臊归臊,事还得解决啊!林贾氏果断的抬手抓了马金氏的手,一拨手上的镯子,足有指头粗细的赤金雕花大镯立刻就套上了马金氏的手腕子:“你是个聪明人,多的话我不说,只这一个镯子,怕是你跑一年,也挣不来的,今日里巴巴的把你叫来,原是说给我家三姑娘看看,可不巧,三姑娘有急事同她夫婿回了杜家,你没瞧着,便顺手给我府里几个将配出的丫头验看了下身子,因为看的人多,所以赏了你个大件,知道了吗?”

马金氏也不傻,这种事说出去,便是丢脸的大事,林家三姑娘嫁到的是那杜阁老家,就算林家她不顾忌,杜家还能不顾忌?这事里最丢人的便是杜家了,倘若她露了风出去,只怕第二天就得遭杜家的黑手,老百姓谁敢惹上当官儿的啊?有了这么大的一个金镯子,她得了大便宜了,岂会不知好歹,当即赔了笑:“是,是,老身来看的,都是府里将配出去的姑娘,没那福气瞧见三姑娘。”

“那你这趟辛苦了。”林贾氏说着松了马金氏的手,扫看了常妈妈一眼,当下常妈妈便引了马金氏出去,叫这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明雪给送了出去,自己匆匆的折了回来。

“出了什么事?”一进屋,她立刻问话,老太太却靠在塌边上,脸色阴霾:“去把太太还有巧姨娘给喊来,小声些,最好,别惊动大家。”

常妈妈点点头立刻退了出去,林贾氏则看了眼梢间,起身迈步去了内里。

此时林馨也把衣裳收拾规整,见祖母进来,便是眼露不安。将才她在屋内,祖母说什么没瞧着三姑娘的话,还有马金氏那由笑变呆的神情混杂在一起,让她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馨儿,我问你,你出阁前,你娘,就没私下里和你提提那,那床笫之事?”

林馨脸上登时一红,低了头:“提了。”

“提了?”林贾氏挑了眉:“她和你怎么说的?”

林馨的脑袋直接就低了下去,一副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肚子里的样子,声更如蚊蚋:“她就说,第一回,会痛,会见血,叫我别,别怕,什么都由着,由着姑爷就是,咬,咬咬牙就过去了。”

林贾氏闻言忿忿地握了拳:“那你母亲呢?太太难道也没和你提?”

“母亲大人给了,我一对喜垫(就是婚鞋里塞的鞋垫,上面绣着CHUN宫),一对佛枕(枕头面上正常,枕头底下或是内里有欢喜佛),叫我,叫我和姑爷,洞房时参详。”

“那洞房时你和他参详了没?”

“洞房那日,哪里用的上,他醉醺醺的,跟狼似的,扑上来,我,我就闭着眼,由着他,后来,倒有几次,他自己留意了那些,比照着参详,可,可我反而更受不住,回回都,都痛的死去活来的…”

林馨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完全就没了声,林贾氏却是无语了。

两条道挨着那么近,可结果却是天差地远,她一时间真有一种内心气血翻滚的感觉,而此时屋外有动静,显然是陈氏和巧姨娘来了。

林悠难得可以出院子一回,出来了,自是拉着林熙问长问短,林岚知道人家不待见自己,也没心情往上凑,便自己个去了一边寻那散下的花瓣了。

别看是“关”在院落里,但消息还是照样传的,是以林悠还是知道前些日子的事,也自是听到了林熙订亲的结果,这会儿就她们姐们两个了,自是拉着林熙掉起了眼泪,小声的嘟囔:“我原以为你有那一纸文书,横竖都是个好姻缘,将才知道明阳侯府,正叹那是大造化,岂料偏生是个火坑,祸害了你!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就该腆着脸活着,去填了这坑,也免得七妹你遭这罪!”

林熙闻言心里暖暖地,脸上则挂了笑:“四姐疼我,我知道,可若是你说的那样,庄家这档子谁又来填?”

林悠一顿,低了头:“我也说的是浑话,若没庄家这一出,只怕我还在死胡同里走着呢!”

“是啊,所以,你不必为我忧愁,嬷嬷总说,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自己的命,我遇上了,就遇上了吧,姐姐不用为我愁着,横竖到了那日,我也是好吃好穿的过活着,不是吗?”林熙说着伸手冲林悠微笑,那表情那态度直接就让林悠傻了眼:“七妹,你没事吧?”

林熙望着她笑着摇头:“我没事啊,我很好啊。”

“不对,你瞧你,跟没事人似的,敢情你不伤心不难过的吗?如今你倒反来安慰我,不对,你定是心里恼得厉害,那叫什么,怒极反笑,你是,伤心过头,倒瞧着没事了,不成,我得带你去见娘!”林悠说着就要拉林熙走,林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四姐!你听我说!”

林悠狐疑的看着她。

“好姐姐,我真的没事,我不恼,是因为我恼也没有用,大哥是谢家公子救下的,人家有恩于我们,我们林家知书达理,难道不还情?再有,文书早已定下好了是我,坏了也是我,这是我的命,我认。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我若不应,不是坏了林家的名声?至于恼和伤,实话和四姐姐说我倒真没那么难过,一来是我哭了,闹腾了,这亲事就能黄了的吗?二来,仁义礼智信,到哪里去都逃不开这个理,第三,却是最关键的,嫁过去,我是没有夫婿但也因此我碍不着别人,自由自在的过活我得,轻松自在,不用和娘一样去应付那些妾侍,也不用日日想着如何亲近妯娌,少了勾心斗角的不好吗?”

林熙很实在的向林悠说着她自己的想法。

其实从叶嬷嬷问起林贾氏那句话起,她便一直在寻思盘算,而想到当时情况,她应出去是最合适的后,她便问过自己,如果就这样说给了谢家,嫁给一个失踪的小四爷,那当初的雄心壮志,是不是就此黄了?这辈子,有无良人都不知,又何谈什么锦绣芳华?但是,当她看到叶嬷嬷那高昂的头颅时,她却顿时想起了叶嬷嬷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她不再气馁,也不再迷茫,因为她知道,锦绣芳华在自身,而不在其他!

想嬷嬷她一生无有夫婿,以一个宫女,侍奉之身,却还是如此传奇,引人侧目与敬重,我为何要妄自菲薄,岂不是对不起嬷嬷的教导,对不起自己的付出,更对不起这再活一次的机缘吗?

所以在她扪心自问之后,她便早早的看开了,以随遇而安的心态面对,紧紧的记着守心之约,何况,母亲还对她说了那些,她又何须悲伤着恼呢?

林悠望着林熙,木讷般的站了好一阵子,才言语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嬷嬷当初会选你了,你这般心性儿,隐忍得当,哪似我这般容不下事儿?也怪不得娘总要我学你,我这会儿可是真心的服了你了。”

“行了,你也别哭了,这事儿本就碍着脸面,你母亲和姨娘也是提点不到那么周全的,这才出了错。我只问你,是你回去后,自己与你夫婿言语这事呢,还是我们捎话给你婆婆,叫她却和你那姑爷言语?”

林馨低着头一边抽泣一边作答:“我,我说不出,口。”

“那就是我们捎话过去了?”林贾氏挑眉,看向了陈氏,陈氏却是摇摇头,去了林馨身边一坐:“三姑娘,听我一句劝,你自己和他言语,可能要好些,一来男人家的要面子,这话别人嘴里出来,只怕伤了他的脸,二来,这好歹是你夫妻两人的私事,若我们捎话给你婆婆知道,只怕事情绕了一圈,这就变了味,何况,万一你婆家觉得丢脸都丢到我们娘家来,着恼了,可怎么办?那你日后又怎生好过?我知你脸皮子薄,可有些路还得你自己走啊!”

林馨闻言脸色涨红的看向了生母巧姨娘,却见巧姨娘一个劲的点头:“太太说的事,在理,你还是自己个趁着,他宿你那里的时候小声说给他知道。”

林馨为难的扯了扯手里的帕子点了头,毕竟陈氏说的话,的的确确是为了她好。

眼见着林馨应了,屋内的人都舒出一口气,林贾氏叫了巧姨娘给林馨补妆,自己冲陈氏使个眼色,出了屋。

“婆母。”陈氏急忙给了出来,声音轻而低。

“你的话是没错,也难为你替她想了那么多,可是这事,我们也不能全指着馨儿的,要不是我们揪出这处错来,只怕日后还要怨到我林家姑娘身上,你还是想个法子提醒下她婆婆才是。”

林贾氏发了话,陈氏便只好应着,个人犯愁的出去了。

挨到下午,一家人坐一起吃了顿饭,林馨便跟着杜秋硕告辞而出,临出二门时,陈氏忽而叫着等等,让章妈妈取了一盒子东西出来,递给了林馨:“你身子不好这是我给你寻来的治身方子,有几味药,可能得亲家才置办的了,馨儿回去后,把这个拿给你的婆母,央她帮帮忙吧。”

林馨应了声,杜秋硕别了丈母娘,他夫妇两个便告辞了出去,陈氏这才叹了一口气。

“您这是弄得哪出啊太太?”章妈妈一脸好奇,早先太太预备的礼物可不是这个太太临出门送人,却叫她拿这个来,还说是三姑娘的治身药房,实在叫她糊涂。

“还能哪出,亡羊补牢啊!”陈氏说着一脸忧色的叹了口气,嘟囔道:“也不知道她这法子成不成?婆母真是为难我啊!”

林熙回到院里的时候,便见叶嬷嬷屋里的灯亮着,得知她回来立刻奔了过去,得了允进了屋,便见叶嬷嬷半躺在竹椅上一脸疲惫。

“嬷嬷近日里很忙吗?白日里瞧不见您,夜里您又早歇下了,莫非身子不爽利?”林熙上前关心问话,叶嬷嬷闻言对她淡淡一笑:“有道是能者多劳,盛名之下,便也少不了诸事所暮,七姑娘,日后你可得长个记性,别似我这般,充了幕僚了。”

林熙闻言一愣:“嬷嬷难不成被人指使上了?”

叶嬷嬷一笑却不搭茬倒与她说起了别的:“最近这段日子,我忙了些,没怎么顾上你,今日里我手里的事,也算忙完了,能闲暇一阵子也是时候得教你新的了。”

“可是数术里的新玩意?”林熙立时神采奕奕,叶嬷嬷却摇摇头:“这个与数术无关,既不能做帐,也不能理财,但却是日后你审时度势,识人用人的一道…法宝。”

“哦?”林熙新奇的凑上前去:“那是什么?”

叶嬷嬷坐正了身子,看向林熙,将要言语,院外却有了花妈妈的声音:“常妈妈,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有事要请叶嬷嬷过去,哦,还叫七姑娘也过去呢!”

屋内叶嬷嬷冲林熙一笑:“得了,改日里再和你说吧,先过去吧!”

叶嬷嬷连同林熙随着常妈妈到了福寿居,直接就被迎进了上房。

屋内坐着的还有林昌同陈氏,倒叫林熙有些纳闷。

围着圈的行礼之后,她坐在了临门的绣凳上,低着脑袋竖着耳朵听着大人们的言语

“急急的请你过来,是有桩事得和你说。”林贾氏说着点了点桌上的信:“这是我那大儿子盛儿来的家书,今个下午拢的,前头没顾上看,适才看了,便赶紧请了你过来。”

“不会是大爷这边有什么事,要我做吧?”叶嬷嬷笑着言语,惯常的浅淡之色。

林贾氏悻悻的一笑:“盛儿说这些年,他诸事皆顺,想邀我过去住上一阵子,这冬日眼看就来,北方冷,蜀地里暖,我便有心过去待上个半年,可又挂念着熙儿,舍不得她,便想邀上你一道,和我去蜀地做客半年,不知老姐姐,肯不肯陪陪我?”

叶嬷嬷闻言呵呵一笑:“老夫人是不打算看着四姑娘出嫁了?”

林贾氏一顿,面上有些讪讪,低声埋怨:“你就不能吃个哑巴亏吗?”

叶嬷嬷笑言:“我是可以吃哑巴亏,可我要过去了,真格儿的耍起日子来,到时我不张嘴不说话,你可别怨着我。”

林贾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眼扫向了林昌,林昌立时言语:“叶嬷嬷,我母亲是真心想邀你去玩的,只是这事儿嘛,也恰恰有一桩,倒也不会太劳烦你,只是顺个手。”

叶嬷嬷眨眨眼:“我精力有限,又是一把老骨头,不想奔波。”

林昌登时话头被噎住,陈氏见状只好开了口:“叶嬷嬷,这事还是直说给你吧:明年可是选秀之期,三个月前,礼部也发下了名额单子,我们盛大爷的五姑娘年龄正好在筹,已经被画在圈子里了。”

叶嬷嬷嘴角微微一撇:“所以呢?她是想中还是想刷下来。

陈氏看了眼夫婿,林昌立刻言到:“我大哥的意思,五姑娘还是有些底子的,若能得侍天子也是家门的荣耀与福气,因而想请您同母亲一道过去做客,顺便给提点一二。”

叶嬷嬷眨眨眼:“我若去了,瑜哥儿怎么办?”

“我给您看顾着!”林昌立时言语,叶嬷嬷狐疑似的打量他一眼,继而陈氏上前言语:“嬷嬷放心我们从不把瑜哥儿当外人,您在和不在,我们都是一个样儿的待,绝不亏着他!若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遣人去庄子里,接他娘老子的上来住个半年都成!”

叶嬷嬷闻言却摇摇头:“那不必了,庄稼人就在庄家地里待着吧,你弄上来,反倒不合适了,行了,你们帮我照看着瑜哥儿就好只是有一条:府里的那些姑娘丫头,谁都不能随便的进了硕人居,扰着他,能成吗?”

陈氏当下点头应承:“成,我转头就和秦照家的言语,盯死了门楼。”

叶嬷嬷这才点点头,看向了林熙:“七姑娘,既如此你就得一路跟着了,蜀地难走,你可愿意去?”

林熙倒也无所谓点了头:“熙儿凭祖母和嬷嬷安排。”

事情谈好了,林贾氏一摆手,各自都告退了。

她们一走,林贾氏就望着那桌上的信,叹了一口气,常妈妈见状凑上去轻言:“我的老太太哦,您既然决定帮一把了,就别心里还不舒坦了…”

“你说的轻巧,这些年他几时来过家书,如今破天荒的来了一封既不是和我问候,也不是和我解扣,直言着听到了叶嬷嬷回来的事,便为了佳儿求人过去,这才顺道要我去,我看他呀八成就想我别去,盼着我直接把叶嬷嬷给送过去!”林贾氏说着红了眼圈,常妈妈无奈的摇摇头:“老太太,我可大着胆子说您一回,您和大爷都是一个性儿,心气高,骨子里又执拗,你要这么扭着,那和大爷就没缓和的一天,您也不想和大爷,一辈子都这么生分吧?”

林贾氏扭了头:“怎么是我要扭着?当初是他自己犯浑,那么多姑娘不喜欢,竟想把一个窑姐弄回来做妾,他爹和我不答应那还不是为他着想,后来那姑娘投江又不是我逼了她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干净,这有我什么错?用不着我的时候,不认我这个娘,用着我了,倒叫了我一声娘,他把我当什么?”

常妈妈见林贾氏心里窝火,心知这会儿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干脆也不说了,只默默的立在她身边,给她捶肩捏脖的,好一阵子后,林贾氏自己倒言语起来:“你怎么不言语了?”

“我越言语,您越生气,没由来的让你们母子错失大好的合好机会,那我多对不起您啊,我宁可不言语,免得日后你怪我,把我撵出去了。”

林贾氏闻言扭头嗔怪得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叹了口气:“罢了再不舒坦,那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还不是得护着帮着。”

翌日,林老太太在早上问安的时候,说了这事儿,名头依然是想去大儿子那里过个暖冬,而后顺势邀请了和她年纪一样大,需要过过暖冬的叶嬷嬷。

叶嬷嬷欣然答应,于是为了继续完成教养二字,林熙便也相随前

林岚得知这事,窝在屋里抄经的她当即摔了笔,告诉她的香珍见她忽然发脾气,便急急的言语:“好端端的,你撒什么气啊?”

林岚忿忿地恨到:“我不痛快,这屋里只她一个姑娘了吗?七姑娘说给了谢家,那是个寻不着的死人而已,还教养什么啊?走哪儿带哪儿的,我还是屋里的姑娘,凭什么就不想着我?这个时候了,还教养,再教养她有什么用?祖母为何就不想着我!”

香珍闻言撇了嘴:“嗨,我当你恼什么,原是为着这个,不值当!”说着她拉了林岚的手:“岚儿,听娘和你说,这会啊,你不但不生气,还得乐呢!”

林岚眼扫母亲:“怎么?”

“这老太太她们一走,咱们头上的大山就先没了一座,那陈氏没了叶嬷嬷给支招,横竖不过也是个纸老虎,正是咱们翻身的好时候啊!”

第五十七章 “和”稀泥

老太太决定了出发去蜀地,林府上下便忙着收拾张罗,叶嬷嬷给瑜哥儿做了交代,林熙则得了母亲的允许,和林悠待了一下午。

毕竟这一去,怎么也是半年的光景,再加上路途所费,八九个月去了,而于林悠的婚事,她自是赶不上的,自然是有什么亲近的话,先说了算。

花费了两日,什么都拾掇好了,只等着挑好的日子到来--这出远门又是去的蜀地,黄道吉日便十分重要,陈氏为此还特意请了相士来卜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三这一天。

九月十二日那天,杜家的贞二太太亲自上门来了,说是得了一些庄地里收上来的瓜果土产拿来解馋,林家老太太和陈氏却是心知肚明为了何事,便说笑着把人迎去了内里,说着“体己话”了。

“幸得你们发现这纰漏,要不然只怕等个三年五载,这房也是无子的,那时倒更是难看了。”贞二太太一脸的羞愤之色:“是我的错,大意了!”

“亲家何必这么说呢,谁也没想到不是?也是我们的错,没细细的问,才凭白耽搁了这大半年。”陈氏挂着一脸浅笑,十分的客气,全然没半点责怪的意思,立时贞二太太抬手抓了陈氏的手:“亲家实在体谅我们,我们心里真心的感激。

“都是一家人的,何必这么见外。”林贾氏适时的开口:“其实按照最初的意思,我们也想不做声,由着三姑娘自己去开口,只可惜,我们家馨儿面皮子太薄,说不出来,她虽是答应了,可万一要是憋在口里不说,我们怕负了您的期盼这才巴巴的多了事,还望亲家这边别着恼啊!”

贞二太太立时站了起来:“哎呀,林老太太,您这话可叫我没脸杵这儿了你们细心不说,还顾全了我们的体面,前日里馨儿把盒子拿来,那方子一到我手时,正巧我婆母也在,她老人家一看空缺下的药材名头,便知是怎么回事一个劲儿的嘱咐我得过来好生谢谢你们给留了脸面,这不,为了来的体面,应生等着庄头里的土产到了,才敢过来,还望亲家别觉得我们轻慢了就好。”

“还是那话,一家人,应该的。”林贾氏说着赞许的看了陈氏一眼贞二太太又言语:“对了,我来时瞧着你们张罗着忙的,是有什么事吗?但凡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多谢亲家了是我那大儿子来了信,说蜀地那边暖冬,没这边冷,叫我过去瞧瞧,我便干脆带着最小的过去住个半年,带这边暖和了再回来。”林贾氏笑着做了解释。

“是这样啊,那倒是能过个不冷的冬天了,只是如此,您二儿子的好事,老太太您倒要错开了。”贞二太太说着,脸上的羞色已无,有的是昂着下巴的骄傲。

林贾氏和陈氏迅速的对视一眼,急忙开口:“亲家不妨说敞亮些。”

贞二太太笑着走到了林老太太跟前,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我那公爹昨日里给吏部侍郎推荐了您那二爷估摸着年底时,品级能升一升。”

林贾氏闻言立时笑得春风拂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着实让贵府费心了。”

“嗨,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贞二太太笑着,拉上了陈氏的手正要言语,门帘子一掀,常妈妈急急地走了进来,直接在林老太太的耳朵上言语起来。

贞二太太一愣,扫向陈氏,陈氏也是挑了眉,毕竟没什么大事的话,常妈妈不至于连客都来不及行礼避讳。

“哦?”林贾氏嗓子里发出惊讶之声,人也站了起来,转头看向贞二太太:“亲家,我有一点急事,你先和我儿媳妇聊着,我去去就回!”说罢急急的同常妈妈就奔出去了,倒把屋里的陈氏和贞二太太弄了个懵,各自对视一下后,倒也心照不宣的相识一笑接着前头的话了。

林贾氏出了屋,便急声对着常妈妈吩咐:“麻利点,赶紧把东角门打开,把人从那里迎进来,既然人家不想声张,速速去把府里的人都知会一声,能避的都避了。”

“是。那叶嬷嬷那边…”

“我去叫她到正厅里候着吧,黄门公公来,总不好让人家进二门,就正厅里见,记着,把闲杂人等,全部给我打发开,不许近着院子!”说罢立时人就往叶嬷嬷院子里去了,而常妈妈则叫明雪,雪雁还有雪裘三个丫头,各路传话的忙活去了。

林府的东角门门房处得了信儿后,便赶紧的收拾规整,很快管家到来,亲自侯在了这里,其他人倒都打发到了后院去,由着他们暗自猜测着来者是谁。

大约半刻钟的样子,一辆并不起眼的青帷马车停在了东角门上,先打车上下来个胖乎乎的老爷们,白净净的,颇为细皮嫩肉,他捏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才转身拨了车帘,抬手迎了一人下来。

这人九月的天竟裹着一层紫纱披风,头上还带着一方纱帽,将自己围了个严实,只是那个头与身姿隐隐显得出女子的身段来。

两人二话不说,直进林府东角门,管家立刻出来迎,那老爷们抬手拿了个东西,在管家面前晃了一下,那管家便屈膝要跪,可那老爷们一把把他拉住了:“省了这些,别招眼了,径直带我们去。”

看着是个老爷们,可那声音尖利,一听便知是太监才有的公鸭嗓,管家立时躬了身,如个虾米一样在前颤巍巍的带路,转瞬便到了正厅前。

这两人一到正厅里,就看见两位老妇人恭敬的立在门口,当下那“老爷们”咳嗽了一声,林贾氏便是冲着两人一个福身后,二话不说的顺着抄手游廊退了出去,待推出了院门,却是伸手把院门一拉,给带上了,继而只听得咔咔锁响,显然这还上了锁。

当下那老爷们身子一躬比了个请,裹着严实的女人,直接迈步走向了正厅里,叶嬷嬷转身随了进去厅门几扇一一关上,那老爷们便立在院子里,四处瞧望着,满眼的警惕。

陈氏和贞二太太为着林昌年底将会升品的事,说笑了几句后,便两人都无话起来,毕竟林贾氏走的太过匆忙,这样的大事两人心里都有些挂着。

正在彼此相识笑着熬等的时候,林贾氏匆匆的赶了过来,进屋便是言语:“抱歉了亲家,适才我有点急事耽误了你,礼数不周,你可得担待。”

贞二太太立时笑语:“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她说着话,眼一扫过林贾氏的穿戴,与先前的便服不同,这一身虽说也不是太正式,却也是换了一身崭新的,连裙面上的折痕都依稀可见,当下心里翻了嘀咕,嘴上便关怀似的问了一句:“就是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要老太太你急巴巴的赶去?”

林贾氏闻言冲贞二太太一笑,也未作答,而是捧了茶润嗓,贞二太太见她如此,便知人家有心避讳,便笑笑也不再问,可是未料林贾氏放了茶杯后,却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有贵客上门,耽误不得,只不过,我也是个引路的罢了。”说着又冲贞二太太一笑:“我还得再忙一阵子,亲家不妨多坐一会儿吧!”说完人便又起身出去了。

贞二太太笑脸盈盈应着说好,眼珠子却已转了起来,这会儿她全然清楚,林老太太折回来与其说是照顾到礼仪之事,倒不如说是明摆着告诉她,贵客上门,只是连她,林府的当家人都是引路的,那见的是谁,便不言而喻了,可是这个贵客是谁,却有的猜了。

当下她冲陈氏一笑:“叶嬷嬷的风采似不见当年啊!”

陈氏也已盘算出个大概,料想婆母如此应该也是想杜家知道林家也有依仗,便干脆顺了婆母的意思,笑着点头:“这位嬷嬷到底是个传奇人物,总有贵客上门惦念,就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她老人家终日里忙着什么。”

贞二太太一听,呵呵的笑了起来:“亲家好福气啊,把菩萨都请家里来了呢!”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正厅的门打开了,紫衣女子依然裹得严严实实,那院里立的“老爷们”则干咳了几声,立时只听得锁头响,继而院门便开了。

紫衣女子当即迈步前行,同那老爷们走过林贾氏身边时,她驻足顿了一息,似是扫看林贾氏后,才又继续迈步走了。

和率时一样,管家送迎到了门口,继而一双人上了马车,便速速的离去。

一刻钟后,林府恢复了先前的状态,林贾氏也回到了正房里,贞二太太在这里坐了好半天,自是没心思再耗下去,她还想破谜,便闲扯了两句,急急地告辞走了。

林贾氏看着贞二太太出了二门,便转身拉了陈氏的手,往屋里

“婆母,先前到底出了事?来了什么贵客?”陈氏心里也好奇,一进屋,便问了出来。林贾氏看了她一眼,声音低低地:“不清楚,只知道是宫里来了人,要见叶嬷嬷,嘱咐不许声张,不许瞧望,闲杂人等尽数退避,还叫我锁门锁院的守着。”

陈氏闻言一脸惊色:“那人呢?”

“走了,不然我能再回来吗?”

“那她们说了什么?”

“我都是看门锁院的,如何知道?”林贾氏说着歪了脑袋:“这种事,问不得,人家不提,咱们就得装聋作哑,宁可这事烂在肚子里。”

陈氏点点头,深以为然,可随即又变了脸:“那先前我与贞二太太还道贵客上门见那叶嬷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贾氏笑着摆摆手:“莫慌,你那倒没错,她杜家本就亏着咱们馨儿,如今那升品来还情,倒也说的过,只是偏生还傲的很,一副恨不得我大谢于她的样子,我倒也想让她挫挫劲儿,我府上虽没财神爷,过路神仙总有一个,横竖也不是得靠他杜家给脸的。”

就在贞二太太忙着四处打听的时候,林家胡同口上的小店掌柜放了手里的笔,吆喝着伙计搬出了几坛陈年的女儿红装了车,由他亲自掌着,送往了谢府。

由后门进府,酒车一入内,便有人接了去,那掌柜的立时奔向了谢家大房的附院,片刻后,掌柜告辞出去,谢家大爷谢鲲则立刻往主院里奔。

此时主院正房边的书房里,谢家老侯爷谢瓒正提笔在纸上挥毫泼墨,谢家三爷谢安在旁侍奉伺候。

正在笔走龙蛇间,谢家大爷急步入内,瞧见老三在此冲他点了下头,便到了书桌前:“父亲,儿子刚得了个消息。”

老侯爷头都没抬,只管动笔绘画,待把江中一叶舟勾勒出来时,才“嗯”了一声,谢鲲得了老爷子的允,急忙说到:“约莫一个时辰前林府上到了一位贵客,是宫里出去的,作陪引着的那人,瞧着似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崔公公。”

老侯爷手中的笔一顿,人抬了头:“可有排场?”

“没,不但没排场,连声响都没,只一辆马车静悄悄的到了林府,入府的也不过是崔公公陪着一位裹严实了的神秘人。”

老侯爷呵呵一笑,提笔在纸上继续挥毫:“安儿啊,你现在把心能放肚里不?”

谢安立时欠身:“都是爹爹好盘算,儿子到底小家子气了。”

“你呀,还不如谨哥儿聪慧,看得透!”老侯爷说着忽而也不管自己的画了,猛然提笔在那画的正中写了一个大大的“和”字。

“我这侄儿的确会盘算,如此一来,两边正好围了平手,倘若都不亲不近,看似谁都不得罪,却把谁都得罪了,如今的两边都亲着,反倒叫她们谁都没法言语。”谢鲲说着冲谢安一笑。

谢安却是叹了口气,并未言语,老侯爷瞥他一眼,略略拉了脸下来:“瞧你这牵挂的样子,我谢家的儿孙没一个软骨头,若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如何执掌我谢家族业?”

谢安闻言立时跪了地:“爹爹这话早了些,哥儿还年幼…”

“行了,那些话外人跟前说去,就是他大伯也是心里服的!”老侯爷说着看向了谢鲲,谢鲲当即言语:“爹爹说的没错,我是真服的。”说着他伸手拉了谢安:“起来吧老三,咱们兄弟之间不做那虚的,谢家千年传承,这事上,马虎不得,历来都是贤者居之,爹爹能指着他,自是他有那个能■的。”

谢安当即一脸不安的点点头。

其实这事他心里也明白,毕竟自小哥儿就是养在老爷子跟前的,府里都是明眼人,谁都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这话却没明说过,如今一说出来,谢安心里多少还是不踏实,毕竟他不是嫡长子,论份论资格,原是该大房的,只不过,谢家传承也的确有个规矩,能者居之,不到万不得已,不立庶。

谢瓒瞥眼看到三儿子那样儿,鼻息沉重的舒出一口气:“你呀,就是太瞻前顾后了。”

谢安低了头:“爹爹责备的是。”

老侯爷撇了下嘴,似要言语,眼却扫到了外面奔来的人,倒也不言语了,兄弟俩见状一起转头,就看到是谢家五爷谢尚赶了回来。

“如何?”他刚进门,连礼都未行,老侯爷便已问话,谢尚立刻喘了口气说到:“四弟的鸽子回来了,绑的红布,看来哥儿已经安稳到了。”

老侯爷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笑色来,抽了先前那画丢去了一边,重新提笔,而那画一放到边上,大大的“和”字十分刺眼,那谢尚一眼瞧见便笑言到:“怎么这会又提及这一字之计了?”说着看向谢安:“三哥,你不会还担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