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捂着脑袋,委屈的点头:“是是是。”

王二回头问瑞峥:“那仨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值得咱们这么跟着?”

瑞峥听了刚才那番讨论,实在是不敢说是自己小姨子跟人私奔了。就打着哈哈说,那是他们纪家的一个掌柜,和他外甥合伙骗了纪家里一笔钱逃走了。自己又添油加醋的加了几个细节,说的跟评书似的惟妙惟肖,引得一群大汉扎成一小堆儿,听得全神贯注。

正听着,又从西南来了一群人,六七个,那模样打扮也是混江湖的。两拨人互不认得,开始也是谁也不招谁。

来的人下了马,另寻几个桌子坐下来要酒喝。茶馆老板委屈的说这是茶馆,哪里来的酒。

“他们喝的不就是酒么?”

“那是大爷们给了赏钱,咱们跑了三里地买过来的。大爷你们给赏钱,咱们就再跑一趟。”

后来的这帮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显然是没有多少钱。只能都气呼呼的瞥了瑞峥他们一眼。

那一群大汉都在听故事,谁也没注意着挑衅的眼神。只有瑞峥抑扬顿挫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

听见那说书一般的声音,后来的这帮人群中,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站了起来,寻思了寻思,就冲着这堆大汉喊了声:“纪瑞峥!”

“哎!”

瑞峥抬起头,看见那少年就着实的给惊喜着了。

“于老四!”

于仕铭看见真的是他,就二话不说跑过来朝着瑞峥脸上就是一拳。瑞峥措不及防,一个趔趄就摔在地上。跟于仕铭同来的人,一看喝酒的是仇家,正好可以撒气,也都纷纷涌上来打。王二见有人欺负他纪兄弟自然也得上来帮忙。一时间小茶馆鸡飞狗跳,两伙人扭打在一起。

瑞峥一拳回过去:“于老四,你干什么打我!”

于仕铭扑上来,拖着瑞峥的脚,死都不放手:“他妈的你干什么!你自个儿偷偷跑回家去会媳妇,把我一个人丢到海上去!海船一开,我想跑都跑不了!天天的漂在水上,风吹雨打,吃不上香的喝不上辣的,满船全都是臭男人。你这般陷害我你还有脸问我!妈的,纪瑞峥,我今天不揍扁你我就不是个汉子!”

瑞峥蹬他:“你水性那么好,留下来帮帮戚大人也是应该的!”

于仕铭一个跃身就把瑞峥压在底下,恶狠狠的骂:“你他妈本事那么大!把什么小破船都划得跟龙舟似的漂亮,你怎么不帮?把我扔过去,你自己倒回家找媳妇儿去了!”

瑞峥被压得脸都歪了,听了这话却偏偏得意的哼哼起来:“我有媳妇儿才回家找,你要有也让你回家找。你有么?”

于仕铭听了更火大,翻过瑞峥来正要再打。揪着他衣领,却见他穿衣裳是从里白到外。

见这,于仕铭的火气就“腾”的消失了,换下来一脸的悲伤:“我听说你爹过世了?”

瑞峥的嬉皮的笑僵在脸上,两个人都顿时觉得情绪沉重。

于老四松开他:“我听人家说了,这几日回来看看。节哀顺变。”

“回来看什么?海上多好。我想去还去不成呢。”

瑞峥躺在地上不起来,于仕铭伸出手来拉他,他也不接。

于仕铭泄气的在他旁边坐下:“听说你爹去了,我这心里就恐慌起来,觉着,那也快轮到我爹了。我爹他老人家生平爱好不多,除了数钱就是拿着棍子冲我施家法。所以我早些回来,让老人家尽兴罢。”

瑞峥听了,心里难过。想还是于老四精明,自己怎么就没有多回来一些日子呢,否则现在也不是这样遗憾。二人彼此会意的露出苦笑,瑞峥爬起来擦了血迹淤青,和于仕铭蹲在土里聊起了过往。

于仕铭从南边的浙闽海岸上过来,说了船上的事情,也说了些风流的事情,最近那家的姑娘风头正劲,原先的那个姑娘已经色衰回老家了。

王二肿着眼睛跌倒瑞峥身上,看了他们两人的和气样,一脸委屈的问:“二位倒是还打不打?你们不打,咱们还打么?”

这年头,谁都能甩她个耳光是么?她姐姐打她也就罢了,她爹打她也就罢了,凭什么那骗她吃骗她喝骗她金银的人,也能理直气壮的打她?

锦英疯魔了似的跑出那三间土坯房子,门口何乃之那猥琐的舅舅也恶狠狠的盯着她,连他也要打她么?

她也怕,也难过,拿不了自己的包袱,就一个人晃晃荡荡的往回跑。她自幼长在闺阁,鲜少出门,凭着记忆,从何乃之那里跑出来跑到了那湖边她就迷路了。

她累了,蹲在那里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她回去,回哪啊?回家么?她没有脸面了,回去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又没有带回金榜题名的郎君,她回去作什么?

望着前面的湖,她不如一头扎进去,不了了之。

下了几天的雪,那湖水本来就不大,眼下全结成了冰,她想跳下去,却连冰都踩不开。

她真是没有用,锦英躺在湖面上,看着灰蒙蒙的天,心想,再来场大雪吧,能把她冻死也是好的。

躺了许久,也没把她冻死,反倒是天要见晴了。

连老天都不愿意帮她了。

……

从你出生起,十八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父母的生养之恩点滴未报。……你那身皮囊是父母生父母养,那皮囊不能死。你得留着,回来尽一十八年孝道,还一十八年恩情,那肉身才生死随你。在这之前,你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生死。……

她不孝,她是不孝,她从来没有孝顺过,总是让父亲生气。

姐姐,你说的对……

锦英恍然明白,她从那执拗中抽离出来,再想起锦绣的话,才体会到:姐姐料到了事情的结局,料到了她会走投无路……姐姐是在变着法的劝她不要轻生……不是骂她不忠不孝……不是骂她,是劝她……她才明白……

她躺在冰上小声的啜泣。

世上只有姐姐是宠她的,只有爹是对她好的。偶尔,那个姚姨娘也是会关心她的。她想弟弟了。

“爹……姐姐……”她仰面朝天,嚎啕大哭。

停了手,一片狼藉的茶舍里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桌椅,十几个汉子只好席地而坐,对酒畅饮,互相介绍。都说这就是不打不相识了,咱们汉子们就应该这么相识才叫汉子。

热闹气氛中,于仕铭一边用脚撑着只有三个腿的桌子,一边伸一只手出去捣捣瑞峥。表情神秘兮兮的:“正有件奇事呢,你猜我刚才遇见了谁,我遇见佳娘了。”

瑞峥一惊:“谁?”

“早先和何乃之相好的那一个,何乃之迷她迷了好一阵子,还为此跟别人打了仗。是你出银子摆平的,你忘了。”于仕铭继续说道:“戚大人调往浙江,我跟着顺道去杭州玩了两天,听人说佳娘早就让何乃之赎身了,跟同何乃之回老家做妇人去了。正巧,我从南面来,前两天经过侯家庄,就看见她了!那侯家庄不就是何乃之的老家么?”

瑞峥面露喜色,看来何乃之真是在附近了。

于仕铭没往何乃之身上想太多,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抖包袱,一脸坏笑:“我碰见她的时候,她在村头买菜呢。那样子就一个妇人。我要是只看她可是不认得。但她旁边还有一人,光鲜亮丽,和之前的打扮一个模样。你猜是谁?”

光鲜亮丽的不仅是那月华裙,连人也依旧是风流的。

她站在纪家的正厅里,锦绣从里面出来,先看见的是她的背影,削肩,柳腰。身上裙子的颜色虽然看上去比原来的稍稍素淡了些,但是站在着满是白缟麻衣的纪家,还是显得眨眼。

这个女人,锦绣怎么会不认得?

待她转过身来,锦绣笑着迎到她跟前,却偏偏皱起了眉头问道:“这位是?”

女人笑颜,娇美如花:“我是湘佩啊。咱们在杭州的时候见过面的。那时候耐坐在车上,头上还肿了个胞呢。”湘佩指着自己的额头比划道,语调欢快口音不变,叫人听了酥软。

那可不是自己第一回见她,早在纪瑞峥杭州的宅子里,锦绣曾隔着窗子看了这女人好久,院子里也碰见过几回。湘佩风流,娇媚,两样都是自己不曾有的。

锦绣做出思索的样子,想了会儿,然后才恍然大悟道:“哦,记得了。记得了。可不是么,见过的……你不是在杭州吗?怎么来济南了?”

“我有个要好的姐姐,前半年嫁到了这里仔,我来看她喽,顺路也来看看瑞峥。”

她来自然是找瑞挣的,还能找程锦绣不成?锦绣摆手让她坐下,那样子像是邻里间的两个妇人见了面一样,聊聊家常说说话。

“找瑞峥啊,那真是不巧,瑞峥早上出去了。怕是今晚上也不一定能回来。”

“晚上也不回来?难道他就留耐自己在家吗?”

问的是那么无心,锦绣心里却一疼,转既笑道:“不论在哪里,他总是有很多朋友的。前几天家里大变故,他跟着闷了几天,今天出去透透气。既然你来了,多住几天,等他就是了。”

“那真是麻烦你咯,锦绣。”湘佩听她这样说,就点头应了,预备去拿行李。

“哦,你是不能住家里的。这可真是……”锦绣一看她站起来,也立马站了起来,看上去略略的尴尬,“你大老远来也不易,……只是你也看见了,我们家里正有事情,留你在这里也不方便……这两天还要有法师来诵经的……”

湘佩听明白她的话了,于是拿行李的手又放了回去,只是别过脸去嘟囔了一句:“若是瑞峥在,他就一定会留的。”

锦绣指指满屋还没撤去的挽纱,左右为难:“若是我爹在,就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烦请姑娘让他在天上心安了罢。”走上前来对湘佩说,“我可以派人带你去寻间客栈,你要是有其他能住的地方,也随你。”

湘佩一想,她那句“其他住的地方”大约是指青楼了。

“那麻烦少奶奶咯。”

山间的土路上,瑞峥与于仕铭一行告别。

彼此拍拍肩膀,说声珍重告辞,两人都少了些昔日无忧虑的嬉笑打闹。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了,也就开始往心里装事情了,也就多少稳重了些,多少,沉重了些。

“替我向程锦绣问好。说我想见她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她在我心里可是大人物。”于仕铭说着,瑞峥拍了他一巴掌,把他推上了马。

于仕铭上了马,突然又回头说:“也替我向瑞棋问好。”

瑞峥听着这话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于仕铭,于仕铭却不再多说,挥了马鞭和他那班兄弟往枣庄于家去了。

他们奔腾在雪里,扬长而去,豪气冲天。夕阳下面,骏马和侠客的影子细长渐渐变得模糊。

曾几何时,这是他那个浪子的梦。他一心想着有那么一天——逍遥,快活,一匹马一坛酒一把剑,行走天下无牵挂。

无牵挂,才能行走天下。如今他牵挂的太多,那个浪子的梦也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单薄。

他是纪家唯一的男人了,是个沉重的担子。瑞峥懊恼的伸个懒腰,心想,快点找到锦英吧,他想回家。

迷途知返

有了于仕铭的那番话,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明显。

瑞峥又不傻,还反倒很机灵。第二天,他和王二一众在侯家庄附近转悠的时候,就在河面上找到了锦英。

锦英已经冻得脸色发白,昏睡在冰层上,瑞峥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把她给裹了。王二又在附近找了个小客栈一并请了大夫,瑞峥就把锦英抱过去取暖。锦英模样漂亮,身段苗条,王二等众土匪沸沸扬扬的跟在瑞峥屁股后面,就盼着他抱不动锦英了,自个儿也抱一抱。

锦英昏昏沉沉的,瑞峥把她安顿好,叫人生了火炉,喂了些水,又醮湿了面饼喂到她口中,她才迷迷糊糊挣开了眼。

“你们又要劫我回去?我不走!”锦英挣扎。

“是我们救了你!”王二邀功道。

锦英没看他一眼,迷迷糊糊的只是自言自语。瑞峥摸摸锦英的额头,觉得热,想她是发烧了。

“谁都能打我耳光,爹打我……姐姐打我……他也打我……我是没脸见人了……”锦英盯着瑞峥说:“是她要你来的,要来看我的好戏了是不是?……不,我不让她看见。”

瑞峥拍着她叹气,不知道她说的是胡话还是清醒话。只是觉得这个小姨子到底还是任性惯了,凡事总是别人的错。

正想着,锦英悄悄啜泣了,一头拱在瑞峥怀里:“你到底是骗我了,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人。我本是一心想对你好的,天涯海角都跟了你去,富贵贫贱不离不弃,不是说好的么……不是说好的么……你怎么这么绝情……”

王二和他胖侄子看着瑞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瑞峥大叫:“不是我!”

王二知道瑞峥向来风流,撇着嘴不相信。

锦英抱着瑞峥又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孝。姐姐……姐姐……你别恼我,你别恼……”

……王二这才相信了。

瑞峥洗脱了冤屈,长处一口气。回头一看,满屋子挤得是人,气的往外赶,五大三粗的爷们儿们谁也不愿意出去。后来请的大夫来了,说是屋子里得亮堂,别让病人憋闷了,大家才恋恋不舍的出门去了。

锦英生着病,于是当夜瑞峥就在那个小客栈里住了下来。客栈本身就是开在山脚,不大,就两三间房。王二他们虽想多看两眼那个漂亮小姐,但是也不能留下过夜。瑞峥许诺着,等来日一定替他们像戚大人引荐,他们兴高采烈的离开。

自己不方便,瑞峥就花了几个钱,请老板娘照顾着锦英,自己不时的也过来看看。

第二天早上,锦英吃过了药也休息足了,虽然还是有些热,但是神智总算是清醒的。瑞峥踏门进去,她就怯生生的喊了他一声“姐夫”。仿佛第一次见面似的。

“姐夫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一路跟着你啊,跟丢了一次,后来再找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在湖边了。”

“你跟踪我门?”

“自然。”

锦英咬咬嘴唇,低声说道:“不是君子所为。”

“何乃之君子,你再回去跟他呀!”

锦英一听立马就泪眼汪汪,把脸埋了起来。锦英这样的人,要是大声的哭,那就是没事;一旦自己小声的哽咽,恐怕就是真委屈了。

瑞峥本是无心,可经不住她哭,赶紧软下话来向她解释道:“之所以一路跟踪你们,是我确信何乃之不会对你好,他并不爱你。我与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要好,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有了心上人。那人不是你。”

她咬着嘴唇:“是佳娘。”

“我想你也见过她了。他想骗你和他好也无非是想从你那里弄些钱。从头再来继续做生意也好,随意花花也罢。他既然已经赎了佳娘出来,又无处可藏,定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和你私奔,你出来了可不就看见佳娘了吗?你会干么?他现在不是以前,没有钱财找两个地方养两个女人。”

锦英呆了呆,自言自语:“他现在有钱了。”

她为了他,把自己的所有细软首饰都带了出来。她不爱钱,丢了也不觉得可惜。只是这样跑了出来,白白便宜了他。他自然是要拿那些钱去养那个叫佳娘的女人的。

“他们早先住的那三间屋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定是知道你回来后我回去找,所以搬走了。搬去了哪我也不想找了。毕竟我还不愿意撕破了脸和何乃之针锋相对。他已经落魄,你的那些钱只当给他些安家费罢了。”瑞峥说着,又询问锦英:“你也不要去找他了,你权当这事情没发生过,把她埋进肚子里,谁也不再提。你程家的声誉不能因他败坏了,你的前程也不能因他败坏了。”

锦英点点头。

她能怨谁呢,这番惆怅,她倒也不哭了。

瑞峥又为她吃了药,关问了几句。他对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向来是和善体贴的。

锦英望着瑞峥诸多感慨:“姐姐真好命,嫁给你这样的人。”

“她好命?”瑞峥啧啧嘴巴,“你没吃过苦,你不知道她是怎样过来的。”

锦英不信。

她怎么会信呢?那是她的姐姐程锦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父亲都要看她的脸色。那么精明的女人,怎么会被人欺负?

她不信。

其实,只要她稍稍留意姐姐的情感,只要她注意听听那些个流言蜚语,她是不会注意不到的。可是她太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她对姐姐关心的太少。

待着也是待着,瑞峥就开始给她讲一些故事,关于他和锦绣的。

这些天的事情太多,她新病一场,再加上湘佩来济南,锦英没回家等等的一档子乱事,她晚上睡得少,就又犯了头疼病。这天正靠在罗汉床上打瞌睡,外面就说是谷盛堂的高老板来拜访了。她这才起身,草草的收拾了下衣裳就前往书房里来。

“怎么今日是那股风把你吹来了?”话也是有气无力的话。

“你跟我提起的事情,你自己倒忘了?”高老板向锦绣打过了招呼,自己就在一把官帽椅上坐下来。

锦绣一拍脑袋,俯身从书案上找出一卷图纸,展放在了高老板面前。

“这事情一直是我的一个掌柜管着的,如今他不在了,我一时间还真是顾不过来了。这不,差点给忘了。”

“是徐掌柜吧?他是出什么事情了,说起来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他母亲生病,他回家探亲去了。”锦绣随口应付道。

“你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顾前顾后的忙,节哀顺变,当心身子。”高老板看锦绣的双眼还微微红肿着,脸色苍白,于是他也叹口气,“过个几天就是年了,你们家要怎样置办?”

锦绣在他对面坐下来,无精打采的:“还能怎么办?听家里人说是不能办了,冷冷清清的过去就算了。不就是个年么,过了年这生意还得做。省下些俗套礼节我也落得轻松。”

高老板附和道:“这倒也是,快图个清净吧。”

闲聊了一会儿,锦绣就伸手在他面前的图纸上指了两处:“这两块,建两个绸缎庄。”

“这么大一爿地面?快赶上我的谷盛堂了,你这是要开饭庄还差不多。”高老板把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我怎么敢抢你的买卖?”锦绣强打着精神说笑话,“这也好,等我这店做不下去了,大可倒卖了给你谷盛堂,你修整修整,再开两家饭庄好了,其中有家叫做盛谷堂吧,这名字听着就挺好。”

高老板整个人往后一退:“我不要。你这是折煞我呢,你程锦绣的东西谁敢要,我要是敢要了,那你还能饶过我么?”

“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办就是了,总之是办好了有你的甜头,办不好你还能再开两家饭庄,不吃亏的。”锦绣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