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来的那会儿,七姑娘去了正房那边陪林家老太太去了,那几个妈妈都在府里各处帮忙,这硕人居当时就我在,她说在院子里闷着了想来看看七姑娘,遇上我那宫绦损了,便由说着给我打宫绦,人就走了,之后也没见过来,只半个月前给我来送了这个,也是给完就走了。”瑜哥儿说着挑了眉:“莫非有什么不对的?”

叶嬷嬷看了瑜哥儿几眼,伸了手:“那她打的给我。”

瑜哥儿听话的照做,取了骨件儿下来,把宫绦给了叶嬷嬷,叶嬷嬷拿着在手里翻看了一会,拿到鼻下又闻了闻,立时就蹙眉:“这上那么大的味儿,你也带的踏实?”

瑜哥儿一脸莫名:“不就是她把丝绦熏了香而已,姑娘家嘛,不都喜欢这样儿嘛!何况她给我是,就说了,她手里的丝绦全是熏过儿的,她也没得法子。”

“哼!”叶嬷嬷冷笑一声:“你个傻小子,平时那么精,遇上那些咬文嚼字的,你有兴致动动脑子,怎么遇上姑娘家的,就那么不过

瑜哥儿眨眨眼:“祖婆,您这是怎么了?不是您一直教我,平日里少理会女儿家的吗?您还说别人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要我是立志出业再思家思女的嘛,这会儿的怎么又嫌我不理会姑娘家了?”

叶嬷嬷闻言一愣,却扑哧的笑了:“你呀,少给我装傻充愣,不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是对,但我也没教你,对着姑娘家就无防备之心!”

瑜哥儿立时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他盯了一眼叶嬷嬷手上的宫绦,脸色变得凝重:“莫非这宫绦有什么问题?”

叶嬷嬷把宫绦往袖子里一放:“这个你就别问了,我给你的,你也先别缀上,这根东西我明日里还你,那时再和你细说!”说着她起了身:“另外,七姑娘的事,你也别担心了,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只要她心正,总有她得福的时候。”说着捏了捏袖子:“若是心不正,就算有人扶着,也只会跌进泥沼了去!”说着便转身出去了,留下瑜哥儿捏着那骨件儿立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化。

叶嬷嬷一进屋,林贾氏便披了件袍子坐去了罗汉塌上:“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吗?火急火燎的撵了我起来。”

叶嬷嬷看了眼常妈妈,常妈妈立时知趣的言语道:“我去给您沏壶茶醒醒瞌睡去。”说着离开了屋子,去了外面,当即就听着常妈妈打发下人的声音,不多时折回来,提了一壶茶放在屋里,也不斟的,又折了出去,给守着了。

人老了,睡前一般是不饮茶的,常妈妈跟了林贾氏这些年,很清楚她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说话的地儿。

眼看常妈妈出去守着了,林贾氏依着榻上的小几,伸手拢了下披着的发:“说吧,又是什么大事?”

叶嬷嬷能这个时候来,还非把躺下的她给撵起啦,摆明了不是小事。

“您看看这个吧!”叶嬷嬷把宫绦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林贾氏狐疑的拿起啦瞧看:“不就是个宫绦嘛…”

“闻闻。”

林贾氏照做,随即却蹙了眉:“这味…”

“你不识得?”叶嬷嬷诧异的看向林贾氏,随即又撇了嘴:“您身边总有个熟悉的吧?”

林贾氏当即喊了常妈妈进来,把东西递给她,叫她闻闻,常妈妈拿起来一闻,登时就红了脸,林贾氏急急的问她:“是什么?”

常妈妈红着脸看了一眼叶嬷嬷,凑去了林贾氏的耳根上咬起耳朵,当即林贾氏的脸也红了。

她摆摆手,常妈妈退了出去,她当即看向叶嬷嬷:“这是哪里来的?”

“瑜哥儿身上的,说是六姑娘做给他的。”

林贾氏登时脸上一白,狠狠地捏了拳头往小几上一砸:“这,这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说着张口欲喊,叶嬷嬷却抬手冲她一摆:“别喊了,她给的时候说的是她拿到的丝线本就是熏了的,你这般弄了她来,两句话便与她无关了,如此倒弄得大家难堪,何况这事儿是巧合还是有所预谋,一时也是判定不了的;何况,我还不想我家瑜哥儿跟着丢脸。”

林贾氏脸上是白红相间,伸手扶了额:“唉,她们母女两个怎么就不消停呢…不不,我想她应该是真不知情的,就算她平日里有些贪心,却也不至于…”她说着看到叶嬷嬷眼里的嘲色,立时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淋下,登时倒也清醒了,嘴巴一抿,似做了决定一般:“你放心,这事儿我会查个清楚,倘若是她处心积虑到这种地步,我林家绝不能股息了这事…到时,我就是叫人那板子打死了她,也不为过!”

叶嬷嬷闻言低了头:“老夫人,我要的不是您给我许愿,说到底六姑娘也是您的孙女,林家的骨肉,您又何必说那么重,我寻来根本不是要你表什么态的,只是担心这么下去,大家难堪,毕竟这事可大可小,若她不知情倒还好,寻查一番弄清楚这事起在哪儿,也就是了,可要是她起了这心思的,那将来迟早要出事,那个时候,您可别怪我狠不给林家面子!毕竟,敢算计到我头上的人,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林贾氏悻悻的点了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老夫人,您日后还是多留心下六姑娘吧,由着她这么下去,别说她自己路途将来会如何,只林家的脸也是必然要丢光的。”

林贾氏羞愧似的低了头:“我知道了,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事儿?”

叶嬷嬷一笑:“我若说个将计就计呢?”

林贾氏一愣,随即干笑:“还是我,我私下里叫人查吧!”

叶嬷嬷仲手把宫绦拿了回去:“放心,我会给她留足面子的,只要您肯配合一二。”

林贾氏神色有些犹豫,叶嬷嬷却又言道:“说起来,我很好奇,珍姨娘不会当初就是这法子近了二爷的吧?”

林贾氏的眉一高挑,当即攥了拳头:“我配合你就是了,不过,好歹她也是我的孙女,别伤得过了,那于我林家的名声,无益。”

“我知道。”

玉芍居里,林岚坐在屋里眼瞅着那幅谢家十三姑娘画的依仗之马的画卷,眼里满是厌恶之色。

她喜欢的是十四姑娘的画,可是偏偏祖母收了画去叫人裱了后,把那幅给了林熙,把这幅送给了她。

“再光鲜华丽又如何,身上又是马鞍又是坠镫的还不是被人骑?”她轻声嘀咕着,抓了笔喂墨,继而低头在桌上的白纸上作画,一刻钟后,纸上一头昂首奔驰的马儿在前,几匹马儿在后相追随。

她看着这幅画,满意的搁下了笔,眼盯着为首的这匹马儿,眼里充满了怜惜之色:“你不比别人差,你也一定不会比别人差,你自会过的好,叫她们羡艳…”

此时屋门被轻轻叩响,她一愣,当即把画卷捞起反扣在桌上,这才起身过去开门,门一开,披着薄纱披风的珍姨娘急急的迈步进了来,林岚立刻左右扫了一眼,看见自己房里的崔妈妈在外守着,这才关了门。

“娘,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林岚一脸的惊色,自打出了禁足的事后,她们母女便极少见面,做足了规规矩矩的可怜状,如今这个时候,她娘竟一个人也没带的偷偷跑了来,怎叫她不惊讶?

“我怎么能不来?”香珍的脸色满是紧张:“我问你,这段日子你做了什么事?”

林岚歪了脑袋:“没做什么啊?祖母不叫咱们出去,我日日都络在院子里,除了书画读书的,能做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虽然不是很痛,却足以叫她震惊,而香珍一脸恨恨的表情:“我是你娘啊,你现在大了,竟连我都瞒着了?”

林岚捂着脸一副不解的样子,而香珍咬着牙说到:“你别给我做这个模样,我又不是你爹!我问你,你给叶嬷嬷带的那小子,做了什么东西?”

林岚的身子一顿,随即眨眨眼:“没什么,不过是瞧着他宫绦损了,顺手给他打了一个罢了。”

“好一个顺手,顺手到专门要用那熏了依兰的丝绦吗?”

香珍一说了这话,林岚捂着脸的手也下来了,只盯着她娘:“你怎么知道?莫非这事儿露了馅儿了?”

香珍恨恨地抬手掐了林岚的肩膀一把:“你呀!叶嬷嬷拿了那东西寻去你祖母了,你祖母一听是你弄的,脸都臊红了,依着叶嬷嬷的意思,那是要查清楚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的,可到底林家丢不起这个脸,你更是林家的骨肉,她终究还有护着你和林家的脸,这才叫常妈妈带了话来,你,你怎么就这么大胆,这种法子也想的出来?”

香珍说着脸上已泛红,口中更是自责起来:“都怪我实心的护着你,什么都没顾忌的与你说,让你竟起了这心思,如今倒被那姓叶的给发现,要不是你祖母念着,我们的脸都要丢尽了。”

林岚却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言语到:“算她命好!”

香珍闻言一愣,扯了林岚:“你还不舒坦?他有什么好,值得你惦着?就算他是叶嬷嬷的干孙子,能得些好处,可他到底也是个农户人家的出身,你怎么能打起他的主意?你不是一心和我说,你定要高嫁的嘛!”

林岚转了头看向自己的娘亲,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娘,您不会以为我弄这个是要和瑜哥儿勾搭上吧?”

香珍一顿:“不是吗?不是这个心思,你干嘛弄这事?”

林岚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娘啊,依兰之香可催情这没错,我弄这个宫绦给他,也的的确确是盘算着叫他动情催情才好,可我弄这个不是要把我和瑜哥儿栓在一起啊!”

“那你是…”

“娘,瑜哥儿现在住在哪儿的?”

“硕人居啊。”

“那不就结了。”林岚说着扭身去了桌后一坐,抬手拨弄她先前的画,而香珍顿了顿,猛然捂住了嘴巴,用不能相信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女儿林岚:“你,你莫非是…”

“那院里的女孩子,除了七姑娘就是两个丫头了,他催了情,若对七姑娘生了心,便是最好,将来有点什么,自然毁了七姑娘的姻缘,若是不对七姑娘生心也没关系,那两个丫头碰了谁,坏的也是七妹妹的名声,于我可有好处。”

香珍闻言摇头:“不对,七姑娘伤了名声,坏的可是林家的名头,这与你有什么好?你日后还不说亲事了?”

林岚抬头看她:“亲事?这京城里,除了宫门,又有谁家比的过谢家?只要七姑娘坏了名声,谢家就不能娶个坏名节的进去,而凭着那张文书,谢林两家总要结亲,那时便是我嫁去谢家!”

第五十五章 隐私之事

香珍闻言翻了白眼:“你发什么疯啊?她嫁的那个如今遍寻不着,谁心里不清楚他是死了的啊,你嫁过去难不成要当寡妇?”

“寡妇又怎么了?”林岚昂了下巴:“谢家的寡妇也比别人高人一等,日后我得了继子,自会下我的手段,终有一日我能拥着一个继子做了谢家的主母,您信不信?何况,这不尸体还没捞到嘛,万一他回来了,我不就赚了!”

“岚儿…”香珍彻底无语,她不明白想来有些算计的女儿怎么就扎进这个死胡同里了:“好好的日子你不去想,怎么就想着做个寡妇?”

“娘!我不要窝窝囊囊的活着,与其看别人脸色的活着,我宁可去当一个豪门里的寡妇,何况,我这身子是毁了的,日后嫁人万一要是生不出孩子,还不是一样的白搭?那时,只怕被人轻贱的如同个摆设一样,倒还不如嫁到谢家去,又不用我生养,将来得个继子就成,我照样能为自己寻出一条大道来!”

香珍闻言一时无语,眼泪都在眼眶里转悠起来:“我的儿,娘知道是苦了你,你才动了这心思,可是,谢家是什么高门大府?你思量的是好,坏了六姑娘的名声,你便替嫁过去,可是你到底是个庶出,人家怎生肯接?”

“娘,您不必拐着弯的提醒我身份,我知我是个庶出,不配!可是,那谢家的公子现在等于是死了啊,你看看谁家愿意把好好的姑娘嫁过去?就是原本说起的那个孙家不也装聋作哑没了动静?”

“什么?孙家?”香珍一愣:“你何处听来的?”

“三姑娘嫁人的时候,从她小姑子嘴里听来的。”林岚说着搡了鼻子:“一个遍寻不着等于死掉的人,不过是空落一个嫡子的身份罢了,就算遇上有那舍得姑娘的,只怕也不敢嫁呢,谁还不得背后骂他卖女求荣?偏咱们林家得了恩的,又还有文书,应该应分没人能说什么,所以只要七姑娘名声一坏,我是庶女又怎样,嫁给一个失踪的死儿子为他那房空添一缕人气,还不够了吗?”

香珍眨眨眼,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眼角:“是,我的岚儿是好算计,可是眼下,你这法子行不通了,叶嬷嬷已经发现你这把戏不说,还出了主意叫着你祖母试探你,好抓了你收拾你!幸好你祖母到底顾着你这个孙女的脸面,才叫带了话出来,若不然,回头把你试出来,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由着那陈氏一通发落,只怕咱娘俩都能给打发到庄子上去!”

林岚闻言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才说她命好,竟躲了过去。”说着眼扫向她娘:“叶嬷嬷想怎么试我?”

“自是看你知情不知情了。”

林岚不当事的低头摆弄她的画:“行,我知道了,保证我是不相干,反正收拢丝绦的人,是太太按过来的丫头,成日里也盘算着小九九呢,正好借着机会打发出去了,我也能换个得心应手的进来。”

香珍看着自己的女儿时时刻刻都是一副冷静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倒是个毛手毛脚的人了,当即别扭的搓了搓手,扫看了她几眼忍不住问到:“岚儿啊,如今你这盘算黄了,日后你的亲事,有个什么打算?”

林岚撵了撵手中的笔:“除开老大,我上面三个姐姐,全算高嫁了,没道理到我这里,就亏了我。爹爹那里,我自会想办法的,如今七姑娘多少也攀上了谢家,想必过些日子,爹爹自有晋升,到了那时,我也应当不是太惨,何况三姑娘说过,日后她会照拂我一二的,如今她那姑爷也是得了衔儿的,等重阳她来时,我也试试看那边走的通不!至于我的打算嘛,我可不要比他们轻贱了,日后寻着机会走,总有我出头的时候!”

“怎样了?”林贾氏躺在床上就没睡着过,听到常妈妈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立时坐了起来,挑帘问话。

“您还没睡啊!”常妈妈听声,凑了过来。自打林家老爷去世后,她就住在梢间里伴着林贾氏,如今才收拾完了准备休息,却不料吵了林贾氏:“我吵着您了?”

“压根就没睡着,诶,问你呢,怎样了?”林贾氏一张脸拉的老长,换谁遇上这么个孙女也不免心里窝火。

“按您的意思给香珍说了,她听了立刻去了六姑娘的院里,也没惊动丫头下人的,还是知道替六姑娘守着脸。”

“废话,那是她生的!只可惜,守着脸有什么用,一门歪心全带过去了…哎,你说我当时怎么就看着她乖巧听话带在身边,竟还说她是个体贴的呢!”林贾氏心里满是怨气,捎带着把自己也怨上了。

“您怎么说这话了,人心隔肚皮,哪里就防备了?再说若是没心眼的,能那么体贴乖巧得了您的信任吗?”常妈妈说着伸手给林贾氏捞了下被子,人却自然的坐在了她的炕头上:“不过,您这样一弄,叶嬷嬷的法子就没用了,这对六姑娘来说,真的好吗?有道是见了疮,得挤脓啊!”

林贾氏往被窝里一缩,人往里睡了些:“其实这些我又何尝不明白?若是这事是屋里人撞见了,我自是把她往死里打,也要她知道这是多大的错,可是偏偏是她发现的啊!虽然现在我们一心,我也并没把她当外人,可到底这事里还牵着瑜哥儿,何况她身后有着吓人的靠山,我这不成器的孙女要是被她抓住了,日后就算她守的住嘴,瑜哥儿守的住吗?再过些年,孩子们都大了,成人的成人,立家的立家,万一有什么地方两厢岔了心,那上下嘴皮子一碰,可就是祸啊!我又怎能不防着,兜着?”

常妈妈谈了口气:“知道您心里思量的大,处处都为这一个林家,只是六姑娘这事这遭你弄过去了,那下一回呢?还有,这次您帮着过了关,下次会不会又赖上您?会不会…”

“别说了!”林贾氏抬了手:“你问得我头疼,唉,这样吧,这事待叶嬷嬷查过了,你传我的话给香珍,叫她捎话给六姑娘,半年里,什么事都不许她去掺合,太太那里你也知会一声,任何外面的应酬,都别带她了,就说,该学着收心养性吧!”

常妈妈听着见面的,一直点头应着,末了这句,她抽了嘴角:“六姑娘平日里惯会做乖的,收心养性这四个字,怕是不合适。”

“那你把我的那套《法华经》拿出来,着她给我抄经去,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说。”

“成!”

“对了,这事…这里的详情,别和太太提,只说我近日里想着给岚儿些事做,免得她知道了,心里着恼,日后真给她订个扶不上墙的。”

“您那,还是疼着六姑娘,处处提她想,她若知道您的苦心,就该珍惜。”

“珍惜?得了,指望不上!唉!谁叫她毕竟是我林家的骨肉啊!”林贾氏说着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由着常妈妈伺候她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瑜哥儿以为祖婆会把林岚做的那个给自己,毕竟昨个晚上祖婆是那么和她说的,可到了早上,看着骨件儿缀在了祖婆做的宫绦上,他就纳闷了,临着去学堂前,还是跑到了叶嬷嬷的跟前,问着这事。

叶嬷嬷笑了一下,整了整他的衣裳:“算了,我本想好心替她们挤个脓包的,可人家怕难堪,我何必生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当瞧见我做的,用了我给的就是了,可是,我要提醒你,日后不管是谁,都防备着些,尤其是,那些看起来温柔可人,乖巧懦弱的女子,很可能她们是有着利爪的猫,能挖的你体无完肤!”

瑜哥儿立时说着知道了,又和叶嬷嬷说了两句,便匆匆告辞出去上学了,而叶嬷嬷则走到了屋外,看了看放晴的天,脸上挂着一抹轻嘲自言自语:“你要留着脓,那就留着吧,来日里知道痛时,再去后悔吧!”

半个月后,江边的亭子修好了,因着是谢家老侯爷求个纪念之意,皇上竟然大笔一挥,落了个匾赐了下来,挂在了亭子上,上有斗大的三字:望归亭。

上匾之日,林家少不得又去沧江报道了一番,陪着谢家哭哭啼啼了整一个上午,到了下午这才折回。林熙因着许给了谢家,便不能出去,连带着为老太太“抄经祈福”的林岚,一道留在了府里,没能出席,不过叶嬷嬷却出门了。

起初林熙以为她是去参加这个仪式,可是等到祖母爹娘等人回来,也没见叶嬷嬷,倒生了奇,不时的从窗口外往叶嬷嬷那边瞧,直至到了黄昏的时候,叶嬷嬷才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林熙本想去问问,可还没等她走到叶嬷嬷房前,内里的灯就灭了。

看着灯如此早熄,林熙虽有些诧异,却也无法,只想着叶嬷嬷累了也就回了屋,而第二天早上,等她起来问起叶嬷嬷时,才知道,大清早的叶嬷嬷又出去了。

叶嬷嬷去哪儿是她的自由,也从来不和府上的下人们说,林熙自然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忙什么,而等到秋雨取来锦衣华裳同花妈妈潘妈妈一起给她郑重其事的打扮时,她才忽然想起,今日里竟是重阳佳节。

于是第一时间,她猜想着叶嬷嬷是不是回庄子上和瑜哥儿的家人团聚,可等她穿戴打扮收拾好了,准备去请安时,却看到那边瑜哥儿所住的耳房里亮着灯,顿时倒糊涂了。只是问安是正事,也没什么时间给她去东问西问的,自然就先去问安了。

到了老太太那边,寒暄了片刻,陈氏便说下午的时候,三姑娘会和三姑爷一起过来,府里便自是热闹的筹备起来。

忙碌闲聊的折腾了一上午,用罢了午饭后不多时,杜家来了头前马传了话,说五爷和枫五奶奶已经出了府往这边来,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林馨便与她夫婿杜枫进了林府。

婚后这算第二次来,穿戴上自不会是按新娘子那样的打扮,去弄那喜服红妆的排场,但打林馨进来,林府上的人便是一怔。

杜枫的一身华服倒没什么奇特,除了罗纹略有些花哨外,一切倒还合适,只是林馨这打扮竟是穿着玫红色的裙裳挂了湖蓝色的披帛,色彩艳丽逼人,再配上她满头珠翠,一眼望过去,倒似是戏装里才有的打扮,只是所差的便是那厚厚的脂粉勾眼了。

陈氏一眼瞧到林馨这有些过于艳丽的打扮,便是嘴角抽了抽,人却还绷着笑,而林老太太却是直接就蹙了眉,不过也只是一闪,便做了笑,同陈氏一道笑盈盈的招呼起了晚辈。

林馨同姑爷回到娘家,自是筹备了礼物,送给祖母的是一方嵌宝的葫芦兽玉佩,寓意福禄寿;与林昌送上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与陈氏的则是一套雕花的首饰漆盒,而后自给屋里还没出阁的三个妹妹,一人一对赤金镯子,三个哥儿一人一卷书册,显然在礼物的准备上很是用

女儿女婿回门,总免不了闲扯上几句,照例的说了阵子话后,林昌便拉着杜枫去了书房讨论什么字帖去了,而他们一离开,林贾氏的笑就收了一半,眼扫着林馨便要言语,身边的常妈妈却忽然递了一杯茶给

林贾氏顿了一下,接了茶,把话硬压了下去,眼光扫向了陈氏,陈氏此刻却是笑容不减,只打量着林馨,眼见老太太没说话的意思,便是声音柔和地说到:“想着巧姨娘了吧?先去她屋里坐坐吧!”

陈氏的照顾与体贴让林馨感激的冲她言了谢,这才起身出去了,而后陈氏再一摆手,便打发了屋里孩子们去花园里收菊瓣,晚上了好做菊花羹。

立时姑娘和哥儿们都退了出去,屋里便只有林贾氏,陈氏,以及常妈妈了。

“你怎么不说她两句,好歹你也是做她‘母亲,的,好好一个清流世家的姑娘,怎么穿得那般鲜艳,没由来的失那体统。”林贾氏小声责怪着陈氏,陈氏当下先是低头由着婆母说,待她埋怨过了,才无奈的苦笑道:“婆母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怎生敢多说?到底我也不是她的生母,万一那句话多了,生分了,反倒不是了。”

林贾氏听着这话一顿,继而也点了点头:“也是,人都是杜家的了…不过,杜家那可是的,她这般不会招什么言语吧?”

陈氏撇了嘴:“他们心里亏着,又能说咱们三姑娘什么呢?”

林贾氏叹了口气:“瞧着多登对的一对,偏生…唉,罢了,我先回屋里歇一会,稍晚些吃酒热闹了,再喊我罢!”说着放了茶,由常妈妈扶着回去休息了。

“你干嘛拦着我?”一回了屋,林贾氏就冲常妈妈问话,常妈妈冲她无奈一笑,咬起了耳朵:“您就别说她了,越说越是事,她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呢。”

林贾氏一愣,转了眼珠子:“怎么?这段日子她过的不好?”

三姑娘和姑爷一进府,趁着大家热络的功夫,常妈妈就寻上了跟了三姑娘过去的丫头和婆子打听最近的情况,而结果,很是堪忧。

“非常不好,虽然说三姑爷也没凶咱们三姑娘,可一个月里大多时候都是宿在书房的,每个月上也只有三回能宿在正寝里。”

“怪说不得这孩子穿成那样,只怕一心想勾着夫婿,奈何…”林贾氏当即叹了口气:“唉,可那孩子只怕是敷衍了事,应卯呢!”说着又看向常妈妈:“那他们可有行房?”

常妈妈点了头:“问了,说有,只不过好像三姑娘的身子出了点问题。”

“问题?怎么了?”

“这都大半年了,每每三姑爷宿在正寝后,咱们三姑娘便要在床上趴足一日,而且,时不时的,还见血。”

“啊?”林贾氏吓了一大跳:“血?这算怎么回事?她没叫人去看吗?”

“问了,说是有请过个大夫问过,号脉上也没什么事,屋里知事的也给贞二太太言语了,遣了身边的婆子问了问细处,便道许是那三姑爷太猛,伤着了,便叫她吃药养着,可似乎,也不大有效呢!”常妈妈说着喟叹道:“只怕三姑娘心里也不舒坦,是以想着粉饰太平,这才穿得艳了些,大约也是想你们放心,免得担忧嘛!”

林贾氏撇了撇嘴:“这样吧,趁着三姑娘在这里,你去请那马金氏过来,她一手好本事,正好给瞧瞧,别是真的哪里有了问题。”

常妈妈答应着立时就出去了,林贾氏便回屋歇着。

林馨在屋内与巧姨娘双双垂泪,双手紧握。

“娘,您放心,五爷还是待我极好的,您瞧我,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是十分体面的,而且杜家也没谁冷着我,晾着我,就连我婆母都时常的顾念着我。”林馨一串言语,努力抚慰着她娘的心。

“哎,他们要是再不对你好些,那便是黑了心了!说实话,他,有挽回的可能不?”巧姨娘声音低低的。

林馨摇摇头。

“你婆母也没法子吗?”

“如今的隔上十日宿我屋里一宿,已是婆母求来的了,可是,要我说实话,我倒希冀着他别来,就宿在那书房,与那一个白日里混搭着去!”

巧姨娘登时蹙眉:“你是傻了吗?你得传宗接代,有了儿子,你才算真正守住了身份和地位啊!你婆母为你念想着,你怎生还不领情呢?不成,我得去找找汤婆子给你整些药调调身子,好叫你…”

“娘,不用您张罗这些,打我进了杜家,日日的都要喝上三回,婆母急着呢!”林馨说着低了头。

“那就好,你瞧瞧,你婆婆都着急,你更得上心,万不可起那推三阻四的心!”

林馨却咬了咬唇:“我也不是想推三阻四,只是那事,太痛,我受不了,回回他宿我那里,我得痛上一天,火烧火燎的过不得。”

“啊?”巧姨娘一愣:“都半年了,你还痛?”

林馨红着脸,声音小小的:“何止是痛,有时还弄出血呢!不过今日里还好些了,最初那一会,差点没把我痛死过去。”

巧姨娘一脸懵懂:“你,至于吗?”

正说话间,外面有了动静,随即林馨听见祖母招她过去,便只能匆匆和母亲说了两句,随着丫头去了福寿居,而一入屋,就看到一位白胖的妇人同祖母言语,便上前行礼。

当下林贾氏言语到:“我听说你近日来身子不是很好,这位是马金氏,京城里一等一的稳婆,我叫她给你瞧瞧,好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也好给你开些药调理一二,免得你一直这么遭罪!”说罢指指梢间,便是叫着她们进去了。

林馨红着脸,一脸羞赧状,马金氏却是个亲和的,拉了林馨的手,与她随便问了句早上吃了什么的,就把人拖去了内里。

林贾氏当即在外等消息,而此时管家却递送了一封信进来,常妈妈接过后一看,脸上便是喜色:“老太太,快看看吧,是大爷的家书!”

林贾氏一顿,脸上似笑非笑的伸了手接过:“难得啊,为官这些年,竟终于肯给我来封家书了。”说着拿在手里欲拆,可随即她又停下了手,看着这信,竟是来回的摆弄不去撕口。

“我的老太太哦,您这是…”

林贾氏眼里涌出一抹愁色:“几年了啊?你说我有多久,没得他的家书了,可如今的,来了这么一封,我怎么敢拆?只怕,是有什么事吧!”

常妈妈一顿,正要出言劝慰,此时梢间那边有了动静,常妈妈只好退开,林贾氏把信也匆匆的收进了袖袋里,而此时马金氏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抹难堪之色。

“怎样?是什么问题?”林贾氏当即询问。

马金氏脸有讪讪之色,小声轻言:“您还是允我近身与您言语吧。”

林贾氏立时身子绷直,盯了马金氏一眼,而后点点头,允了,马金氏便到了她身边,与她咬起了耳朵:“出了岔子了,那姑爷走错了阳关道啊,三姑娘至今还是姑娘身,倒是她,粪门有损。”

第五十六章 大房之邀

马金氏这话一出,林贾氏险些晕倒,幸好她离得近,顺手扶一把,又十分老道的给林贾氏掐了下人中,林贾氏才堪堪撑住,只这一下,也把常妈妈吓坏了,一面给她顺背,一面瞅着马金氏,似问着她说什么重话,竟把老太太给惊着了。

马金氏一脸“我倒霉”的表情扭了头没言语,林贾氏却知道,这下,千万得把马金氏的嘴给封紧了,要不然…

虽然对着这位三姑爷的底子,她心中早已清楚,杜家那日里也是给了实话的,可是当初订亲之前,两家便把许多话都说透了,杜家自己也希望着人丁兴旺,人前风光,故而答应,一门心思的会插手这事,就算真格的关起大门,二道活法,但也拍了胸口保证,迟早有一天会叫三姑娘生个孩子下来,把门脸给撑住,可眼下倒好,宿是宿了,亲近了圆房了,可圆了个什么?放着阳关道不走,竟然只会走独木桥!这是林贾氏完全料想不到的,她还以为三姑娘出了什么岔子,紧巴巴的叫着人来看,思量着早把问题解决,日后也有个盼头,可如今先不说盼头了,只这位知情的在跟前,林贾氏就觉得脸上臊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