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他是悄悄来的?不想叫人知道?

可——

这又是为什么呢?

——

大婚的仪式结束之后,以陈皇后为首的几位妃子就先行一步回宫去了,而镇国公府前院的喜宴则是一直摆到二更过半,还有许多人意犹未尽。

延陵君匆匆赶回新房的时候已经临近三更。

就褚浔阳那性子,叫她枯坐一晚,恐怕早就不耐烦了。

回去的路上,他走的难免有些急切,一阵红色的旋风一般一路卷过,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红烛高照,却见他的小妻子正襟危坐,循规蹈矩的坐在床边等她。

她身上嫁衣如火,洋洋洒洒的铺了满床满地,几乎叫人插不进脚去。

“少主!”守在门口的映紫几人赶忙行礼。

“哟,新郎官回来了。”陪在屋子里的喜娘眉飞色舞的也跟着上前行礼。

盖头底下,本来正螓首低垂,昏昏欲睡的褚浔阳不由稍稍坐直了身子。

延陵君唇角扬起的笑纹不觉深刻三分,举步走过去,径自弯身坐在了床沿上。

褚浔阳一动也不动。

延陵君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抬手,将她搁在膝头的手指拿在掌中稍稍用力握了一下。

喜娘口中滔滔不绝的念着不重样的祝词,捧了喜秤过来。

延陵君握在手里,颠了颠,直到喜娘第三遍扯着嗓子催请的时候才抬手挑起了盖头。

大红的盖头高高扬起,褚浔阳猝然抬起眼睑,一片红色艳丽的海洋中,娇颜如花,本就精致的五官经过巧手妆点,而更添几分艳色,一双眸子,更是璀璨流光,着实当的起“美艳不可方物”几个字。

几个丫头和她之间都是熟识,这一眼看过去都尚且觉得惊艳。

旁边几个喜娘便是直接呆愣了一瞬。

据说当年的宪宗样貌就生的不差,褚浔阳的生母赵妃也是个美人儿,褚浔阳的这副样貌可谓得天独厚,只是她的美和当初褚灵韵那种张扬的明艳不同,反而十分的清雅纯粹,通常第一眼的时候就只会叫人觉得气质不俗,只有耐心细看之下才会发现这副五官已然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现如今上了妆,就更是将所有的优点都渲染到了极致,而最特别,却还当属她那种毫不造作的磊落之气。

这些喜娘也都算是身经百战了,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婚礼,每当到了入洞房的这一幕,举凡新嫁娘都要娇羞躲避的,却偏就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众不同,眸子清澈灵透,小小的娇羞甜腻之中又纯粹坦然,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显明艳,灼灼生辉。

西越来的这位公主殿下,当真是极美的!

“大公子好福气,公主真是生的国色天香,比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还要标致!”喜娘乐呵呵道,继续后面的流程,送了交杯酒到两人手里,一大推的繁文缛节做下来,足足又折腾了有小半个时辰才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

全程褚浔阳都极为配合,只那房门闭合的瞬间,延陵君回头,本是等着看她瞬间垮掉的脸,见到的却是她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褚浔阳瞧见他的目光,挑了下眉头。

延陵君坐在床头,探出一手,摸了摸她红润的脸颊。

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满足且喜悦的笑容,只眼底的目光深刻又认真的说道:“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折腾,我以为你早就厌烦了。”

“那你呢?你烦不烦?”褚浔阳反问。

在这房里顶着满头珠钗玉环坐了半天,确实是压的脖子都要僵了。

她索性也不再强撑着,干脆往前一扑,靠了延陵君的肩膀来支撑重量,然后自他颈边扬起脸,看着他,戏谑的反问道。

“你说呢?”延陵君垂眸去看她近在咫尺的娇颜,只觉得这红烛高照之下已经将她的美渲染到了无法超越的极致。

褚浔阳只随性的靠在他身边,她神态慵懒又透着点儿俏皮。

他抬手点点她的鼻尖,“你明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了,要不是为了这一天,何苦要随你折腾这么久?”

褚浔阳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然后就含笑说道:“可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婚。”

她不说她自己有多期待这一场盛世婚礼,但这条路,却是两个人一起选择的路。

也许这一路走来,延陵君比她倾注了更多用心和努力,可她——

却并不是完全被动接受的那一个。

这——

同时也是她心甘情愿选择的路。

这一句隐晦的话,甚至于称不上告白的告白,落在耳朵里,延陵君的心里突然莫名的一阵震动。

他是喜欢她,爱惨了她,所以更多的时候都会患得患失,甚至会隐隐的忧虑,怕是自己的步步紧逼给她的枷锁,让她不得已的来到自己身边。

何况在她身后还一直都站着一个褚琪枫,哪怕是今天已经把这个正式的名分拿到手,心里也始终都觉得小心翼翼的。

可是直到这一刻,听她这样的一句话他才知道——

这一路走来,一直在努力磨合两人关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她在他身边,并不只是孩子气的图新鲜,她是真的有认真的思索过权衡过才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这一刻,心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延陵君的手指在她眉尾蹭了蹭,“今天累不累?”

“脖子都压弯了!”褚浔阳笑道,没骨头一样的靠在他身上,开始抬手去拆凤冠。

但是她这一身嫁衣实在冗繁,手脚都伸展不利索,摸索了半天也没取下来。

延陵君无奈,压下她的手,替她取下凤冠放在一旁,褚浔阳却是终于没了耐性,直接干脆的将头上剩下的拆换累赘全部大把的抓下来。

出去负累,满头青丝倾泻而下,落在大红的嫁衣上,颜色强烈的反差之下就更显得她微微扬起的脸庞神采飞扬,瑰美而生动。

她的下巴抵在延陵君的肩头,微眯了眼睛仰头看他的时候,浅浅的呼吸就刚好扑在他的脸颊上。

这样近距离的注视之下,又对上她迷离潋滟的一双眸子,延陵君几乎立刻就要把持不住。

“芯宝——”他的喉结抖动了一下,声音也沙哑低沉的厉害,语气中却满满的都是无奈,“先去沐浴吧,我帮你把妆容卸掉!”

这个丫头,这样看着她的时候,那神态慵懒魅惑的像个妖精一样。

强迫自己别过眼去,延陵君就要抱了她起身去旁边的净房。

褚浔阳倒是很乖的由他抱着走,双臂就势缠在他脑后,却不想延陵君才刚起身,她却忽而狡黠一笑,忽而拉低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唇上火辣辣的突然就烧成一片。

延陵君的身体一僵,本来就在勉强维持的自制力就在那一瞬间完全的崩溃瓦解。

他脚下步子一顿,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就张嘴含住了女子温软芳香的唇瓣。

褚浔阳的微眯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得逞一般的明亮笑意,搂着他的脖子和他纠缠。

延陵君脚下一个踉跄,想要退回去都来不及,揽住她腿弯的手直觉的就想去搂她的腰肢,手臂一滑,褚浔阳就从他的臂弯里落地。

他便将她拢在怀里,继续把这一个吻的余温燃烧到最炙热。

两个人的唇舌纠缠,有一种火热且甜腻的气氛不住的升温。

门口的窗纸上映着的两个丫头的影子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褚浔阳以眼角的余光瞥见,脚下轻轻的转了个方向,带着延陵君一起往旁边的角落里退了一点。

延陵君被她挤在旁边柱子的前面,却也全然顾不得许多。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两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不管他这小妻子又是起了什么样的坏心思,他都无心计较。

两个人,一起把这个吻演变到最炽热,末了褚浔阳把脸藏在他胸口喘气的时候还都尚且不老实,素手乱摸,解了他的腰带,又往衣袍里面胡乱的探索。

延陵君垂眸下去看着她微翘的唇角,心里一则无奈,一则又满足甜腻的厉害。

他抬起她的下巴,再去吻她的唇。

褚浔阳的面色酡红,仰着脸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就拽着他的衣襟将他往旁边一带,放倒在了旁边的一张软榻上。

延陵君的衣衫凌乱,她便欺身而上,靠在他身上,手指戳了戳他外露的锁骨,眸子里光影绰绰,竟是透着鲜明妖娆的蛊惑。

延陵君只觉得喉头发紧,手掌隔着衣物压在她的腰后,将她用力的压向自己,让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对她的渴望和热情。

“不到床上去吗?”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的问。

“不去!”褚浔阳答的干脆,尾音却隐隐拐了个弯,软软的一根羽毛又从心上挠过了一样,“床上好多干果,硌得慌!”

延陵君哑然失笑,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发顶,“可是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这样——

真的好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计较的?”褚浔阳随口道,半点也不为自己的口无遮拦觉得不好意思。

她的手指戳戳延陵君衣衫不整的胸口。

延陵君就势将她的手掌压下,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让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为她狂烈的心跳声。

褚浔阳的手掌被灼烧的厉害,不由的怔愣了一瞬,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他心跳的节奏颤抖了起来。

她突然就有些惊慌无措了起来,不由的抬头对上延陵君的视线。

他的目光火热,胶着在她脸上,眼睛里燃烧的炽热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了一般。

“君玉——”褚浔阳迟疑着开口,声音里面突然多了几分不确定的颤抖。

“芯宝,从我第一次遇到你,就开始义无反顾的等这一天了,不要觉得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仪式,你的心意固然重要,这个名分我也很在乎。不止你是要承认,我更需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认可,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是我这一生割舍不掉的牵挂和要挚爱相守到老的那个女子!”延陵君道,她的声音低哑,甚至还带了急促的喘息声,但是每一个音符吐出来,却都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他的手指穿插入发,压在她脑后,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细密的亲吻的她的发顶,原本坚毅的语气就又变成了玩转呢喃,“谢谢你肯来我的身边,谢谢你跟我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婚礼,谢谢你——”

我们终于这样的走到了一起。

不管你的心情到底怎样,但是我知道,从今天的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它所需要的圆满。

红烛烈焰,嫁衣如火铺洒了满室春光,女子的身躯如是这荼蘼花海中崭新绽放的花蕾,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将这新房里的天地陷入一片唯美到近乎不真实的梦境里。

次日一早,小夫妻两个都早早起床,几个丫头捧着洗脸水和衣物进来,看着睡榻上凌乱铺洒了一片的嫁衣和堆满各类干果却依旧保持整洁的床铺,一个个都神色微妙的红了脸,使劲低垂着眼睛忙碌起来。

褚浔阳耷拉着绣鞋去旁边洗脸。

延陵君侧目朝那榻上看过去一眼,然后面不改色的亲自走过去,将那嫁衣团成一团塞给了桔红。

桔红红着脸抱着狼藉一片的嫁衣退了出去,心中却是腹议不已——

西越国主为了筹备公主大婚的事,耗费巨大,这一身嫁衣也是上百绣娘没日没夜的赶制了将近两个月才完工的,自家这两位主子,真是暴殄天物。

打发了她去,延陵君就又转身回了屋子里,掀开床上被褥,顺手用挂在床边的宝剑在手指上划了道口子,挤了两滴血抹在下面铺着的一方素白巾子上,然后嫌弃的将那东西使劲的揉皱了扔到角落里。

褚浔阳净完脸走过来瞧见,狐疑的皱了下眉头,也没说什么。

两人更衣用完了早膳,就去了前院的正厅正式和镇国公府的人见面。

他们去的算是不早不晚,相携走到大门口,刚好迎着荣怀萱被丫鬟扶着也往这边来。

“大哥!”荣怀萱面上和气的和延陵君见了礼,才不怎么甘愿的要和褚浔阳打招呼,一抬眸,却就放佛见了不鬼一般,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脱口道:“你——”

第005章 握手言和?

“怎么是你?”荣怀萱脱口道,声音不觉的带了几分尖锐。

这个女人就是褚浔阳?这么说之前她从二哥那里听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一次褚浔阳就随荣烈一起来了南华,还住到了他们镇国公府来?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

她区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西越国主纵容不问,二哥还说连皇上那里都是知道的,他居然也没有揭穿,就任由这两个人为所欲为的胡来吗?

荣怀萱的脑子里突然乱成一片,努力回想那天在花园里遇到褚浔阳的时候的情形,不由的又是悚然一惊。

是了,那天风煦和风连晟见到这个女人时候的表现就是明显的漏洞。

却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不顾礼法的偷偷来了南华,却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当是不知道。

这太离谱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荣怀萱越想还是越觉得不可思议,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延陵君神情冷淡的看着她道:“大呼小叫什么?谁教的你这么没规矩?”

荣怀萱一个激灵,心里顿时就起了几分怯意。

褚浔阳却是大大方方的冲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怎么荣小姐不和本宫打个招呼吗?”

她这样的自称,盛气凌人。

荣怀萱的一颗心又是猛地一沉——

这女人是跟她记了仇了。

虽说褚浔阳嫁了延陵君,那就是她名义上的大嫂,可对方的身份太过高贵了,只要是褚浔阳不愿意和她亲近,她也没资格这样称呼。

“是!”勉强将心里的郁气压下去,荣怀萱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屈膝福了一礼,“怀萱见过公主殿下!”

“进去吧!”延陵君于是不再理她,轻轻的握住褚浔阳的手指。

两个人相携进了院子,荣怀萱却还是魂不守舍的站在那里。

“小姐,您怎么了?”丫头上前扶住她的手,试着问道。

“没——没什么!”荣怀萱忙道,赶紧快走几步也跟了进去。

宣城公主的年纪大了,平时觉少,再加上荣程昱那父子几个要上朝,所以这一家子之内的女人也都起的很早。

延陵君和褚浔阳二人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有些浓郁的檀香味道下,宣城公主正坐在主位上,手上挂着一串佛珠闭目养神。

荣显华的妻子李氏陪坐在侧。

她是个看上去就十分精明的女人,额发高高挽起,面容端庄又大方。

二房的几个庶子庶女也都分别安静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荣显华的几位妾室则是螓首低垂,本分的站在旁边。

“哟!咱们的新媳妇来了!”见到褚浔阳二人进来,李氏的眼睛里立刻堆满明亮的笑意,起身就过去执了褚浔阳的手,上下打量着将两人往屋子里让。

“祖母这么早就起了?是我们来晚了!”延陵君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

他素来圆滑,应付这种场面信手拈来。

“不晚不晚,你们年轻人嘛,是我们这上了岁数的,一早儿就睡不着了。”李氏笑道。

说话间,屋子里的一众人等都开始偷偷打量起这对儿新人来。

不只是褚浔阳,就是延陵君,之前他们有人也都还没见过面儿。

因为是在新婚,夫妻两个都穿着艳丽,这般妆点之下就更衬的容貌绝俗,说是郎才女貌似乎都不能形容这副珠联璧合的场面。

在众人打量她的同时,褚浔阳也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人都飞快的扫了一眼。

宣城公主治家的手段果然了得,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循规蹈矩,所以荣家的这些人看上去倒是十分本分的,举止也都顺从得体。

“你们来了!”说话间宣城公主也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了两人一眼,那表情看不出有多热络,但也没什么负面情绪。

“是啊!”延陵君笑道:“孙儿带公主过来给祖母问安敬茶了。”

“嗯!”宣城公主淡淡点头。

李氏一早就叫人准备好了,闻言赶紧冲门口站着的嬷嬷甩了甩帕子,“快取茶盏来!”

那婆子应声去了。

这个时候荣怀萱才有些魂不守舍的埋头从外面进来。

见过褚浔阳之后,她的心里就开始十分的不安,一个不小心,就被门槛绊了一下。

“小姐当心!”她的丫鬟赶紧扶了她一把。

李氏的眉头皱了一下,自然一眼就看出女儿的情绪不对,却也由不得多想,只走过去,佯装恼怒的责怪道:“今天是你大哥的好日子,你怎么才来!”

“我——”荣怀萱抬起头,心里却一直的定不下来,只敷衍道:“我忘了拿东西,半路又折回去一趟!”

“快进来吧!”李氏叹一口气,拉着她进了屋子。

荣怀萱一反常态,并没有去宣城公主跟前献殷勤,反而十分安静的坐在了一众庶出姐妹的上首位置,自顾埋头想事情。

下头的小丫鬟很快就端了茶水进来。

论及家里的辈分,就只有宣城公主有资格喝新人敬的一杯茶,本来同为公主之尊,她又是长辈,受褚浔阳一个跪拜之礼她也是当得的,可是因为褚琪枫额外加赐了褚浔阳一个定国长公主的头衔,位份上又提了一道儿,这会儿反而是她落了下风了。

褚浔阳自然不会额外的给她面子,只站着递了茶水给她,就算做全了礼数。

宣城公主也没说什么,只例行公事的交代了几句话。

李氏从旁看着,心里忍不住隐隐的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位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专横霸道了一辈子,在这府宅之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现在眼前的这个场面,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怪异的很。

“早就听说定国公主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烈儿真是有福气呢!”很快的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李氏也看出了宣城公主的不痛快,就笑着打圆场,脸上的笑容真诚到几乎完全不掺假,不知情的人看来,几乎以为她就是延陵君的亲生母亲了。

“你们都过来,见过你大哥和定国公主!”她爽利的招招手。

几个庶出的子女都赶忙起身,循规蹈矩的给褚浔阳二人行了礼。

褚浔阳二人就坐在宣城公主的紧下首,在李氏的指引下一一认了人。

褚浔阳的态度算的上和气,全程脸上都带着一点儿不太知事的笑容,看上去就是个有点孩子气的小女子模样,她没有刻意的蔑视其他人,但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岑贵高雅的气势还是硬生生的就给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们的这位大嫂,可是任何人都高攀不起的!

言不由衷的坐着说了会儿话,延陵君应付这种场面向来都如鱼得水,气氛也算和乐,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他便起身告辞道:“祖母,二婶儿,我和公主还要进宫叩谢皇恩,这就要赶着出门了,改日再来陪祖母说话!”

“去吧!”宣城公主点头,也起身被王嬷嬷扶着回了后宅。

李氏热络的亲自送了褚浔阳二人出去,又折回来打发了其他人,正要离开,一直心事重重的荣怀萱却还在那厅中坐着。

“母亲!”这时候,她才像是回过神来,赶紧快走两步,过去扯住了李氏的袖子,“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氏回过头来。

荣怀萱就又扭头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柳儿你先去外面等着!”

“是,小姐!”柳儿应声,屈膝福了一礼就快步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今天的气色不大好!”李氏担忧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母亲!”看到左右无人,荣怀萱不禁的就有些急了,一把抓住李氏的手,狂躁不安道:“那褚浔阳!年前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在园子里见过她,母亲,她——”

这件事她已经消化了整个上午,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本以为李氏听了这话会和她一样的震惊,不想李氏脸上的表情却很冷静,只是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胡说!担心隔墙有耳!”李氏道,严厉的警告。

“母亲——”荣怀萱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就又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

“走吧,回去再说!”李氏却是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匆匆回了后院自己的屋子。

她反手关了房门,荣怀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母亲,到底怎么回事,那件事——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李氏脸上的表情凝重,看着她,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当时你祖母察觉了她的行踪就和我交代过了,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皇上和太后都能装聋作哑,这事儿到了我们这里,还哪里有我们置喙的余地?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旧事重提了,这个秘密,必须捂的严实了,你就还是权当不知道吧!”

“祖母也知道?”荣怀萱不可置信的脱口道,声音不由的转为尖锐,“那祖母怎么还能容的下他们?明知道荣烈回来会危及我二哥将来的地位,母亲你怎么——”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皇上和太后都不管的事,我们凭什么多嘴?”李氏道,语气不由的也多了几分不耐烦,“总之这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就顺便嘱咐你两句,从今天开始,就是在咱们府里,你的一举一动也都要小心谨慎,不喜欢,就别主动往你大哥大嫂的跟前凑,也不要想着去他们跟前做什么。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定国公主的身份特殊,就连你祖母都要礼让三分,你要捅出篓子来,我们谁都保不住你!”

“可是——”荣怀萱听的心烦意乱,越发觉得不服气。

她左右想了想,就有些愤恨的一拍桌子,“之前是因为都说荣烈他活不长的,祖母才对他不闻不问,我现在看他那身体却像是好了大半,根本就没什么问题了。母亲你别忘了,现在国公府里皇上钦定的世子还是我大伯,这样以来,将来落到他手里的爵位,又怎么会再给我二哥?”

虽然荣显华这里是被荣显扬压着没了什么指望了,可只有荣钦得了爵位,将来她才还是镇国公府的嫡系,嫁人的资本才更雄厚一些。

自己的这个女儿,争强好胜,李氏是知道的。

有些话,她原是不想和荣怀萱说的,但是看这个丫头的性子,又恐怕不和她透个底儿,她会闯祸,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就是荣烈回来了,这国公府将来的爵位,十有八九也还是你二哥的!”

“嗯?”荣怀萱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就更加狐疑。

李氏被她看的没办法,只能和盘托出,“前些日子是他亲口对你祖父许诺,就算是回了国公府,也不会争这个爵位的,到头来爵位还是你大哥的。定国公主虽然是个外来的,但是她在西越朝中地位卓越,顶着这么一个驸马的头衔,荣烈他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八成也是看不上咱们国公府里的这点蝇头小利,既然他都主动肯于让步了,你们就谁也不要多事,省的节外生枝。”

“母亲!”荣怀萱听了这话却是急了,忍不住跺脚道:“他的许诺你也信吗?就算他娶了西越的公主又怎么样?这里可是南华啊,好好的一个国公府放在这里,他傻了才会拱手于人,只有你才会信这样的鬼话。”

“萱儿!”李氏见到和女儿实在讲不通,不由的也多了几分怒气,“总之你一个女儿家,就是再怎么样,这件事也和你无关,你不许掺合就对了。要让我知道你再背后生事,我就把她送到到你外祖母那里去。”

李氏的娘家哥哥外放,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举家从京城迁出去了。

自己的母亲,虽然手腕不似宣城公主那般老辣,但也是说一不二,十分强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