿另觅他居。结果甘家却还不上当初两家买院子的三万两银子。甘家想把这院子作价另卖,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别人不想卷入其间,一时找不到买主。甘夫人就带着几个年幼的儿子、女儿跪在甘太夫人那里哭,求甘太夫人看在孩子们的份上拿出款子来救救急──甘家要是拿不出银子还别人,几个孩子的亲事都要受影响。

甘太夫人一时心软,给了甘太夫人两间铺子的契约。等甘太夫人的兄长知道赶过去,忠勤伯已经把铺子卖了。

窦、范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怕有人拿此做文章,自然是闭口不谈。甘家对外说是管事办错了事,又爽爽快快地把钱拿了出来,事情自然很快就平息下去。可徐家是当事人,徐令宜特意打听了甘家的情况,有些话兰亭也没有瞒她,十一娘知道甘家因为这些日子海上不太平,把先头嫌的些银子都亏了下去不说,还把本金给搭了进去,甘家如今已是副空架子了。

见到甘太夫人的时候,十一娘就和她说体己的话:“有了一次就有两次,我看,你要么想办法把家里的事管起来,要么狠下心来再不管他们这些事,让甘家卖田卖地去。到时候你再拿出体己的银子过日子,他们看你的眼色不说,还会感激你。你这样,就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们这样的算计。”

甘太夫人满脸震惊:“让甘家卖田卖地?那,那怎么能行?”

“欲立先破。褪去了浮华,大人是受不了,可孩子们脚踏实地过日子,说不定是件好事。”十一娘知道她是因为怕甘家倒了没个依靠,这才拿出银子来的,“你仔细想想我的话。”然后转移了话题,笑道,“你有些日子没看见谨哥儿了吧?他跑到流芳坞划船去了?我让顾妈妈把他抱来你看看。”

谨哥儿活泼可爱,嘴又甜,对于没有孩子的甘太夫人,听到名字心都软了。

她脸上立刻浮出愉悦的笑容:“让他玩,让他玩。”说着站起身来,“我们去看他去!”

徐嗣谕不在家,今天带孩子的是徐嗣俭。

虽然身边跟了婆子、丫鬟,但十一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和甘太夫人去了流芳坞。

谨哥儿眼神好,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在船上挥着手喊“娘”、“太夫人”。

划船的婆子忙将船划上岸,谨哥儿一头就扎进了十一娘的怀里,撒了会娇,去拉了甘太夫人的手:“您怎么到我们家来了?我带您划船玩吧”把大家都逗得笑起来。

十一娘却眼睛一转,不动声色地问徐嗣俭:“怎么没看见谆哥儿和诫哥儿?”

金氏忙道:“四叔和五叔说划船没意思,去了祖母那里。”

太夫人在花厅里听戏。

十一娘在太夫人建议把三大戏班都请来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把德音班放在了最后一天唱戏。经过了前两天的激动,第三天的时候她把徐嗣诫支开也不会有人奇怪了。

但有些事要防微杜渐。她用和平常一样淡然的声音吩咐竺香:“你去看看,免得两位少爷跟前没个服侍的人。”

竺香应声而去。

十一娘和甘太夫人坐在流芳坞旁的水榭看孩子们划船。

因为十一娘的一席话,甘太夫人的神色有些恍然。

金氏银铃般的笑声,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嬉戏,让甘太夫人慢慢地回过神来。

她犹豫道:“我听说,程国公乔家年前已经把山东、山西那边的铺子都盘了。前些日子把祖上传下来的两个田庄也卖了。他们家的儿子,原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说亲,开了春却没影了…”

在甘家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突然有人劝她放弃,明明知道这种选择最有利于自己,却难下决心…十一娘能理解她的心情。

“这件事我听唐四太太说了。”十一娘道,“听唐四太太的口气,乔家欠了不少的银子。不仅有他们家,还有别人家的。中山侯怕乔家到时候还不上,还让唐四太太找过两次乔夫人。”

“唐四太太是个精明人,她把这话说给你听,定是受中山侯所托来探你们家口气的。”甘太夫人听着神色一紧,“那侯爷怎么说?”

“侯爷早就知道了。”十一娘道,“程国公还为这件事找过侯爷。侯爷说,两家是故交。如果只是一时不济,徐家帮一帮也是应当。只是这次程国公府要卖祖产兑银子使,徐家就不便插手了。免得有落井下石之嫌。把程国公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甘太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那你们家那位,没有哭闹?”

“有没有哭闹我就不知道了。”十一娘笑道,“反正没有什么动静传到我这里来。”

甘太夫人还欲再问,竺香走了过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夫人!”竺香笑着给十一娘福了福,“四少爷和五少爷正陪着太夫人听戏。葛巾和喜儿都在一旁服侍着。”

只要不和那些戏子接触就行。

矫枉过正反而引起怀疑。

十一娘嘱咐:“今天人多,我也顾及不到他们。跟葛巾和喜儿说一声,让她们好生服侍,别碰到哪里或是撞到哪里了。”

竺香笑着应喏,又去了花厅。

甘太夫人失笑:“孩子大了,总是要放手的。你也太小心了些。”

“这个道理我也懂!”十一娘笑道,“只是诫哥儿刚刚搬出去,我还有些不习惯。等过些日子,想必就能慢慢丢手了。”

“也是!”甘太夫人笑道,“毕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就是个猫啊!狗的,突然不在身边,也会舍不得。”

“是啊!”

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太阳渐渐弱下来,坐在亭子里有了寒意。十一娘忙喊了徐嗣俭,让他把孩子们带上岸。

谨哥儿第一个跳下船,脸蛋儿红仆仆的:“娘,还要划船,还要划船!”

诜哥儿紧跟在他身后,学着谨哥儿的样子跑到十一娘面前,跟着谨哥儿嚷道:“娘,还要划船,还要划船!”他牵着谨哥儿的衣襟,学谨哥儿说话,像个小尾巴似的,说不出来的天真可爱。

众人哄堂大笑。

站在船头正等着徐嗣俭把她抱下来的歆姐儿直跳脚:“诜哥儿,我要告诉娘你就等着被娘打屁股吧!”

诜哥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转身望着歆姐儿,嘟着嘴,表情显得很无辜。

大家又是一阵笑。

徐嗣俭就打趣歆姐儿:“哎哟,我们来了个虎大姐!”

歆姐儿气得够呛,推开徐嗣俭提着裙子自己跳下了船。

金氏忙上前几步拉了歆姐儿的手,轻声地责备徐嗣俭:“你总是这样──好好的都要被你逗哭了!”

徐嗣俭讪讪然地笑。

金氏就搂了歆姐儿:“我们不理你三哥。等会三嫂陪你换衣裳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给诸位夫人问安。”

歆姐儿点头,脸色好了很多。

甘太夫人看着就笑着牵了谨哥儿的手:“走,我们去吃饭去。”

谨哥儿站在那里不动:“我要去划船,我要去划船。”扁着嘴,扭着身子撒着娇。

甘太夫人心都软了,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望着了十一娘:“要不,再划一会?反正还早。让丫鬟们给谨哥儿加件衣裳好了!”

做了决定,最好不要出尔反尔。特别是不能因为孩子撒娇或是哭闹改变主意。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多几次,会给他一种错误,认为自己不愿意的事,只要通过撒娇或是哭闹就能得偿所愿。一旦遇到他不喜欢的事,他就会撒娇或是哭闹,不达目的不罢休。

十一娘蹲下身来,轻声地哄儿子:“我们先去吃饭,明天再来划船。好不好?”

平时很受商量的谨哥儿一反常态,依偎在甘太夫人身边,紧紧地拽了甘太夫人的手,固执地摇头:“我要划船!”

诜哥儿见了,也跟着他的样子依偎在了甘太夫人身边:“我要划船!”

在场的人看着有趣,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发现谨哥儿的表情显得更坚定了。

这孩子,也太会来事了!

“谨哥儿!”她沉了脸,拖长了声音警告他,“你听娘的话,明天就继续划船。你要是不听娘的话,明天别想划船了。娘一向说到做到。你仔细想想,听不听娘的话。”

谨哥儿就露出几分犹豫来。

甘太夫人觉得十一娘对孩子太严厉了,嘴角微翕,想劝几句,看见十一娘朝着她摇头,把以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其他人不是晚辈就是不懂事的孩子,更不能开口什么了。

谨哥儿把周围的人打量了一圈,小脑袋搭拉了下去:“我听娘的话!”

十一娘松了口气,奖励似地亲了亲谨哥儿的小脸:“乖。明天我们还来划船!”

谨哥儿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甘太夫人忙为他解围。

“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去。”牵着谨哥儿往外走,“谨哥儿,我做的青团好不好吃?”她轻声地哄着谨哥儿,“还有海棠馅的、桂花馅的、玫瑰馅的。我每样做一些,明天带给你尝尝,好不好?”

谨哥儿没有做声,神色有些怏怏地。

诜哥儿跑到了甘太夫人身边,忙去牵甘太夫人的另一只手:“我也要,我也要。”

大家看着都笑起来。

气氛轻快了很多。

谨哥儿也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眉目间舒展了不少,高声道:“我要去您们家荡秋千,我不吃青团。”

每次十一娘带了谨哥儿去看甘太夫人,甘太夫人总有很多话和十一娘说,又怕谨哥儿无聊,特意让人在后罩房前架了座秋千,一面陪着谨哥和荡秋千,一面和十一娘说话。

她闻言立刻笑道:“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我那,我什么时候再陪着你荡秋千。”

谨哥儿高兴起来,仰了头望着甘太夫人:“我还要吃五彩鱼。”

“好,好,好。”甘太夫人低头笑望着他,“我亲自下厨,给谨哥儿做五彩鱼。不仅做五彩鱼,还做花生酥。”表情、语气都很溺爱。

谨哥儿满意了,高高兴兴地随着太夫人往外走:“不许阿彩在旁边伺候。她上次把我调羹掉到了地上。”

阿彩是甘太人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不让她服侍。”甘太夫人立刻道,“我喂谨哥儿!”

谨哥儿咯咯笑起来。

诜哥儿道:“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好啊!”甘太夫人笑道,“到时候诜哥儿和谨哥儿一起去我那里做客。”

诜哥儿笑起来。

甘太夫人一手牵着一个,慢慢出了流芳坞。

十一娘和徐嗣俭走在后面,听着眉头微蹙。而徐嗣俭觉得有趣,笑着戏谑谨哥儿:“我也跟着去,行不行?”

“好啊!”谨哥儿立刻道,“三哥去了帮我们推秋千。”

“我就只能推秋千啊!”徐嗣俭大笑,“我也想吃五彩鱼、花生酥。”

谨哥儿霸气地道:“你推了秋千就给你吃。不然不给你吃!”

“我们谨哥儿好厉害啊!”徐嗣俭哈哈笑着,和谨哥儿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说着。一行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祖母,祖母!”谨哥儿立刻跑到太夫人身边。

太夫人立刻搂了谨哥儿:“我的心肝。划船好不好玩!”

“好玩!”谨哥儿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明天还要划船。”

太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旁边的黄夫人就笑道:“不过两、三个月没见,谨哥儿好像又长高了似的。”

“可不是。”唐夫人也笑道,“照这样子下去,只怕要是个七尺的高个子。”

“老侯爷当年就有七尺高。”郑太君看着谨哥儿目光灵活,笑容灿烂,也很喜欢,“我看,谨哥儿随了老侯爷的个子。”

“这凤眼也随了老侯爷。”黄夫人点头。

太夫人的表情可以用欢喜来形容。抱了谨哥儿不放手:“吃东西也随老侯爷。”腾出手来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块的粉蒸五花肉,一个人能吃好几块。从小就会睡觉。到了点,拍几下,立刻就睡着了。半夜也不撒尿,一夜天亮。火气好着呢我养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见过比谨哥儿更好带的孩子了…”把谨哥儿夸了又夸,又请了甘太夫人身边坐。

“可不是!”甘太夫人也加入了夸奖谨哥儿的行列,“十一娘把他抱到我那里的时候,正好半岁。那么小的一个人,也不怎地,手劲那么大。我给了个玉牌做见面礼,他抓在手里就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