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着,何亮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敷衍了,他不再跟丁修忠说话,直接转过头来望着埋头吃饭的丁修节笑道:“丁先生,小可又来麻烦你了。”

丁修节只听得何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来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回头去看何亮,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

丁修忠见状也笑着拉到了何亮的胳膊道:“何大掌柜,你只怕是认错人了!”他指着自己说:“丁先生在这里,我们家这老三就是个不长进的泥腿子,哪里配您称一句先生?”

何亮那是什么人,那都是在商场上给人打交道的老人油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心思猜不到。当他看见丁修节望着自己一脸诧异和丁修忠开口说话后丁修节那脸上几度隐忍的变色便眯了眯眼睛,看来,他刚才想的事情有点不大对啊。

眼看着丁修节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何亮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就算以后能继续跟这家人合作,只怕也会心里存着点不痛快。可是另一方面他还是有点犹豫,怕这个丁修节的人品跟这个白胖男人一样浮夸不诚实。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很久,就做下了决定,当下还是要站在丁修节的一边,余下的事情以后在考虑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何亮就转身看着丁修忠一脸不解的问道:“原来您也姓丁?抱歉,小可真是不知道。”说着他又转过头看向了丁修节笑道:“丁先生,今天来得唐突不知道您家里办事,小可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真是得罪得罪。”

何亮声音其实并不大,奈何这院子里的乡下人可从来没有见过的富贵人家到访,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呢,他这样几句话说出来之后,院子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地都听得见了。

丁修忠原本满面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完全凝固在了面孔上,而他的脸色也立刻刷得就变得惨白,而后又发青,最后竟然又腾得涨得通红,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好像针扎一样,特别是老丁头和里正那脸色他连看都不敢去看了。

他动了动嘴角,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老丁头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大掌柜,您不是来找我家老大的吗?”

“哦?老人家,原来这是您家大公子,失敬失敬。”何亮一脸了解然后冲着已经站起来的老丁头作了一个揖,接着又冲着丁修节说:“今天小可来并不是找大公子的,而是找丁先生的。”说着他微微一顿,又问道“丁先生行几?”

“小人在家排老三,这是老父。”丁修节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疑惑的看了看何亮又看了看丁修忠,却也不好当着这个时候问点什么,只能就着何亮的话给他介绍了一下老丁头和丁修忠、丁修孝、以及丁修义,顺便也介绍了一下里正。

而就在何亮明明确确的说出自己不是来找丁修忠的时候,院子里原本声音很小的窃窃私语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甚至有人开始尖锐的说起风凉话来。

丁修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何亮却好像没有听见这些一样,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点点头后,一脸抱歉的又作揖又是道歉,再三说今天上门实在唐突,只是事情着急才赶着来了。

丁修节见何亮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也多了几分心思。本来他想当下就拉着何亮到一边去细说,可是,再看着家里面所有人那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只要他不说清楚,今天就绝对不罢休的表情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昨天卢兴业可是说过了,让他们不能到处炫耀这菌子的事情,于是他想了想就胡乱编了个理由道:“何大掌柜,您拖我找的那个人我们在战场上确实没有见过,只怕您这次又要白跑一趟了。”

何亮是什么样的人精,听丁修节这个话,就明白丁修节这是在遮掩这买菌子的事情呢。也好也好,他正好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呢!于是立刻打蛇上棍道:“丁先生,劳烦你再想想,我这里还有一些线索,您再看看,实在是家中的老人惦念,不然……”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有几分的悲凉:“我本不应该今天上门的……”

虽然两人说得含糊,可是老丁头也算是听明白了,只怕是这何大掌柜的家里人也有跟丁修节一起去参军的,现在丁修节回来了,何大掌柜家却没有回来,哪能不着急?以己度人,他想起自己原来得知丁修节和丁修义死战死消息的时候,何等悲恸,便说:“老三,你再好好想想。”说着又挽留何大掌柜吃饭。

何亮却连忙婉拒,最后老丁头一挥手让何亮跟丁修节回三房的屋子里自己商量去了。

丁小桥早在丁修忠洋洋得意的时候就已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猫在一边看戏,现在见丁修节跟何亮回屋去了,又看着院子里没有人发现自己,也迈着小短腿咚咚咚的跟着跑回屋子里去了。

何亮因为报着要探查一下丁修节人品的心思,也就没有马上提自己来的目的,只是笑呵呵的说:“今天实在不知道丁先生家里分家,还来搅扰,真是过意不去。”

第55章 来意

何亮还没有走近主桌,远远的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的丁修节,顿时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下来了,还好昨天他多嘴问了一句丁家是在哪个村子里面的,要不是上哪找人去!

既然找到了人,何亮的心情也就轻松起来,他见丁修节并没有回头看他,只当是并没有听见刚才小厮的说话,也不介意,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去打招呼,却不想,刚刚走到桌边,还没有开口,就已经有一个穿着直缀白胖的男人朝着他微微行礼说道:“何大掌柜,许久不见啊!”

何亮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白胖的男人,一时之间还没有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不过,生意人自然不会冷场。他刚才才一进村子就听说了,今天是丁家分家,既然能在分家坐在主桌上的人,那么一定是跟丁修节有些关系的了。

于是他笑呵呵的也一拱手:“好说好说。”

“来来来,何大掌柜,你今天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若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怎么也得去村子口接你啊!”丁修忠笑得满面红光,那语气里的熟稔让人根本就不相信他跟何亮个关系仅仅是点头之交,倒反像是相熟多年的老友一般。

何亮还是笑眯眯的样子:“麻烦麻烦。”

“麻烦什么,老二,快点给何大掌柜倒一杯酒,贵客上门来给看我,那是我们老丁家的脸面是不?”丁修忠一边说着一边转向了在座所有的人,朗声笑道:“这是镇子里赛百味的大掌柜,何大掌柜!”

赛百味虽然跟香满楼相比较多少有些落在下风,可是那在一般人眼中可是不得了的大店子啊,更不要说这些庄户人家,那都是只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进去过。所以,丁修忠这么一介绍,立刻引起了一院子人的议论,更在这些议论中,所有人看着丁修忠的目光无不是充满了羡慕嫉妒。

而丁修忠在这样的羡慕嫉妒中,那脸上的笑容更是发自内心的得意和快乐。其实不光光是丁修忠,就连老丁头、丁修孝甚至是里正也笑得开怀,村里人一个个交口称赞着丁修忠是个人面广、又有能力的成器孩子。

望着现在的情况,何亮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他今天来并不想宣扬的到处都是,毕竟他们好不容易找到野生菌子这个食材,只想悄悄摸摸的给香满楼一击还击,若是这个时候让香满楼知道他们的准备,只怕他们也会有后手。

却没有想到今天碰见了丁家分家,还来了这么多人。其实分家倒也没有什么,毕竟,在这样的乡下,能认识他这样一个大掌柜的人是不会有的,正是想着这样的理由,他才直接进了这丁家。本想着,找到丁修节私下说说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然后便悄无声息的回去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在这里遇见了换个白胖男人。

何亮一边脸上堆笑,一边心里对于丁修忠忍不住的怨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尚且不认识他就拿自己做过墙的梯子,若是真是跟他有什么关系,那还不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就放不开了。

正是有了这样的心思,他对于和丁修节合作的事情也略微有点心里打鼓了。这人也不知道和丁修节是什么关系,虽然昨天他对于丁修节一家的印象很好,可是,毕竟才认识,也不知道这家人是不是也同这个白胖男人一般?

虽然现在正需要跟他们合作,可是,何亮还是多了一个心眼,打算这次收了菌子之后找人好好的辨认一番,若是那些菌子容易辨认的话,以后就不再跟丁家合作了。

心里这么想着,何亮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敷衍了,他不再跟丁修忠说话,直接转过头来望着埋头吃饭的丁修节笑道:“丁先生,小可又来麻烦你了。”

丁修节只听得何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来就在自己的身后,他回头去看何亮,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我?”

丁修忠见状也笑着拉到了何亮的胳膊道:“何大掌柜,你只怕是认错人了!”他指着自己说:“丁先生在这里,我们家这老三就是个不长进的泥腿子,哪里配您称一句先生?”

何亮那是什么人,那都是在商场上给人打交道的老人油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心思猜不到。当他看见丁修节望着自己一脸诧异和丁修忠开口说话后丁修节那脸上几度隐忍的变色便眯了眯眼睛,看来,他刚才想的事情有点不大对啊。

眼看着丁修节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何亮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就算以后能继续跟这家人合作,只怕也会心里存着点不痛快。可是另一方面他还是有点犹豫,怕这个丁修节的人品跟这个白胖男人一样浮夸不诚实。不过,他并没有犹豫很久,就做下了决定,当下还是要站在丁修节的一边,余下的事情以后在考虑吧。

打定了主意之后,何亮就转身看着丁修忠一脸不解的问道:“原来您也姓丁?抱歉,小可真是不知道。”说着他又转过头看向了丁修节笑道:“丁先生,今天来得唐突不知道您家里办事,小可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真是得罪得罪。”

何亮声音其实并不大,奈何这院子里的乡下人可从来没有见过的富贵人家到访,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众人都竖着耳朵听呢,他这样几句话说出来之后,院子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地都听得见了。

丁修忠原本满面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完全凝固在了面孔上,而他的脸色也立刻刷得就变得惨白,而后又发青,最后竟然又腾得涨得通红,他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好像针扎一样,特别是老丁头和里正那脸色他连看都不敢去看了。

他动了动嘴角,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老丁头疑惑的声音响了起来:“何大掌柜,您不是来找我家老大的吗?”

“哦?老人家,原来这是您家大公子,失敬失敬。”何亮一脸了解然后冲着已经站起来的老丁头作了一个揖,接着又冲着丁修节说:“今天小可来并不是找大公子的,而是找丁先生的。”说着他微微一顿,又问道“丁先生行几?”

“小人在家排老三,这是老父。”丁修节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疑惑的看了看何亮又看了看丁修忠,却也不好当着这个时候问点什么,只能就着何亮的话给他介绍了一下老丁头和丁修忠、丁修孝、以及丁修义,顺便也介绍了一下里正。

而就在何亮明明确确的说出自己不是来找丁修忠的时候,院子里原本声音很小的窃窃私语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甚至有人开始尖锐的说起风凉话来。

丁修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何亮却好像没有听见这些一样,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点点头后,一脸抱歉的又作揖又是道歉,再三说今天上门实在唐突,只是事情着急才赶着来了。

丁修节见何亮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也多了几分心思。本来他想当下就拉着何亮到一边去细说,可是,再看着家里面所有人那虎视眈眈的样子,似乎只要他不说清楚,今天就绝对不罢休的表情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昨天卢兴业可是说过了,让他们不能到处炫耀这菌子的事情,于是他想了想就胡乱编了个理由道:“何大掌柜,您拖我找的那个人我们在战场上确实没有见过,只怕您这次又要白跑一趟了。”

何亮是什么样的人精,听丁修节这个话,就明白丁修节这是在遮掩这买菌子的事情呢。也好也好,他正好也不愿意让人知道呢!于是立刻打蛇上棍道:“丁先生,劳烦你再想想,我这里还有一些线索,您再看看,实在是家中的老人惦念,不然……”说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有几分的悲凉:“我本不应该今天上门的……”

虽然两人说得含糊,可是老丁头也算是听明白了,只怕是这何大掌柜的家里人也有跟丁修节一起去参军的,现在丁修节回来了,何大掌柜家却没有回来,哪能不着急?以己度人,他想起自己原来得知丁修节和丁修义死战死消息的时候,何等悲恸,便说:“老三,你再好好想想。”说着又挽留何大掌柜吃饭。

何亮却连忙婉拒,最后老丁头一挥手让何亮跟丁修节回三房的屋子里自己商量去了。

丁小桥早在丁修忠洋洋得意的时候就已经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猫在一边看戏,现在见丁修节跟何亮回屋去了,又看着院子里没有人发现自己,也迈着小短腿咚咚咚的跟着跑回屋子里去了。

何亮因为报着要探查一下丁修节人品的心思,也就没有马上提自己来的目的,只是笑呵呵的说:“今天实在不知道丁先生家里分家,还来搅扰,真是过意不去。”

第56章 作死

提起分家丁修节的脸上浮现出了轻松和愉悦,他摇摇手:“哪有的事,何大掌柜的事情重要,我们庄户人家分家不过是大家凑到一起热闹热闹罢了,说什么搅扰。”

何亮还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到“咣当”一声响声。这一声响声真是太突然了,而且这响声就明显是在跟前,将刚刚凑到了丁修节身边的丁小桥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急忙回头去看。

这一声却是够大,不但将丁小桥吓了一跳,就连何亮和丁修节也明显被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起身去朝着发出了响声的方向看去。

只看见是居然是丁修节家的门开了,那门本来就旧,现在不知道被谁这么狠狠一踹,那门猛地撞到了墙壁上,然后弹了回来,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发出了垂死的挣扎,着实刺耳。

“丁老三!你是不是人!居然敢踩着你大哥出头?你还当这个家是谁做主!我可告诉你,小畜生!你不要把老娘惹急眼,把老娘惹急眼了,我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张氏并不进屋子,只是一脚将门踹开之后就站在门外放开声音开始大骂起来。

张氏是小脚,踹门这种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技术活,不过张氏可不是一般人,做了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之后,竟然面不红气不喘的叉腰站在三房门口破口大骂,全然不顾今天是什么日子,也不管现在院子里有多少人在。

丁修节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到了极点,他勉强冲着何亮说了声抱歉就快步朝着门口走去。丁小桥焦急的也要跟着上去看看,却不想被何亮一把拉住了,她回头看去,只看见在这个大掌柜的脸上闪烁这八卦的光。

“丁小姑娘,这位是……”

丁小桥眼珠子转了一圈,立刻就打定了主意,千万不能让何亮将自己家和张氏他们认为是一家人,要知道不管哪个生意人都一定不愿意跟张氏这种极品参合,万一认为他们是一家子,说不定他们的合作要出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她倒反不着急去帮丁修节,反正现在院子里有那么多人,又有老丁头又有里正,还能让张氏翻了天不成?退一万步说,他们还分家了呢!

于是,她转过了身子,对着何亮道:“那是我奶。”

“是丁先生的高堂?”屋子外面张氏还在中气十足的怒骂着,还掺杂着村民们嘈杂的劝慰声,这个阵势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光想想也是很吓人的,何亮明显被这个架势给镇住了,从他脸上略微僵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丁小桥想了想,很含蓄的说:“是我大伯的娘。”

“嗯?”何亮一愣,明显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他随着丁小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猛然就明白了,他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丁修节的背影,张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字,好一会儿他点点头,摸了摸丁小桥的头:“丁先生真是不容易啊。”

趁着何亮这么感叹丁小桥立刻给加上了一把火道,她叹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说:“我们一家已经被我奶给分出来了呢!以后可得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这这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何亮想了想,大胆的猜测道:“不会只有你们一家被分出来了吧?”

“还有我四叔家,就我们两家被分出来了。”丁小桥大大方方的回答,一脸的天真,似乎并不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眼见着要说的都说完了,就甩开了何亮的手:“我要去帮我爹呢!不然我娘奶还不知道怎么拿着我爹我娘出气呢!”

说着转身跑开,只剩下了何亮在屋子里面想着什么。

抬眼看去,这屋子里面除了一个炕和炕桌以及炕柜就没有什么东西了,真可谓是一穷二白,不过却被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这家人是个利落的。

何亮在屋子里略微的站了站就跟着丁小桥朝着外面走去。

好家伙!外面这够厉害的。

何亮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是他自小是在城镇里长大,还真是没有见识过这庄户人家的泼妇,当他看见眼前的情况的时候,顿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只见在院子里,已经有一张流水席面被掀了,一个穿着土黄色裙子的妇人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丁头你不是人啊!你的心眼里就只有你那个死鬼婆娘,根本没有我没有我们娘几个啊!你个天杀的啊!你居然敢打我啊!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伺候了你那么多年的女人啊,你坏了良心啊,你不得好死啊!”

“还看着什么,还不快点把你娘给我抬屋里去,让她在这要作死吗?”老丁头一脸的通红,冲着丁修忠和丁修孝大吼道,他的眼珠子发红,像是一头发怒的熊。

“我不走!我不走!”丁修忠和丁修义显然也被现在眼前的状况吓傻了,被老丁头吼了以后,马上就上来扶张氏,不过张氏却使劲的挣扎着想要甩开两人:“老丁头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给我说清楚!”

就在张氏挣扎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何亮,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好像是看见了猎物的老鹰一般,何亮被她看得身上一凉,下意识就朝后躲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的工夫,张氏已经扑了上来。好在那个小厮机灵,一把就将张氏给拦住了,要不是何亮这个赛百味的大掌柜今天可真是就狼狈了。

“何大掌柜啊!你是那么大的掌柜,你怎么能跟着丁老三这种坏种来收拾我家老大呢?他心黑啊,他不是好人啊,他和他婆娘那个小娼妇是要我的强啊,你不能这么做啊!”张氏头发已经乱成了一片了,跟鸟窝没有任何的区别,她拉着那小厮的衣服,垫着脚,伸手要去抓何亮。

何亮真是被这架势惊到了,他又退了一步,稳了一下心神,急忙说:“大娘,你说什么小可不知道啊,小可今天真的只是来找丁三弟的。再说,我并不认识你们家大公子。”

“不认识你跟我家老大说话说得那么热乎,你当我一个老婆子那么好骗吗?”张氏继续咆哮着,而一边本来要拉着她进屋的丁修忠这个时候也悄悄放松了手,只是做出了一个要拉张氏进屋的样子,却并没有用力,显然,他也想知道何亮这么回答。

老丁头已经被快张氏气死了,他几乎能猜到何亮会怎么回答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让何亮回答,否则,他的这张老脸就再也捡不起来了,刚才他可是呵斥了丁老三的,现在按照何亮的回答,他也是不要做人了!

于是老丁头拼命的扒开人群挤到了张氏的身边,冲着丁修忠也就不管什么话直接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道:“还不快点把你娘弄回去!在这里等着做什么!我怎么生了你们种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儿子!”

“他们本来就不是你的种!你就只生得出来丁老三那种黑心烂肠的小畜生!”张氏可不会放过老丁头这种口误,她恶狠狠的看着何亮道:“大掌柜你可要说实话,不然我老太太拼着这一条老命要去你们店子里面闹一闹的!”

何亮听这话,本来还抱着和事老的想法立刻就淡了下去,不管怎么说他们云通镇的赛百味也是一天百八十两上下的买卖,真当他是没有见过世面吗?他猛得一甩袖子冷哼道:“无知村妇!我若不是要托4丁三弟找人,如何会认识你们一家人!你家老大是什么人与我何干,他对我笑嘻嘻的,难道我要跟你一样像条疯狗一样扑上去咬人吗?不可理喻!”

说罢,他抽身就走,那小厮连忙满脸堆笑的冲着老丁家的人点点头,跟着何亮就走了。

何亮这一甩袖子就走真是让丁家所有人都傻眼了,就连丁修节也愣住了,他知道今天何亮来找他一定是为了菌子的事情,可是现在何亮这么一甩手就走,这生意是不是就做不成了?

乱糟糟的人群中还是里正见过世面,他见何亮一走,连忙一把就拽过了丁修节道:“老三还不去送送大掌柜,这样的人物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张氏厉声道:“他去做什么!老大你去!”

老丁头一扬手“啪”的一声脆响就砸在了张氏的脸上,然后他冷声道:“你给我滚进屋子里去,我今天若是不休了你,我就不姓丁!”

这话算是把整个院子里的人给镇住了。

在古代,休妻可不是一件小事,一般没有什么大的错,谁也不会将休妻这个词挂在嘴上的,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家里面更是不能随便提休妻。要知道,休妻之后,先不要说下堂妻的日子难熬,家里的孩子可是想要娶妻嫁人就不容易了,行走在人群中更是抬不起头来。

张氏明显被吓到了,她的嘴唇颤抖,壮着胆子道:“你坏了良心啊,老丁头!”

“还不滚进去!信不信我立刻就写休书!”老丁头这次的声音几乎算得上咆哮了。

第57章 生意

这回张氏再也不敢出声,也不敢再提让丁修忠去送何亮的话了,直接就颤巍巍的朝着正屋里快步跑去。

丁小桥这个时候拉了拉丁修节的手,示意丁修节快点去追何亮,不然一会儿何亮真的走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着张氏奔进了屋子里面,老丁头转头看着缩在丁云儿身后的丁月儿,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丁月儿哇得一声哭了起来。“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只会传这种老破舌!再有一次,我打断你腿!”

丁月儿又羞又气又怕,连连叫着:“爹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去厨房帮忙去!没用的家伙!”老丁头盛怒之下更是见不得这个跟张氏长得极像的闺女,转身对着丁修节小声催促说:“老三,快点去啊,里正说得没错,这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丁修节看着这满院子的狼藉有些走不开,还是丁修义拉了他一把道:“三哥,你去,这里有我呢。”

丁修节看着丁修义,心里放心了一大半,点点头,转身就追着何亮去了。丁小桥趁着乱没人注意她这么一个小家伙也跟着丁修节就朝着外面跑去。

出了院子,左右一张望,哪里还有何亮的影子。

丁小桥四处看看,只见在不远处的土路边上停着一辆古朴的马车。这村子里除了杜老财家可没有人有马车,而且杜老财家的马车可没有这辆漂亮,用膝盖猜都能猜得出来,这马车一定是何亮的。

丁修节在丁小桥的提示下也看见了那马车了,连忙抱着丁小桥就朝着那马车出赶。

何亮今天来这里的事情还没有说呢,就赶上了这么一出闹剧自然不能真的走,所以他只是让小厮将车赶了出来,停在了路边等着丁修节来。

丁修节跑到了马车边,冲着车里作揖道:“何大掌柜,今天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马车的车帘子唰就掀开了,从里面露出了何亮那一张透着笑意的笑脸来:“快快快,丁老弟上车来,我这次找你可真是有急事。”

丁修节也来不及多想就被何亮和小厮半推半请的请上了车子。

丁小桥坐在丁修节的边上,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马车,就收回了目光,原来这古代的马车还是很宽敞的,可比电视上演得宽多了。

“何大掌柜,今天这事是我们不对,我娘人不坏,她年纪大了,老小孩老小孩嘛,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我这里给您陪个不是,您千万别忘心里去。”丁修节是个实在人,他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可是今天出了这个事情,不但家丑外扬了,还差点伤到了何亮,这让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说这些了,谁家没有点糟心事儿呢?”何亮最会做人,他见丁修节一脸的尴尬,干脆就不提这一茬,不过看着丁修节却透出了几分满意。丁修节并没有借此机会贬低自己的兄弟和继母,反而为他们道歉,尽量抚平自己和丁家的矛盾,而且据他的观察丁修节的这些道歉并没有任何一点点勉强,而是发自内心的。

不仅如此,加上他刚才从丁小桥嘴里套的话知道丁修节一家过去一定过得不好,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怨不恨的人可见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与这样的人做生意,踏实。

看透这些事,何亮心里又放心了几分,望着丁修节的笑容可真是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了。

“刚才真是过意不去,还拉着大掌柜一起扯谎,实在是不得已。”丁修节抓了抓头笑了:“只是事情没有做成,总不好叫人知道,万一做不成倒是成了我吹牛了。”

何亮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又说:“我明白丁老弟的心思,只是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大掌柜的请说。”

“丁老弟应该知道我们和香满楼的渊源,所以,我从你们家里收菌子的事且不可告诉任何人。”说到这里何亮微微一顿,特别的提了一下:“就连丁老弟的兄弟姐妹中最好也不要提及。”

丁修节自然是答应的,更何况在他的心中,这件事他也不太想让家里人知道,倒不是怕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只是怕他们什么都做不成倒反还将这事搅合黄了。

两人将保密的事情达成了共识之后,何亮就直接提出了这次来的目的,他希望在明天晚上之前,将昨天带去的那些菌子一样送五十斤去赛百味。

在这事儿上丁修节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了,毕竟现在野生菌子这种营生是丁小桥发现的,而且也是她对于这个事最熟悉。丁小桥皱了皱眉头道:“大掌柜,倒不是我们推脱,只是,这些野生菌子都是山上长的,并不是我们说有多少就有多少的,您一下子要了二百斤,万一没有那么多可怎么办?”

这也是让何亮纠结的地方,毕竟靠天吃饭的东西是最不好控制的,他略微想了想道:“实不相瞒,我们刚接了一个大单子了,有位贵人要宴请客人吃着菌子,所以,我们只能往多了准备,我也知道这样太过为难,不过,还请丁小姑娘帮忙想想办法,这可是我赛百味难得能打个翻身仗的机会……”

丁小桥看了看何亮,只见他说得诚恳,再者,她知道这野生菌子也是季节性的,过了这一季想要靠这个赚钱也不太可能了。索性能一次多赚一点是一点,可是,这种野生的东西她也不敢托大,只能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何大掌柜,若是这四种不够两百斤,我就再去寻一点其他的能吃的菌子给你补上可好?”

“其他的?”何亮一愣,惊讶的合不拢嘴:“还有其他的?”

丁小桥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何亮知道这便是人家的秘密的,是万万问不出来了,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然后心里也打消了让别人上山去寻菌子的念头了。

看来,对于这个野生菌,他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楚了,想要撇开丁家自己做不太可能。于是他又提出了自己一个疑问:“那新的菌子没事吗?”

“没事,我可以试吃给你看看。”

看着丁小桥这么笃定的样子,何亮也不好在怀疑了,他只是说:“那就麻烦丁小姑娘多费心了。”

丁小桥笑了笑:“何大掌柜,若是再有新的菌子,价格可不一定跟这些菌子的价格一样了。”

何亮哈哈笑道:“丁小姑娘放心,价钱上,我们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着他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丁小桥说:“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作为定钱,只是请丁老弟和丁小姑娘必定信守承诺,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我们之间的买卖,就算是香满楼上门的话,也请拒绝……”

丁修节刚想答应,丁小桥却一把拉住了丁修节,然后她笑着说:“今年定然会只和赛百味做这生意的。”

何亮自然听出了丁小桥的意思,可是想想这食材也没有买断的道理,而且就算保密也保密不了多久,想要让丁家始终只跟自己做生意确实不太可能,不过要跟一个小丫头让步他也不太愿意,于是也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结下去,只是淡淡的说:“好说好说。”

丁小桥见何亮并没有更近一步要求自己买断便明白这何亮也不是打着跟自己家一辈子合作的念头,她也不生气,本来这野生菌的生意也是一个风险投资,能回报一年就好。至于明年的事情,还是明年再去考虑吧,更何况,她还很感激赛百味能接受这野生菌呢,不然,他们连这笔钱都赚不到。

丁小桥从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更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所以两边在愉快的气氛中达成了共识。

至于怎么运送这些菌子,何亮和丁小桥最终说定了一个交货地点,这里既不是镇子上也不是村子里,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这样避免了双方的麻烦。

对于这样的结果,两边都很满意。

站在路边的两个人见着何亮的马车拐了几个弯不见了才收回了目光。丁小桥摸了摸贴在胸口的那个小钱袋,里面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可是就这东西却让丁小桥的心激荡不停。

这是一百两银子啊!

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的丁小桥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她抬头对丁修节说:“爹,你掐我一下,我觉得跟做梦一样!”

其实不光丁小桥,就连丁修节也跟做梦一样,他伸出手掐了自己的脸一下,生疼生疼,这才哈哈的笑出声音,他一把抱起了丁小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欢快的说:“这不是做梦呢!”

两人一路快走来到院子里,院子里面的人还没有散,乱七八糟的吵闹声,细细一听还有人哭嚎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

那声音尖利而刺耳,十分具有辨识度,几乎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只听那声音大声哭道:“老丁头,你怎么敢这么做啊你怎么敢啊!”

第58章 表情帝

说句实在话,张氏是一个表情帝。

虽然,她对于丁小桥一家平时的表情多半都是凶神恶煞和咬牙切齿,但是她对于其他人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比如她对于丁月儿丁云儿就是慈母温情,对于其他的儿子就是护犊情深,对于外人那是有礼有貌,对于老丁头也是好妻子,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丁小桥已经深切的感受过了张氏的变脸绝学。

不过,在张氏那么多的面孔中,丁小桥敢肯定的是,张氏一定没有哭的时候,不,应该说,张氏没有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哭的时候,毕竟她用眼泪糊弄人的时候还是非常多的。

大概因为刚才的一场闹,大家没有继续吃席的心思了,现在的丁家院子里的人比丁小桥父女出去的时候少了不少,可是,就算如此,院子依旧也有十来个不肯离去的人。

丁小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这些人中,里正没有走,几个被请来做见证的有名望的老头也没有走,还有就是平日里跟老丁头关系不错的人家也没有走。

而在这些人中间的院子里,张氏正坐在地上大声的嚎哭着,这时候的哭声虽然也依然尖利,可是跟平日里张氏那张扬而又得意恶毒的声音不太一样,这哭声里充满了深深的悲凉和无助。

只要有了丁八郎和丁小梁这两个耳报神,发生了什么事情简直都不用太打听便知道了。

事情很简单,老丁头要给张氏写休书了。

虽然事情很简单,可是,这确实了不得的大事。丁小桥听得这个事情的时候真心被惊住了。她躲在人群的背后,瞪大了眼睛看着丁小梁:“为啥?”

丁小梁一脸的气愤:“你们出去送那个掌柜了,奶就来磋磨三伯娘和我娘了,然后张三祖爷看不下去了,就说家里这样的女人简直是门风不正。”

张三祖爷就是留下来做见证的几个有声望的老头中的一个,而且是村子里面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老头之一。这个老头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个火爆脾气,而且说话做事儿多有点冲动,不过人确实是一个谁都要举起大拇指的好人,现在他已经快八十岁了,可是身体还硬朗得很,虽然说已经做不了繁重的农活了,可是做其他的事情一样不比年轻人差。

正是因为他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个热心肠,又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当过四十年的里正,直到前七八年才因为年纪大了硬是不做了,这样里正的担子才交到了现在里正李二爷的肩膀上。

尽管已经不是里正了,可是几十年来在上河村里积累的名望让张三祖爷说话在整个上河村、甚至是在云通镇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真正的一个吐沫一个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