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雨儿的脸都快黑掉了,她原来一直觉得这个米氏是个好难捏的又绵软的女人,在整个家里的媳妇里,就只有她最好对付,现在才知道,这也是个刺头。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的觉得张氏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怪不得总是怒骂这个女人,她原来还觉得米氏有些可怜,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米氏见丁雨儿难看的脸色,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便直接站了起来,想要走了,不想,丁雨儿一抬手就将米氏给拉住了,然后非让她又坐了下来,这才一边黑着脸,一边说道:“你这人,真是,我这是为你好,才来跟你说这事,你还跟我甩什么脸子。”

米氏只觉得不耐烦,可是丁雨儿紧紧的攥着她的腕子,她又挣脱不开,便只能皱着眉口气不善的说:“那你就直说吧,到底什么事?”

“老三媳妇,你们家这个子不好啊!”

米氏都愣住了,她想过多少次丁雨儿来他们家说什么事情,可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丁雨儿来他们家之后,开口就说得是自己家的子不好,这是哪跟哪啊?她简直就有点不住重点好不好!

米氏颇为诧异的看了丁雨儿一眼之后,才又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地方不好?你可不能瞎说?我这房子当时建的时候可是请了神算子过来给我看过风水的,就没有不好的地方!”

“我说得不是风水,而是你这个盖得不好。”丁雨儿只是绕圈子,不说重点,弄得米氏心烦,于是也不耐烦的问:“那你说怎么盖好?你给我弄弄,要是说得好了,我就推了重盖!”

丁雨儿转了转眼珠子,又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凑到了米氏的耳边:“你们家这个后院啊,实在是有点……”丁雨儿啧啧了两声,充分的吊起了米氏的胃口之后,才又用更小的声音说道:“你看看你们闺女的院子跟这个男丁的院子离得这么近,又没有一个看门的,这晚上你们两口子睡过去了,难道你就不怕发生点什么事?”

米氏缓缓的转过了头,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丁雨儿,而丁雨儿只是又笑了笑,才又拍着米氏的手连忙说:“当然,我自然是相信你们家的家风的,也相信我们老丁家的规矩,我们老丁家的闺女哪个不是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可是,弟妹啊,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人是不是?我相信你,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啊。”

米氏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不少,只是她的目光锐利得跟针一样,她紧紧的盯着丁雨儿,淡淡的问道:“别人?这关别人什么事情?”

“哎,这怎么不关别人的事情呢?你们家的孩子这都是要娶亲了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人愿意跟你们家结亲啊?”

米氏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大概是太过生气,心中倒反没有什么波澜,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不慌不忙的端起了桌子上的那盏茶,轻轻的凑到了唇边,抿了一口气,只觉得那茶一点味道都没有,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叫来了紫苏道:“换一杯来,这茶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紫苏连忙接过了茶碗下去了,一边吩咐着小丫头又去泡一碗来,自己则端着那碗茶打开了看了一看,只看见那茶汤颜色颇深,她又尝了尝,味道苦涩,这这这,这茶弄得很,怎么会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将手里的茶碗塞给了一个小丫头,自己则又到了门口站下,悄悄的探头看了一眼,只看见米氏的脸色虽然平静,但是还是看得出来很是难看,而坐在她身边的丁雨儿却还是一直贴在她的耳边说些什么。紫苏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么继续下去不是一回事,四下看了看,正好看见那个泡茶的小丫头端着茶碗回来了,她连忙招呼那个小丫头过来,打发她去找茯苓,让茯苓去将丁修节找回来。

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是听话会看脸色,早就觉得自从这个大姑奶奶过来家里之后,这夫人的态度不太对劲,现在紫苏喊她去叫丁修节,她简直是立刻就跑了。

毕竟这神仙打仗,遭殃的可是她们这些小鬼。

这边小丫头去找丁修节去了,那边米氏僵着一张脸对着丁雨儿说:“出了什么大事情?居然已经严重到影响了我们家孩子的亲事了,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呢?”

丁雨儿细细的观察着米氏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她还是很平静的,但是从她眼角眉间中还是能隐约看得出来她按捺不住的怒意。她的心里不由得隐隐有些得意起来。没错,就是要让你生气,你越生气,便越是有利于我。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她的脸上却一脸的为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341章 怒

米氏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她本来就对丁雨儿的印象不好,后来又因为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就对于她更是不喜,现在再听到了丁雨儿绕着圈子说这些不着边的谣言,更是对于她愤怒达到了极点。

她冷笑着:“大姑姐有话只管直说好了,何必这么绕圈子吊胃口,要是不想说我便不再多陪了!”

丁雨儿大概也发现了自己这吊胃口吊得有点过分了,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愤怒,于是也连忙收敛了现在的情绪,一把拉住了米氏的手,尴尬的笑了笑:“弟妹,我这不是也是担心你们家吗?”

“担心?我可是没有从大姑姐的脸上看到一点的担心,倒是看出了不少幸灾乐祸。”米氏现在也懒得再维持那薄薄的面子,直接了当的对于丁雨儿便冷嘲热讽了起来。

丁雨儿心里暗恨,可是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将米氏得罪惨了,便说:“怎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外面都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其实这事儿你们也不要总是瞒着,快点给小楼找到下家才是正经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米氏的心里一沉,她乎断定了丁雨儿再说的事情就是那天她从李王氏的嘴巴里听到的那些谣言,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黑起来。

“哎呀,弟妹,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些事,你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装了。”丁雨儿一副你做这件事实在是不厚道的表情,然后又在米氏发飙前说道:“话又说了回来,你们家小楼的事情弄干净了没有?”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米氏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个字。

丁雨儿的脸上越发的不屑起来:“行了,弟妹,现在谁人不知道你们小楼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这肚子都被人弄大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啊!”

这件事米氏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从别人的嘴巴里再出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米氏当时就被气得眼前发黑,乎昏过去了,她强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她指着丁雨儿怒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混账话!小楼是丁家的姑娘,你说这些话对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丁雨儿见米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好像是秋天的落叶一样,她的心里越发的高兴起来,暗自得意着,你刚才不是傲气吗?我看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傲气?你继续傲气一个给我看看?

脸上却一点都不显出来,她只是笑着抬起了手,一把就握住了那米氏指向了自己的手指道:“好好好,你不承认也就罢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这事儿啊,你不承认也没有什么,反正今天我来跟你说的事情也不是这个,我跟你说得是别的事情。”

米氏现在已经是气得头昏眼花,连眼前的丁雨儿都是两个影子了,那里还顾得上丁雨儿接下去的话说什么意思,她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丁雨儿见米氏现在也不吭声,便放心大胆的继续说了下去,她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也是一件喜事。弟妹,你也知道我们家老二,那天你也是看见了,其实人才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这个人比较懒,也不是我这个做娘的偏袒,就是自小被我娇惯得多了,所以有些任性,现在你们家正好小楼都这个样子了,倒不如就将他们两个送做一堆好了,我们两家都知根知底,也就别彼此挑剔了。”

米氏奋力的从丁雨儿的掌心中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指着丁雨儿,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你……你……你……”

丁雨儿却还是笑:“弟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嫌弃我们家老二德行不好,这点我承认,确实是一个德行不好的人,但是他的心不坏啊,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知道,他德行不好是我惯出来的,可是从小这个孩子就是个好心人,现在也是如此。况且,你们家小楼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这肚子里都怀过别人的孩子了,现在想要嫁一个人品好又是头婚的少年郎你上哪找去?跟我们家老二凑到一起,至少这是正房太太不是?至少这是头婚不是?总比你以后非要配给别人做续弦的好,或者就是嫁给一些老鳏夫,你舍得吗?”

丁雨儿的嘴巴就这样开开合合开开合合,米氏只觉得自己头昏的厉害,她伸出手就想去推丁雨儿,可是身上竟然已经绵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丁雨儿还在喋喋不休:“不要跟我说,你们想养着你家小楼一辈子?你不想想看,她下面还有个小桥呢,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念的儿郎,莫非他们也不成亲了?你总不能为了这一个连累所有的孩子吧,你想想看,我说得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家的老二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这可是真的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婚事了!”

“你给我滚!”米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让自己有了点力气,她对着丁雨儿怒道,不过声音却不大,含混不清的。

“你说啥?”丁雨儿没有听清米氏的话,便凑过去了一点,问道。

米氏抬手就朝着丁雨儿的脸颊上用吃奶的力气狠狠的扇了过去,不过,她现在的战斗力实在是不行,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给丁雨儿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只是在她的面颊下留下了不算深的一片红痕。

饶是这样,丁雨儿也是尖叫出来,她对着米氏就吼道:“米氏!你做什么!”

“夫人让你快走!”在门外已经看不下去的紫苏终于按捺不住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现在自己是被米氏给支了出去,她疾步就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丁雨儿对于米氏怒吼,她连忙扶住了米氏,然后抬头就冲着丁雨儿厉声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在我面前拿大!看我不收拾你这个死丫头!”丁雨儿说着就要抬起手要打紫苏:“看我不让人直接将你发卖到勾栏院里去!”

丁雨儿的手上的巴掌都还没有落下来,腕子就已经被人狠狠的给住了,她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就看见丁修节正金刚怒目的瞪着自己,他的声音乎是从牙齿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她不能在你面前拿大,我能不能!”

说着,她狠狠的将丁雨儿甩到了一边,一把就扶起了已经乎喘不上气的米氏,一把就抱起了米氏快步朝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紫苏去找大夫。而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丁修节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丁雨儿,“丁雨儿,你最好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要是你以后再敢在我面前晃悠,我直接把你的腿打断!”

丁雨儿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丁修节,他脸上的疤痕因为怒火更加显得狰狞无比,吓得丁雨儿半天都没敢说话,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缩着肩膀,一直等到了丁修节走出了堂,那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缓缓的喘了出来。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这才觉得腿软,她低头看了看被丁修节捏着的手腕子,已经乌青一片,她长长的出乎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刚才被丁修节给吓得没有了的三魂七魄现在归位了。

魂魄归位之后,丁雨儿这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禁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米氏,这个破烂货,居然敢打她!按照她的脾气,她是绝对不会让米氏好过的,可是现在,不是在她的地盘上,又有丁修节这尊大佛虎视眈眈,她也不敢怎么样。

最后,她只能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才一边用帕子捂着脸一边灰溜溜的快步离开了丁家。

米氏是真的被气惨了,一口气憋在那里,憋得脸都发青,尽管早就知道了丁雨儿打的主意,可是这样的主意是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冒出来,还是让米氏乎一口银牙咬断。

紫苏连忙带着大夫回来,这一上手,大夫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就施针,没有一会儿工夫,米氏这口气就吐了出来,随着这口气吐出来的还有一口乌黑的鲜血,虽然大夫再三说只是一时怒极攻心造成的,只要吃两服药就好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还是让丁修节吓得心都颤了起来。

送走了大夫,闻讯而来的丁小桥进了,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她首先是下令让所有下人的嘴巴都闭紧,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丁小楼知道,其次才安慰起了米氏。

米氏这个时候是一点眼泪都没有,她只是紧紧的握着丁小桥的手道:“这事儿是瞒不得其他人了,你跟你爹快点找人去打听,这事情是从什么人嘴里传出去的,我定要让那个人好看!”

丁修节和丁小桥自然是答应她的,丁小桥也说:“娘,这事你只管放心,我已经让莫思归去查了,你也知道他最是有些奇怪办法的人了,这事儿交给他,娘便放心好了。”

米氏躺在床上这才呼出了一口气,可是还是怒不可遏:“丁雨儿简直是欺人太甚!就算我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我也看不上他们家那下三滥的儿子!更何况的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她居然敢趁乱打劫!简直猪狗不如!”

第342章 谣言猛于虎

关于这个谣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丁修节一家人为此还在十分苦恼的时候,这件事的扩大版就毫无遮拦和顾忌的铺陈开来了。那瘟疫一样的谣言,似乎在一夕之间就蔓延了整个上河村,甚至是云通郡。

谣言这种东西,绝对是越来越可怕,从来不会是,从第一个人的嘴巴里面出来的时候是个老鼠,到了第十个人是一百个人的嘴巴里面出来的时候还是只老鼠。每个传谣的人都会加上自己的一点臆测,到了最后,简直猛于虎。

而当这猛于虎的谣言传到了丁家人的耳朵的时候,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挽救的地步了。

在这漫天的谣言中,自从十三岁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丁小楼已经面目全非,成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不光光是她受到了影响,就连丁小桥,丁小阁,乃至丁五郎和丁七郎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除此之外,丁家的生意也变得微妙起来,大面上的菌子粮食之类的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不过米氏的这个快餐店,可是被连累得有些不痛快。

倒不是说人少了,其实人倒反更多了起来,不过,大家来米氏这店子,主要是为了看看她家这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算看不见,也可以在这不算贵的小店子里一边吃饭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一下。

原来很多人都知道这个谣言,不过一开始都是背着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最后一层的遮羞布都已经不在顾忌,全部都撕了下来,开始肆无忌惮的说起这件事情,一个个说得活灵活现,就好像是真的有这件事,而他们也真心的看见了一般。

米氏本来就没有好利索的身体一下子又垮了下去,眼见着气色一下子就变得差了起来。丁修节心急如焚,请来了平城最好的大夫给米氏看病,可是大夫说这是心病,必须得让米氏自己开解了才能好起来。这个道理谁又不知道呢,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一回事。

现在他们连到底是谁在后面造谣得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给米氏开解呢?

“啪”的一声,丁小桥将手里的那个茶碗直接给摔在了地上,她对着快餐店的管事说:“我们开店就是做生意的!为什么要关门!”

“小姐,我们也不愿意关门,可是现在你看看这外面的谣言,实在是……”这个快餐店的管事是一个前年才请的中年男人,他手脚勤快,脑袋转得很快,平日里是很得米氏的重视的,现在米氏一倒下,他的心思也渐渐的不太平稳了起来。总是觉得在这样的谣言之下,丁家可能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虽然这个商人在现在是下九流的行业,可是,也是要讲究一个家风端正的,可是现在的丁家哪里轮得到这样的一个称赞,现在的丁家简直已经被人说的门楣蒙羞了,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生意还想认认真真的坐下去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管事也就大着胆子来跟丁小桥建议,让她快点收手,以免以后伤经动骨,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话才刚刚说出来,就已经被丁小桥给撅了回来,这让管事的脸上有些不太好,他虽然陪着笑,可是眼底里还是多了一分的轻视:“小姐,现在东家的名声的都已经这样了,还是早点收手吧,也好不会将自己都给折了进去。”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来跟我说这些。当年要不是我娘可怜你连饭都不上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丁小桥冷笑一声,她刚刚砸了一个茶碗,现在心里也舒服了一些,便端起了白芷又端上来的一碗茶。用盖子轻轻的刮了刮那茶汤上的沫子,她微微的抬起了眼睛,用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经意的刺了那管事一下:“这家里到底是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我说不关就不关,哪里轮得到你多话。”

那管事看起来还是不太甘心,不过又不敢直接跟丁小桥对上,于是绕着弯子劝着她,不过说来说去都是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丁小桥一开始还应付他一下,到了后来直接皱眉冷言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着,你大概也是信了那些谣言的,所以你觉得我们丁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丁家的人都是脏的,倒是让你同流合污了……”说到了这里,丁小桥又冷笑了一声,“错了,错了,只怕在你的心里你并不是觉得你跟我们同流合污了,而是觉得你是一朵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真真的不愿意跟我们这些人厮混了,可是如此!”

“小姐,属下不敢!”那管事被说中了心思,惊得不得了,连头都深深的埋了下去,他连多余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只是不停的说着这毫无意义的“属下不敢。”

可是现在这样的局势之下,丁小桥可顾不上他的什么属下不敢了,她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管事,用刀子一样的声音,狠狠的朝着那管事扎了下去:“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甚至还不仅仅是这样吧,只怕你现在弯着腰对着我说不敢,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我,觉得我一个大姑娘直接出来做生意,早就已经不能用家风不正来说明了,搞不好都已经是什么下贱了。”

那管事这回子吓得连肩膀都缩了起来,不过丁小桥根本就不想放过她。这些天她已经是一肚子的火气了,现在正好有一个这样的人送上门来,她不好好的出一下自己堵着的这口恶气怎么可能!

“你今天敢来跟我说这个话,便已经说明你是不将我们丁家放在眼睛里,只怕,不仅仅只是这样,你已经连是拿着别人家的钱了,然后再来做些对付我们丁家的事情!”丁小桥重重的就将自己的手朝着面前的炕桌上就要拍下去,却没有想到,这一下拍到的并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桌面而是一面柔软而有弹性的平面上,她低头一下,只见在自己的手掌之下的是一副折扇,那雪白的扇面上写着个穷劲有力,惊若游龙的字,而这把扇子现在正握在了莫思归的手里。

转眼去看莫思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见那张冷冰冰的面具,还有那数年如一日都不会改变的微翘唇角。他见丁小桥已经已经收住了火气,便收回了那折扇,淡淡的对着丁小桥笑了笑,这才转眼看向了那管事说:“既然你觉得拿着丁家的钱烫手,倒不如就如此吧。”

说着,莫思归已经唰得一声又抖开了手里的折扇,冲着外面的静待在那里的苍术说:“给他结一下工钱,就做到这日了吧。”

苍术行了一个礼,上前,便拿出了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一通,接着又招呼了一个人进来,让这管事去拿账簿。那管事听到这里都已经呆住了,他略微的回过了点神来,连忙就朝着丁小桥跪了下来,连声道:“小姐,小姐,东家,我错了,小人错了,求你饶了小人吧,小人这家里上下都等着小人的工钱过活呢!就算是看在小人这些年为这丁家兢兢业业辛辛苦苦的份上,饶了小人吧……”

那管事的看来真是舍不得这份工,这一下一下磕头极为用力,个下来,这额头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青包,又过了下之后,竟然已经开始流血起来,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狰狞。

望着这副样子,莫思归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丁小桥看了过去,只看见丁小桥此刻也正在看那管事,她的唇角紧紧的抿起来,像是用刀锋刻出来的一条坚硬的线条,连一点点的缓和的余地都没有。过了片刻之后,丁小桥便缓缓的开口:“不要磕头了,我才不过十三四岁,你一个大男人给我磕头,我可不想折寿。”

她话虽然这样的说,可是坐在炕上却一点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半点也不像是不好意思。不过,这话一说出来之后,那管事磕头的动作便止住了,他尴尬的趴在地上,便不磕头了,只是不停的央求着,那摇尾乞怜的样子着实是让人心酸可怜。

茶碗里面的茶汤呈现出了一种漂亮的颜色,清亮而温暖,并不算太烫,正好可以入口,又不冷,喝起来解渴又痛快。丁小桥轻轻的抿了一口之后,才又不着不急的说:“我们丁家不过就是一个庄户人家,我们做人不求得别的,无非是为了一个问心无愧,可是,就算是这样,不代表我们丁家人就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你若是觉得我们丁家遇到这点事情就要倒下站不起来,你一个管事就可以在我头上指手画脚的话,就打错算盘了。我这个人没有怎么念过,但是我知道一个词,就同甘共苦,你说得没错,现在于我们丁家是一个难熬的日子,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丁家要得也是同舟共济的人,而不是,趁着乱就想打些自己的小主意的人。”

说着,她放下了茶碗,冲着那管事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主仆一场,我并不难为你,我对外面只管说你是自己不干的,不是我们丁家不要你,全了你的体面,以后也你好找些活路。”

第343章 示弱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便是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那管事虽然心里后悔自己受人挑唆贸然来说这些话,可是未尝不是松了一口气,他只能又干巴巴的哭泣了声,下去跟着苍术去交接账目了。

望着那人走了之后,白芷恨恨的道:“小姐,这种白眼狼为什么放过他!照我说,就该弄得让所有人知道,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断了他的后路才是!”

丁小桥靠在迎枕上面,用手轻轻的揉了揉额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傻瓜,他是无家无业的,我们丁家现在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儿,本来就已经在口风上落了下乘,这个时候就算是赶人也断断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在仗势欺人,我不给他活路,他一个光脚不怕穿鞋的,疯狗一样出去乱咬,我们丁家就真正算是落了口实了,现在放风声出去,就说,他不干了,我们百般挽留,但是他清高不远同流合污,我们只能放人。”

“小姐,这……这怎么就成了同流合污了,我们丁家又没有做错!”白芷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对于丁小桥这样的说法有些不开心。

可是这个时候的丁小桥早就已经连一点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闭上了眼睛,倒是一边的莫思归冲着白芷说:“这都看不明白?我们现在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示弱,越是示弱,便越是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这是个什么道理?白芷眨了眨眼睛,望着莫思归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很快她就想通了,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连忙冲着两人行礼:“我这就去。”

白芷离开之后,子里面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一时之间,子里面安静地似乎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

许久之后,莫思归才主动打破了这安静,他缓缓的说:“大小姐知道这事了?”

一想起这个事,丁小桥就越发觉得心烦起来。自从这个谣言暴发之后,就算丁家对于这个谣言是严防死守的,可是也难保丁小楼不会从这些细枝末节中知道些什么,更何况,米氏都已经病倒了,丁修节、米林,这家里管事的大人都忙得脚步沾地,而丁七郎和她还有丁小阁也见天都忙得不见人影,这丁小楼又不是傻子,怎么也能猜出来一些了。

只是,她不说破,自己这么撑着。

时时刻刻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微笑,不过越是这样,丁小桥便是越发心疼起来。她想起了昨天夜里,丁小楼亲手给她端过来的小点心,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例外,可是,丁小桥还是从丁小楼的目光中看出一些难捱的痛苦。这种没有付诸出口的艰涩矛盾,让她的心累极了。

“她是个聪明人,就算宅子被围得铁桶一般,我想她也是知道了,只是,可能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但是,她一定是知道了。不过,她又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不让娘和爹担心,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说到了这里,丁小桥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苦涩得好像是陈年的药汤一般:“我看着她的那个样子,心里难受得很。”

虽然不是女人,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莫思归还是能够感同身受的,毕竟当年他还是杜开霁的时候,便经历过了李氏的事情,当时他家的处境也跟现在的丁家是一样的,对于这样的情况,他明白任何的安慰都不顶找到了传谣的人给予强有力的一次反击来得直接。

两个人的沉默便又这样继续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紫苏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于紫苏的到来,丁小桥还是很奇怪的,毕竟她是米氏的贴身丫鬟,现在丁修节为了处理生意上的事情,米氏并不让丁修节随时在身边照顾自己,所以这照顾米氏的事情都落到了紫苏的身上,所以她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没有到处行走的时间,现在她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面对丁小桥的问题,紫苏细细的回答了。原来米氏现在吃了药,刚刚睡着,而她接到了一个禀报就急忙过来了:“那大姑奶奶又来了,指明是要见夫人的,上一次出了那样的事情,这种禀报如何能报给夫人,可是也不能真的就将她撂在那里不管了,毕竟我们丁家现在的名声可是容不得一点糟践了,这要是再多一条苛待亲戚的话,只怕真是翻不了身了,我思忖着,这事还是来问问小姐,要怎么处理。”

这就是丁小桥觉得紫苏过人的地方,虽然有时候她的心大,但是,她却很是聪明伶俐,眼光也看得很远,往往能想到米氏不能想到的地方,也能化解很多不必要的矛盾,最是贴心能干,所以,正因为这样的原因,上一次丁小阁的事情,丁小桥便算了。

现在听得这样的回报,原本还是靠在迎枕上的丁小桥不由得坐了起来,她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这个事情,丁雨儿来做什么?”

“多半还是提亲。”莫思归坐在炕桌的另一边,他手里的折扇不慌不忙的摇动着,不过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明亮的光芒。

“提亲?”丁小桥的声音陡然就提了起来,厉声道:“她这是落井下石!哪里是提亲!眼见着我姐姐的名声要不得了,就能凑合他们家那个下三滥的老二!做梦!”她的目光仿佛含着利芒,直接扫到了紫苏的身上:“紫苏,你去打发了她!”

这正是合紫苏的心意,不过她还是略微有些担心,这名声的问题,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丁小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的声音低下来了分,她摇摇手道:“不,不能就这么打发了她。你说得不错,现在我们丁家的名声已经风雨飘摇了,不能再被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所牵制。”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丁小桥似乎是要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烦躁和不快,然后她开始下炕,紫苏连忙过来帮她将那双粉蝶飞花的绣鞋穿上后,她挺直了脊背,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大姑奶奶,看看她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说着,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那雕花镂空的房门之外。莫思归看着丁小桥的背影出神,好像她的身量又高了一些。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丁小桥说话永远是干净利落的,走路永远是风风火火的,并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给人一种很是强势的感觉,可是,莫思归却总是觉得,在这样的强势背后,其实丁小桥有着一种不为外人所窥探的柔软,这种对比强烈的柔软,总是让莫思归忍不住就心软下来。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莫思归身边时常带着的小厮抱石进来了。他看了看子里就只有莫思归一个人,便做了个揖,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低声的说:“当家的,你人去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莫思归的目光朝着抱石的身上掠了掠,才用淡淡的,似乎很是不关心的口气的问道:“什么眉目。”

“那传谣言的人是……”抱石左看右看,最终才又大着胆子上前了一步,然后贴在了莫思归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段话。莫思归一边听着抱石说话,一边那如繁星点点的眸光便眯了起来,就连他时时刻刻在摆动的折扇在这个时候也停住了,一直等到抱石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他才低声问:“可确认?”

“千真万确。”抱石连连点头。

“可还有别人知道?”

“没有,这种事,就算当家的不吩咐,小的们也知道是万万不能乱说了,这要是说了,可不是伤天害理吗?所以,当家的只管放心。”说着抱石微微一顿,眉头又皱了起来,莫思归一直看着他,这点小动作自然不会离开他的视野,越是他问:“怎么了?”

“只是……”抱石欲言又止。

“你只管说。”

“现在这事儿已经满城风雨了,当家的,就算是查到了这个造谣的人,只怕也无济于事了。”抱石日日跟在莫思归的身边,自然对于他的心思都能揣测出一二,所以,他说话做事都十分得莫思归的满意。

不过今天这事儿莫思归却没有马上的回答抱石,只是又悠悠的晃动了那扇子,许久之后才不咸不淡的说:“这些事你不要操心,打点好上下,管住自己的嘴就好了。”

“是。”莫思归这么的回答便是说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抱石自然不能不敢也不会说什么了,他垂下了头,束手快步退出了这房间。

只留下了莫思归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子里面的炕上,他的目光并不放在一个点上,似乎空荡荡的,找不到一点点的焦点。

恰恰在这个时候,子外面的大槐树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而刺耳的蝉鸣声。莫思归似乎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精神,他缓缓的抬起了头朝着那外的树上看去,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自言自语道:“原来,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第344章 拒绝

丁雨儿在拼命的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紧紧的扣着那光滑的花纹,似乎要将那木头全部给捏碎了心中才算是真正的痛快。不过,尽管如此,她的脸上还是带着融融的笑意,另外的一只手里她提着一张锦帕,她用帕子在唇角轻轻的压了下之后,似乎终于将心中怒火给压了下去,她说道:“小桥,年不见,你这小丫头越发的厉害了,你对外人也就罢了,怎么对着我也是这般?我可不是外人,我这不是你大姑吗?何必说个话都这样夹枪带棒的,多伤和气,你说是不是?”

这种厚脸皮的话,自从丁小桥来到这里之后可真是经常从丁家人的嘴巴里说出来,不是丁修忠就是丁雨儿,真真的恶心。虽然丁雨儿和丁修忠都是从张氏的肚皮里爬出来的,但是对比一下,丁小桥还是觉得张氏可爱一点,至少张氏从来都不会这么虚伪的说这些谎话。她不喜欢自己一家,便真真实实的说不喜欢,连打带骂的都是在明面上,真刀真枪的来,直截了当,不会像是丁雨儿和丁修忠这样的口是心非,让人说不出来的恶心。

“大姑?”反正现在丁修节家已经跟丁家的正闹翻了,所以丁小桥也不怕得罪这丁雨儿,她只是用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衣角上的细微灰尘,才又懒洋洋的嘲笑:“这是哪门子的大姑?又不是一个爹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在这里攀扯什么亲戚。”

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确实是真的不能忍了。更何况这个事情已经说到上一辈去了,丁雨儿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一些,可是也没有彻底的硬起来:“你这丫头,这种话若是再说,传出去,被笑话的只有你自己,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说到这个嫁人,丁小桥心中的这个火气,就跟火上浇油一般的蹭蹭蹭的往上冒了出来,她声音越发的尖利起来:“难道包夫人觉得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嫁人不成?”

按道理,这是丁小桥堵了丁雨儿的话,她应该生气的,可是,今天真是奇怪,丁雨儿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安慰道:“这是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只有剩菜剩饭,哪里来的剩男剩女,我们小桥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怎么会嫁不出去?”

这还真是天下红雨了,丁雨儿这样过于热情的态度让丁小桥越发的警惕起来,她也不想再更丁雨儿继续这样废话下去了,毕竟在继续说下去,只会被这个女人拿来说嘴的越来越多,于是,丁小桥干脆利落,直接了当的将话挑明了,这丁小楼跟他们老包家的婚事根本就是妄想,最后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丁雨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终于放了下来,她挑了挑眉毛:“小桥,你才岁,这是大人的事情,是你姐姐的终身大事,岂能是你这个黄毛丫头拿出来说嘴的,这也就是在你们丁老三家了,若是放在你大伯家,或者放在我家,是我的闺女的话,不说掌嘴了,这跪祠堂是绝对免不了的了。虽然我是你的长辈,可是到底不是你爹娘,也不好直接管你,不过,这事到此作罢,快去将你娘请出来,我跟她说。”

“怎么?包夫人是觉得我小做不了主?”

哼了哼鼻子,丁雨儿虽然没吭声,但是那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她就是觉得丁小桥做不了主,就是觉得丁小桥算不得个东西,就是觉得丁小桥没有资格来跟她说话。

虽然丁雨儿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丁小桥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心里是明明明白白的,她只是不疾不徐的说:“包夫人,你也是生意场上打滚的,只去好好的打听一下,现在丁家真正做主的是谁,再来跟我说,什么事我能做主,什么事我不能做主!”

丁雨儿的眼睛瞪了起来,一副的怒气,她道:“你生意上能做主怎么了?难道这婚姻大事不是听父母的?而是听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我看你是真心不想嫁出去了!”

“我本来就已经嫁不出去了,包夫人还操这个闲心做什么?与其这样谋算着得不到的东西,倒不如好好的管教一下你家的二世祖,你当你真的还是在丁家正房里耀武扬威的丁家大姑奶奶吗?我可告诉你,你那一套,在丁家正房行得通,在我们丁家三房可是寸步难行!我不吃你这一套,少把子伸得那么长!”丁小桥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就算是这样不大的声音,也越说越是激愤,最后竟然也变得尖锐而怒气冲冲起来。

说完了这些,丁小桥是片刻都不想跟丁雨儿废话了,她直接招呼来了小厮就将丁雨儿连带着她带来的礼物给丢了出去。

丁雨儿被人拖着走到了子的外面,她尖利的大吼着:“丁小桥,你这个死丫头,你这个贱丫头!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着瞧!你们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是绝对会后悔的,我告诉你们,等到你们家后悔那一天,就算是用黄金铺路到我们家,我们也绝对不会答应你们的!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丁家三房迟早要栽到我的手里的……”

听着那声嘶力竭的怒吼,丁小桥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炸开了,她轻轻的揉了揉之后,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忍不住低低的咒骂,这都是得罪了一些什么神经病!

休息了好一会儿,动了动手脚,丁小桥才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力气,她又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撑着一边的椅子扶手,勉力的站了起来。已经过来伺候着的白芷连忙就要伸手去扶她,她摆摆手,苦笑道:“我才十三岁,又不是八十三岁了,不用这样。”

白芷只是抿了抿嘴唇,说不出的心酸。

听到了脚步声,虽然还是很快,但是多了分的虚浮,莫思归转身抬起了眼睛看向了门外,只见丁小桥带着白芷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外,她的眼睛下面落着两片淡淡的青痕,看起来很是的疲倦,他的心微微一沉,可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身继续在桌前画着面前的一副画。

丁小桥还没有进子里面就已经看见了莫思归那背着自己的身影,穿着淡蓝色的袍子,腰间松松的束着一根白色的腰带,一头缎子一样的长发总是这样没有规矩的披散着,他正弯着腰在桌子前面挥毫泼墨。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都没有再画过东西了,一时之间,丁小桥忍不住想起了,许多年前,每一年他都会送自己的九九岁寒图,现在似乎也不见踪迹了。现在他又在画什么呢?虽然心中还是因为丁雨儿的事情十分的烦躁,可是现在的丁小桥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好奇,想要去看看这莫思归到底再画些什么。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于是,她的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人已经朝着莫思归走了过去。站到了桌子边上,便看见那桌子上的画都已经要完成了,那是一副碧柳夏蝉图。虽然只是很是写意的画法,可是,还是将那趴在柳树树干上的蝉画的栩栩如生,这三年不见他作画,并没有生疏,看起来倒反越发的老辣起来。

“怎么想起了画这个?”丁小桥伸出了一只手指,轻轻的在那树干上没有干的墨渍上轻轻的一按,那漆黑的墨渍就染了她的一个手指头上,她用拇指轻轻的捻了一下,凑到了鼻子面前闻了闻,“平城钱家的松烟墨,好墨啊。”

“你的鼻子还是那么厉害,这都让你闻出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他们家的墨里面放了一味其他家都没有香料,很是容易分辨。”白芷送上了热毛巾,丁小桥顺手擦了擦手,就走到了炕头上坐了下来,随后便看见了那小炕桌上放着那一盏燕窝,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过倒是没有执拗的拒绝,端了起来,缓缓的吃了。

“什么香料?”

“倒不是什么有名的东西,是桃花蕊。”丁小桥一边吃着燕窝一边不甚在意的说:“我前些年喜欢弄些桃花糕吃,对这种味道倒是熟悉的很。”

莫思归笑了笑,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反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包夫人已经走了?”

“可不是?被我让人给丢了出去,不然的话,只怕她还是不肯走。”丁小桥回答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她人都回来了,莫思归理应知道丁雨儿已经走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多此一举的问这个,于是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怕她要是还在这里的话,过了一会儿,你就不会让她走了。”莫思归依旧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面前的画作上,就连说这个话的时候,都没有抬头。

倒是丁小桥的眉头一下子就挑了起来。

第345章 始作俑者

“你这是什么意思?”丁小桥放下了手里的碗,声音不大不小,甚至带着分轻柔,她静静的看着莫思归,说这个话的时候,似乎连属于自己的一丁点的情绪都没有,轻巧的如同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

笔锋还在不停的流淌着,像是从山上直流而下的水一样漂亮,莫思归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笔下的画纸上面一般,根本就没有听到丁小桥的问话一般,而丁小桥也不着急,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莫思归的背影,过了片刻,才见莫思归挺直了背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侧面看去,他的唇角翘了起来,似乎心情很是不错,他举起了那副画,细细的看了一遍,才有放下,将自己手里的狼毫丢进了一边的笔洗里面,这才转身一边接过了抱石送上的擦手的热毛巾,一边用无关紧要的口气说着。

“刚才听得一个消息,现在这传得风言风语的事情,始作俑者好像就是你那刚刚送走的大姑,包家米铺的包夫人。”

丁小桥那高高扬起的眉梢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硬硬的立在那里,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缓的放了下来,接着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转身又端起了原本放在了桌面上的碗,一勺一勺的吃起了里面的燕窝。

皇帝不急太监急,丁小桥自己没有什么动静,倒是站在一边白芷急的一下子脸就红了,她难得冲着莫思归说了句重话:“莫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样?”莫思归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就不把白芷的苛责放在心上,伸手接过了抱石又送上的茶碗,一口一口的喝起那茶来。

因为着急而脸红脖子组,说话喘气都变得粗哑起来的白芷,步就冲到了莫思归的面前,虽然她不敢直接指责莫思归,可是埋怨却是少不了的。“莫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面对白芷的问题,莫思归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了丁小桥一眼,发现她也正好这个时候抬眼看自己,他便淡淡的说:“你们去见包夫人的时候。”

“那先生为什么不马上找人去告诉小姐!非要这样白白的等着那个女人就这么走了!”白芷说起了这个,简直是要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拧断了,她的声音不大,不过却充满了慢慢的埋怨,看得出来她是很生气的,只是碍着各种身份面子不敢直截了当的说。

莫思归并没有直接回答白芷,只是微微的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白芷的问题,他甚至已经将这问题给抛到了一边去,开始笑意盈盈的喝茶来。白芷见莫思归不搭理自己,便又跑到了丁小桥的身边,但是却不敢说什么,只能低低的说:“小姐,莫先生这事儿做得真不地道。”

不地道吗?丁小桥的唇角勾了起来,在她看来,莫思归这件事不但没有做得不地道,反而是做得相当的地道。如果当时刚才莫思归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打发人去告诉她的话,只怕她一定不会让丁雨儿这么干净利落的走掉,不但会把这件事给戳破,而且,还会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