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听着便是叹了口气,对玉娘是失望透顶了,一个连亲生母亲也不在乎,一味只顾抓权夺势的女人,将来又会走夫夫人的老路,不会有好下场的。

“孩子,现在再没有反应了吧,不会吐了吧,吃得好吗?想吃此什么,娘亲手给你做几个菜怎么样?”王妃见锦娘神色黯淡,忙转了话题,锦娘听了一脸的兴奋,又挑眉看向冷华庭,看吧,娘如今只关心我了哦,口中连连称好。

冷华庭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开口道:“娘,我要吃酒闷酥鸭。”

王妃连连点头,眼睛却还是看着锦娘:“鸭是凉性,锦娘可不能多吃,娘给你炖莲子鸡,里面放此黑豆,吃着补身子呢。”

张妈妈在一旁就道,王妃:“您就好生歇着吧,也赶了这么久的路,您只将那好手艺教教奴婢,奴婢去做了来。”

王妃听了点了点头,对张妈妈道:“这一路倒是辛苦妈妈了,你把锦娘照顾得很好呢。”

张妈妈听着眼睛亮亮的,做下人的,最高兴的莫过于被主子如此肯定,她福了福,谢过王妃后,便退到了一边去。

秀姑笑着拉起她,一同去了厨房。

王妃坐了一会子,眉头不知不觉的就蹙了起来,锦娘看着诧异,看向冷华庭,冷华庭沉了声对王妃道:“娘,带我和锦娘去看他吧。”

王妃美丽的眸子里泛出一丝泪意,颤声道:“看谁?”嘴里在问,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冷华庭。

“看…那位一路忠心保护您的大叔。”冷华庭含笑说道。

“大叔?嗯,是的,一路上若没有那位大叔,娘恐怕…”王妃欣慰的点头,儿子聪慧得很,明白她的心意。

锦娘听得一头雾水,起了身,跟着冷华庭和王妃一起穿过后堂,到了一间下人居住的偏房里,忠林叔正好自那屋里出来,一见他们来了,微怔了怔,却是满脸的笑意,躬身行了礼道:“大人醒过后,刚用了些饭食,正在喝茶呢。”

王妃听了感激地点了点头,推门进去。

锦娘扶着腰,在后面推着冷华庭,一起进了屋,冷华庭就随手却将门掩上了。

那中年暗卫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致,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是王妃和锦娘两口子,神情微顿了顿,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眼睛中锦娘身上瞟过时,嘴角下意识地就勾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喜悦。

冷华庭突然自轮椅上站了起来,向那中年人走了过去。

中年人惊得目瞪口呆,喃喃地就喊道:“庭儿…你…你的腿真的好了?”

冷华庭扑通一下直直地跪在了中年人面前,哽声说道:“爹爹,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锦娘顿时也惊得呆了,王爷不是被人害得昏迷不醒了么?不是会丧失记忆的么?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不怪你,不怪你的,孩子,是爹爹无能,让你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啊,快起来,起来说话。”王爷将冷华庭扶起,一时老泪纵横,小庭的腿疾一直是王爷心里的剌,一度他曾痛恨自己的无能,让最爱的妻儿受尽委屈,当年皇上下旨夺去庭儿世子之位时,王爷差点不敢再看庭儿一眼,害怕庭儿眼里的冷漠,每每看到他性格乖张,任意妄为时,也舍不得呵责一句,只求他能过得恣意就好,反而使得小庭在府上越发的任性,动不动就拿东西砸别人的头,就算是长辈面前,一句话不好,他也会毫不留情地砸人家一个大洞,后来,虽然也知道他为了自保有几分在装,但却让王爷心中更痛了。

锦娘一见这情形,忙乖巧地上前给王爷行礼,王爷亲手扶住她,却说出如王妃一样的话来:“孩子,谢谢你,你救了庭儿,也救了为我和你娘亲啊,我知道,小庭的腿是你的功劳,是你将小庭变回了生病以前的样子,孩子,我感谢你。”

锦娘听着微郝,恭谨地回道:“爹爹,他是我相公。”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冷华庭是她的相公,所以,她对他的好,是天经地义的,是义不容辞的,是甘心情愿的,一如他对她的好,也是如此,从来没有计较过得失,称量过轻重,更不在意谁付出得更多,谁又得到的更好,他们只是两情相悦,只是如千千万万的普通夫妻一样,在努力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罢了。

王爷听着感慨地点头,欣慰地看着锦娘道:“你们那个世界过来的人,果然思想性情全然不一样啊。”

锦娘听了震惊得无以复加,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爷,脸色瞬间苍白,嘴唇微张,却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而王妃更是一点头绪也摸不着,只觉得王爷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还…碜人的很,这么好的媳妇,莫非是神仙…呃,妖魔不曾?

冷华庭曾经隐隐怀疑过锦娘的身份的,如今听王爷如此说,也是惊诧莫名,他知道一些锦娘的身份,那是因为他日日与锦娘在一起,自然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可是王爷是如何知道的呢?当初,锦娘进门的第一天,王爷就将众人最眼红的墨玉传给了她,这在简亲王府乃是异数,历来,墨玉传男不传女,还只传世子,当时王爷将墨玉传给了刚进府才一天的儿媳妇,难道,那时,他看出锦娘的与众不同?

看着锦娘苍白的脸,王爷脸上笑意更深,知道自己方才那试探的话是说中了,忙安抚锦娘道:“你别害怕,爹爹不会将你当成妖怪看的。”

锦娘高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些,却仍是忐忑的看着王爷,更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让王爷看出来了,呃,不对,王爷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来自异世的呢,当年的叶姑娘…也是魂穿的么?

王爷看出锦娘心中的疑惑,他也不急,慢慢地走到屋中的椅子上坐下,示意王爷和锦娘也坐,喝了一口茶,才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当初为何你一进门,爹爹就将那墨玉交到了你的手上?”

锦娘正为这事不解呢,忙点了点头,惊奇地看着王爷,王爷在锦娘的印象里有点糊涂,不够精明睿智,不然,简亲王府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家里没个好掌舵手,一家之主是个糊涂的,肯定就会让坏人钴了空子,那阴绊子便可劲儿的使着,害了妻儿痛苦多年,却还不自知,一味地对那阴险之人宽容着,让锦娘即气恼又无奈,可就是这样一个糊涂绝顶的简亲王,竟然知道自己是来自异世,这叫锦娘怎么也想不通。

“还记得当初你娘去孙家见你第一面时,你作的诗么?”王爷淡淡地看着锦娘,脸上竟然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锦娘回想,当初自己那时正饿碍黄皮寡瘦,受尽了大夫人的欺凌,见王妃前还被玉娘K了一顿呢,写的那首诗…呃,是偷窃陆游大师的咏梅来着…

她突然眼睛一亮,随即又红了脸,羞得无地自容,半天也不敢抬头看人,真是的,穿越女不都是剽窃大师的诗词当诗仙诗圣的么?为毛自己只偷了一两首就被人抓包了,这也太悲催了点吧。

王爷一见她这样子,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半晌才道:“王府里,几代下来,传着一本诗集,只有历来的简亲王才能看到的,那是当年叶姑娘,也就是庭儿的曾祖母平日里练字时所作的,后来,庭儿的曾祖父将那些稿子全都整理了,收藏起来,再也没有现过世。当日,你娘亲将你作的诗拿回来爹爹看时,你都不知道,爹爹当时的心情有多么激动,差点冲到孙家去将你抢来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锦娘听了这才明白了一些,脸上的红晕却是更深了,王爷那时激动归激动,心里怕是在想,这丫头哪有什么真才呀,分明就是抄袭的前人诗作嘛,不过,就算自己会那些诗文,也不见得就有叶姑娘的才学和本事吧,锦娘还是有些不确定王爷的心思,不过,总算心里对王爷的看法有了些改观,就此事来说,王爷的忍功可算是修练得炉火纯青了。

“可是,爹爹,我还是不明白,当初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孙家四姑娘呀。”锦娘抬起疑惑的双眸,转头看了一眼冷华庭,问道。

“哈哈哈,你有所不知,当年的叶姑娘出名之时,还是一名村姑呢,而且,是一名迫嫁给傻子的村姑,原本纯扑又老实,只是不想要嫁,被家人逼着投了河,都过了气了,后来又回转了,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爹爹当时看到了那首诗作,自然也对你调查了一番的,巧得很,孙家四姑娘以前也是木呐又笨拙,被孙夫人压迫着,饭都吃不饱,哪里学过弹琴识字,作诗作画?而你,也是醒来后就变了性子,胆子大了,人也聪慧了,爹爹就是再笨也能猜得出一二来的。”王爷笑着解释道。

当初查知锦娘可能也与叶姑娘有着相同的来历时,王爷着实兴奋得几夜都没有睡好觉,但他不敢声张,这样的人物可遇不可求,若是让皇家得知了,那定然会捷足先登了去,哪里还会有小庭的份,皇上对叶姑娘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但毕竟不如简亲王府熟知,又正值基地陷入困境之时,简亲王府风雨飘摇之中,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皇家打入谷底去,锦娘,便是来救赎简亲王府的,若许,冥冥中,叶姑娘显灵,又送了一个好媳妇给简亲王府吧。

原来,叶姑娘也是魂穿的呀,貌似比自己还倒霉呢,自己至少还是个相府的庶女吧,怎么着也比村姑强,不过,当年的叶姑娘最后能嫁给王爷,成了大锦传奇似的一个人物,定然也谱写过一段传奇人生吧,那里面的故事怕是说都说不完呢。锦娘歪着头八卦着,对那位穿越前辈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仍是不明白她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穿回去了么?

“爹爹,叶姑狼…她是消失了,还是老死的?”锦娘实在是好奇得很,她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也穿回去啊。

简亲王被她问题得一愣,脸色立即黯淡了下来,眼里露出一丝悲愤和无奈,沉吟着,半没有回答。

而最紧张的便是冷华庭,他曾经听说叶姑娘是突然失踪的,简亲王府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所以,自从他发觉锦娘也可能与叶姑娘莫明的联系之后,他的心便处于惶恐之中,害怕哪一天锦娘也会如叶姑娘一样,突然不见了,那时候,他连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痛…他不敢想像。

锦娘也是眼神灼灼地看着简亲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确实的答案,但王爷沉默半晌,却道:“当年,爹爹太小了,很多事情并不知晓,只知道,我出生时,祖母已经不在了。”

锦娘听了大失所望,黯淡的垂眸,却看见自家相公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她正要说些什么,冷华庭突然一个箭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哑着嗓子道:“你不许失踪,你不许回去,就算要走,也要带了我去。”

锦娘的心被他说得软软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放心吧,回去是个技术活呢,我还没掌握,再说了,这里有你,还有宝宝,我舍得么?”

冷华庭听了稍感安心,长吁了一口气,锦娘却是自他怀里钻出来,微眯了眼,威协意味很浓:“不过,相公你若是再欺负我,保不齐,我就带了宝宝一起跑路了哦。”

冷华庭听了就拿手指戳她脑门子:“再说这话,小心我收拾你。”

锦娘一听,脸便垮了下来,跑到王妃身边撒娇道:“娘亲,看吧,他又欺负我呢。”

王妃还没从王爷说的那些话里醒过神来,这会子见锦娘走近了,她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伸了手,将她揽进怀里,感受锦娘的真实存在,才喃喃道:“小庭害怕呢,孩子,娘也怕,我们都离不开你的,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的。”

面对真挚纯良的王妃,锦娘还真的还不敢随意开玩笑,她在王妃温暖柔软的胸怀里蹭了蹭道:“娘,怎么会呢,只要你们不赶我走,我怎么都不会走的,有相公,有宝宝,有娘亲和爹爹的地方,才是锦娘的家呀。”

王妃听了这才放了心,她也知道锦娘这孩子最是善良的,以她对小庭的感情,是绝对不会丢下这里的一切而失踪的,除非…又有坏人作祟,掳了她,或者是害了她…一想到这个,王妃不禁又打了个冷战,紧张地对王爷道:“王爷,小庭和锦娘这两个孩子受太多苦了,难道就没有办法将那些恶人全都惩治了吗?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可怜咱们锦娘,还怀着身子呢,总被折腾着,还怎么养好胎啊。”

王爷听了也沉了脸,抬头眼神灼灼地看着冷华庭:“小庭,爹爹过了十几年的窝囊日子,那时没有办法,简亲王府不能太干净,更不能太强盛,遭忌呀,很多事情爹爹都知道,但只能睁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简亲王府在皇上面前的话语权越来越小,叶姑娘的遗泽保了两代人,却再难保得下去了,皇上和很多王公大臣早就对简亲王府心存不满,父王手上根本没有能保得住简亲王府的法码,只能装傻充楞,让他们去些戒心,但如今你不同,你有锦娘,她是大锦朝的宝贝,如今,太子定然也看出来了,她的才华不亚于叶姑娘,我们大可以奋起反击了,再坐地挨打,可就太窝囊了。”

简亲王一番话说得冷华庭心情深重,他一直对王爷的软弱和糊涂是有怨恨的,当初,若不是王爷太过轻信那个人,自己也不至于被害得那样子,原以为,王爷是糊涂,是懦弱,但今天听他说,他其实是心里明白,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虽说是有苦衷,但是再有苦衷,再放任简亲王府污浊下去,也不能任人残害自己而不管不顾吧,自己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不知,情有可原,但若是明知,却不保自己,叫他情何以堪?六年的苦就是白受的么?世子之位就应该拱手相让?

看着冷华庭眼里的怨恨,简亲王长叹了一口气,眼睛濡湿起来,愧疚地拍了拍冷华庭的肩膀,“小庭,这辈子,爹爹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当初,爹爹为了怕皇上猜忌,故意不太过问府里的事情,只是一味护着你娘,后来,等到想管时,你已经被人害了,而他们势力已经坐大,爹爹更是力不从心了,好在爹爹做了件最英明的事情,帮你把锦娘娶了回来,而且,自始自终没有将墨玉传给他人,有墨玉在,其他不过是过眼云烟,世子之位,你要想拿回来,爹爹一定帮你,但如今,爹爹已成为隐形人,能帮的,却是不多了,如何报仇,如何振兴简亲王府,全看你和锦娘了。”

听了这话,冷华庭垂了眼帘,但心中的愤懑仍是未平,锦娘在心里叹了口气,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掌,虽然此时他的十指全是伤,不能握紧,但当她温软的小手伸进去时,他还是窝住了手心,感受到她自手心传递过来的抚慰和关怀,如一阵和风,抚平了那吹皱的沙滩,轻轻软软,又暖暖温温,更像一缕朝阳射进了阴暗角落,照亮了灰暗的心灵,爹爹说得没错,不管以前受过多少苦难,也不管爹爹曾经犯下过多大的过错,至少,他将锦娘寻来送给了自己,前半生,自己的人生或许是灰暗无光的,但是,将来,不正是一片光明么?

如此一想,郁结于胸的闷燥感顿时消散了不少,转过头,看了自己的小娘子一眼,对王爷展开了笑颜,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自己受伤被残之后,爹爹这么些年,内心的痛苦,愧疚和自责也一定折磨着他,既然自己已经痊愈,那又何必再计较爹爹过去的过失呢?何况,真正要怨恨的人,并非爹爹,而是那始作甬者,诚如爹爹所说,现在只能靠自己去努力,去反击,才能保护家人,振兴简亲王府,世子之位,无需爹爹出力,他一定要自己夺回来。

“爹爹,你如今扮成这番模样,皇上会不会发现啊,会不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呢?”冷华庭转而想到了最实质的问题,先前可是伙着刘医正一起说,爹爹要昏迷半年才得醒的,这会子人都不见了,皇上肯定会发现,到时,又是一条罪状加在爹爹身上。

“放心吧,府里还躺着一个简亲王爷呢,爹爹派了暗卫护着,应该无事的。”简亲王喝了口水回道,小庭能想开,他的心也宽慰了许多,这么多年的郁在心里的结,因着小庭方才的一站,顿时冬去春来,更如雨前的天空,刮起了一阵风,吹散了一天的乌云,如今能伴着王妃,守在儿子媳妇身边,等孙儿出世,那便是最惬意和乐的生活。

“大哥可是回府了,爹爹可是有防备?别人可能瞒得过去,他可就难了。”冷华庭还是不放心,接着说道。

“那就看他的心了,若他真是狼心狗肺,非要连爹爹也卖了,爹爹也由得他了,他幼年时,爹爹确实没怎么待见过他,爹爹知道,他心里是存了恨的…不过,爹爹能给他的也只能那么多,他要自掘坟墓,爹爹也救不了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己的人生自己掌握,爹爹坐等看他,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了。”简亲王嘴角噙了一丝冷笑,淡淡地说道。

冷华庭有些诧异,以往自己说到与冷华堂的冲突时,爹爹都很困扰为难,但现在他似乎想通透了,不再护着冷华堂,似乎连提起他,都不愿意,难道,那日裕亲王的话真的入了爹爹的心?

“爹爹,裕亲王那日在山洞前所说的话…”虽然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冷华庭也很想弄清楚,若那人真的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以后反倒要好行事得多,再也不必顾及爹爹的感受,不必害怕别人说兄弟倪墙了。

“小庭,没有证据之事,爹爹不会信…”王爷不等冷华庭说完便截口道,话虽如此,但眼里却闪过一丝沉痛,更多的,竟然是释然,仿佛心中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

冷华庭于是不再问,他突然便明白了王爷的心情,那个人,是与不是爹爹的儿子并不重要了,有时候,血脉相连也不能真的就证明什么,二叔难道不是爹爹的亲兄弟?但他对自己和爹爹用尽了下三滥的手段,哪里讲过半分的骨肉亲情?

爹爹养了他二十年,父子之情早就入了骨,若冷华堂是个谦谦君子,品性高尚之人,就算只是养子,更应该孝敬和报答爹爹才对,但他又是如何报答爹爹的?那一次爹爹华园遇袭,分明就是他下的手,爹爹想来也是寒了心了。

爹爹其实也是个通透之人,何必纠结是不是亲生,那只会让爹爹更加痛苦,好在,爹爹自来就没有对刘姨娘生过情谊,被人欺负和污侮的羞辱感便要轻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这个儿子,已经是废了,品性太过低劣,就算是亲生,寒了心也不会再管了。

“爹爹所言极是,不过,爹爹,儿子有话在前,这一次,儿子不会再手软。”冷华庭对王爷又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

王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很,半晌才道:“只是…苦了枚儿了,那其实是个好孩子的。”

锦娘一直站在一边,冷华庭与王爷的对话,她有一些并不太明白,但是,王爷方才那一句话她倒是清楚了,上官枚,虽说有些大小姐的任性,但却确实还算是个善良之人,只是,老天造孽,让她嫁了那么一个禽兽…

王爷与冷华庭父子二人长谈了多时,锦娘早就困顿了,歪在王妃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王妃闲聊,也没去怎么关注王爷他们的对话,她如今最想的就是好好的养胎,就坐这么一会子,宝宝已经调皮的连踢她几脚了,心里的涌起一种异亲的情怀,有些惊奇,也有点无措,总有点难以置信,一个小生命真的在自己的孕育下长大,与自己血脉相连,将来,会叫自己母亲…一想到自己才十五岁,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到了生的时候,杠不杠得住啊…

“别怕,有娘呢,皇家别苑里也有不少有经验的嬷嬷,你只管好生养着就行了,大家都是那样过来的,不差你一个。”王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锦娘听了不好意思地垂了眸,王妃的话倒是给了她莫大的鼓舞,也对,古代的女子不都是这个年纪生的孩子,不差自己一个的,记得以前邻居家的大嫂生孩子时,叫得那叫一个惨烈,她婆婆听了就烦,对她吼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生过孩子,地上的人都是生出来的,叫那么厉害做什么?”

锦娘总觉得那句,地上的人都是生出来的,很经典,如今想来,孩子在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不管如何,自己都是要生的,害怕只会让自己变得懦弱,她喜欢将一件事情最坏的情况都预计出来,作好最差的打算,往往事情过后的结果,反而能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就算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只要不是最差的,那就赚了。这也算是半个阿Q精神吧,但这样的心思,常常能让她及时调整心态,在人生遇到最大的危机时,能够抵抗恐惧,能淡然从容地度过。

与王爷一席长谈,父子二人倒是说开了,关系之比从前更为融洽了些,这当然是锦娘和王妃都乐见其成的,王爷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便仍是留下在下人屋里,与忠林叔为伴,冷华庭虽然心有不忍,但也觉得如此倒是最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便也不再强求,只是让张妈妈又送了好些生话用品到了王爷屋里,这才带着锦娘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屋里,冷华庭就拉着锦娘商议起来,明日起,他便要着手训练新兵了,虽然他熟读兵书,但却没有带兵的经验,白晟羽新招来的新兵还都驻在江南大营里,好在太子答应了拨一半江南大营的练兵场给他,有了场地,便只剩下教官和训练手段了。

锦娘真的给他弄了个训练法子出来,冷华庭一见之下大喜,又在那法子里掺进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小两口窝在屋里商议一下午,才将那训兵的法子完善好了,晚上用过饭,冷华庭又叫了阿谦进来。

阿谦手上自王府里带来的暗卫并没损失多少,这一次江南别院遭受如此重创,让冷华庭很是恼火,太子虽说会着手调查,但太子如今身体还没有康复,且太子顾虑太多,不知道何时才能查出真相,他决定自己行动,所以,就叫阿谦进来商量对策。

阿谦与他在屋里嘀嘀咕咕地密谈了约么半个时辰才出了门。

锦娘不知道这一些,她给冷华庭制好那训兵的法子后,便不再操那些闲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白天也不敢在别苑里头乱逛,就牵了秀姑的手在自己住的南院里转悠,秀姑也鼓励她多运动,把身子练康健一些,将来生的时候也有力气,在这医疗设备极差的年代里,生孩子全靠产婆的经验和自己的身体素质,当然,还有运气,若是胎位正,顺产,自然生起来时就要快得多,大人小孩也可以少受罪,所以,锦娘每天都坚持在院里走几十个圈,她原本清秀的小脸变得越发的红润了,白晰的皮肤透出健康的粉红,再配上那双湛亮清澈的大眼,常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偶尔冷华庭闲下时,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便看着自己的小娘子错不开眼,尤其是她不出去走动,坐在屋里拿着针线做活计的时候,更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子美得沉静,美的圣洁,而锦娘却常在这个时候变得得瑟,挑了眉去看他,戏道:“怎么样?再也不是丑丫头了吧。”

冷华庭听得一怔,好好的形象全给她那调皮的样子给破坏了,他忍不住便朝天翻了个白眼,拿还没养好的手指头戳她:“你呀,永远就是个丑丫头。”

眼神却是宠溺得很,腻在她身上就不肯错开,锦娘却是被他那风情万种的一个白眼霎到,无奈又泄气地嘟嘴:“真是命苦啊,谁让我嫁了个妖孽呢,这世上,除了娘亲,怕是再也无人能与你比美了,你…你以后离我开十丈远吧,太打击人了。”

王妃正好听到这话,掩了嘴就笑,过来哄道:“谁说我们锦娘不美了?娘去帮你抽他。”

锦娘一抬眼,看到王妃雍容高雅的站在自己面前,再看看眼前美艳的相公,更觉得丧气得很,对着冷华庭咬牙切齿道:“哼,我一定要生个比你还妖孽的儿子出来,这辈子我是没法子将你比下去了,那就让我儿子打败你。”

王妃和冷华庭听得哈哈大笑,一个将她抱在怀里哄着,另一人嗔道:“好像儿子是你一个人的呢,也不看看他爹是谁。”

过了一阵子,太子和冷华庭的伤势都差不多好转了,而皇上因着太子遇害和江南别院爆炸一事大发雷霆,一道圣旨终于自京成而来,江南总督因保卫不利,严重失职而被去职免官,压回京成侯审,而太子与锦娘商谈的三个条件皇上都应允了,简亲王府自建的私兵却是划在太子名下,由太子全权管理,这个结果,冷华庭早就知道,如若没有这个名目,皇上也不可能开这个先河,新兵训练正在进行,太子也知道这支军队对自己和简亲王的重要性,他当天便将军队的印信交给了冷华庭:“小庭,这是你的心血,太子哥哥决不会强夺,军队所有的处置调配权仍交与你,而且,经费也不会全由你简亲王府私出,我会在太子府用度里调些资金给你,当是我这持名统领的一点心意。”

冷华庭听得莞尔一笑,说道:“殿下也应该知道,有了那百分之一的分红,臣如今也是个大富翁了呢,这些人臣还是养得起的,倒是殿下您…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太子听得心头一暖,心知小庭的话说得真心,这一次的暗杀明显是朝中有人冲着他来的,他在太子位上多年,手下经营的力量并不小,也已经隐隐形成了一派自己的势力,皇上正值青春鼎盛…上位者,有时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会相信的,那在京城冒出来的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皇上拎出来,给太子做磨刀石的,弄个势均力敌的人出来,无非是想要让朝中势力得到均衡,两方势力相互争斗,相互打压,最终得利的是皇上,他的皇位便稳如泰山了。

多年太子做下来,太子自然想得通透,寒心之余却也理解,而当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自己的锋芒稍敛,私底下的势力却更要加强,不然,哪一天真被打下去了,便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而皇上也算得对他有几分偏心,不然,也不会派了他来江南,与简亲王府接触,其实也就是将简亲王的势力变相地送给他,而小庭,便是他现下最要亲近和拉拢的人才兼势力,所以,太子才会在圣旨一下之后,立即拱手将私兵的权力全部交还给小庭,许诺自己决不插手,小庭方才所言也是给了太子一个讯自己,他,是支持太子的。

这就是太子所有的最好答复,皇上着太子身体痊愈之后便立即会京,江南基地上的事情全权交由冷华庭处置,朝庭每年只派人审核帐务,其他不再过问基地之事,也就是鼓励锦娘放手管理基地的意思,今后再也无人可以对基地指指点点了。

皇上免了叶一的贪没之罪,却只字未提简亲王的贪没一事,裕亲王回京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惩处,皇上只是将他好生骂了一顿,罚了他一年的奉碌,将那块御赐金牌也收了回去,责令他在家好生反省,这样的处置让冷华庭很不满意,但也没法子,皇权大于天,他们现在也没有跟皇上叫板的话语权,只能暗吞下这一口气。

简亲王爷仍背有贪没嫌疑,所以,只能继续装暗卫,护在王妃身边,一时还难以用真面目见人。

而冷华堂回京之后,如其他几位世子一样,只是被夺了监察一职,并没有受其他惩处,仍是简亲王世子身份,在张太师和兵部尚书张大人的力保之下,还进了兵部,担了一个五品郎中之职,这消息也让冷华庭哭笑不得,太子对此也三缄其口,并不置评。

锦娘对此毫不在意,她高兴的是皇上终于应允了自己的那三个条件,而且,她也想得明白,皇上之所以不惩罚裕亲王和冷华堂,无非也是玩的帝王心术,那是皇上故意给他们小两口留的敌手,就是怕他们以后发展得太快,势力强大起来了,会掌控不了,留着他们的敌人,不用皇上自己操心,也会有人来打压他们的。

一如简亲王一样,冷二与简亲王关系不和,一直在暗中使阴绊子,皇上哪能真的不知道,但他却还是将冷二的地位升得很高,让他也手掌大权,只是皇上可能万万没料到,冷二会丧心病狂到了通敌卖国的地步,如今冷二成了大锦通辑下的重犯,海捕文书遍洒大锦,但却连他的踪迹都没寻到过,而西凉又有向边境增兵的动静,让皇上也很是恼火,责令太子回京便是商讨此事,看来,一场大战,即将触发。

白幽兰早在江南别院被炸前就离开了基地,回了总督府,如今其父官职被免,总督府也不能再住,全家都跟随其父去京城,那日,白幽兰疯了一样,女扮男妆闯到江南别苑外,口口声声说要找织造使夫人,说是织造使夫人旧识,被守卫赶出去多次又哭了回来,守卫没法子,只好进来禀报锦娘。

锦娘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如今已是初夏,天气渐热,怀孕之人更是怕热,锦娘早脱了夹棉,只着春衫,圆润的身子养得红光满面,听闻有旧识来找,她着实吃了一惊,莫说在江南,就是在京城,锦娘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于是让人将白幽兰带了进来。

白幽兰刚一进院时,锦娘还真是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白大小姐如今落魄了,一身男子打扮,虽然还是着的锦衣,却狼狈得很,人也消瘦了不少,这觉得这个年青人看着眼熟,只当白幽兰娇娇柔柔地唤了她一声世嫂,又取了头上的方巾,将那一头的青丝流泄于肩,锦娘才认了出来。

“世嫂救救小妹吧,小妹走投无路了。”白幽兰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她原本就长得娇美清丽,如今再雨带梨花的一哭,更是我见犹怜,锦娘听得诧异,朝庭对白总督的处置她也知晓一点,白幽兰如今可是犯官家属,也是待罪之身,若皇上将白家来个流放,女子卖入教坊啥的,自己也怕是也救不得她吧…H呃,重点是,她是怎么逃到别苑里来的?她一个弱女子,在重兵看守之下,竟然能够逃出…又有人放水吧。

“世嫂,我爹爹他…他要将我送给六皇子做妾…还是那种没有名份的侍妾,幽兰不愿啊,求您救救幽兰吧。”边哭,那双大而媚的眼睛就在四处转着,像在寻人。

锦娘听着便叹了一口气,白总督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危急关头就将女儿拿来做礼物送人,能救得一家便成,女儿会不会幸福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她虽同情白幽兰,但这种事可不是她能插手的,正要劝白幽兰,这时太子和冷青煜还有白晟羽一同进来了,太子过两天便要与冷青煜一同回京,就要分别了,便想多来看看锦娘,也不知道以后还能再见几回,冷青煜是死活不肯跟太子回去的,但裕亲王下了明令,他再不回去,就给他娶个媳妇放在屋里头,挂上世子妃的名份,这让他好不气恼,只得回去与他爹斗智斗勇了,所以,来锦娘院子的心思倒和太子一样,能多看得一眼是一眼吧…

谁知一进门,便看到这么一出,太子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冷着脸进了院,冷青煜正要也跟着进去,白幽兰却如疯了一般扑到他脚边,大哭道:“世子救我,世子救我。”

冷青煜这才看清她的面容,想想曾经也在她家里住过几日,也算得上有些旧谊,她又是弱女子…只好扶她起来道:“你好生说话,你家里的事情,本世子也无能为力,你要求,就求太子殿下吧。”

白幽兰并不认识太子,听冷青煜一说,才向太子看去,但她今天来的最大的目的其实便是要见冷青煜,此时好不容易见到了,哪能就此撒手?

她盈盈向太子行了礼,太子听说她是白总督的女儿,脸色倒是缓了一些,又听她说白总督要将她送给六皇子,不由心火直冒,那老匹夫,当自己是死人么?有罪不来求自己,竟然舍近求远,去求那个人,当直以为自己便在皇上面前失势了么?

一抬眼,看到冷青煜正为难地想要离白幽兰远一些,而目光却是不时的往锦娘身上瞟,他心里便更是气恼,对着白幽兰道:“你且住在此处,孤今天给你做主了,将你许给裕亲王世子做妾,你可愿意?”

白幽兰一听大喜过望,她的一颗芳心老早就系在了冷青煜的身上,今次是母亲冒死掩护她逃了出来,想的便是投奔冷青煜,但奈何那个男人眼里从来都没有她…不过,总好过嫁给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要好吧,何况,还是自己心仪之人,做妾就做妾,白家如今失势,她也只有做妾的命了。

“不行,太子哥哥,我不要。”冷青煜脖子一哽,赤红着脸对太子道。

“此事没得商量,过几日回京时,便带了此女上路,孤会亲自对王叔说的。”太子面无表情,比之往日对冷青煜的亲和判若两人,语气也很严肃,一雷不容置疑的口吻,冷青煜听得一怔,痛苦地看向锦娘,锦娘倒觉得这样不错,既救了白幽兰,又成全了她的一片痴心,还少了自己的麻烦,只是,做妾…她终是不能接受女人被男人如此贬低,哪个女子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况高傲如白幽兰,但如今个社会便是三妻四妾是正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不是自家相公娶妾,其他与她也没关系不是,所以,站在一边,既不赞成也不劝和。

白晟羽与白幽兰是堂亲,见太子开了口,他当然也是站在白幽兰这一边的,忙低下头问:“小兰,你可愿意给世子爷做妾?”

“小兰愿意!”白幽兰欣喜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行,我不同意!”冷青煜对太子大声说道。

“青煜,你也大了,总要成家的,你若不肯收白姑娘为妾,那回京以后,孤就将含烟嫁给你,含烟对你一往情深,母后也乐见你们两个结为连理,你自己想一想吧。”太子声音缓和了些,青煜自小便跟着他,两人非是亲兄弟,却胜是亲兄弟,只是青煜向来性子懒散,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太子便有意无意地总爱护着他,所以,更希望他能幸福,青煜对锦娘的情义,或许只有当事的那个傻丫头没感觉,太子早就心知肚明了,那就是一条不归路,陷得越深,痛得越深,太子只是想要拉他一把而已,可青煜也是头倔驴子,和他爹一样痴,不来点硬的,他是不会回头的。

冷青煜一听含烟的名宇脸都绿了,恼火地看着太子:“太子哥哥,你明知道我讨厌含烟的,她嫁了我,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你这不是要害了她么?”

“嗯,你这话孤听明白了,孤就当你肯收白姑娘为妾了,这事就这么着了,来人,带白姑娘下去收拾,日后与孤一起启程回京。”

太子眉眼一动,嘴角便含了笑意,他自是知道青煜有多怕那位含烟郡主的,不过,这一回王叔在江南受了挫,回去定然又要打些歪主意,寻门有权有势,门当户对的好亲家那是跑不掉的,青煜啊青煜,至少这白姑娘对你情深似海,不然,同是做妾,她不肯嫁身份更为尊贵的六皇弟,而是冒死来找你?就这份胆识和痴心,也该对得住你了。

太子说完,甩袖进了南院正屋,大马金刀地坐下,锦娘还想跟白幽兰拉两句家常来着,见大主儿进了屋,自己也不能在院子里磨蹭了,只好笑着也跟进了屋。

白姑娘能得一个还算圆满的结果,白晟羽很是欣慰,白总督这一次犯的事确实大,若是只有小庭和锦娘夫妻受害,那保职还有可能,知今是太子爷都差点命丧炸药之下,只是个夺职免官,烈罪候审,已经算是皇上仁慈了,回京看父亲能为他走动走动不,或许能减轻些罚责,不过,太子爷既是肯为幽兰指嫁,保不齐,对叔父还有几分同情,若能在太子爷这里下手,那便更有希望,不过,叔父还真是走了一步臭棋,竟然将幽兰送给六皇子,那不是在撸太子爷的逆鳞么?

他又塞了些银钱给白幽兰,嘱只她好生将养着,裕亲王府也是水深的地方,她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若是青煜对她有情,她这个妾还好做一些,日子能熬得下去,如今,青煜根本就不肯拿正眼看她,唉,只能看她的造化了。长叹了一声,白晟羽也进了屋。

院子里,冷青煜怔怔孤琴零地站在原地,原本被太子逼回京城去,他就很恼火,如今又被硬塞了一个不喜欢的女子做妾,更添了郁闷,他方才小心地观察着锦娘的表情,人家一直就笑嘻嘻的,娇俏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的不豫,他的心仿佛被人用细绳勒得死紧,像要据成两半似的,为什么,哪怕只给一个同情的眼神也好…她连看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无关痛痒之人…

“世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肯,移开眼,一群有美丽的风景在等着你。”白幽兰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冷青煜,她努力减轻着自己的存在感,冷青煜的心思她明白,正因为明白,这位曾经高傲又任性的女子才会痛苦,才会纠结,所以,也才为冷青煜心疼,在江南别院住着的那些日子,冷青煜每每躲在暗处凝望锦娘的院落,而她,又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凝望着他,这一段求而难得的感情,迅速让她成长了些人,再经历了一场家庭剧变,由高高在上的总督千金,变成了阶下之囚,她更像是长大了好几岁,变了一个人一样,人生,总是要经历了痛苦才会蜕变的。

冷青煜听得一怔,终于发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小妾的女子的存在,转眸刘,触到这女子含烟似水的眸子,那里透着一丝心疼和期待,他心一慌,仿佛心底最重要的秘密被人偷窥了,眉头一皱,心中更恼,错开眼不再看她,抬脚便往外走,却不知,自己的脚步散乱,似在逃跑一般。

白幽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静静地跟着一旁的嬷嬷走了。

锦娘扶着腰站在正堂里,她如今肚子大了,就不太喜坐着,就喜欢成天介晃悠,太子见了就皱了眉:“弟妹,你也坐。”他以为锦娘是畏于礼仪,在他面前不敢坐,便指了一边的绣凳说道。

“呃,我站着就好,站着舒服呢。”锦娘笑得没心没肺,她家相公一大早儿出去练兵了,她闲得慌,正想着一会子去王妃屋里腻歪一阵呢,太子殿下来了,又知道他不日就要回京,她便免为其难,陪太子说说话吧。

“还是坐下吧,我看你那样站着都累。”太子心知自己会错了意,不由好笑,无奈地劝道。

“太子妃殿下不是怀过孩子么?殿下呀,您不知道,孕妇是要多走动,多站的么?”锦娘笑了笑,还是依言坐下了,随意说道。

太子被她说得一怔,脑子里只记得太子妃大肚子的模样,却是从不知道她怀孕时,是坐得多,还是动得多,那会在宫里,他好像每天都很忙,后院还有其他的妃子…怎么到了此地,其实更忙,却是对锦娘一天一天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了呢,原来,怀孕是要多走动的么?

“这样么?那你以后就多走动些吧…”太子有些心不在焉,但嘴角却是含着笑的,“过两日我便要回京了,你可有东西要带给小枚?”

锦娘听得一怔,在王府里,也就只有上官枚还算得上是个好人了吧,太子不说,她还真的忘了这一茬呢,可是,她的东西大多在江南别院里头,有好些都炸坏了,不由嘟起嘴来,为难地看着太子。

太子莞尔一笑道:“就知道你没准备,放心吧,我方才着人备了些江南的土特,一会回去送给小枚,只说是你的心意就是。”

锦娘听得眉花眼笑,就要起身行礼致谢,太子一挥手阻止了,却是敛了笑,正色地看着她道:“弟妹,太子哥哥就要回京了,你和小庭在江南,一定要小心谨慎,无事千万不要离开这皇家别苑里,我会把最好的太医留下来,等你生时一定用得着的,还有,简亲王的案子你也不要纠心,皇上不会对简亲王如何的,等你生下孩子后,你可就要着手建新的基地了,太子哥哥可是指望着将来你能给大锦创造新财富呢。”

锦娘听得心中一暖,太子的话有些唠叨,像个大哥哥一样,却很温暖,透着浓浓的关怀与不舍,相处了一阵子,锦娘对太子的印像很好,他是位谦谦君子,身居高位却平易亲和,且睿智正直,将来一定是难得的一位明君。

她眼睛微湿,嘴角却是含着调皮的笑,也不回答,却是向太子伸了手去:“给点钱吧。”

太子听得莫名,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后,她竟然像个小乞儿一样伸手找他讨钱,不过,他的心却因着她在他面前的随意和放肆而高兴,她是他难得心仪的女子,心动仍在,但他会自制,不会如青煜一样放纵自己的感情,但,心底的期待还是有的,不管如何,付出的情,有回报那便是一种幸福,哪怕那回报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哪怕只是一星点意思,那也是弥足珍贵的吧。

“你很缺钱么?你提的条件皇上可是都应充了哦,你和小庭都要成大锦的第一富户了,你还好意思找我要钱?”太子就差没有拿手指戳锦娘的头了,笑骂道,手却真的伸进袖袋里,拿出一叠银票来,真的放到锦娘那只伸出来的小手上。

锦娘像个小贪财鬼似的,立即将手收了回去,当着太子面就数了起来,“一千,两千,呀,五千两呢,殿下,你真有钱。”她沾沾自喜的像占了好大便宜一样说着。

一旁的白晟羽看着直摇头,四妹这个样子若是让妹夫看到,只怕又要吃醋了,唉,要说四妹不懂事吧,明明她聪慧得很,若说懂事吧,有时候还真是迟钝呢。

“能比你有钱?”太子没好气的笑道,宠溺地看着锦娘摇头。

“这钱就算是您在我这里入的股了啊,我可不白要您的钱。”锦娘眼里带着狡黠的笑,将那一把银票正经八百的收到袖袋里,歪了头说道。

太子听得一阵错愕,不解地看着她,正色道:“基地可是朝庭的,我就算贵为太子,也无权在基地里占有股份,弟妹,你可别说笑了。”

“呀,谁说了要在基地里分红给你了,我知道那是朝庭的呢,我可没那本事分红给你,分我自己的那一份我又舍不得,嗯,总之呢,我说的这个红利是来得正正规规的,不占朝庭半点便宜的,任谁也不能挑出剌来的就是,再过半年,您仅管放心大胆的收银子就是,多不多的我不敢打包票,养着您一个太子府还是绰绰有余了的。”锦娘仍是一脸的笑意,话也说得漫不经心,神情也是轻松自在,带着些微撒娇的样子,一如小妹妹在兄长面前说话时的恣意自在。

却不知,太子和白晟羽听得一头雾水,太子心喜锦娘肯为自己着想,更喜她在自己面前轻松恣意的态度,有的感情黯然不能继续,换一种方式存在,那也是好的,这样两人相处反而更加自在随意。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啊,锦娘说得不明不白了,如今朝中情形于他并不利,可不能有半点错处被人抓到,“弟妹啊,你不是想在新基地里给我弄一个股份吧,那也是不成的啊,你快打消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