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天色可不早,再有半个时辰得歇着了。”

“后日里就是做善第一场,这些事不在今日里安定好,明日里细细核对,到了后日里真出了纰漏,可就麻烦了,去,叫着来!反正这几位都在府院里,又不会出街的跑!”林熙当即发话叫着五福跑腿,自己便坐在椅子里盘算起来。”

一刻钟后,闻讯的管事们都来了,大家凑在一起便听到林熙的言语:“这几日大家辛苦,陪着我做了章程,太太看了也甚是满意的,我也是尽心指着各位的!不过,咱们做善是好事,却也得顾忌的周全,现有一桩事,得大家和我再费费心。”

“奶奶您吩咐就是。”何田氏立时开口接话。”

“原有的咱们府旁的一处粥棚改为五处,分设五点,东西南北中各设一点,并叫人去守着看着,立下规矩,依队相领,凡有打闹喧哗者,不但不与相舍,三日内都不能近棚,这事你们去和外院的管事招呼,务必把人看好,并早早的把规矩宣扬出去,免得那日里来人起哄打闹起来,好事成了坏事!”

“奶奶,您这顾虑是好,可是一处变无处,只怕开销多了许多。”

“不怕,大头都出了,也不差这些小额,若是之后结算,多得厉害,我拿自己的嫁妆来补就是,我只求这做善的事,只有美名,没得诟病。”林熙说着又言:“对了,明日里把咱们府院的丫头家丁都拢一拢,分在五处相看,舍粥,叫他们都机灵些,若有人出言谢谢我们明阳侯府,一定要大声说着,这是皇恩浩荡,我们侯府也是仰仗着皇恩才有今日之福,做善还愿,也是投桃报李!”

一百零五章 算

所以林熙很清楚如果她晚上一天,几个管事就能根据今日里的情况,大家一起合理添帐分账,而后她去清算账面怎么看都是对帐,无错,而下面人却饱了私。

管事们摆弄着算账,因为牵扯到米料,水柴,以及棚子与人工处处的费用,结算起来也还是费时的,足足一个时辰后,几位管事才陆续列出了账单来,递交到了林熙手里。

林熙在桌前已经吃着茶安安稳稳的坐了一个时辰,她的举止在几位管事看来,无非就是行监督的意思,但林熙这一个时辰可没清闲着,她状死安然吃茶实在处处留心观察每个管事的表情,于是当账单递交到手上后,她十分留心的按照自己注意的几人瞧看立刻就看到了她们做的手脚。

林熙抽出了这张账单放在桌上推到了黄贺家的面前:“你第一列置棚子里,列着九人帮工费,便是一人一天三十钱的,可是为何到了办柴送水这里,又有四人的帮伙费一人二十钱?”

“哦,人家来做工的原本只是搭拆了棚子而已,我们又遣着四个帮灶,自然是还得再多结一次的。”黄贺家的倒是不急,她淡然言语,眉眼角上挑表现出的一抹轻视显然成竹在胸,早有把握应对。

林熙闻言冲黄贺家的浅笑:“码头上抗包拖物的,以天算是一人一天三十钱,遇上帮忙做单活的,两趟才得一个钱,这还是年前时分的价码年后,已经一天跌成了二十五文;那饭馆酒肆里帮忙的伙计,一日帮工所得,也就是二十钱,遇上小点的店面,一个人从跑堂到走菜结算全部包圆了,最多也不过一天二十五文,算是能者多劳多得的;还有帮人送信搭拆的杂事伙子,一天里忙活下来,也未必能安稳的挣到二十钱的;咱们侯府里用人做事,不计较这点小钱,开口便是一人三十文一天的包下,一天之内做多少伙计,都是这个数,你这里突然好心帮工多结算一次,一人便是五十钱,想我身边的丫头,一等丫头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算下来,一天也才三十钱多点,这还是守夜当值的,什么都做,我开给临时帮工的可比我贴身的一等丫鬟都多,这是轻了谁,贱了谁?”

黄贺家的闻言立时脸白,然而林熙并未就此打住,依然言语:“白日里,我就一时得闲叫着丫头问了的,他们都是全天包出来的,如今你要一番好心给他们多结,本着与人为善,我是没意见的,但你未曾想我报之得我准许,便自作主张,将我这个谨四奶奶置于何处?如今你既然自许了他们多结,那我就顺着你的账单,给这四人一人多结算二十钱,不过,这拢共多出的八十钱,却是要从你的月俸里扣出了,另外因为你的乱了规矩,恣意妄为,小有小戒,便再扣你八十钱出来,你有意见吗?”

前后八十钱,两头便是一百六十钱,这钱数不算大,但用在普通人家却也能过十天半个月的日子,放到黄贺家的手里,至少也能管个三天的日常用度了,很肉痛,不至于,但却也不会不心疼。黄贺家的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没说她贪算多报,只是怪她自许忘了规矩,她也只能就此借驴下坡认了这栽。

眼见黄贺家的规矩的收了账单过去,重新修改誊抄,林熙眨眨眼说到:“这罚抄的八十钱,不入我的帐,也不入院落公中,放在独一份的帐里,自以后咱院落里就这般走的,但凡出了错,和钱银挂上的,便是罚钱银,和事儿挂上的,头回警告,二回起也稍带罚上银钱,所有罚没的钱银都收在这份帐里,待到明年年初时,我便用这一年里罚抄出来的钱,赏给最安生最规矩,置办的最好的那一个!不论多少!也就是说,要是这一年里你们盯出来的毛病和我盯出来的,若是能罚出个十几两来,到了明年年初,那也是最规矩的那一个得!有几十两来过年,那一定很轻松的。”

林熙说了这话,管家们立时左右互看,她们都是老人精登时就明白这钱银赏罚的目的,其实就是逼着她们互相监督,做规矩。她们是可以不搭理,但是奶奶要是有心挑出这个制度来,自然会变着法的弄起来,只要里面的钱银一到了一两那时,谁还能真得无动于衷?毕竟她们现在一个月,也才拿得到一两月例而已。

林熙当下把手里的账单没有再看,而是放下去叫她们自查摆明了给机会修改。

管事们无奈,誊抄修改,再递上来,林熙连算筹也没摆,只提着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了几个符号,看得管事们都是一头雾水,而林熙这边却是账单刷刷的往下放,清算的很快。

此时的账单,不过是一日各处的用度而已,加法和乘法为主,这些数额,她用心心算就足够,所录,也不过是分项的数额便于五处做

很快五处结算完了,林熙皱着眉,把其中两张又抽了出来分别递给两位管事,指出他们错算之处。

两位管事拿了算筹,又是一通摆,一通叠加,这才发现错处,也不知先前是摆错了还是叠加错了。

好不容易修改好了,林熙这才满意,一面叫着四喜给每位管事又倒了一晚参汤,一面说着她们辛苦,待大家应承着喝罢了这才打发了管事们回去。

“姑娘这般搂算这般催着,只怕少不得心生怨怼的。”四喜送了人回来,瞧见林熙还在掌握手里的账单,便忍不住低声提醒,毕竟这些婆子们一旦起了恶心,事儿可不会少:“您是不是急了些?”

林熙闻言笑着摇摇头:“有些事可以慢慢地潜移默化来磨有些事却得雷厉风行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人事情谊,拿时间来杀磨说的过,可钱银挂钩,我若软着点,慢着些,便只有被捏的份儿了!”

四喜叹了口气:“可是姑娘这样一整的,还罚了人,您就不怕她们联合起来为难您?”

林熙摇摇头:“不怕,我若怕,就不会整治了。其实我原本就没指望着要和她们关系多好,更没打算花心思去怎样哄着她们,我是主子,她们是奴仆,大家依着规矩来,各自相安,若是贪墨坏规矩,纵然是谢府里的老人,我一样的下手整治,不会由着她们倚老卖老就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

四喜闻言眨眨眼:“姑娘这么说,四喜便明白了,不过既然如此,那姑娘是不是也得去查查每样东西的细账,要不,我去给您打听下,柴米棚木的费用,就这样由着那些管事们说多少就多少,岂不是还在贪算?”

林熙却立时摆手:“可别!你这样下去,可不是我立规矩,而是挑着和她们杠上了!”说着她把账单摆好,人起身活动:“我跟着嬷嬷学东西的时候,嬷嬷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人心最能谋算,为了所求,便会削尖脑袋钻营,就此生出自己的一条活路来,这活路也许是光明正大的,也许是见不得光的,但不管如何都是别人的生路,但凡一个人前途光明远大,也没几个人会走上偏路,所以你不管是为这什么道理,需明白一件事,不到万不得已千别断人家生路,兔子急了能咬人,你若断了人家生路,人家是会拼命的!,”

林熙学了嬷嬷言语后看着四喜,不再多言,四喜顿了顿,明白过来,立时点了头:“我懂了,姑娘刚才顺着她们的所报项额算账,其实就是给妫‘们留了生路?”

“算是吧,我初来乍到,每个管事的底子都还没摸清楚,如果我一上来就断了人家的生路,岂不是与自己惹下仇敌?相反,我要的只是她们规矩,只要她们能规矩,不欺我,不轻我,我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做人嘛,求个厚道,谢家底子也厚,还不至于这点银钱就拖垮!等我花个一年半载摸清楚大家的底细,再来细细调整,尽量让她们不为着生计削尖脑袋,也就能正经的把钱银帐理清,免得,我这当主母的成日里和管事们勾心斗角,钱财还未必打理到细处。”

林熙说罢,自己去了箱笼跟前,取了账册出来,四喜一瞧知道姑娘是要记账,便赶紧的给她再磨起墨来:“姑娘这话实在,奴婢也明白,不过姑娘今日里弄出那规矩来,日后又要慢慢的收拾,只怕是很要耗些时日的何况这样收治一半,一半又敞放着,真的好吗?”

“耗就耗吧,反正我还小有的是时间,至于这法子好不好的,现在也难说,反正嬷嬷说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我思量着就这么慢慢来!”林熙说着抓了笔,开始在账单上记数了,四喜眼见急忙言语:“姑娘还是晚些再打理吧…”

“嘘,别来吵我!你知道规矩的!”林熙说话是头都未抬,话音却含着眼里,四喜怎么会不知道姑娘列账时,不喜人打扰,可是,,,,…她瞧瞧外面的天,又看看低头认真的林熙,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在一旁看着林熙慢慢的把五页账单归拢,纷纷记列于账本上,便在旁为她添灯一言不发了。

今日的账面添置在账单上后,林熙满意地放了笔,此时四喜便捧着账单册页小心的一边吹墨一边言语:“姑娘总算弄完了,这会儿也该用些吃食了吧?”

林熙闻言立时觉得肚子空饿,毕竟这一日,她就没正经用什么饭,当下点头应声,随即瞧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才惊觉自己把谢慎严给忘了,忙是询问:“老爷呢?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吗?”

四喜闻言嘴角勾笑:“姑娘总算想起老爷了?先头管事们来时,人就回来了,听说您在同管事们算账,便自己回了书房歇着,还说等你忙完了一起用晚饭的,结果您这会忙完了,只怕老爷都要洗漱歇着了。”

林熙登时脸有惭色,身为人妻,就得有侍奉夫君的觉悟,她倒好,不但叫夫君等着,还等到这个时候,实在是罪过。

“快去帮我瞧瞧,他可用了餐饭?若没用的,就赶紧置办,我去请他!”她说着立时奔去了盆架前净手,四喜应声放了账册就要出去,岂料此时厅旁的门一拉,谢慎严竟然从梢间里走了出来:“不用问了,我一日忙碌早先就饿了,快去叫着摆饭进来吧。”

他最后一句是冲四喜说的,四喜立时应声出去,林熙则羞愧的上前同他言语:“对不起,我一时忙忘了。”

谢慎严冲她笑了笑:“不用抱歉,我等不得你,已在隔壁先用了碗参汤…”他说着仲手捋了下他那一撇稀拉拉的胡子:“夫人啊,你抠算了那么许多,也不过节余了八十钱而已,可那参汤却搭进去了半锅,这帐你是不是亏了?”

林熙闻言红了脸,可人却昂了下巴:“就投资而言,回报之期有长有短,我这是为日后考虑,夫君大可放心,若日后我把家财理出规矩来,那时保证您觉得区区参汤与八十钱相比,反倒不值一提。”

参汤是明白的出钱没错,可她清楚,那八十钱却是规矩的开始,只要日后形成一定约束的自治节余,再到慢慢的净化,那最终节约出来绝对不会是小数目,因为嬷嬷当初同她举例各项猫腻时,可没少拿宫中的各种盘算来讲,想想那些看不见却溜出去的钱财,这一根二十年的人参竟连零头都比不上,她便明白,日后要想自己和谢慎严过日子的钱不这么不明不白的消耗掉,那就得从一开始就得往净化管理上走!

所以她清楚自己做什么,更相信在嬷嬷口中最懂得算账的世家子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可人家既然说的清楚都做了旁听者了,还拿这事来揶揄她,却叫她有些不舒坦了,因而立时反驳,心道谢慎严原本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厉害。

谢慎严眨眨眼:“投资?”熙愣,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说了这个词出来,便故作镇定地言语:“对啊,我和嬷嬷把为达到一定目的,而先期投入的花费,叫做投资。”

谢慎严捏了那一撇小胡子:“投资,回报…这词倒也合适。”他说着冲林熙一笑:“我不是不懂你的盘算,不过参汤实在没必要,你陪着她们一起饿肚子,这就足够了!”

他话音落下时,丫头们也进来摆了饭,当下两人坐在一起用了,而后丫头们收了,净口净手,端了茶,两人这才又坐在一处。

林熙看着外面的天色,不明白这个时候的谢慎严为什么还没走,毕竟按照他这人那么规矩的准点做事的习惯,这会儿已是该回书房的,理应不会因为吃的饭晚,今晚就歇在她这里的。

“咳!”此时谢慎严忽而轻咳了一下,随即他放了手里的茶杯看着林熙,声音轻柔:“温水煮青蛙,是个什么典故?”

林熙一愣,随即干笑了一下,悻悻的把叶嬷嬷讲过的故事讲了一遍,谢慎严听了,却是唇角挂着笑: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熙疑惑的望着谢慎严点了头,当下谢慎严言语到:“有一位猎户,花费了几天时间才在陷坑里抓了一直瘸腿的狼,本打算回家弄来吃,下山的时候遇上一位书生,他出钱买了这狼回去,打算尝尝鲜。他把狼拴在了条凳上,打算杀了它,可他又怕杀狼时,血水溅身弄脏了衣裳,于是他最后决定慢慢的杀了那只狼,结果选了个一把小刀,想着给狼放了血也就是了,由着它慢慢死,可是刀锈力小,他那钝刀子,是给狼破洞放血,但狼反倒因为痛得厉害,挣扎的凶狠起来,不但把血水溅他一身,还因为爪利牙尖,咬断了绳索,抓伤了书生,而后逃之夭夭了。几个月后,书生养好伤出门买物时,遇上猎户,自是与他说起这事,言辞抱怨,猎户听后,便是嗤笑:狼非兔,你期它不挣,实在可笑,我若是你,早一到指扎心窝,包教他早已做了盘中餐!”

谢慎严讲完了这故事,便瞧看着林熙,林熙岂会听不出这故事处处反驳她的意思,当即挑眉:“夫君的意思,觉得,我要温水煮青蛙,是错了?”

“你要温水煮青蛙,以防着她们跳脚拼命,这是对的,不过,她们是青蛙还是狼,你清楚吗?到底是遏人财路的事,招惹怨恨少不得,那与刀子放血有何差异?你要慢慢来磨她们,我觉得可以,但是那得是那几个掀不起风浪的,若是掀的起风浪的,我提醒你,还是轻易不要动手,若要动手,就绝对不能是钝刀子,必须是一刀解决无有后患,否则那拉肉痛不说,伤不到人,反倒沾自己一手血,有何意义?”

林熙望着谢慎严,他的话说的如此透彻,她自是明白他的提点,当下点了头:“我懂了,我会好好观察留意,分清楚谁是青蛙谁是狼,由着先把狼解决了,再思量着清理了青蛙,免得惹急了狼。”

谢慎严见林熙懂了,便笑着起了身:“天色不早,早些歇息吧!”说着起了身便出去了。

林熙瞧着书房亮起灯后,便自己缩回了桌前看着那账册上的字符,心里猜想:他如此郑重的提点我,不惜以狼来点我,因是明着告诉我,六个管事中自有轻易惹不得人,而且很可能是个大头,我需得留意小心,先把这个狼找出来才成!

翌日,林熙早早起了,趁着四喜还没来,自己便从妆匣的抽屉里取了账册出来,用着叶嬷嬷教的数字,记录了帐,并在自己疑心的几处价位上做了标号,而后才收了起来,又取着绣棚子开工了。

到了早晨,她捧了昨夜置备好的账册,去了徐氏跟前,把几处用度都说了,徐氏看罢后,一脸笑容地与她言语:“昨个的事,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用心把后面两件规整好吧!”

林熙应声,当即和徐氏讨教了一些关于布施的细节,之后回到院落里,便是忙着张罗起来,她既没再去提结算的事,也没多和管事们言语规矩,管事们原本等着看她下一动作好应对的,却无端端的没了下文,几个管事端着观望之态陪着做了行善布施之后,眼见林熙还没动作,一个个悬起的心都落回了肚子里。

“依我看,因是她想起一出是一出,图个立威吧!”三房附院杂院里的一角苗圃里,两个身影凑在一起。

“若是那样最好,由着陪她唱两出,叫她满意了,也就是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等她烧过了,日子该怎样还是怎样!”

“放心,我们都知道怎么做。只是那位…,,,”

“不用理她,她不会多事的。”

做善三件事,林熙前两件都做的没有纰漏,甚至因为头一桩置办了五处,使得每处相对人流减少,不紧不慢的,没出什么喧哗事故,而相反的,她又处处把夸奖之词送去了皇家,结果在惯例给老侯爷请安的日子里,老侯爷直接给林熙赏了一处庄子的地契,嘱咐着她一定把放生宴给做好。

林熙接的是心中高兴却又难免突突:毕竟这么大的庄子,手里多了进项,日子过起来更加向上,可因此,放生宴就更不能出纰漏了,她得置办的相当好才行!

于是林熙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忙碌,从菜品到请帖一一过问不说,更从徐氏那里挖着夫人们之间的关系—她想排出最合适的座位来,就得把对头们分离,她得努力让大家在那一天开开心心,才能有助她的美名传,然而就在她整理宾客名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有个刺头很难安置,那就是已经出嫁成为金家儿媳妇的孙二姑娘。

第一百零六章 悲剧的孙二

孙二姑娘的脾性,在大家的心中,都是自有判定,不敢说都是一致,但至少有两个词,那是一定会有的:自恃狂傲,刁蛮任性。

虽说如今也嫁人了的,同林熙一样是新妇,但不代表这个人会变得好相处,尤其是眼下,她躲灾一样的嫁给了抚远大将军的次子金鹏,而林熙则嫁给了原本她要嫁的人,然后这个据说要死的人现在好好的活着,林熙再傻再天真,也不会指望孙二姑娘能不和自己对掐,毕竟那种心高气傲到盛气凌人的自尊心有多脆弱敏感,真的不难想象。

“谨四奶奶,您怎么过来了?”绣阁的门子一开,伺候在此的婆子一脸诧异。

“在附院里偷闲,就想起两位姑姑了,便说过来坐一阵子,叙叙。”林熙笑着言语,那婆子立时便开了门,请了她进去,毕竟这个时候,两位姑娘出不得,却不代表别人不能到房里坐。

婆子当下叫着人去通传,引着林熙进了楼阁的厅内,才由丫头沏茶奉上,侧间的门帘子一挑,一个姑娘便进了来。

“好我的四嫂嫂,可算想起我们了!”十三姑娘说着已经奔到了林熙的面前,立时拉着她的手便是笑语:“丫头来报时,我们还当她今儿吃了豹子胆,戏耍我们呢!”

林熙闻言莞尔:“你惯会说的,这豹子胆可是难寻着呢!”她说着意外的又询问:“怎么只你一个、,十四姑娘呢?~”

“她身子才干净了,这会子刚进了桶沐浴净身呢,听着你来了,叫我先陪着你,她等下就出来的。”十三姑娘说着坐去了林熙的身边:“好嫂子,我可听说了做善的事,你办的极好,祖父都赏了你呢!你真能干!”

“嗨,哪里什么能干,都是家里人帮衬着我婆母与我细细引带你四哥也几处提醒,因而才没出什么岔子,得顺到这最后一桩。”林熙说着脸露一丝难色:“可这最后一桩,却叫我心烦上了。”

“烦?这话儿怎么说?”十三姑娘说着一脸好奇林熙当下与她直言:“宴请宾客的事,婆母也指点了我,力求一个皆大欢喜,莫有什么不快。我也寻思讨教了许多,大体对席位有些安排,可是,有一位我难住了。”

“谁?”

“孙二姑娘。”

十三姑娘闻言眉略挑,林熙则保持一脸难做,并未有什么别的情绪。

“那的确是个麻烦的,尤其现在我四哥好好地,只怕她还真有可能生事,毕竟她那性子,真真儿是见不得人比她好的。”十三姑娘说着歪着脑袋打量林熙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林熙眨眨眼望着她:“作甚这般瞧我?莫不是觉得我可怜?”

“哪里是可怜了!我是羡慕四嫂子,捡到我四哥这个宝了!”十三姑娘笑语林熙脸上一红嗔她一眼:“好歹你也是做我姑姑的人,怎能这般给你哥哥脸上贴金!”冇

“我四哥可是绝对的才俊我又没虚夸!”十三姑娘说着凑到林熙跟前:“若是我是外家的女儿,可会一心嘱着他的!”

林熙立时笑着搡了她一把:“你个没羞的,你如今可是说给了赵家郎!”林熙说着眼一转:“我前日里听你四哥说起他来着,好像也十分能耐,是个才子呢!你嫁他怕也不亏!”

十三姑娘一愣,随即脸上泛着粉色:“爹娘慎选自是有些底子的,我不求他别的,只指望着他日嫁过去,真真冇实实是个用心读书且上进的就好!”

“你该不是急着出嫁了吧?还有半年才到你出嫁的日子,这般急不可耐的,晚上我就同你四哥说,叫着早把你嫁出去得了!”林熙有意打趣,十三姑娘当即红了脸的搡她:“嫂子再这般欺负我,我不与你好了!”

林熙见状笑了一气,却不再言语,十三姑娘脸色正涨红时,十四姑娘也到了。

因着才净身的缘故,发丝湿漉的垂在身后,只披了一张帛布半裹,穿着夹袄短裤的奔了进来:“我可是来迟了,想着四嫂子是亲近的,也就不梳妆了!”她说着一到两人跟前,眼瞅着十三姐的脸上火烧云,林熙的脸上笑意浓浓,便是眼珠子一转说到:“十三姐的脸上堆了几层胭脂啊?莫不是四嫂嫂来,给你添了新妆?”

十三姑娘抬手捂脸瞪了她一眼:“去,连你也打趣我!”

林熙这便起身抓了十四姑娘的手:“快过来坐着吧,我没招呼的就来扰你们,搅了十三姑姑的静水心,她正恼我呢!”

十四姑娘眨着水光十足的眸子,笑面如花:“四嫂子这会儿忙中抽着空儿的过来坐,只怕是有事,咱们亲近,有什么嫂子只管言语,咱不弄那些虚得。

这话实在,林熙闻言冲着她点头:“你是个玲珑心肝的,算说着了,我是真格儿的来叫着你们帮帮我的。”当下林熙又把对十三姑娘的话说了一遍,这边十三姑娘就言语起来:“那孙二姑娘若是能不请是最好,偏生是致远伯家的,还不能不请!”

十四姑娘眨巴一下眼睛,冲着林熙笑语:“四嫂子来找我们,只怕是心里已有应对,我和十三姐怕不是当跑腿就得当说客吧?”

林熙闻言心道十四姑娘果然是要比十三姑娘心眼子深的,当下笑着言语:“也不算是什么应对,只是想请你们帮我寻思一下,谢家可有出嫁的几个姑娘能回来与这放生宴?彼时你们帮我和姑姑们言语一下,帮帮忙,当时把那个叫人头疼的压住,别生乱,我就去求神拜佛了!”

“噗哧!”十四姑娘登时笑起来,那声音甜腻腻的叫人心里跟猫爪子挠着似的:“瞧这话说的,同我院子里老妈子似的,那里就需要求神拜佛了,你是我们的四嫂子,这事上怎能不帮衬着你?放心,我和十三姐立时修书几封分送我那几位姐姐,准保叫她们帮你把那孙、二姑娘这头顽劣的猴儿死死的压住,闹不得天宫!”

“那可太好了!”林熙闻言立时起身要做福,两个姑娘急忙把她扯住,说着自家汉的话又在一起闲散的东拉西扯了一番最后因着林熙还有大把的事儿忙,便才散了。

“嫂子忙完了,多过来陪我们姐妹两个坐坐,与你一处才恰是亲近自在!”十四姑娘送到阁楼下依旧言语,林熙说着“一定”“自然”告辞了出去。

她前脚离开,后脚阁楼便掩上,自内挂了锁,立在楼下的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这四嫂子,倒是个聪明的晓得卖咱们个人情叫着帮忙呢!”十四姑娘笑语。

“本就是一家人,帮也是应该的。”十三姑娘说着同十四姑娘言语:“你给八姐和十一姐写,我给十姐姐写吧,三人中,只要能来一个,保管那孙二没处摆脸子!尤其是八姐!只不过她那性子,怕不来!”

“试试再说嘛!不过要我说索性给三姐,四姐也写信吧,反正她们的府上也不远借这机会,一来咱们也能见见二来,给四嫂子把脸撑起来,日后四哥也能帮衬着咱们!”

“行,我给她们写去!”

有了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的帮助,第五日上,林熙便得了信,竟是谢家已出嫁的九个姑娘里五个要来,而她又跑了一趟绣阁,得冇知两个小姑,一共托了五个姑姑,五个姑姑便都卖了脸面,登时心中大暖,回去后,细细的把人又分算了一下,好叫两个年纪已经二十出头的帮着多担待些,毕竟更大的或嫁的远的,就实在不必兴师动众了。

正月二十二的早上,林熙忙活着把画舫定好,又确认了都会来的宾客有谁,叫着管事,询问着车马轿椅的安顿。

这些弄完了,人才从杂院里回来,正思量着回房歇歇补一会「百度贴吧冇启航文字」瞌睡,却不料进屋后,就看见谢慎严竟在屋中榻上坐着,手里捧着书册静静的阅读。

“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往常不是要到申时之后了吗?”林熙询问着上前言语,动手抓了茶杯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端起吹了吹,却也烫的抿不下去一口。

“喝我的吧!”谢慎严闻声便抬头欲做回答,瞧见林熙那模样,当即话就脱口,人还把手边的茶杯直接推了过去。

林熙一愣,随即脸红,但她也没有扭捏做推,而是乖乖的放下了茶杯,捧起他那杯,喝了两口。

“今日里不忙,整理了两册人事卷宗,后想起你这里还有事儿,我便告假回来了。”谢慎严说着复有低头看书,林熙却懵了:“我这里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