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浔阳环视几人一眼,唇角弯起的那一点笑容就不觉更深,道:“他们会这样做,其实迫使哥哥让步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逼死他们的父亲!”

第106章 挂帅漠北

一个自私自利的父亲,和一个屹立百年不倒的家族,这两者之间,原来是没有可比性的,但最终却还是要做出取舍的。

几个丫头都大为吃惊,彼此互望一眼,却是桔红脱口道:“公主的意思,是他们兄妹从一开始就把罗国公会有的反应算计在内了?”

褚浔阳勾了勾唇角,没有言语。

“相较于罗炜的敢做不敢当,罗腾和罗思禹那一双兄妹倒是难得很。”因为罗腾曾经对褚浔阳的殷勤,延陵君一直对那人没什么好感,这会儿人死万事空,至多也就是了带了几分感慨。

“罗炜犯下的是犯上作乱的大罪,按理说这样的罪名,将他满门抄斩也绰绰有余,当初他真该感谢罗思禹的当机立断,强行将他从那件事里拉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那也是他们罗家的运气,当时正赶上是褚沛当政,东宫和南河王府两家暗中较劲自顾不暇,这才暂时放任,若是换成是在今天,他罗家这一门的灾祸,就万不是罗思禹那点小动作就能给完全抹杀的了。”延陵君道,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冷淡的讥诮,“如果当初罗炜能够多几分骨气,早早的自行了断,今天事情可能还不会这么糟,可偏偏他怕死,事后就做了缩头乌龟。西越朝中要彻底清洗朝局,不可能会对罗家的过失视而不见,这一点罗腾和罗思禹都很清楚。不能说是秋后算账,而是从法典和道义上,他们罗家都必须得要经历这一劫。”

褚琪枫没有理由会对罗炜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真是已经算是破例了。

“不管是罗腾还是罗思禹,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主动献身,都会给罗炜造成巨大的压力,并且还是卡在罗思禹刚刚替哥哥效力过后的这个点上。”褚浔阳道,微微叹了口气,“以儿女的死刺激罗炜自裁,同时哥哥大概也就不好意思穷猛打了,极有可能会渡得罗国公府逃过一劫。毕竟——真正罪无可恕的,就只是罗炜一个人。只不过相对而言,倒是罗世子有些可惜。”

延陵君听她叹气,心中就颇为不悦,只不过现在已经不能计较了,就只借口道:“其实——最后罗腾替下了罗思禹,对罗家而言,反而更有利。”

自古以来,在世人的观念中都是以男子为重的,就算罗思禹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也是和自己同胞的兄长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

如果罗家只是死一个女儿,或许也会有人悲伤,但是没了作为顶梁柱的男人——

那还是等同于是塌了半边天了。

青萝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明所以。

褚浔阳的神色黯淡,看上去兴致缺缺,过了一会儿才是苦涩一笑道:“是啊!”

“罗家既然已经废了,那就要废的完全彻底,罗腾文武双全,又是个有谋略有担当的人,如果罗国公府是在他的手中把持,将来的前程绝对会比罗炜当家的时候更有盼头。”褚浔阳道:“可是罗家,已经不再需要继续壮大,蒸蒸日上了。他死了,换一个无为之人袭爵,届时只需将他满门荣养起来,这才是对朝廷来说最好的结果,罗家兄妹也才能彻底安心。”

他西越的皇族,绝对不会姑息曾经的背叛者,在这一点上,褚琪枫和她褚浔阳的想法一直吻合。

而罗家人,以后不过就是夹起尾巴做人罢了,只要家族可以保持屹立不倒,就算罗氏子孙再不会受到重用也都无关紧要了。

罗腾应该是把一切的利弊权衡过了,所以不惜杀身成仁去成全了自己的家族。

“之前罗爽和罗翔相继出事,现在罗家剩下的大公子和四公子都是庶出,听说似乎都不成气候的。”青萝思忖着慢慢说道。

从这两人之间选出一个来袭爵么?那估计罗家应该就只有继续败落的份儿了。

“这就要看罗思禹怎么想了!”褚浔阳道,却是卖了个关子。

就是以后不准备再去争做人上之人,可是以罗思禹的心气儿,她也不该是会眼睁睁的看着罗国公府败落的。

更何况——

还是在赔上罗腾性命的前提下。

延陵君见她的情绪不高,眸子微微一转,就策马往她身边靠了靠。

几个丫头心照不宣的赶忙拉缓速度,往后压了一段距离。

延陵君探出手去,勾住她左手的尾指,晃了晃。

两人远行在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牵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喜欢做这样偷鸡摸狗一样的小动作。

褚浔阳垂眸看了一眼,拧起眉头道:“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要提醒你,我们此行是要出来打仗的,你这样喜怒无常的,容易影响士气!”延陵君缓声说道,语气戏谑。

褚浔阳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因为几个丫头刻意压制,后面大军已经被抛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声势浩大的跟在后面。

出发前,褚易安给了她兵符,她自近京驻扎的军队里面直接点兵十万,马不停蹄的一路北上,这已经是出京的第四天了。

“从行程上看,明天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吧?”想到正事,褚浔阳马上就摆正了神色问道。

“草原之地的视野辽阔,那些游牧民族训练出来的起兵铁骑又十分彪悍,我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队伍还是暂时不要直接开入草原,在毗邻那里的洈水城外扎营会比较好。如果只行军到洈水城的话,明天正午之前应该就能抵达!”延陵君也稍稍正色,看着前方遥远的天际吐出一口气,“褚琪炎事败的消息肯定会以最快的渠道送到北疆,这个时候,拓跋淮安应该应该已经感知到了自身面临的危机,必定不惜一切,要以最快的速度抽身赶回漠北。”

拓跋淮安虽然有扩张领地的野心,但在力所不及的情况下,却势必要权衡取舍,先保住自己的王庭。

他和褚浔阳兄妹是面对面打过交道的,不可能不知道这双兄妹睚眦必报的脾气。

“事情你都和苏卿水说了?”褚浔阳问道,提及这一次的出兵计划,她的眉宇间就慢慢凝聚一种刚毅的冷色,让她的整张脸孔看上去更加光彩夺目,只看着她这般神情态度,仿佛就能感受到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

那是一种独属于铁血领袖身上才能展现出来的感染力,但是这个少女,却仿佛天生就该属于这广袤天地,这般肆意从容,刚烈又明媚。

延陵君的眼中光影连连闪烁,有着惊人的明亮。

她不觉得她插手军务是不尊本分,反而最是喜欢看她游走于戈壁战场之上那般运筹帷幄和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的芯宝,本就该是这样的女子,不被任何的人或事约束或者捆绑。

“已经都说好了。”微微失神了一瞬,延陵君赶忙重新收摄心神道:“他至多只会拖延拓跋淮安的归期三到五天,直接放他走,他必定起疑,拖的太久,我方也要有所损耗,横竖也是没准备叫他直接死在北疆的!给出三五天的时间差,应该足够你安排部署了吧?”

褚浔阳抿唇又再斟酌了一遍,点头道:“足够了,这一次要速战速决,我也不想和他过多的浪费时间!”

拓跋淮安敢和褚琪炎串通一气,那么就早该做好被秋后算账的准备了。

褚浔阳重新又把自己的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查漏补缺,等到心情重新放松下来的时候,见延陵君还勾着她的小指不放,就直接甩开了他的手。

延陵君本来也正在失神想着什么事,手下骤然一空,就皱眉看过去,“怎么了?”

褚浔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想着之前他挑起的话题就嫌弃道:“你也说我们这一趟出行是行军打仗的,你还穿成这样?换了战袍不好吗?你这副模样,看你一眼才真是影响士气吧?”

这一趟出征,褚浔阳亲自挂帅,为以身作则,这一路上她都是身披软甲,虽不说是和下头的部属同吃同住,但是身为主帅,绝对没有任何能叫下属挑出毛病的地方,唯独——

身边带着的这个头油瓶的未来准郡马。

这人一路上招摇过市,锦衣华服,风情万种,和身为女子的褚浔阳策马并肩走在一处,对比鲜明,绝对有资本能把一身朴素战袍的褚浔阳反衬的黯然失色。

可偏偏他自己还一直不自觉,丝毫也不以为耻,就算是几个丫头为了适应场合也都纷纷换了简便的男装。

此时唯独一马当先的延陵君,雪白狐裘,竹青宽袍,再配合上他那副凡事散漫的姿态和绝佳的容貌,说是萧条雪景之下的一枝独秀也不为过。

褚浔阳倒不是看不惯他的随性,只觉得身边这人随时随地都能引起万众瞩目便觉心里憋闷。

她的不高兴写在脸上,就等着延陵君大言不惭的给她戴高帽来敷衍的。

“我?”延陵君朗声一笑,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又不在你队伍的编制当中,我是军师谋士和你额外带在身边的脑袋,自然可以不必受此约束。”

“脑袋我自己就有,犯得着你额外再带吗?”褚浔阳黑了脸,回瞪了他一眼,再转念一想,却是怒意全消。

她好延陵君,以前不比较的时候没在意,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都像是本末倒置。

这男人——

在人前,难道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

年末除夕。

漠北王庭。

因为漠北王拓跋淮安远征在外,再加上朝廷方面一力低语北疆的入侵,那边的战事并不十分顺利,形势一度紧迫,所以哪怕是远在王庭的族人也都隐隐受了战乱的影响,这一年的除夕庆典过的颇有些索然无味。

拓跋淮安不在,王庭暂时交给了德高望重的青狐部落族长代为打理。

按照惯例,狂欢的仪式是从这天一大早就开始了,附属于漠北王庭的五个部落的领袖全部到场,在王庭宫殿前面的草原猎场上各种玩乐。有人饮酒划拳,有人骑射摔跤,有人载歌载舞,整个王庭上面都飘散着诱人的烤羊腿的香气。

辞旧迎新,这样的仪式,一年一度,算是漠北王庭每年最大的盛典。

身为皇室公主的拓跋云姬自然不能缺席,只不过因为心系远方的战场,这一天她一直兴致缺缺,心不在焉。

“公主,您还在担心西越朝廷往草原边境增兵的事情吗?”她的婢女轻声安慰道:“王他不是已经传了密函回来,说他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吗?而且王庭也留有两万铁骑兵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西越派兵十万,来者不善,五哥早前已经带走了王庭最强悍的五万精兵去助北疆起事,现在留在草原上的实力,就算整合了所有部落的私兵,至多也只能凑到五万之数,朝廷存心要剿灭我们,趁着五哥还没回来,这就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可是它的大队人马开到洈水城已经整整六天了,为什么还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我总觉得这一点很反常。”

她也是亲身和褚浔阳兄妹打过交道的,拓跋淮安对朝廷用兵,绝对会不为那双兄妹所容,这一次朝廷出兵,肯定是冲着剿灭漠北来的,可是对方只是驻扎在洈水城迟迟不肯发兵,这一点——

着实解释不通。

那婢女想了想,并不以为然道:“他们西越人自身的身体底子不好,就算人多势众,又如何能和我漠北男儿抗衡,会有迟疑退缩之意,也没什么吧?”说话间,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的神情。

拓跋云姬却没有这么乐观,横竖和她也是说不通的,索性就不再多言。

虽然还是白天,但草场上已经燃起一簇一簇的篝火,有盛装打扮的少年男女围着火堆烤着香喷喷的食物,一边欢快的表演歌舞。

拓跋云姬自火堆中间穿行而过,却怎么都无法心平气和的融入这喜庆的气氛当中。

她带着婢女和四名侍卫,一直一路走到草场的外围,稍稍远离了那片喧嚣,还在失神沉思的时候,从远处突然一队人马兴致高昂的奔驰而来。

为首的男子穿着宝蓝色的锦绣长衫,外面披了一件特制皮袍,宽额头,高鼻梁,身子高大魁伟,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神采奕奕。

“公主!”他远远的就冲这边招手,大力的甩着手里刚刚捕获的蓝狐尸体。

“是卡塔世子!”拓跋云姬的侍女高兴道,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拓跋云姬回头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见到那马背上英伟不凡的男子,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

青狐部落的族长之子卡塔,是拓跋淮安为她定下的未来夫婿。

因为青狐部落是除了王庭本部之外,草原上势力最强的部落,这一场联姻也不乏政治因素在里面,但卡塔本人长的不错,并且也是有勇有谋,年纪轻轻在部落里就有极高威信,各方面条件比较起来,也的确是个如意郎君的人选,所以拓跋云姬对他也很满意。

本来两人的婚期是定在年前腊月的,可是因为拓跋淮安领兵出征在外,只不得不耽误延迟下来。

“公主!”卡塔自远处策马过来,高居马上,朗朗而笑,抬手便将手里银狐递给了拓跋云姬道:“你怎么才出来?之前不见你,我去那边的树林里转了一圈,猎了点小东西,就这条狐皮看着还好,回头让匠人制成围脖吧!”

他这一笑,就带着草原男儿特有的爽朗英气,宝石样的眼睛,更加夺目。

拓跋云姬微微一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点头道:“好!”

她的婢女才要伸手去接那狐皮,冷不丁身后的方向又有一队人马奔了过来,远远的就听一个少女娇俏的声音道:“哥哥你好偏心,我的好嫂嫂还没过门呢,有什么好东西你就都先给她了,我不依!”

循声望去,为首的是两个贵族打扮的少女,小的十三四岁,大的有十七八。

这开口说话的便是卡塔世子的本家妹子托娅,年仅十三,刁钻霸道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

和她同来的则是白虎部落的公主,乌兰。

不同于托娅的刁钻,乌兰反而是个长相十分沉稳大气的姑娘,身量高挑,性子也傲气。

对于自己的妹妹,卡塔世子还是十分纵容的,直接就岔开了话题道:“你们去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前段时间连着下雪,会有野兽出没的。”

“哼!”托娅却是不依不饶,用马鞭指着那婢女捧在手里的狐皮道:“我要那个,我之前的那条狐皮都不如这个的毛色好,刚好想要换了。”

拓跋云姬对她是没有好感的,目光不觉的冷了冷,一时也没有开口。

卡塔也不为难,直接就笑着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道:“你别胡闹了,你想要,一会儿我再去给你猎一条回来就是,自己去玩吧!”

“我就要这个!”托娅道,突然就凝聚了满脸的怒气,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卡塔的脾气很好,人缘也好,却是个既有原则的人,这个时候,并不纵容自己妹妹的胡闹。

拓跋云姬心里虽然不悦,也不能真看他为难,就摆了摆手道:“既然托娅喜欢,就先给她好了!”

婢女不太高兴的将狐皮双手奉上。

托娅本来也只不过就是找茬的,见状,就只觉得没趣,一撇嘴道:“我才不要别人施舍的东西,哥哥你带我去树林里重新猎一条吧,现在就去。”

说着,就示威一样,策马过去,亲亲热热的抱住了卡塔世子的胳膊。

虽然两人是兄妹,她也信得过卡塔世子的为人,但是有拓跋榕瑶的前车之鉴,拓跋云姬心里一闷,眉头就隐约的皱了一下。

卡塔世子看在眼里,就打着哈哈推开妹妹,道:“改天吧,我有话要和云姬说,你自己去玩!”

“你说了要帮我猎的,我现在就要去!”托娅却是不肯妥协。

兄妹两个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直安静驻马站在旁边的乌兰突然微笑开口道:“云姬公主的骑射之术也很不错,如果没事的话,大家一起去吧!”

拓跋云姬朝她看过去,她的面色平静又坦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莫名生出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来。

第107章 丛林谋杀,故人来!

拓跋云姬定定的望着她,一时未置可否。

拓跋淮安坐上王位之后就开始大肆排斥异己,将所有的兄弟都打压的全无还手之力,算是帝位稳固的,而在所有的兄弟姐妹当中,他唯一留在身边给以无上殊荣体面的就是六公主拓跋云姬。

他们兄妹是曾经共患难的,甚至于拓跋云姬为了掩护他,险些丢了性命。

所以,现在的拓跋云姬也是今非昔比,在漠北王庭享有很高的尊荣,一般的贵女见了她也都十分的礼貌客气。

乌兰高坐在马背上,笑容淡淡的与她对望,看似平和的态度,叫人看在眼里却是极不舒服的。

拓跋云姬远是想要对她施压试探,不想对方却是泰然处之,面容平静的半点迹象也无。

这边两人虽然没什么冲突,但是彼此沉默的时间长了,卡塔世子已经略有所察。

彼时托娅还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耍赖。

“云姬!”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翻身下马,走到拓跋云姬跟前道:“你不想去就不要勉强,眼下多事之秋,我陪你回去。”

拓跋淮安不在王庭,又有喜悦朝廷大军压境,其实不止是拓跋云姬,就是草原各部族也都心存不安。

“哥哥!”托娅见状,立刻就恼怒了起来,还要再继续纠缠的时候,拓跋云姬忽而露出一个笑容,扬声道:“好!今夜除夕,难得大家聚在一块儿,那就一起吧!”

说话间,她一直在眼角留了一线余光注意着乌兰的表情。

直觉上,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是有点问题。

但奈何却是半袋那额外的迹象也没发现,反而是托娅听说她也要去,顿时就黑了脸,大声嚷道:“这么多人一起去,那些畜生很容易兽经过逃走,这样不好玩!”

卡塔世子见她一直找茬,终于露出些许不快的表情道:“你嫌人多就自己先去!”

拓跋云姬也懒得和那刁钻丫头斗嘴,直接道:“我先回去换衣服。”

“我和你一起吧!”卡塔世子说道。

托娅眼睛圆瞪,气鼓鼓的就还想说什么。

乌兰却是突然开口道:“既然你不喜欢人多,那我们还是先走吧!”

“不要!”托娅大声道:“我要和我哥哥一起。”

说着就满是挑衅的冲着拓跋云姬抬起下巴。

拓跋云姬看她一眼,却没理会,直接扭头对自己的侍卫长道:“你的王庭的守卫军里头点一队人马过来,眼下非常时期,大意不得。”

拓跋淮安远征北疆之后,整个王庭卫队就全在她的掌握之内。

托娅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嫉恨交加,狠狠的磨了两下后槽牙。

拓跋云姬没再多说,和塔卡世子有说有笑的往王庭宫殿的方向行去。

托娅看着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更是恨的牙根痒痒,冷冷道:“不就是仗着她有个做了大王的哥哥吗?摆什么谱?”

乌兰面上表情依旧平静,情绪冷淡的叫人看不出端倪,只就凉凉道:“云姬公主她很快就是你的嫂子了,你们的关系总是这样,卡塔世子会不高兴吧?”

不管怎样,卡塔世子都是一定会娶妻的,现在他对拓跋云姬又满意,自己这个做妹妹的闹的太过,终有一天是会把他完全推到别的女人那里的。

托娅想了想,虽然心里不痛快,也知道这样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就悻悻的闭了嘴。

拓跋云姬回了宫殿换衣服。

趁着塔卡世子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她的婢女就随口道:“公主,那托娅公主真是太不该懂事了,她总是这样粘着世子怎么行?之前就有人揣测说她可能不是青狐族长的骨肉,如果她对卡塔世子有异心,您不能不妨啊!”

青狐部落现在的族长夫人是族长续娶了自己亲弟弟的遗孀,塔卡世子和托娅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也有人说青狐族长夫人改嫁的时候其实就是带着身孕的,当然具体情形如何大概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

拓跋云姬只要想到拓跋榕瑶之前的事,就心里膈应,不觉得冷了脸。

婢女自知失言,赶忙改口道:“只是托娅公主不懂事而已,卡塔世子样样都是好的,纵观整个草原,也就只有她才配得上公主了。”

拓跋云姬显然是没把她的恭维走心,只还一心想着乌兰的事。

那婢女取了骑马装帮她更换,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有些担忧道:“不过公主,就是进山狩猎而已,又是和卡塔世子一起,您又格外带着王庭的卫队,这样兴师动众,世子不会不高兴吗?”

拓跋云姬其实不是个喜欢摆谱的人,若在往常,她一定不会这么兴师动众。

“我也很讨厌托娅!”拓跋云姬敷衍说道。

婢女听她的意思,只当她是要对托娅示威,于是也没多想。

拓跋云姬略一思忖,就又吩咐道:“一会儿你就别跟着了,去把阿木尔给我找来。”

阿木尔是王庭侍卫的首领,直接负责训练统帅漠北王近身的侍卫。

那婢女也没多想,直接依言去了。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换了一身天蓝色骑马装的拓跋云姬就带着一队三十人的卫队从王庭出来。

和托娅二人会和之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往草场北侧边缘行进。

因为晚上王庭还有庆典,几人本来也没准备走的太远,走策马奔驰了小半个时辰就拐进了留着王庭最近的一片山林。

“这么多人一起,什么猎物都要惊走的,分开走吧?”托娅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提议。

卡塔世子点头看了拓跋云姬一眼——

他们两个自然是要结伴而行的。

不想还不等他开口,拓跋云姬却是扬眉一笑,转而对沉默跟在旁边的乌兰道:“难道有机会领教乌兰的骑射本事,我和你一起!”

诚然,这又不过就是她的一次试探。

乌兰的性子的确是冷淡骄傲,听了这话,也还是一样的表情脾气,反问道:“云姬公主要和我比个高下吗?”

“何必一定要论输赢伤和气?”拓跋云姬道,却没接她的战书。

旁边的托娅简直是心花怒放——

她方才还在想怎么才能拉拢了卡塔世子和她一起,拓跋云姬这笨女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卡塔世子闻言,却直觉的以为拓跋云姬是因为托娅的事情恼了他才故意这么说的,脸上不觉的就笼罩了一层烟云,沉声道:“那就还是大家一起吧,本来就是出来做消遣的,收获多少,也不打紧。”

拓跋云姬不会和他闹脾气。

托娅倒是还想争取,但见他变了脸色,也只能强忍着噤声不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林深处进发。

乌兰就那么个性子,没什么话。

卡塔世子和拓跋云姬偶尔交谈几句,托娅马上就插嘴进来搅局,最后就变成她自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漠北部落世代生活在草原,以游牧打猎为生,而狩猎这项活动最能激发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和征服欲望。

几个人,起初还闲庭信步,偶尔遇到几只出来觅食的野兔獾猪就挽弓猎杀,到了后面就渐入佳境,全力以赴的寻找猎物。

各人追着不同的猎物跑,很容易就分散了开来,有时候分散一段时间,又会再前面的林子里偶遇,只不过卡塔世子却是全程不离拓跋云姬的左右和她相伴。

拓跋云姬在性格上是个有点烈性的姑娘,她在骑射方面有天赋,一个时辰下来,两人的马背上就挂满了大小猎物,几乎全部都是她捕获的。

卡塔世子看着她专心弯弓搭箭的样子,眼睛里满是爱慕的灼灼光亮。

“卡塔是故意让我的吗?怎么全程都没见你拉过弓?”箭筒里的箭用完了,拓跋云姬接过卡塔世子换给她的心的箭筒挂好,好心情的调侃。

“我今天本来就不是过来狩猎的。”卡塔世子笑道,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笑容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他本就英气十足的脸庞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迷人的光辉。

拓跋云姬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目光不自在的混乱一闪,刚想说什么,却是不经意的瞥见他侧后方的常青灌木后头若隐若现的一点白色绒毛。

她久居草原,对各种猎物的特征都了若指掌,虽然那东西就只露了一点在外面,但八成是只白狐了。

这东西狡黠,并不常见。

拓跋云姬的心念一动,眼睛灼灼生辉,闪着兴奋的光芒,赶紧冲卡塔世子做了个噤声的暗示,然后动作果断迅速的搭箭射了出去。

微弱的破空声呼啸而过,因为她出手的动作迅捷,那白狐竟是无所察觉,却只在最后关头,斜对面亦是一簇冷光激射。

铿——

清脆的撞击声激起一小片细碎的火花,却是另外一支羽箭横空出世,不偏不倚,将堪堪好射中箭头,将拓跋云姬射出去的箭撞的偏离了方向。

躲在树丛后面的白狐受到惊吓,猛地一窜就往林子深处扑去。

“呀,它跑了,快追!”托娅大声叫嚷着策马就追。

拓跋云姬始料未及,扭头看去。

乌兰手里还保持着一个挽弓的动作,弦上已空。

察觉她的目光,乌兰便也看向了她,两个视线相触的那一瞬,乌兰却突然一反常态,唇角上翘,对她露出一个挑衅又骄傲的微笑表情。

“驾!”然后下一刻,她便是轻声一喝,打马就往林子深处追那猎物去了。

拓跋云姬骨子里争勇好斗的因子被她激发起来,一夹马肚子,也策马去追。

这两人在骑射方面可谓旗鼓相当,远不是托娅可比,很快就把追在最前面的托娅甩开了。

那白狐受了惊吓拼命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