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惶恐,是忧急,还有满满的依恋,她的傻相公,这一次是真的吓坏了吧,锦娘心里涌起浓浓的愧疚和心疼,头钻到他颈窝处拱了拱,哽着嗓子应道:“相公乖,再睡会。”

冷华庭一睁眼便看到了锦娘,闻到了身上特有的幽兰香,恍如梦境,他醒前,脑子还停在自己挖土的那个当口,耳边莹绕的是锦娘略带沙哑,却又甜糯的歌声,一醒之下,什么也不想做,只将锦娘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拥抱着自己的命,自己的魂,生怕一生手,自己又会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恐慌中,好半晌,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后,所她柔声轻哄,脑子里残存的喷怒和忧急使他一下便坐了起来,一把将她翻抱过来,掀开被子举手,一掌拍下去时,感觉锥心的痛,也没有所到预料中的脆响,这才看到自己的双手十根丰指便被包成了小包子,根本就合不拢,方才只是气愤,全然忘了痛了。

锦娘被他突然抱起翻转,就知自己是忏了他的逆鳞,真惹火他了,那巴掌还没下来,她便哇哇大叫起来

“相公,莫打,我错了,错了呀,相公。”等那巴掌拍下,臀部还是感觉钝痛,却也没所到往常那清脆的声音,立时也反应过来,他的手还伤着呢,于是又喊:“相公,你的手痛呢,别乱动啊,你…要不先记着,以后手好了再打吧。”

声音委委屈屈的,可怜巴巴的,扭着头,犟着脖子回头看他,清澈的大眼里升起一层氤氛,眼神里却是满满是心疼和愧意,如做了错事的孩子,既害怕大人的惩罚又期待大人的谅解,冷华庭心里在憋着气,努力不去看她的眼睛,张着五根被缠成棒棒糖的手掌,又是一下拍在锦娘的小屁屁上,嘶着嗓子骂道:“你…你…说了让你好好呆呆着的,你好好呆着就是,别人的生死关你个屁事啊,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赚我活得命长了啊!”

“相公,相公我不敢了,莫打,好疼啊。”锦娘被打得哇哇乱叫,那巴掌还没落下,她的叫声就起了,“娘回来了吧,我要告诉娘,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不对,宝宝啊,宝宝,你爹多欺负娘啊,欺负娘,你出来以后,一定要为娘报仇,要报仇啊。”

冷华庭听着她胡言乱语,耍宝耍赖,心里的郁顿时消散了好多,想着怕伤着的她的肚子,忙将她绷抱过来,放在腿上,凤眸凝视着她,却见她一脸吟吟的笑,眼中却是泪珠盁盁,抽抽噎噎,嗡声嗡气,声音比之刚才低了好几度:“相公,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让你如此担心了,再也不敢了,相公,你…别生气,别生气了好不?”

冷华庭心中一酸,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她存在的踏实,粗着嗓子说道:“你说话可要算数,不可以再骗我。”

“嗯,一定算数,相公,你也要保证,不能让我担心,你比我更清楚,那会有多痛,你一定舍不得我也痛的,对吧。”锦娘钻在他怀里,哽着声,立即开始讨福利,那种心碎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多尝一次了。

“嗯,可是肚子饿了?起了用点东西吧。”冷华庭消了气,这会子又担心锦娘的身子来,低头见她小脸仍是圆润,心里稍安,庆幸老天待他不薄,逢此大难却并没有伤她分毫,便更加如珠似宝的将她疼进了骨子里。

锦娘微抬眸,见他神色缓和,深吸一口气,突然捉住了他的手,眼睛冒着怒火,小绵羊立即化身大灰狼,举着他那十根棒棒糖就大骂:“你是傻子还是疯子啊,那样多兵士都在挖土,又不是没有工具,你竟然将一双手弄成了这个,你…你是想气死我吧,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吧,你是存心在惩罚我,让我心痛是不是?我告诉你,以后再如此,我就…我就…”就了半天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却是越骂越气,眼泪也跟着下来了,如今看着包好的还好一点,想着昨日那血淋淋,白骨森森的样子,她是又心痛,又气,这是什么傻男人啊,一急就犯傻,却又一阵后怕,想着哪一天,自己真不在了,这个男人会不会自残得更厉害,甚至…有可能会自杀吧。

“娘子,当时太心急,一时就忘了,脑子里全是害怕,哪里还想过要用什么工具呀,你别气,别气啊,会伤了身子的,宝宝也会受你影响哦。”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这会子冷华庭就像讨好主人的小狗,老实的,温顺地,小意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只差没有真伸了舌头去添锦娘的脸了,凤眸里艳色尽敛,无辜地扑闪着他长长的,好看的睫毛,眼神无辜又无助,一如初见时那样,纯洁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不知,锦娘见手仍是一声怒吼:“不许再装无辜,你…你就是欠治,再没见过如你这般的傻男人了,我…我要告娘亲去,对,让娘亲罚你。”

“娘子,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娘亲听了会伤心的呀,来,快来用饭吧,宝宝都饿得在骂了。”冷华庭温柔地将她又揽进怀里,笨拙地擦去锦娘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

“宝宝哪里会骂了,他才不会怕人叫,咱们的宝宝啊,一定会是个谦谦温润的君子,会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可人儿…”锦娘觉得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肚子确实好饿,嘴里碎碎念着,却也乖巧的依言下床。

还谦谦君子呢,有个如河东狮一样的娘,没事就向他爹大吼,能君子得起来么?被吼得没了脾气的某人小声嘀咕着,用痛手小意的扶着某人下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摔到磕到碰到了,自己又心疼。

外面四儿和丰儿两个早就等着了,张妈妈估摸着小两口该醒了,便叫人摆饭,果然听到屋里的吵闹声,先是少爷在吼,少奶奶唯恐天下不乱的哇哇大叫,听得四儿和丰儿两个捂着嘴直笑,张妈妈没好气的帕子砸她们两个:“你家主子正受委屈呢,亏你们还笑得出来!”

四儿听了笑意更深,压子嗓子,头一昂道:“妈妈放心,少奶奶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主,等着吧,一会就会是少爷倒霉了。”

果然话音未落,屋里的吼声就转了向,变成了锦娘的尖嗓门了,张妈妈听着就皱了眉,无奈又宠溺地看着那扇没有打开的门,听着屋里少爷小意的轻哄,眼里也泛出湿意来,少奶奶不是那三从四德的迂腐女,恩想另类得很,难得的是少爷万事都宠着少奶奶,任她打骂只求她开心就好,这样的男子,着实少见,更难得的是,他们情比金坚,患难中,那两两相爱的情义更是弥足珍贵。

屋里总算传来锦娘的唤声,锦娘也骂累了,捧着肚子下了床,四儿丰儿两个忙进屋去服侍着,冷华庭内伤并无,只是双手如今活动不便,只能举着当白色糖葫芦显摆,丰儿看着又心痛又无奈,忍不住跟着锦娘也念了句:“少爷也是太不看重自个了,也怪不得少奶奶会骂呢。”

四儿听着拿眼睃她,锦娘原本平息了的气又被丰儿给引了出来,又开始碎碎念:“就是,没见过么傻的,看吧,好好的手弄成了这样,以后再这样,我就…我就要休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原本老实温顺了的某人一听这话便炸了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漂亮的凤眼里快喷出火来。

某个踩了地雷的小女人,不过是逞口舌之能罢了,立即缩了脖子软了音,低着头不敢看他。

发表于2013-06-12 12:07 63 #

第一百四十章

相公啊,那个…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啊,你幻听,幻听了。”锦娘狗腿地走过去,小意地拍着冷华庭的前胸,帮他顺着气,老实巴交的陪着小心。

冷华庭脸都气红了,这会子还没缓过劲了,这个小女人,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然敢说休夫,凤眼朝四儿和丰儿一瞪,那两个没义气的立即丢了手里的活计,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还不忘将门也带关了。

锦娘正要发下主母的威风,骂那两丫头几句,人已经被冷华庭拖进了怀里,被他打横了抱在腿上,小嘴刚要叽歪几声,却被他丰润柔软的红唇堵住了,脑子一激凌,早忘了要说什么,他灵巧的长舌,长驱直入,霸道地闯入了她的口中,含住她的丁香小舌就用力吸允起来,锦娘吃痛,想要推开她他,伸了手,却又不忍心,他的吻,比平日的更为霸道痴缠,带着惩罚的意味,更多的是心痛,惶恐,是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害怕再次失去的紧张。

锦娘心里酸酸的忍着痛,双臂环住他精致的腰身,轻轻抚摸着他瘦削的背,小舌也主动与他嬉戏着,温柔地吮住他的舌,冷华庭身子一僵,将她搂得更紧了,但吻却变得细致温柔了起来,动作也轻柔小心了,生怕再弄疼了她半分。

一滴清泪自锦娘脸上滑落,她亲爱的相公啊,最坚强,却是那样的敏感,曾经被抛弃,背叛的创伤埋在了心里,却一直没有愈合,所以,才会更加患得患失,她努力医治着他的创伤,想要将他曾缺失的情感全部补齐,奈何那些屑小们一直不肯放过他们,总是有事无事就要将他的伤口翻出来晒晒,甚至不停地给他制造新的伤患,自己是他唯一治伤的良药,却几次三番的差点被害,所以,他再会时常的惊隍,时常的害怕,会将她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吧。

所以,她以后要更加小心加倍地呵护他,要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男人。

一场激吻持续了多久无人知晓,锦娘差点被冷华庭榨干了所有的空气时,他才气喘吁吁,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锦娘,身体某处却是顶得锦娘的腰部生疼,锦娘的小脸被他吻得红艳艳的,晕晕呼呼有点找不着北,不过,当冷华庭举着棒棒糖般的手指笨拙地想要扒开她的衣襟时,她总算反应过来了,忙一把揪住自己的领口娇声哄道:“相公,我好饿,都快前胸贴后背了。”

“娘子,那我喂你好不,我们吃些别的?”某人正是激情荡漾之际,被点燃的烈火烧得正旺,哪肯就此罢休,抱起怀里乱扭的小女人便往床上去,锦娘大惊,他昨天才吐了血了,虽说歇了一觉,但体力透支过份,哪里能够就恢复了,这丫精虫上脑了,连身子都不顾了呢。

“相公,我要吃饭,吃大米饭,还有,要吃虾,听说江南的河虾特好吃呢,我馋几天了,也没吃到一顿,如今咱们可是在皇家别苑里头,想吃啥没有?反正都是太子爷付帐,不吃白不吃哈。”锦娘叽叽歪歪乱嚷一气,却是将冷华庭一腔子的激情尽数磨尽,他无奈地放了她下来,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却是沉了声:“难道在别院里时,咱们就自己吃不起河虾?”

锦娘呵呵笑着,双脚一落地,人就觉得安全了几份,扯了扯衣摆,又帮他弹了弹被揉绉的胸襟,“哪能呢,知道相公是最疼我的,我不是想着太子爷在咱家里也骗吃骗喝了一阵子,咱们得想办法吃回来不是?

冷华庭听了好笑地伸出一根棒棒糖,轻点她的鼻子,好听的男中音如大提琴一样醇厚,“太子殿下要知道你如此小器,会将你赶出府去呢。”

锦娘嘟了嘴,轻哼一声道:“那怎么可能,怎么说咱也是救过他的救命恩人呢,他得感激我才对。”

一说到救太子的事,某人耳畔又响起她先前唱的那首歌来,心里顿时酸溜溜的,扯住她的手,郑重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以后,那样的歌,只能唱给我一个人听,记住!”说着,黑着脸坐到轮椅里去,自己推了轮椅往外走。

锦娘听得一愣,随即明白这厮又在吃干醋,狗腿地在后面推着他,回得那叫一个好听:“呀,相公,昨儿那歌就是唱给你听的啊,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唱了歌来引你来嘛,那样的词,当然只含适我的相公啊,别人不过是旁听,旁听啊。”

坐在轮椅上的人背脊挺得笔直,像是无动于衷,看得锦娘好不忐忑,殊不知,某人嘴角不经意的早已翘起来,妖艳的眉眼里尽是幸福的得意。

张妈妈都将饭又热了一遍,才见小两口亲亲热热地出来了,脸上就带了笑,丰儿过去接了锦娘的手将冷华庭推到桌边,张妈妈盛了两碗燕窝,一看冷华庭的手包成了那样,心下一黯,直接端给丰儿。

锦娘却是接了过去,对张妈妈道:“我来吧。”

说着,就舀了一口递到冷华庭的唇边,冷华庭却是定定地看着她,迟迟不肯张嘴,锦娘以为他还在生气,忙小意地,张着嘴:“啊…相公,吃燕窝,乖了,张嘴。”

看着她小心翼翼哄着自己的样子,冷华庭忍不住就勾了唇,却是用手将她递过来的碗轻轻推开,“不是饿了么?自己吃吧,吃完了再喂我。”

这厮自出了玉儿那档子事后,吃饭便再也不要奴婢们服侍了,顶多就是让盛个饭什么的,布菜用饭啥的,懒的时候就要锦娘亲力亲为,后来锦娘怀了身手,便自己化身成男保姆,反过来服侍锦娘了,如今双手伤得厉害,根本没法子拿筷子端碗,虽然也是饿得两眼都发直了,却仍是忍着,舍不得锦娘饿,便非要等锦娘吃完了再喂他吃。

锦娘知道他的臭毛病,自己也确实饿了,便干脆自己吃一口,喂他一口,两人一人一勺,谁也不落下,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之久。

用完饭,锦娘才想起王妃应该也住到了别苑里来了,忙问张妈妈:“娘呢,歇着了么?”

“奴婢才去看过了,王妃还没醒呢,放心吧少奶奶,厨房里还有饭备着呢。”张妈妈笑着回答。

“哦,那我等娘醒了再去看她,这一路上定是劳累了,多歇歇的好。”锦娘接过四儿递过来的茶,轻啜了一口,又端了去喂冷华庭。

冷华庭却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锦娘便放了茶,问道:“相公,可是有什么心事?”

“咱们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也不知道殿下的伤势如何了。”冷华庭说着便推了轮椅往外走。

锦娘却道,“双儿呢,双儿在哪里。”

张妈妈听了忙去叫了双儿来,双儿这两天过得胆战心惊的,那天的爆炸吓坏了这丫头,按说她也是立了大功的,但心下却很是忐忑不安,就怕有人报复她,那此人太神奇了,那样多的军队围着的院子,他们也能潜得进来,将整个院子炸平了,若是让人知道,是她救了少奶奶,怕是也会将她炸成肉浆去吧。

这会子锦娘唤了她进来她便连头都不敢抬了,缩着肩站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双儿,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够化险为夷,正好屋里也缺人手,以后,你就在这屋里办差吧。”院子里的宫女虽然也有不少,但那是皇家的人,锦娘可不敢随便支使她们,还是自己身边的人用着妥当。

双儿听得一怔,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眼里的惊惧一闪而过,锦娘看着便皱了眉,安慰她道:“这里是皇家别苑,保护措施可比咱们那院子要好得多了,你别怕,我还想着,等我回京城去时,带了你一起呢,你姑姑是王府里的姨娘,哪天让王妃给你抬个好身份,给你找户好人家,风光地将你嫁了。”

双儿听得一滞,心中酸楚起来,姑姑死了多年了,自己这一家又在别院里头,一直被大总管大压着,因着没有根基,根本就难出头,如今父亲虽然没有被卖掉,但也被退到后院里,去了差事,在家歇着,若是能跟少奶奶回京,还能有个体面些的身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谁愿意一辈子做奴才啊,前途光明得很,她原又是个聪明冷俐的,立即乖巧地跪下,给锦娘磕了个头:“谢少奶奶抬举,双儿一定会好好干的。”

锦娘听了便点了头,对双儿道:“你以后就是我身边的人了,一会多跟四儿和丰儿姐姐几个学着,现在,你先跟我去太子殿下那吧。”

双儿听了微顿了顿,但她这会子脑子也拎得清得很,如今也只有靠着少奶奶才有前途,对少奶奶忠心了,就算有人要报复,也还要过了少奶奶这一关不是。

便欢喜地应了,跟着冷华庭和锦娘一起出了南院。

但这里毕竟是宫里的规制,想要见太子,不如在自家别院里方便,冷华庭先使了宫女报了刘嬷嬷,刘嬷嬷又去问了太子殿下那边的太监,听得太子殿下已经醒了,正宣织造使大人,才让宫人带了这小两口过去。

太子正歪靠在床上,他刚醒来时,还有些迷糊,感觉自己还睡在那地洞里,一睁眼便叫了声:“弟妹。”一边服侍的宫女忙过来应声,小意地问:“殿下可醒了,太医吩咐,您不能起来。”

太子这才看清头上不是土壁,而是明黄色的纱帐,雕龙画凤的龙床,柔软的绣着双龙戏珠的锦被,才想起,自己是回到了别苑里了,揉了揉尚有些痛的额头,开口问道:“织造使大人和夫人可曾住进来了。”

宫人忙低头回是,太子稍感失落的心才踏实了些,感觉背都睡得酸了,艰难地身坐起来,一旁的宫女忙拿了大迎枕给他靠着,小心地问他是否要用饭。

锦娘和冷华庭进去时,太子正好用了点粥,正歪在床上不知道想什么,见这两口子进来,脸上便带了笑意,锦娘正要下跪行礼,太了一急,手一伸,便想要去扶她,却忘了自己腿上有伤,差一点自床上滚了下来,吓得一旁的太子监忙扶住他。

太子脸色微窘,对冷华庭道:“小庭啊,快别让弟妹行礼了,她可是双身子的人。”

冷华庭淡笑着对太子道:“臣省得的,不过,您是君,我们是臣,礼数还是不能废的。”说着,对锦娘睃了一眼,锦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仍是将礼行得完整了。

太子看着盈盈下拜的锦娘,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站得近,却觉得她离了好远,远得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一时又怀念起在地道里的时光来,那时的锦娘,很细心地照顾着他,根本就没有尊卑男女大防,那样的日子怕是今生也不会再有了吧?

“殿下您的伤可是好些了?”锦娘笑吟吟地问,圆润秀气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一双大眼亮而明媚,太子看着心情便好了起来。

“嗯,太医上了药,如今烧退了,应该过不了几日便会好的吧,你是特意来探病的么?”太子眼里挟了笑意,故意只问锦娘。

“臣来,一是探病,这二嘛,那些个贼人如此大胆妄为,臣咽不下这口气想请问殿下,是否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了。”冷华庭表情淡淡的,却是抢先替锦娘回道。

太子听得一怔,苦笑着看着冷华庭,一脸委屈地说道:“小庭啊,你太子哥哥我可是昏迷了才清醒过来呢,你也不心疼心疼么?

冷华庭听得一脸的黑线,妖艳的凤目向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臣自是知道殿受了伤的,只是,此番事故,西凉太过大胆,臣想,当日若只有几十个贼人是很难将江南大营的人马炸开一条口子的,而且,臣那院子至少也有几十亩的地,竟然能用炸药夷为平地,得有多少炸药才行?那炸药究竟是大锦朝内的,还是自境外搬运而来?若是境内的,那提供炸药的人也一定是叛国贼,而且,此人在大锦的权势必然不小,得尽快揪出来才是,若自境外挽运来的,那么,贼人又是如何入境,边境关卡中就无人能查出来么?必然也是里应外合的了。”

一番话让太子陷入了沉思,冷华庭分析得有理有据,太子先前也查出了一此眉目,但也只知道是西凉最大的间谍组织,‘苍狼’潜入了大锦,而且,不惜血本想要炸死自己和锦娘,江华乃大锦重镇,因着基地的缘故而有重兵把守着,除了有江南大营的人马,州府所辖也比其他府的人马要多了几倍,为的就是维持基地的正常运作,而那些日子,江南大营的人马大都调至了别院外守着,贼人就算有内奸带着,没有几百人也难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那样多人行迹可疑的人进了江华境内,而江华府竟是一点讯息也未发出,可见,江华府内,必定有问题。

太子心里有了计较,但面上却是平静得很,他看了一眼冷华庭放在膝上的双手,眼神微黯,暗忖,这世上,小庭对锦娘的痴情,怕是无人能比了,怪不得锦娘对他也是如此的死心踏地,他们之间任谁也难插得进足去吧,旁人…只有羡墓的份啊。

“小庭,你也受伤了,此事我也知道不能拖,但是,我身边的随护那天便死得只剩一个了,手下暗卫倒有不少,你先别着急,将白晟羽招回,着他与冷逊二人暗中调查江华府,务求一击得中。”太子脸色严峻,神色郑重。

只有此时,锦娘才能感觉得到太子与平素的不同,威严中,带着凛然冷冽的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令人不得臣服气场。

“白大人此时正在临江府招兵,一时半伙也回不来,不过,臣倒正想将那新兵全部召回,加紧训练,务求以最快的速度训练出一支精兵出来。”冷华庭冷静地回道。

太子沉吟了一会才道:“小庭,你是不是有了怀疑的目标?”

“您不觉得奇怪吗?臣那二叔,在大锦不过官居四品,就算能偷了大锦的机密去西凉卖,也没本事和资格调得动苍狼吧,听说,那可是西凉南院大王一手创建的,那可是他手中的一件法宝啊,就此折刹在了大锦,而且,几乎是无功而返,我那二叔又拿什么去给南院大王交待?他在西凉又如何在混得下去?冷华庭思索再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是说…”太子也觉得疑点很大,这事,的确说不过去,一路上,冷二为了掳杀孙锦娘和小庭,已经折刹了不少西凉人马,甚至还被江南总督端掉了好几个老据点,但,他们仍是不知疲倦,越挫越勇,一次一次地阴谋,层出不穷却一次一次的失败了,西凉就算是再信任冷二,也不可能大方到将自己看家的法宝都拿来给冷二任意折腾吧。

“臣什么也没说,臣只是疑虑而已。”冷华庭淡淡地说道。

“殿下,臣妇昨日能找到那条暗道,并及时救下您,可绝不是偶然,而是事有人通知了臣妇,说有人正要在院里投放炸药。”锦娘见太子与冷华庭二人的谈话有点僵,便福了一福,正色地说道。

“哦,那示警之人何在?”太子也有些意外,锦娘的话,他是最信的,忙让锦娘将人带进来。

双儿被宫娥领进了来,跪在太子面前,将那日自己所见悉数禀报了太子,锦娘又将自己与那前任大总管之间的嫌隙一并说明,太子听得大怒,一拍床沿,就要自床上起来,却是扯到了伤口,痛得眉头紧蹙,呲牙裂嘴。

“华堂如此大胆么?”太子不可置信地吼道。

“臣认为,这倒不至于,依臣所见,臣兄长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冷华庭沉吟着说道。

太子听了也是点头:“按说,华堂与青煜等人是先行到别院的,我想,那炸药很可能在那时候就埋下了,只等我一到,便来个一石二鸟,将我和弟妹双双炸死,这样,即断了大锦的财路,又让朝庭发生内乱,到时,西凉再大举兴兵,大锦便笈芨可危了。”

“嗯,臣也如是想,那炸药若不是先前就埋好,以江南大营那种严密的保护,当真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进,贼人再有本事,也无法在如此严密的守卫下,埋下如此多的炸药,而且,差不多每个庭院都没有放过,他们是想务求一击得中,能永绝后患,不然,本钱也不会下得如此大的。”冷华庭附合着说道,不过,贼人这一局布得还真深,为了能成功,还提前支走了自己和在大部份江南大营的人马,以求成功度更高。

“如此说来,华堂的嫌疑不是更大?”太子疑惑地说道,心里却为冷华庭的公正公允感到欣慰,太子也确实不太相信冷华堂参与了此事,倒是不相信冷华堂的人品,而是觉得,冷华堂没有道理,也没有立场想要害死自己,要说算来,在筒亲王府里,华堂已是逐渐失势,但有小枚在,自己便会是华堂的靠山,是他稳固世子之位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以冷华堂个性,杀死自己,便有如自掘坟墓,任谁也不相信他会笨到如斯地步,小庭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说的吧。

太子虽然如此想。话却不是这意思,他想要的,便是想小庭自己亲口否定冷华堂的嫌疑。那样,比自己来说,更有说服力一些。

“殿下自然知道,臣那大哥是很想臣和娘子死的,但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想要杀死太子殿下您,所以,他有罪,但并非首恶,那次与他同来的几个世子里,定然是有不干净之人的,不过,此话殿下只是听听便可,臣并无证据,全是猜想,殿下自是有办法查得清楚此事的。”冷华庭果然说道。

太子听得一震,立即将那四个挂着监察之名的亲王世子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除去冷华堂和青煜,那便只剩下和亲王世子与荣亲王世子了,和亲王…荣亲王…太子突然眼睛闭了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小庭,那日你在练武场的那匹黑马可还记得?”

冷华庭听得怔了怔,他自然是记得的,那可是差点让他闯下大祸的马啊,怎么可能忘了:“臣可是记得,殿下说,要给臣一个满意的交待的哦。”

“你是不是当时便怀疑是宁王或是裕亲王对你下的黑手呢?”太子笑问道。

“难道不是么?”冷华庭确实如是怀疑过,不过,凡事无绝对,也要看证据的。

“那给你牵马的待卫其实是与和亲王沾了些亲故的,后来,我使人去调查时,除了查出这一点,还真的是什么也没查到,连那侍卫的家人,也是被灭了口的。”说到此事,太子有点不太自在,因为,他当时只想,那不过是其他亲王对简亲王府的嫉恨而已,朝庭其实并不喜欢亲王大臣之间关系走得太近太好了,怕的就是他们会联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势,皇上便难以掌控了,这是帝王心术,既要打,又要摸,既怕亲王间恶斗太甚,影响了朝庭的稳定,又怕他们太亲了,要找到那个平衡点和度,便是每一位帝王最伤脑筋的事,太子,自然也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的。

如今小庭问起此事来,他想着自己的居心,心里才会不太自在。

“臣明白了。”冷华庭自然也想得通透,有些事情,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需要与不需要的问题,当你所受的危害会危及到江山社稷,或是皇室地位时,就算那人地位再尊崇,也会受到惩罚,但若对皇室有用,那你就算被害的再惨,人家也只是意思意思,走走过场,没有人真心为你申冤报仇的,所以,他如今也认同了锦娘的观点,只有自己手中有权,自己有了力量,才能真正的保护自己和家人,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臣今日来,便是想请太子允臣明日便开始练兵,请将江南大营的南练武场划给臣做练兵之用。”冷华庭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太子听了半晌都没说话,此事也关系太大了,先前与锦娘协议过的三个条件,早就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了,但如今不过过去了十多日,皇上的圣旨,最快也得一两个月以后才能到,江南大营的南练武扬可是只供朝庭练兵操练所用,怎么能够给私兵训练?

“殿下遭此大劫,皇上知道后定然会大怒,会更加担心殿下的安危,但自周边调兵来江南,又动静太大,会引起民众的恐慌,而臣的私兵练成,不但臣一家老小的安危,也保护了殿下,再者,臣这私兵可是殿下名下的人马哦,您一定会有用得着的时候的。”冷华庭嘴角带着微笑,对犹豫不决的太子说道。

太子听了立即凝了眼,定定地注视着冷华庭,半晌才道:“小庭,你…可是确定了?”

冷华庭迎看太子的目光很认真的回道:“臣认定了,臣此生定然只认殿下一个主子,决不反悔。”

太子听了便看向锦娘,他与小庭的话在打着哑迷,他不知道她听得懂否,这一刻,听完小庭的表态他下意识的就想看看锦娘的态度。

锦娘确实没太听懂冷华庭的话,不过,最后一句还是听明白了的,便笑着走近冷华庭,湛亮的眸子含着一丝竖决:“殿下,从此以后,您可要好生地护着我相公哦。”

太子听得眉眼都是笑意,没想到,自己重伤醒来后,竟然是得到了一个如此犬的礼物,以前没怎么重视小庭,如今才知道,有了这两口子的帮助,何愁大位不保?小庭也是个异类,竟然会不站在刘妃娘娘一边,自己那位才十九岁的六皇弟,怕是指忘着简亲王府助他一臂之力呢,不过,好像找错的对像啊。

这以后,白晟羽果然招齐了两千私兵,风尘仆仆的拉回了江华县,锦娘凭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和军士方面的小说,七拼八凑地弄了一套练兵方法,写给了冷华庭,而冷华庭原就熟读兵书兵法,对排兵布阵了如指掌,只是从来没有实践过,这一次,有了自己的私兵,那自然是由得他发挥自己的军事才能了。

而锦娘的那套现代的训兵法子,被他融合了武术进去了,那些兵士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由散兵游勇,练成了一支纪律森严,心练有素,战斗力也极强的队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哈哈哈,放心,弟妹,就凭你救了我,我也该护着你们才是,我可以保证,我有生之年,都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的,弟妹。”太子哈哈大笑着,眼睛却是专注地看着锦娘,后面那半句,便是许下了一个重要的承诺,而且,他的语意重点落在了锦娘,而非他们夫妻,那意思,竟然有点…表白的意味呢。

冷华庭听得眉头一挑,若有所思,但却没说什么,太子可是将来的皇上,君无戏言,他既然肯承诺一辈子都不会伤害锦娘,那也是好事啊,至少,锦娘有了一个大靠山吧,多一个人护着她,他是乐见的,虽然心里会有点酸,但是,他信任自己的小娘子,那就是一根筋通到底的傻子,根本不会做出半点对不起自己的事来,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对锦娘的了解和信任。

锦娘却是听得不自在了,但这话也不好反驳,心想,反正自己夫妻一体,伤害了自家相公,那便是伤害了自己,太子这话大可以延申拓展开去,于是笑道:“谢殿下,有殿下此言,锦娘就再也不怕有人伤害我和相公了。”

太子听了心中微涩,小丫头生怕自己会对小庭不利呢,这么快就堵了自己的嘴,自己这一生的承诺落在她眼里,也不知道抵不抵得过小庭的一个眼神…

自太子院里告辞回来,锦娘心情很好,有了太子这个大靠山,以后相公和王爷在朝里也就有了最大的助力,旁人再怎么本事,也得给太子三分面子吧。

回到院里,便看到张妈妈正在等她,神色有点急切,锦娘笑着走近,正要问她,秀姑自张妈妈身后闪出,泪眼朦胧就要下拜,锦娘看着也是鼻子一酸,哪里还让她拜下去,几步上前便扑进了秀姑的怀里,就如久别的孩子遇到了娘亲,搂着秀姑就不肯松手:“秀姑,你…伤可好了。”

秀姑慈爱的摸着锦娘的手,哽声回道:“好了,全好了,少奶奶给留了那么多的好药,再不好,也对不住少奶奶的一片心了。”

锦娘听着就开心,在秀姑怀里窝着,撒着娇不肯出来,“秀姑,我怀了宝宝了,五个月了呢,正担心着呢,你来了,我就不害怕了。”

秀姑听得老眼笑眯成了一条线,将锦娘自怀里推开,转着她的肚子看了个圈,“呀,定然是个小少爷呢,夫妹子,你看,是尖肚手,尖肚手怀的就是儿子,那扁而偏的肚子怀的才是姑娘,哎呀,得去禀了王妃去,她定然会很高兴的。”

张妈妈听了也跟着在锦娘身边转圈儿,咐合道:“大姐不说我还没注意,啊,还真是的呢,一定会是小少爷的。”

锦娘听得一头黑线,那能凭肉眼就能看出男女来的,真那么准,还要B超做什么,全然忘了自己这个世界根本没有B超,不过,看秀姑如此高兴,她也懒得去理论,儿子女儿对她来说都是宝贝,只要是她与相公的孩子,一样都珍贵。

“娘可是醒了,相公,咱们去看娘吧。”锦娘与秀姑腻歪了一阵,便对冷华庭道。

“王妃早就醒了,这会子正往这边来,说是不能让少奶奶乱跑,怕闪了腰什么的。”张妈妈笑着回道,其实,王妃早打发人来问过两回了,只是少奶奶一直没回,便没有过来,方才张妈妈一见锦娘回了,便使了人去禀报王妃。

话音未落,耳中便听到了王妃的温柔的声音:“锦娘,我的孩子,快让娘看看。”

锦娘回头,碧玉正打了帘子,王妃一脸急切地自门外进来,莲步款款,神态庸容,看到锦娘时,脚步顿了顿,眼里就泛出泪意来,颤着声道:“真怀了,真怀了,太好了。”一转头,看到小庭正坐在一旁的轮椅里,眼睛清澈地看着自己,王妃心中一酸,出人意料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冷华庭的头,拍着他的背说:“庭儿,庭儿,你要做父亲了,你…终于有了幸福,不再孤寂了。”

冷华庭听得一滞,眼睛也涩忡起来,原来,王妃一直都明白他的痛苦,明白他冰冷外表下那颗渴望幸福的心,他的母亲其实一直在努力,想要帮助他,想要给他温暖,但他却因恨因怨而排斥着她,甚至装傻多年来抗拒和惩罚她当年的过失,如今他也即将为人父母,尤其被包裹在锦娘温柔的爱里,回过头来一想,待人便理智和公正多了,此时此刻,他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母亲对他的爱,其实,一直就无时不在。

“娘,你也有孙儿了,你盼了好久的孙儿啊。”冷华庭自王妃怀里探出头来,眼里是暖暖的濡慕情怀。

王妃松开他,慢慢走近锦娘,看着她微挺的肚子,嘴角含着笑,眼泪却流了出来,张开双臂,把锦娘揽进怀里,却是说道:“孩子,谢谢你。”

锦娘听得鼻子泛酸,头拱在王妃怀里,半天没有支声,深吸着王妃身上淡雅的香味,有种赖在母亲怀里再也不想要离开的感觉,王妃的那句谢谢,她知其中深意,是谢她给王妃带来了孙儿,更是谢她拯救了冷华庭,让他从一个偏激孤辟近乎自闭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热情开朗,对生活充满着爱的男子,以前的冷华庭,曾经是王妃最心痛和担心的吧,王妃不是不懂,只是,她在用她特殊的方式关爱冷华庭和自己,有些结果已经造成,父母有时也难有办法解决的,何况是在简亲王那个复杂又阴暗的地方,你越是表现得急切无助,越有人落井下石,用另外的人和事来影响,往往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王妃,其实也是睿智和通透的一个人啊。

“娘,锦娘也谢谢您,是您给了锦娘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相公。”锦娘的头在王妃怀里蹭着,温柔地说道。

王妃听得更是心酸,也更是欣慰,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就感觉她的与众不同,果然没猎,一年时间不到,小庭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止是个性,最重要的是,锦娘给了小庭自信,给了小庭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更是治好了小庭的腿伤,从来没想到过,当初的那一个决定,竟然让自己捡回了一个宝,一个拯救小庭的宝贝啊,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孩子,还深深地爱着小庭,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小庭的幸运。

一边的冷华庭听到锦娘那句话,唇边漾开一朵灿烂艳丽的微笑,眉眼里都是飞扬的得意与幸福,锦娘正好自王妃怀里钻拱出来,便看到了某人一副欠扁的幸福模样,心里又甜又好笑,冲着那个快要笑傻了的某人便做了个鬼脸,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吸着鼻子对王妃道,“娘,您来了正好,相公他,他欺负我,昨天还打我来着。”

王妃听得一怔,将她自怀里推看,看着她那一副小女儿态撒娇的模样,便觉得更加窝心,这孩子,心里的伤感全在她这撒娇声中消散怠尽,含着笑,王妃也沉了声道:“真的么?庭儿他…竟然敢欺负你么?”

“当然是真的啦,娘,你是不知道,他动不动就打我屁…咳,打我,又不肯听话,还不肯吃青菜,只吃肉,嗯,睡觉还打呼噜,哦,对了,还喜欢发脾气的…”锦娘几乎是扳着手指头在数落冷华庭的不是,但却数来数去,也就这几样,却是听得王妃一脸的黑线,一边的秀姑和张妈妈捂紧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少爷脸皮薄,会受不了。

“娘子…我何时打呼噜了。”果然,某个男子拖着长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唤道,明明这小女人怀了身子后,一沾床就开始打小呼噜好不好,竟然恶人先告状,太没天理了。

锦娘听得头一缩,又拱进了王妃怀里,念道:“看吧,看吧,又生气了,娘啊,你得帮我呀,帮我治治他。”

王妃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捉着锦娘的手往正堂里走,哄着她道:“嗯,是呢,小庭真是坏孩子,一会娘帮你教训他啊。”

“好呀,好呀,娘,您来了,我就不怕相公欺负了,您一定会站在锦娘这边的吧。”锦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还不忘对一旁黑了脸的冷华庭挑看眉,一副得了胜的得意模样。

冷华庭看着就想笑,却是强忍住,拿眼瞪锦娘,威胁意味实足,用口形对锦娘道:“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锦娘自然知道他的“收拾”是什么意思,一时红了脸,老实了许多,歪在王妃身边不敢再看他。

王妃扶着锦娘让她在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了下来,一转眸,终于看到了冷华庭包着如糖葫芦的十根手指,眼神黯了黯,却没有再问,别院里的废墟,加之来后,又躺了一天多时间才能看到锦娘,有些事情,不问心里也明白,更加知道,儿子媳妇在江南过得也不安宁,但最让她欣慰的是,大劫过后,锦娘和小庭没有被打倒,仍是笑对着生活,在这小两口眼里,看不到一点悲伤和丧气,甚至愤怒都没有,只看到他们之间流露出比以前更为坚贞的情义。

碧玉过来给锦娘和冷华庭见礼,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王妃见了就道:“锦娘,打开看看。”

碧玉笑着递上来,锦娘打开一看,竟然全是宝宝的衣服,有肚兜,有小褂,小开衩裤,还有虎头帽,虎头鞋,做功精美细致,很是可爱,锦娘看着就错不开眼,嘴里念道:“娘,这都是您做的么?”

“哪能呢,还有亲家母做的几套呢,听说我要来看你,亲家母连赶了几天,亲手做了好了送来,就盼着你早些个生了,抱了外孙回去给她瞧呢。”王妃回想起,临行前,二老爷被查出叛国,简亲王府受连累被围,京里原走得亲近的那些个府里,竟是连个人影也没见着,更别说在朝里帮着简亲王说话了,除了孙家老相爷,和孙大人为王爷说话,便再无人肯登简亲王府的门,孙家二夫人却是隔三差五的就来府上陪王妃一阵子,让王妃在感受人情冷漠世态炎凉的同时,也看到了一丝温暖,好在宫里的刘妃娘娘相助,皇上才允了自己下江南来看儿子媳妇。

说到二夫人,锦娘脸色微黯下来,吸着鼻子问道:“我娘,身子还好吧。”

“好着呢,你别担心,只是…你那母亲身子愈发的不行了,怕就在这几个月了。”王妃声音也有点沉,虽然知道锦娘与大夫人关系很僵,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信儿,怕锦娘听了会伤心呢。

锦娘听着心中感慨,大夫人那人,算计了一辈子,强悍了一辈子,临了,又得了什么呢,中了风,瘫了好几个月了,最后犯了错,被送进了祠堂,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晚景却如此凄凉,不知她如今可是了悟了没。

“娘,我二姐她,可有回去看过母亲?”锦娘想起张妈妈曾说,玉娘也怀得有身孕,在王府里止高气扬,连上官枚也不放在眼里,却不知她对自己的母亲可有一份孝心?

“娘来时,皇上已经下旨解除了简亲王府的围禁了,玉娘她…有了身子,又要掌着中馈,忙得很,哪有时间回娘家去探病啊,再说了,你那姨娘也不许她去,说是怕过了病气,娘都懒得管她们,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府里的事情,她们爱争便争,我只要能看到你们两个平平安安的就好。”王妃淡笑着说道,唇角却挂着一丝鄙夷,幸得当初孙相看不起庭儿的残腿,不愿意将嫡孙女玉娘许给小庭,不然,小庭哪里能得到现在的幸福,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姑娘,差别怎么会如此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