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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浔阳一愣,旁边的褚琪枫已经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她紧跟着也要跪下,却被褚琪枫抬手隔开了。

褚琪枫抬头看向座上的褚易安,正色道:“父亲,妹妹只是小孩子脾性,考虑不周,并非是故意违反军规。她是担心我才会一时失了分寸擅自离营,父亲要罚,便罚我吧。”

“你还护着她?”褚易安怒然一拍手边的床沿,震的整张床都抖了一抖。

他是真的动了肝火,脸色丝毫也不见缓和的怒骂道:“就是你平时凡事惯着她才叫她这般的无法无天,竟敢罔顾我的军令,私自调动了我的侍卫不说,还擅自离营?什么叫做军令如山?这话还要我再教你们一遍吗?你们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是吧?”

他气的不是褚浔阳动了他的侍卫,也不是她私自离营一事,而是此处形势凶险,南华人又虎视眈眈,褚浔阳一个人跑出去,一旦和南华人撞上,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一双儿女虽是安全回来了,可是只要想想他都还是觉得急怒攻心。

父亲的用心,褚浔阳如何不知,此时面对的虽是他的一张冷脸和满腔怒火,她心里依旧觉得暖意流淌,不觉的就红了眼眶,一时不察,竟然吧嗒吧嗒的落下泪来。

褚琪枫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感觉到一点湿气,抬头见她落泪不由的慌了,连忙道:“浔阳?你怎么了?你别哭啊,父亲骂的是我,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越是这样说褚浔阳的眼泪就落的越快。

褚琪枫再也顾不得的赶紧爬起来,手忙脚乱的抬手给她擦,“怎么了这是?可是头上的伤处又发疼了?”

褚易安的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生气,忙对大帐外面喊道:“来人,快传大夫!”

褚浔阳闻言,突然破涕为笑,扭头看向跪在旁边的那位军医郭大夫道:“父亲做什么舍近求远?郭大夫人不就在这里吗?”

她的声音清脆,甚至还带了刚刚哭过的鼻音。

可是那郭大夫闻言却是身子一抖,颈后寒毛根根倒竖——

他知道,已经东窗事发。

而现在——

则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第010章 夜审军医

褚易安身为一国储君,又是从刀光剑影里一路拼杀经过无数的阴谋诡计走出来的,他的心机远非常人可比。

之前郭大夫把褚浔阳的伤势说的十分严重,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要不是他自己这里走不开,也不会让褚琪枫孤身出营去烈焰谷寻药。

可是晚上他来看望女儿的时候却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是青藤。

得知褚浔阳已经转醒,他还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就马上叫人把郭大夫绑了来。

“既然郡主的伤一开始就是你看的,那么你就再去看看,她现在可还有什么妨碍?”褚褚易安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

他一直都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而且为人十分的严厉刻板。

这郭大夫是东宫两个家养大夫之一,这次出门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叫他跟着来的,所以褚浔阳一出事,根本就没过其他军中大夫的手,而是直接交给了他来看,却不想正是因为这样才被人钻了空子。

褚浔阳和褚琪枫挨着在椅子上坐下来,郭大夫爬过去就着给她诊了脉,指尖抖的却是远比褚浔阳的脉搏厉害很多。

“如何了?”褚琪枫道,语气不善。

郭大夫撤了手,对着褚易安的方向再伏了下去道,“回禀殿下和郡王爷,郡主脑后的淤血已经差不多化开了,这会儿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的妨碍了,只要再喝几服药调养着,不日就可痊愈。”

“是么?”褚琪枫讽刺的勾了下唇角,“郭大夫今日诊断的结果和你昨儿个夜里你同我的说的话比起来,这其中的出入可是不小。”

“小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概是郡主吉人天相,得了老天眷顾所以才这么快化险为夷,当真是可喜可贺。”郭大夫连忙道,僵硬着一张面皮硬挤出几声笑。

“郭大夫你倒是不贪功!”褚浔阳冷笑。

郭大夫满头大汗,强撑着道:“属下医术浅薄,本来就不敢居功。”

“不敢居功?我看你是没脸才对!”褚琪枫冷冷说道。

他终究是气不过,怒然把茶碗往桌上一扔,目光阴冷无比的盯着郭大夫道:“之前你不是说浔阳伤的很重,若是不能赶紧找到丹参和儿茶两味药回来就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吗?这就是你所谓伤的很重?根本什么药都不用郡主就自己醒了?”

“郡主洪福齐天,深得上苍眷顾,这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情。”郭大夫道。

他什么也不能认,为今之计也只有拿着老天爷做借口糊弄人了。

褚易安一直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双儿女发挥。

褚浔阳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的郭大夫道:“郭大夫,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昏迷的?真的就是因为坠马撞伤所致吗?”

她的语气凌厉,虽说没有透出多少怒气,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凛冽气势。

“小的——小的不明白郡主是什么意思。”郭大夫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眼她的脸色,“郡主的确是因为撞伤了后脑在血管里积了血块,所以才——”

“这样看来,你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褚浔阳不等他说完已经出声打断,质问道,“你说我之前昏迷是因为外伤所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受伤的当时没事,反而是在晚上喝了你郭大夫开的化瘀药之后才一觉睡过去,不省人事?”

“郡主伤的头部,本来就不好拿捏。”郭大夫小声道,“后来郡主昏迷,只是并发症,推迟几个时辰发作也是有的。”

“是吗?”褚浔阳反问,然后看向毡门的方向扬声道:“青萝,你进来!”

“郡主!”青萝正在门口罚跪,闻言马上就走了进来。

“之前我叫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褚浔阳道。

“是,奴婢幸不辱命!”青萝道,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深色的小布包,正要说话,外面朱远山刚好带了个人来,还没进门就先道,“郡王爷,医署那边说郭大夫被太子殿下临时叫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属下给您带了军中的李大夫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打开毡门站在门口,见到里面的情形他便愣在了那里。

帐篷里众人全都无从理会她,青萝把那小布包打开,把里面的废药渣摆在了郭大夫跟前的地面上道,“这些药渣是奴婢奉郡主之命从郭大夫的帐篷后面挖出来的,敢问郭大夫,如若不是心里有鬼,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掩埋药渣,直接倒了不行吗?”

郭大夫张了张嘴,他倒不是不能编排出理由搪塞,只是这浔阳郡主有备而来,只怕他解释了也是白搭。

褚易安看他一眼,道:“李大夫在外面是吗?正好,叫他进来验一验。”

“哦!是!”朱远山最怕的就是他这张脸,闻言猛地打了个寒战,赶紧把李大夫唤进来。

褚琪枫指着地上的药渣道:“李大夫你给瞧瞧,那些药渣里面可有混进去不干净的东西。”

李大夫对当前的情况不明,也不多问,只就顺从的取了那药渣仔细查验,看完之后不由的大惊失色,诧异道,“这本来只是一副凝神安睡的方子,可是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混入了分量不小的醉心花成分,这样一帖药服下去至少可以叫人昏睡十二个时辰不醒的。”

“有劳李大夫了,远山,你先送李大夫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褚浔阳道。

朱远山早就恨不能自己根本没来过,闻言赶紧带着李大夫先行告退。

毡门重新落下,褚浔阳就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先是设计让我落马,再用这一贴药造成我重伤昏迷的假象好诱使哥哥出营寻药,然后再派人在天险之地的烈焰谷设伏置哥哥于死地,好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郭大夫,你们当真是好算计啊!”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完全明了,褚易安冷声开口:“郭大夫,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小的——小的——”郭大夫六神无主,使劲的压低了身子不敢去看在座任何一个人的脸色。

他知道自己大劫将至,必死无疑。

第011章 南华军变

“把他带下去处置了吧!”褚琪枫道,对青萝递了个眼色。

南河王府既然敢用这个人,那就必定是抓着了他的把柄,确定他不会背叛,所以哪怕严刑逼供也是白搭。

待到郭大夫被拖了出去,褚易安已经面沉如水的开口道:“是南河王府的人做的吧?”

除了自家老二,别人可没这个胆子和能力来设计他的一双儿女。

褚琪枫和褚浔阳对望一眼,褚浔阳就站起来对褚易安道,“女儿本来只是急着出营去寻哥哥的,可是沿途偶然发现了褚灵韵的行踪,好在是有惊无险。我和哥哥已经设计引南华人将她的车马困在了附近的芦苇荡那里,如果褚其炎是和她在一起的话,那么他人应该还在烈焰谷。女儿和哥哥不知道该不该对他们出手,所以就赶着回来请父亲拿主意了。”

“父亲,安乐郡主是皇祖母的心头肉,他们自己行为不检惹上南华人的麻烦只能自认倒霉,若是我们亲自动手的话,一旦被咬住不放,后面怕是就要麻烦了。”褚琪枫道,这也是他方才忍着没动褚灵韵而直接回营的原因。

否则,依照他们对待浔阳的手段,他是不介意助南华人的一臂之力把那些人拿下的。

“不用去管他们,就当没这回事吧!”褚易安道,略一思忖就对褚琪枫吩咐道,“你去把郭大夫的事情处理一下,做成意外吧,说是染病暴毙的可信度太低。”

“是,儿子明白该怎么做。”褚琪枫领命,又对褚浔阳偷偷的眨了下眼睛便先行下去安排。

这会儿帐子里就只剩下父女两个,褚易安放下茶碗起身走过去盯着褚浔阳肩头的伤处道:“怎么伤的?痛不痛?”

“已经上了药了,女儿让父亲担心了!”褚浔阳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

“你这丫头,父亲不过是说了你两句重话,就值得你这样闹脾气?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褚易安叹一口气,看着她红红的眼圈,虽然还紧绷着脸,声音却是软了下来。

“父亲!女儿只是想你了!”褚浔阳哽咽,突然扑到他的怀里用力抱住他。

褚易安一愣,却是会错了意,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不过就是磕了一下,大夫不是都说了已经没妨碍了吗?”

“嗯!”褚浔阳吸吸鼻子,声音里带了浓厚的鼻音,“那会儿睡过去的时候我做了噩梦,真怕醒过来以后看不到您!”

“傻丫头!”褚易安大力的揉了揉她脑后发丝。

褚浔阳依傍在他身边,心里却是异样的踏实和满足。

褚易安并没有在这里呆的太久,不一会儿就被身边幕僚葛先生叫了出去,临走只嘱咐了褚浔阳好好休息。

褚浔阳乖顺的点头,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笑容。

即使那场梦里的一切再怎么痛彻心扉,但是仍旧感谢上苍成全了我最后的心愿。

父亲,虽然我知道您倾尽一切都只为了让我能够继续活下去,可是您的女儿被您娇宠惯了,骄傲如斯,您让我如何能够只为求生就甘于去做别人手中掌控的禁脔玩偶?何况——

那人还是害你和哥哥殒命,灭我东宫满门的罪魁祸首。

所以,父亲,原谅女儿的自私与自负。

我不能背弃您对我多年宠爱和养育之恩,黄泉路上我不能让你们孤单的走。

何其幸运,我这一生有您这样一位父亲。

何其幸运,命运倒转,终究还是将我再次送回您的身边。

父亲,真庆幸,我还是您的女儿。

她其实有许多的话想要和父亲说,只是却不能说,于是只能把那所有的一切留给自己。

褚易安从帐篷里走出来,原本来蔫蔫儿的跪着的青藤马上精神抖擞把脊背挺的笔直,褚易安冷冷的斜睨了两人一眼,斥道:“你们两个好好跪着,天不亮不准起来!”

言罢就和葛先生一起大步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便直接道,“先生这么急着来寻本宫,可是军中有事?”

“殿下,南华方面军中疑似是有了大的动静。”葛先生正色道,神色凝重。

褚易安的神色一敛,不由顿住步子。

“就在前半刻钟,探子回禀说发现他们军中突然有火光冲天,闹腾的厉害,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就目前的迹象来看,应该是起了内讧了。”葛先生道。

“怎么会突然内讧?他们军中最近半年的情况都很稳定的。”褚易安不由的提了口气,再不耽搁的快步回了帅帐。

与此同时,芦苇荡那边褚其炎在得了侍卫传信火速赶过去的时候,恰是目睹了那一队南华人紧急撤退的背影。

南华人人多势众,褚灵韵方面眼见着难以支撑,正在着急的时候却见着人撤了,所有人都是一阵的莫名其妙。

褚其炎打马从远处过去,沉着脸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惹上南华人的?”

“世子!”李林连忙行礼,抹了把脸上沾染的血沫子摇头苦笑,“属下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护送郡主的马车走到这里就看到路上横了几具尸体,紧跟着南华人出现,不分青红皂白的袭击了我们。属下们孤力难支,又恐郡主有事,不得已才叫人传信给您的。”

说话间褚灵韵已经被丫头扶着从车上下来。

她看着远处南华人匆忙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的皱着,颇有几分不耐烦道:“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发了狠,怎么突然就撤了?”

“不太清楚。”李林摇头。

褚灵韵走过去,看着马上褚其炎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的事情也不顺利,于是抬手拍了下他的膝盖安慰道:“来日方长,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先别气馁。看着这些南华人的样子,这个地方可能要出大乱子,我们还是赶紧回京吧,万不能在这里和东宫的人撞上。”

“嗯!”褚其炎点点头,指挥人重新收拾连夜赶路回京。

南华军中的事情闹的很凶,这一夜注定无眠。

褚浔阳本来并没在意,睡了一觉起来,黎明时分褚琪枫过来她才知道南华军中出事,而在听了详细的情形之后她整个人却是愣住了。

因为在这一夜之间,翻天覆地——

不仅仅是褚琪枫这里,就连整个历史的大风向都完全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全部超出她的预期之外了!

第012章 延陵赠药

“哥哥,你这消息可靠吗?”褚浔阳道,眉头紧皱,眉心整个儿拧成了一个川字。

“嗯!”褚琪枫点头,同样神色凝重,唏嘘不已,“昨夜整个南华军中哗变起了内讧,消息已经确认属实,监军荣显扬阵前斩帅,取了主帅武威将军程南恩的项上人头,并且连夜清洗军中,把程南恩的旧部以雷霆之势一举肃清,有不服管制的士兵就以铁血手段镇压,全部坑埋。南华二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就去了十分之一,现在剩下的十八万人尽数落在荣显扬手中。”

“怎么会这样?”褚浔阳当然知道褚琪枫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是听完了到底还是不可置信的笑了出来。

按照前世的轨迹,近日内南华军中的确会有一场大的变动,但却不该是褚琪枫说的这样。前世的时候,这场变故应该是发生在今天夜里,缘由是监军荣显扬被告发贪墨粮饷中饱私囊,主帅程南恩要将他捉拿回京交给南华皇帝处置,但是荣显扬狗急跳墙公然拒捕,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最终的结果是荣显扬的侄子大义灭亲,在他带人意图冲杀出营的路上将他就地正法。

可是这一世,局势逆转,死的人是主帅程南恩!

“阵前斩帅,若是他不能给南华皇帝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这个罪名就等同谋逆。”褚浔阳道。

难道是因为他贪墨粮饷的事情外漏,所以先下手为强,灭了程南恩的口?

“荣显扬是南华开国功臣镇国公府的世子,十六岁入士,到如今将近三十年,在南野朝中算是个相当了得的人物,应该不会只是一时冲动。”褚琪枫道,很有些意味深长,“那荣显扬被认命监军也只是前两个月的事,虽然南华方面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种种迹象显示,却是从他到了军中以后咱们这边应付起来才越发的吃力的。”

褚浔阳闻言,心中不觉微微一动,也慎重起来:“二哥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才是近期促成咱们两国战事局势逆转的症结所在?”

“之前我曾和父亲讨论过此事,那程南恩是个好大喜功的人物,如果说是他抢占了荣显扬的军功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南华那边并没有具体的消息透露出来,现在说什么都只是我们单方面的揣测罢了。”褚琪枫道,说的多了又怕她劳神,就移开看话题,“这件事姑且不提,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昨夜因为南华军中突然起事,芦苇荡那里你的部署也被迫受了影响,那两个人已经连夜回京去了。”

“是么?”褚浔阳淡淡的应了声,心里却不见得就是怎样的失落。

阻挠褚灵韵的行程只是她要回送给褚其炎的锦上添花的礼物,成败与否其实都不是最打紧的。

当然了,如果能在这里先还给他一笔,想必褚其炎也会有很多的惊喜,可是么——

“让他们全身而退,未必就不是件好事,皇祖母对褚灵韵偏袒的厉害,如果真的叫她折在这里,哪怕找不到和我们相关联的证据,都会惹上一身腥。”褚浔阳道,对褚琪枫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是真的不在意。

“你心里明白就好。”褚琪枫笑笑,本来想要抬头去按她的肩膀,突然想到她肩上还带着伤,眉头就又皱起来道,“你肩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需不需要给你寻摸个女大夫过来瞧瞧?虽说没有伤到要害,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的,这里的条件又不比京城,怕是少不得要留疤了。”

男女有别,褚浔阳的身份又贵重,她身上的伤自是不能叫军中的大夫看的。

“没事,上了药血也止住了,等着伤口愈合就好。”褚浔阳道,“只是个意外罢了,我养养就好,哥哥你也别老记挂着了。”

褚琪枫闻言,脸色却也不见缓和,越是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反而越发觉的不是个滋味。

褚浔阳不想他纠结这事就岔开话题,兄妹两个说了会儿话儿,褚琪枫因为还记挂着南华军中的动向先行离去。

褚浔阳要下床送他,他却拦着没让,“昨天也折腾的不轻,你再睡会儿吧,青萝和青藤两个都在外头跪着,你有事就唤她们进来,不妨事的。”

褚易安是个说一不二的个性,但也不至于叫女儿身边没了人手服侍。

“嗯!”褚浔阳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出声叫住他,“二哥,你知不知道,南华朝中勋贵可有复姓延陵的?”

“公卿以上的显贵里头是没有的,至于官职再低一些的——你若是想要知道,回头我帮你查一下。”褚琪枫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不禁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褚浔阳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褚琪枫也没多想,转身出了帐篷。

褚浔阳躺回床上,却是再无睡意。

历史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改变的,今生褚琪枫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她的重生让原本应该沉睡下去的身体提前苏醒,那么南华方面的大逆转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没有任何的迹象指向延陵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褚浔阳心里总是有种直觉——

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但是策动了这么大的一场军变,却并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能够办到的,如果真的和延陵君有关的话,那么这个人在南华的上层社会中就一定可以占有一席之地。

或者——

难道延陵君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褚浔阳猛地提起精神,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蓦的就翻身坐起来。

刚巧青萝掀开毡门走了进来,诧异道:“郡主怎么起来了?”

“有事吗?”褚浔阳却是不答反问。

“哦!”青萝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把手里攥着的两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刚刚朱校尉拿来的,说是有人送来指明了要转交郡主的,奴婢检查过了,一瓶内服一瓶外敷,都是治疗外伤的难得的好药。”

“指明了给我的?”褚浔阳狐疑的接了两个瓶子在手里看了看。

今生不比前世,她才刚来这里两天,在这附近可是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的,谁会给她送药来?

心不在焉的摩挲着那两个瓷瓶,褚浔阳脑中灵光一闪,再仔细看了看手里白色描着兰草图案的长颈瓶,突然反应过来——

这瓶子就是她之前随手塞到延陵君怀里的那个装金疮药的瓶子。

所以——

褚浔阳猛地提了口气,连忙穿鞋下地奔出了帐篷。

第013章 谷中约见

“郡主!”青萝低呼一声,还不及阻拦褚浔阳已经追出帐篷叫住了还没走远的朱远山,径自开口问道:“送药过来的人呢?”

朱远山被她火急火燎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道,“东西是东侧营门的守卫送过来的,人——大概是在那里的吧!”

后面青萝追过来,把手里的披风给褚浔阳披在身上。

褚浔阳略一思忖就抓着手里的两个瓶子直奔了营门的方向。

青萝还在受罚不敢擅自离开,朱远山却不敢大意,赶紧跟了去。

褚浔阳奔到营门的时候那里却是一切如常,只有一队守卫在往来巡逻。

见她跑过来,所有人都十二分的警觉,连忙行礼,“参见郡主!”

昨天因为私自放了褚浔阳出营,领头的还领了五军棍。

“嗯!”褚浔阳没空搭理他们,越过路障径自徘徊在营门前面的山路上左右观望,然则四野空旷,空无一人。

“之前不是有人来送东西给郡主的吗?人呢?”朱远山问道。

“已经走了。”那士兵回道,“搁下东西就走了。”

没有追到人,褚浔阳的心里略有几分失落,折回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姑娘,大概也就十二三岁吧。”那士兵挠挠头,仔细的回忆道,“她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具体的样貌属下记不得了,但是样子生的还算周正。”

“是个姑娘?”褚浔阳沉吟,“除了留下这两瓶药之外,她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就只留了东西下来,说是让转交郡主的。”那士兵道,想了一下就试着问,“不过她人也才刚走了不多一会儿,郡主若是想见,属下这就去给您把人追回来?”

“不必了!”褚浔阳摇头,抬手制止他。

前世的时候她和延陵君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对那人的性格还是能看透几分的,他既然没叫人留下话来,那便是没话想说的,所以追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对延陵君此人的身份好奇的很。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出于好奇而已。

定了定神,褚浔阳便对朱远山嘱咐道,“父亲军务繁忙,这件事就不用特意禀报给他知道了。”

“是!”朱远山想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遂就点头应下。

褚浔阳收了药瓶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南华方面都闹腾的厉害,先是程南恩的一个死忠党的旧部寻机行刺荣显扬被擒,继而又传出荣显扬的那个侄子荣威意外坠马亡故的事情,再到后来荣显扬在重新整顿军务账目的时候又揪出了程南恩贪墨军饷购买霉烂的粮食以次充好的罪证,并且军中又牵扯出许多乌七八糟的事情,整个南华军中乱作一团,干脆直接挂了免战牌关了营门内部整顿。

那边具体的情形褚浔阳并不清楚,这几日她却是被褚易安和褚琪枫轮翻看着将她按在帐篷里养伤。

延陵君送来的伤药的确是有奇效,短短五日伤口已经结痂,并且恢复的状况极好,周边原本红肿发炎的地方也基本恢复原样,这让负责给她换药包扎的青藤欣喜不已。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伤口好了以后该是不至于留疤了。”这日换了绷带,青藤满脸都是美滋滋的,可是手里晃了晃那药瓶又苦了脸道,“那人也真是小气,既然给郡主送了药来索性就大方点嘛,这剩下的最多也就够两天的量了,可是郡主这伤口就算恢复的再快,起码也得半个月呢。”

“拿人手短的道理你没听过?”褚浔阳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白送的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说的倒像是别人都欠了你的一样。”

“奴婢也是替郡主着急嘛。”青藤翻了翻眼皮,媚眼儿直抛,“郡主你现在不当回事,回头过个一两年,等配了郡马之后再知道着急也晚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若是传到太子殿下那里,当心你的舌头。”外面青萝刚好进来,闻言就冷了脸。

青藤和青萝都是褚浔阳的贴身丫鬟,两人都和她同岁。青萝的样貌普通话也不多,跟在褚浔阳身边不过两年,实际上却是父亲放在她身边的暗卫;而青藤则是一小陪着她长大的,一张脸蛋儿生的极为出色,身段儿也长的快,凹凸有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

前世哥哥出事之后,为了撑起东宫的门面褚浔阳就主动请缨到这里戍边,本来是想把两个丫头留在京城许了人家安置下的,可是她们执意不肯,硬是跟着她在这苦寒之地不离不弃的呆了整整六年,这份情谊,褚浔阳自是铭记。

青藤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埋头收拾东西。

青萝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才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送到褚浔阳面前,道:“郡主!”

褚浔阳看着她手里两个新的小瓷瓶不免一愣。

旁边青藤倒是眼睛一亮,赶紧抢过去打开了查验,看过之后就惊喜道:“呀,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灵犀呢?刚才念叨着说郡主的药不够了,这就送上门来了,嘻嘻!”

青萝的眼中写满忧虑却是欲言又止。

褚浔阳抿抿唇就利落的爬下床,穿了靴子往外走。

“郡主!”青萝赶紧追上去。

青藤不明所以,心里奇怪也跟了去。

褚浔阳出了帐篷就直奔东侧营门,这一次倒是没叫她失望,远远的就见一个蓝衣小婢徘徊在门口的山路上。

褚浔阳心里松一口气,快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