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的衣物都被桔红抱出去了,为图方便,身上就只披了件延陵君的宽袍,并且也是方才一直窝在被子里暖融融的没有察觉,之前她和他抢书的连番动作之下衣带散开,好巧不巧的,延陵君探手去捞她的时候手指就刚好探进了衣物里面,直接触在了皮肤上。

他的掌心已经褪去方才刚进门时候的一点凉意,压在腰际,火辣辣的。

褚浔阳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以他手掌所触的位置为中心,大火燎原,迅速的燃烧起来。

延陵君瞧着她的窘态却是异常开怀,索性便是将她往怀里一带,直接让她伏在了自己身上。

褚浔阳下意识的抬手去推他,可是手臂一撑,整个胸前的光景就都跟着暴露无遗。

身下男子的目光骤然一深。

“你——”褚浔阳一羞一恼,赶忙双手一环,就又重重的落回他身上。

“嗯!”延陵君被她砸的闷哼一声,随后就止不住的哑声低笑了出来,道:“谁让你穿成这个样子了?”

“我——”褚浔阳想说什么,动了动身子,可是她压在她后腰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尴尬之余也就没了主意,只就闷声道:“要你管?”

延陵君闻言,更是忍不住的发笑。

他抱着她,翻了身,将她按在了床上,对上她明明慌乱却一直强作镇定的眸子,眼中笑意就越发浓烈了起来,手指轻轻自她精致的锁骨处蹭了蹭道:“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还躺在我的床上,现在还说不用我管?”

他指下的力道不轻不重,自皮肤上轻轻一蹭,微微的有些痒。

褚浔阳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也不试图和他讲道理了,咬着嘴唇略一思忖。

延陵君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见着她眼中狡黠的一抹光亮一闪,心里才刚警觉了起来,然则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褚浔阳却是已经伸手,手指自他领口处探入,女子的指尖柔软一尾游鱼一般探着皮肤飞快的窜到他肩后,然后不由分说,直接一把拉开他的衣领。

骤然暴露在空气里,延陵君先是一惊,随后飞快的反应过来,便是目色迷离不紧不慢的牵起一个懒散的笑容道:“做什么?”

“礼尚往来么?把你看光!”褚浔阳挑眉对上他的视线。

被她扒光了甚至看上两眼延陵君并不觉得吃亏,可是这丫头的这般论调落在耳朵里却是怎么都别扭。

“呵——”他忍不住又笑了一声,然则笑意才刚漫过喉咙,后面紧跟着却是尾音一变,嘶嘶的抽口气。

因为褚浔阳已经趁着他分神的空当忽而倾身一口咬在了他肩头。

这一下她的力气不重却也不轻,延陵君吃痛,然后趁着他分神的空当,褚浔阳已经飞快的拉开他的手,将他往旁边一掀,翻身坐起来飞快的掩好自己的衣襟。

延陵君被她摔在一边,看着她迅捷的动作哭笑不得。

褚浔阳整理好衣物回头,却见对方还保持着方才被掀翻过去的姿势侧卧在那里,衣衫散开,朦胧的灯光下身上肌肤闪现出奇异的光彩来,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触摸。

褚浔阳的面色又是不自在的一红,强迫自己别开眼去,却注意到他肩头那两排并不曾见血却明显现出紫红色淤血的牙印。

到底是自己出口伤人在先,褚浔阳便多少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道:“你这有药么?”

延陵君也爬坐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怒了,看上去有些意兴阑珊的看了眼外面的柜子,“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有!”

褚浔阳爬下床,套了他的鞋子挪过去,从抽屉里一堆的药瓶里翻化瘀消肿的药膏回来,又爬上床去用指尖给他在伤处慢慢的揉。

延陵君看上去一直再就兴致缺缺,始终没再主动开口。

褚浔阳给他上了药,见他还是这样一副表情就微微皱了眉头,小声道:“不就咬你一口么,小气!”

延陵君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

他刻意的板起脸来,褚浔阳被他盯的面红耳赤,可最后却还是在她绷不住之前,延陵君自己先忍不住的失声笑了出来。

他往前倾身过去。

褚浔阳就下意识的后仰。

唯恐她从床上落下去,延陵君忙就抬手托住她的后腰,脸上表情早就恢复如初,绚烂生辉道:“补偿!”

褚浔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犹豫了一下就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她原是想退开的,却是不料对方早就提前做好的了准备,完全没等她有机会抽身就已经飞快的捕捉到她的唇瓣,反客为主吻了上来。

自己的身子后面悬空,褚浔阳也不敢太大力推拒,半推半就间横竖两人做这种事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被他撩拨起了兴致,她也便乖顺的窝在他怀里细细的回应。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隐隐有些风声作响。

虽然屋子里还算暖和,褚浔阳也还是下意识的又往男人怀里蹭了蹭。

延陵君拥着她,一个吻不断深入,两人都有些迷失,甚至于他的手再从她宽松的衣襟前面探进去的时候褚浔阳都没有察觉,只在他的手再次触上肌肤才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她骤然抬头朝他看去,脸颊绯红,带了细微的喘息,忐忑道:“一会儿还有事呢!”

“来得及!”延陵君却显然没听她说,唇贴着她的鼻尖蹭过去,一路摸索到耳后,轻嗅着她发间清香,有些沉醉的笑了笑,然后张嘴含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耳珠。

褚浔阳的身子颤了颤,缩在他怀里,手臂下意识的收紧,攀住了他的脖子。

感觉到她的战栗和紧张,延陵君就又声音低哑的笑了,嘴唇沿着她的脖子往下,一路蹭到她颈边。

褚浔阳一半迷乱一半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打从心底里说,她并不排斥和这个男人的亲近,却也毕竟是第一次,怎么都觉得紧张又茫然。

她的身子在他嘴唇的碰触之下隐隐的打颤,正在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却是觉得颈边刺刺的一疼。

褚浔阳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然后就又是身子一僵,等到真疼的利害的时候才是猛地回神,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脖子,没见血,就是又麻又疼的极不舒服。

她这才恍然有所顿悟,惊觉自己上当,蓦然扭头狠狠的瞪过去一眼,果然就对上那男人笑容肆意的脸庞,眉毛一挑,对她道:“礼尚往来!”

那一瞬间,褚浔阳也只觉得气闷,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又气恼又羞愤。

延陵君抬手将她的领口掩好,又将她抱到怀里,吻了吻她的鼻尖,好心情的调侃道:“怎么?我没再做点什么,觉得遗憾了?”

“你——”褚浔阳被他噎的满面通红。

他就又埋首在她颈边低低的笑了声道:“我们不着急呢,后面还有那么久远的一辈子,早晚你都是我的,还是等到大婚的那一天吧!”

褚浔阳闻言,心里莫名一软,一时无言却是沉默了下来。

延陵君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的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这一刻眼中神采却是复杂难辨,隐约带了几分不安的苦涩。

不是他对自己多有信心多有把握,曾经不止一次,他也想就这样将她揉入骨肉里,全部打上自己的烙印,再也不她有机会退缩。

可是在她还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却是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叫自己克制住这种冲动。

自从那夜在岷州城里见过之后他就确定,只要他开口索要,她就一定会把自己完整的奉送,可是那样的赠予,对她而言却是太过委屈。

他喜欢的这个女子,是应该站在万丈荣光之下不可亵渎的一个存在,值得他用所有的耐心和热情去温暖融化小心的呵护。

替她整理好衣物,延陵君就将褚浔阳抱着躺下。

褚浔阳本来是背对着他被他拥在了怀里,犹豫一下还是翻了个身,转身面对他。

延陵君垂首吻了吻她的眼睑,轻声道:“不是困了吗?睡一会儿吧,最迟下午就得启程了。”

褚浔阳的手指触在他眉峰上,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清俊的脸庞,“是不是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褚易安和延陵君之间的对话她还有找到机会问,可是心里却一直带了几分不安。

“你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延陵君含笑反问,语气半真半假。

褚浔阳闻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藏字了他的颈窝里,褚易安不会干涉她和延陵君的事,这一点也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他真是有心想要阻止两人的交往,也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只是他这样的放纵,也丝毫不会叫她觉到轻松罢了。

“在这里的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离开他身边!”褚浔阳道,把脸深深埋藏在他的肩窝里,不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延陵君皱眉,眼中神色就在那一瞬间转为凝重。

他的手指隔着衣物压在她背上,轻缓的安抚,心里不安的感觉却在升腾加剧——

不止是褚易安对待此事的态度上极不寻常,就连褚浔阳也是一样。

这双父女,似乎是为了守护彼此而在刻意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想到之前褚浔阳说去楚州回来有话要和他说,他的心跳就莫名的有些乱——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会叫褚易安舍弃掌上明珠一般的爱女,甚至扬言可以放她远走?又是什么样的秘密能叫性格如此坚韧强悍的褚浔阳这般讳莫如深,一再的隐忍退让?

“好!”心里再如何的局促不安,延陵君最终也只是吻了吻她的鬓角,“你想怎样都好,全都依你。不过这会儿先睡吧,你不是说等从楚州回来有话要和我说吗?那就一切都等到回来再说吧!”

“嗯!”褚浔阳顺从的闭上眼,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把脸深埋在了他的胸口。

——

皇宫。

一行六名暗卫齐刷刷的跪在皇帝的寝殿里,使劲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皇帝坐在龙床上,因为刚刚被从睡梦中叫醒,他的脸色阴沉的十分可怕,冷飕飕的如有实质一般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一行人。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手里捧着一把弯刀。

被雨水冲刷之后那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洗涤干净,灯光下闪着森寒的冷光,映着皇帝眼中的颜色就越发的冷厉如是刀锋一般骇人。

“适容被苏家二公子救走了,奴才们没有拿道人。”为首的黑衣人道,虽然竭力的保持镇定,却还是冷汗涔涔,“这是她的兵刃!”

皇帝一直紧绷着唇角,沉默了半晌,这个时候才涩着嗓子开口道:“呈上来!”

“是!”那人应了,忐忑不安的起身,躬身迈着小碎步上前,将手里弯刀送上。

皇帝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刀锋,又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缓缓抬手将那弯刀接过去。

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双腿已经有点儿打颤,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下一刻的命运。

皇帝的手隐隐发抖,手里抓着那刀,忽而便是抬手一扬。

那人下意识的闭了眼,心里凉成一片。

然则下一刻,却是听见面前咔嚓一声闷响,然后是轰然一声,再就是瓷器的碎裂声,那弯刀斜飞出去,将不远处的一个花架拦腰削断。

“滚出去!”皇帝的声音阴冷而没有温度。

黑衣人愣了一愣,然后便是如蒙大赦,连忙跪地谢了恩,一行人匆匆的退了出去。

待到几人离开,乐水还在外面探头头脑的不敢进来,正在迟疑间,却听后面有人问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乐水的心中一喜,回头见到李瑞祥站在身后,激动地险些就要落下泪泪,道:“师父,您不是这几天感染风寒不来了吗?”

“不进去伺候着,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李瑞祥道,皱眉往殿内看了一眼。

“皇上正发怒呢!”乐水小声道。

暗卫的事他知道的不多,方才也没敢进去,这会儿也只能是隐晦的提醒。

李瑞祥的目色一凝,便是微微提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举步走了进去。

皇帝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地面上破败散落着一盆水仙花,狼藉一片。

李瑞祥径自走过去,看到落在碎瓷片中间的弯刀就有些了然,试探道:“皇上,适容她——”

“贱人!”皇帝怒骂了一声,本来不过就是脱口而出,可是脾气隐忍的太久,这会声音一出口就成了不可遏止的咆哮。

他用力的捶着床板,往日里的帝王威仪当真是荡然无存,歇斯底里的怒吼。

李瑞祥皱了眉头,一挥手,外面乐水赶忙带着宫人们撤了。

李瑞祥待到皇帝发泄完了方才上前一步,拍着后背给他顺了顺气,道:“陛下息怒,太医交代了让您尽量不要动怒的,万事都要以龙体为要。”

“那个贱人果然是和苏逸混在了一起!”皇帝恨恨的开口,说话间突然喷了一口血出来。

“陛下!”李瑞祥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扶住他,将他安置回床上躺好,又在脚踏底下翻了药出来,连着喂了他两粒。

皇帝躺在床上,目光冷冷的盯着头顶明黄幔帐,眼中怨毒的神采却是许久未变。

李瑞祥转身收拾了地上污垢,待到整理好再回到床边的时候皇帝的面色才有些缓和了过来,只是那眼神依旧冰冷的有些瘆人。

“去查查,派出去的两批暗卫怎么就回来一批。”这个时候皇帝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吩咐道。

“什么?”李瑞祥一惊,“怎么可能?那一批月卫是有十二个人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

“没有消息也没发联络的暗号,那个贱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一定不能叫她活着!”皇帝道,语气虽然依稀平静,但是每一个字出口,腮边肌肉都是抖动不止,足见隐忍的十分厉害。

然后他便是闭了眼不再多言。

他控制暗卫的蛊毒秘法就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不是适容那个叛徒把事情泄露了出去,怎么可能十二名月卫都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也没有?

李瑞祥也知道皇帝是有事瞒着他,却是紧守本分的吹了眼睛不再多问,只就忧虑道:“那今儿个的早朝——”

“给朕准备朝服!”皇帝冷声说道。

“皇上您的身子这样,还是养一日吧!”李瑞祥道。

“准备朝服!”皇帝重复,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李瑞祥无奈,只能应声去办。

五更时分皇帝这里已经准备妥当了,坐了辇车去上朝。

因为是在夏日里,这会儿天色已经开始转明,黑白交替间的光亮照在皇帝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异样的难看。

若在往常,为了不在群臣面前暴露自己的外强中干他是一定会选择罢朝一日把自己藏起来的,可是这日正在气头上,却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文武百官都早到了一步等在殿中,听到李瑞祥唱到,赶忙纷纷跪地相迎,山呼万岁声势惊人。

皇帝在李瑞祥的搀扶下走上台阶,在高高的龙椅上坐下,却是没等李瑞祥开口自己就径自说道:“今日朕有一事,是关乎岷江沿线的战局——”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却见一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在大门口遥遥的跪了下来道:“禀陛下,苏少将军在殿外求见!”

苏少将军?苏逸?

他人不应该是在岷江军营督战的吗?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皇帝攥着拳头,眼底有晦暗的冷光一纵而逝,却是咬着牙迟迟不肯宣苏逸进殿。

苏逸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他,这个时候还公然上殿,肯定是有备而来。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发难,那个小子这是公然上殿对他挑衅?

皇帝眼中神色已经连着变了几变,却是迟迟不肯表态。

那侍卫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将苏逸提前交代给他的锦盒从背后提过来,高高的举过头顶对皇帝奉上,“苏少将军请呈陛下,请陛下过目!”

第058章 金殿逼险婚,险入楚州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

李瑞祥见他这个态度也不像个事儿,暗暗提了口气就快走下去取了那锦盒来打开看了眼,然后紧跟着就是倒抽一口凉气,神色凝重的捧着那锦盒回了皇帝面前。

还没等东西到了皇帝手上,那侍卫已经本分的回道:“苏少将军说是他带人夜刺敌方军营,手刃了叛军主帅,特意快马加鞭,将其项上人头呈送陛下,以安陛下之心!”

苏杭的人头,在苏逸赶着回京的途中他又密信传给墨雪,让她给带了回来。

满朝文武闻言无不振奋。

“太好了,群龙无首,苏家叛军被剿灭就指日可待了。”

“是啊,苏少将军果然大才,还是陛下慧眼识英!”

“南方的百姓终于可以摆脱战祸之灾了!”

“我皇圣明!”

殿中叫好声称赞声响成一片,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皇帝脸上晦暗的神色。

李瑞祥捧着盒子快走过去,将里头的东西给皇帝看了。

里面用水泥镇住的正是苏杭的头颅。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忽而一抬手将盖子封死,手指压在上面,一根一根的蜷缩起来,用了好大的力气隐忍才没叫自己当场将锦盒掀翻。

许久之后,他的唇角牵起一个弧度,从齿缝里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好!好!”

第一个语气有些虚晃,像是惊喜过度没有反应过来,后面一个则是语气很重,带了极大的声势,众人听在耳朵里便觉得振奋不已,只当是皇帝惊喜过度,紧跟着又是一片赞许之声。

皇帝唇角维持着那个弧度不变,那个表情近乎已经僵硬的凝固在了脸上。

李瑞祥适时地提醒道:“陛下,苏少将军回朝了,是不是该传召他进殿回话?”

“嗯!”皇帝点了点头。

李瑞祥稍稍松了口气,对殿外报了一声。

万众瞩目之下,一身布衣,神色憔悴的苏逸携着一名看上去极不起眼的女子从雨后初霁的阳光下大步走来。

“微臣苏卿水,见过我皇陛下!”苏逸带了适容进殿行礼。

其他人倒是还好,皇帝和李瑞祥两个见到跟在他身边的适容却是齐齐一震。

李瑞祥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皇帝的反应。

皇帝则是目光阴测测的盯着下面眉眼低垂的女子,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似乎就要当场将那女子碎尸万段才肯罢休的。

“苏爱卿手刃贼首,替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起来回话吧!”勉强压下一口气定了定神,皇帝字字缓慢的说道。

“为陛下尽忠,替朝廷效力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居功。”苏逸道,站起身来,面色平静不卑不亢的对皇帝道:“微臣幸不辱命,斩杀苏氏逆贼,为叫陛下早日安心,特快马加鞭先将其头颅呈送陛下,以定民心。岷江那里平国公也在竭力击杀余孽,不日即可将贼寇肃清,班师回朝!”

苏杭的人头!这么大的一份礼物摆在面前,皇帝还能说什么?

其实要取苏杭的人头并不难,苏逸能够做到皇帝也并不意外,他只是没有预料到自己派出去执行绝杀命令的暗卫会背叛——

千般算计,他唯一算错的是苏逸能活着回来。

“好!好!”心里早就被无形的愤怒充斥着,胸口几乎就要胀裂了一样,皇帝言不由衷,又连着吐出了几个“好”字才算是勉强自己稍稍冷静了下来,道:“苏爱卿立此大功,回头等到平国公班师回朝,朕再一并论功行赏!”

“臣子本分罢了,微臣不敢求赏!”苏逸微微一笑,抬手朝远处龙座上的老年皇帝看去,然后握了适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道:“说起来此次奉旨南下,微臣也算是九死一生,机缘巧合之下得此女子救助才得以顺利脱困,救命之恩不可不报,陛下若是体恤微臣,微臣可否有一个不情之请?”

适容沉默着跟在他身边,微垂了眼睛,没有去看任何人。

她的相貌平平,很容易就被人忽视,只是这样的场合下,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却半分也不怯场,倒是叫不少人都多看了几眼。

皇帝的脸色阴了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微臣想娶她为妻,不知道能不能得这个荣幸,能求陛下的一道圣旨赐婚?”苏逸道,语气平静,却是字字清晰而响亮。

适容始料未及,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他的目光却是直视龙座上同样震惊又有些无所适从的皇帝,继续道:“微臣心仪于她,我两人又皆是父母早丧无依无凭,还请陛下垂怜,降下一份恩典,臣等二人感激不尽!”

他说着就又携着适容跪下。

适容只是愕然看着龙座上拧眉沉思的皇帝,神色震惊又忐忑。

苏逸带她进宫,她原以为对方只是先发制人,猝不及防的把她带到皇帝的面前来,好叫皇帝无从应对,然后她的身份由暗转明,皇帝再要下手也不得不有所顾忌。

这是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但事到如今也是能助她摆脱困境起死回生的唯一法子。

可是她却不曾想到,苏逸竟会当场请求皇帝赐婚,而且还是这般坚定决绝的姿态,非要逼着皇帝答应不可。

皇帝的眼睛眯了眯,自是不会轻易妥协道:“这女子是何来历?双亲早丧?那便是孤女一个了?她这样的身份——”

“微臣不求富贵齐全,但求一人相伴终老!”苏逸道,却是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再度出言打断。

这些话,明着他是说给皇帝听的,可是适容却忍不住的心头一颤,分明感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根本就全都是冲着她的!

这样的承诺?这——

是誓言吗?

明知道她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他来脱身,他却这样的不给自己留退路?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是眼下这样的情况,却是完全没有她开口的余地。

皇帝暗暗咬着牙,依旧不想点这个头,可是苏逸才刚立了大功,他若是执意要驳了他请求又说不过去。

他倒不至于昏聩到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合适的,只是被苏逸这么一个小辈当众戏耍挑衅,心里总是不甘的。

“既然苏爱卿有此心意,父皇您就开了金口,给他这份恩点就是!”褚易安对皇帝说道:“患难之情最难得,出身、名望这些都是虚的。”

当年因为方氏那件事的影响,众人皆知他们这位当朝储君是位性情中人,只是近些年来见惯了他在处理政务上面一丝不苟的强硬手段,那一重的印象反而被逐渐淡忘了。

此时经他一提,众人的眼光就又忍不住微妙的变了变。

皇帝只觉得一口闷气顶在胸口,怒然一拍龙椅的黄金扶手,站起来就走,“荒唐,这女人的出身配不上你,回头朕自会给你选一位门当户对的新夫人,此事休要再提。”

“门当户对也比不得臣等二人患难相当的情义,臣请陛下成全!”苏逸也不管他已经匆匆离去,只就大声说道。

皇帝甩袖而走,这天的早朝自然也就作罢。

“都散了吧!”褚易安挥挥手,带着朝臣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