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白芷来了,说是五千两银子,你曹大叔去取银票了。”毕竟是很大的一笔银票,丁家并没有那么多的现钱,需要曹宿生先去凑,还是非常的紧张的。

丁小桥点点头,然后她站直了身体,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女眷,就连桨儿也被丁小桥刚才一看见院子的情况都被她打发回去了。大家都是一脸的疲惫,可是精神却好,只是情绪没有一个不是悲伤的。

确实,遇见这样的事情,还能有谁能好过呢?

丁小桥只觉得自己的心沉得厉害,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了看身边的莫思归,而莫思归却一直都是静静的望着他,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强有力的支撑,让丁小桥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有了力量一般。

虽然莫思归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丁小桥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很多,她垂下了眼帘,静静的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莫思归。然后,她的唇边露出了一抹灿烂,但是绝对没有一点勉强的笑容。

莫思归望着丁小桥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在这样的灿烂笑容中,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心底那无法言语的苦涩也渐渐的消退了。

莫思归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在那个笑容中,丁小桥似乎又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那个月夜,趴在墙头对着她说再见的杜开霁。

第403章 天光破晓

天光破晓。

丁小桥静静的坐在正堂外面,在她的面前是一院子的萧瑟和狼藉,以及很多的尸体。对于这些贼人要怎么处理,这不是丁小桥关心的,她现在只要做好自己承诺过的事情就好了。

于是,她看了一眼站在两遍的下人,还有和尸体,最终她站了起来。她对着白芷说:“去端一盆热水来。”

白芷就吩咐人去了,接着,丁小桥从阶梯上走到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的尸体已经被分成了两边,一边是丁家的下人以及家丁和护院,另外一边则是死掉的贼人们。

丁小桥走到了丁家下人的身边,她数了数,总共是六具尸体,其中两个是丫头,另外的四个都是家丁。

就在丁小桥站在这些尸体边的时候,白芷已经端了一盆热水过来了,丁小桥蹲了下来,伸手要去揭开第一个人脸上蒙的白布,却被人一把拦住了,她抬头看去,就看见是莫思归。丁小桥以为莫思归会说什么劝阻的话,可是却没有想到莫思归只是轻轻的说:“我来。”

丁小桥点了点头,她转身挽起了袖子,伸手进盆里面,将那里面的手巾拧干,然后带着一些潮气便轻轻的为那已经被莫思归掀开了脸上白布的尸体,轻轻的擦起了他面上的血渍和泥灰来。

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丁小桥曾经在院子里见过他,虽然没有怎么说过话,可是她记得他,望着这样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生机躺在地上,变成了冷硬的尸体,丁小桥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莫思归也拿了一张手巾,跟着丁小桥细细的将地上的每个丁家下人的脸上脏东西全部洗干净,也将他们的手也洗干净,顺便在整理了一下头发。让他们平静的躺在那里,就好像是曾经活着的时候一样。

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院子的人都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悲伤。等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几乎每个下人的心里面都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怀。这个小小的少女,这个丁氏企业的最高掌舵人,这个他们所有人上的主子,却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这样弯下腰肢,蹲在地上为他们这些下人做这样不干净的事情。

一定要报答她,一定要,一定要忠诚与他!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可是在这一刻,这种的情绪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面,好像是喧天的巨浪一样,翻滚不尽。

处理完了这些之后,丁小桥这才站起了身子,她一边洗干净了手,一边朝着天边望去。

天光大亮。

她走到了正堂的外面,在那里放着她刚刚坐着的椅子以及一张桌子。她走到了桌子面前,抬着头望着下面所有的下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是我们丁家的一场灾难,我想也是所有的人灾难。”

丁小桥的声音很轻,可是却重重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而后,丁小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中涌动着一种压抑,让她语不成调。她的目光落在了刚才那几具年轻的尸体上,他们都有什么罪呢?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丁小桥说下面的话的时候,她却一句话都说呼出来了,大家静静的望着她,只看见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头上只带着一股蓝玉簪子,什么首饰都没有带,在晨光中,垂着头,她的脸颊上有着一滴豆大的泪珠。

虽然丁小桥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下面的人却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痛哭出了声音,这样的哭声越来越大。

就好像是凤凰涅之前的痛苦一样,丁小桥发誓,这样的悲剧,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落在丁家的身上,再也不要有一次。

那天的事情处理的很快。

对于活下来的下人,照着丁小桥做出的承诺,每个人都发了一百两银子。而死掉的人,如果有家人的就让家人过来将尸体领回去,并发放二百两银子的抚恤金,如果没有家人,便全部都让他们入了丁家的坟地。

这个做法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可是老丁头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不是自家的人怎么能埋在自己家的坟地呢,还是丁云儿一番的劝解,最后他才算是宽慰了不少。

处理完那天的事情之后,丁小桥才觉得万分的疲累,直接回到了屋子里面倒头就睡,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等到她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屋子里坐了一屋子的人,一个个都是一脸担心的望着她。

问清楚了原因之后,丁小桥才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担心,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有事,估计就是那天累得狠了,所以一下子就特别得困,别的真的没有什么。”

大家见她真的没有事情,便又找了大夫过来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又让她好好休息一番,这才离去。

只是这一觉实在是睡得太久了,丁小桥现在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穿上了衣服,缓缓的走了出去之后,只觉得眼前一片的光明,那暖暖的阳光照得人心里面都是暖和的。她坐在了廊子外面的藤床上,看向了外面的院子。

大家的手脚都很利落,虽然那天晚上的一片狼藉,可是才经过了这样的一天一夜,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院子里有几株梅树全部都被烧得焦了,那光秃秃的枝头看起来好像是死气沉沉一般。

望着那梅树,丁小桥有些发愣,心神也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忽然她发现自己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这才收回了目光朝着身边的人看了过去,却看见了莫思归。

他看起来已经收拾休息过了,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袍子,虽然是只是淡淡的浅黄,可是对于莫思归来说还是很少穿这样的颜色的衣服的,衬着他那缎子一样的黑发,越发的显得整个人都丰神俊朗,好似谪仙。

“在看什么?”

“我在想,那边的梅树今年还会不会开花了。”丁小桥指着院子中间的那几株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梅树。

莫思归微微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想的。”

“你不想知道吗?”

“想知道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想呢,我们过去看看就好了。”莫思归站了起来,朝着丁小桥伸出了手。

丁小桥的目光顺着莫思归的面孔一直落在了他的手指上。那手指修长而白净,指甲圆润,只是在手掌的上有着不少的薄茧,可见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莫思归有着她所不知道的人生。

忽然之间,丁小桥很想知道,这些年,莫思归不让自己知道的另一面到底是什么呢。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便伸出了手,轻轻的放进了他的手掌之中。而莫思归在丁小桥的手刚刚放进了自己的手里之后,就紧紧的握住了丁小桥的手,见她拉了起来。

仿佛自己放进了不是手里面,而是一团火里面,丁小桥只觉得,那属于莫思归的体温滚烫的灼烧着她的皮肤,从她的指尖一直烧到了心里面去,就连她心里角落中的那一点点阴霾全部给驱散了。

两个人缓缓的走到了那几棵梅树的面前,肩而战。丁小桥抬头看着那焦黑的梅树,忍不住有点伤感,她说:“前些天还结着不少的梅子呢,今天就不在了。”

莫思归看了看丁小桥便朝着前面走了几步,然后抬起了手,轻轻的掰开了一株梅树焦黑的树枝,只看见里面虽然很多都是黑的,可是中间的芯子的部分却是嫩嫩的黄中,透着一股子茁壮的青。

“你看,芯还没有死,这梅树,今年或许不会开花了,可是明年一定还会活过来的。”莫思归转头望着丁小桥笑着:“说不定,到了明年这个事情,又是满树的梅子了。”

“因为芯没死吗?”

“是啊,无论受到再大的挫折,无论遇见再打的苦难,只要心还活着,什么都还会有转机的。”莫思归的声音平缓的好像是湖水,那么柔软又那么包容。

丁小桥转过头看着莫思归,微微的笑了起来,她看向了这个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灿烂起来。她问道:“你的事情已经了了吗?”

“了了。”

“全部都了干净了吗?”

“是。”

“那,你是杜开霁还是莫思归?”

“你心里愿意我是谁,我便是谁。”莫思归低下头望着丁小桥的眼睛,他轻轻的喟叹了一声,然后紧紧的将丁小桥抱进了怀里:“小桥,以后,以后我都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抱着你了,我不用在只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想着你,却连碰都不敢碰你。”

丁小桥眨了眨眼睛,她很想笑莫思归那怪的想法,可是最后,却还是落下来了滚烫的泪滴。

她也伸出了手紧紧的将莫思归抱住,嘴唇微微的动了一下,她最终还是轻轻的垫起了脚尖,用那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碰触了莫思归的面孔一下之后。

可是,下一刻,她的唇却被莫思归滚烫的唇包裹住,唇齿之间,莫思归说:“小桥,有些事,要让我来主动。”

第404章 提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说那些被抓到的贼人,当天就已经被送到了云通郡的知府衙门里面,不过知府老爷只是过了一下堂,连案子都没有问,便将这些人统统的收监了。对于丁修节和米氏都大为不解,倒是曹宿生看出了些什么。

他问莫思归:“最近上面可是有什么动作?”

莫思归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些做官的最是会看眼色,虽然已经知道了什么风吹草动,但是,想要他们明确表态,还是需要一些明话的。”

话只说到这里,曹宿生算是明白了,于是不再多话,可是丁修节却只是一知半解,米氏更是一头雾水,但是,曹宿生和莫思归都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过多的纠结,他们两个人也算是明白这事情里面绝对是别有风云的,所以,便也安下了心,耐心等待了起来。

另外一边,丁家为那天夜里面死去的下人们举行的盛大的葬礼,虽然这些下人很有几个都是没有成亲的,可是丁修节还是让他们带上了丁家的姓氏,埋葬在了丁家祖坟里面专门的一块地里,特别是男孩,还未他们找了小小的孩子过继到他们的名下,也算是以后有个香火。

丁家这事儿办的漂亮,也办得干净利落,不瞒着所有的人,就连那些有家人上门来领尸体的,更是当着面儿给了二百两的雪花白眼,看的周围看热闹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眼红心跳的。自此之后,这丁家的名声便更响了,提起丁家,就没有一个人不说是仁义的。

就好像是在现代的商场上,被对手说一声诚信那是千金不换的好名儿,在这个时代,要是被人称呼上一声仁义,那也是千金难买啊。

虽然还在大孝期间,可是这丁家的仁义算是传出去了,这订着菌子的商家又来了不少,粗略的算了一下,这一年来下单订菌子的已经顶的上前两年的总和了。尽管丁小桥自己的店子都放下了,可是看着报表上这菌子的订单,她也觉得这一次的祸事算是塞翁之马了。

丁家的修缮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首先好一点的工匠全部都去修建皇家避暑宫殿去了,这丁家现在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家了,你让丁小桥随便对付找两个工匠,她还真是下不去这个口。其次,丁家的宅子不是不住,全部搬出去,让人家直接修,这一边要住着,一边要修着,那叫不方便。

这样一来,这修缮的速度自然而然就慢了下来。

丁修节又拿着几张送过来的订单,喜滋滋的来到了丁小桥的书房里,“小桥啊,今年的菌子的订单真是太多了。”

丁小桥只是抬眼看了丁修节一下,便说:“爹,这不是好事吗?今年算是有事儿的一年,又是遇见了大孝,又是遇见这糟心的事情,能有这样的订单冲一冲,我们丁家今年也不算是难过。”

丁修节对于丁小桥的说法十分的认可,不过,丁小桥还是对于丁修节叮嘱了一番:“爹,我们丁家从一开始兴起,我们就订了规矩的,无论是什么,我们丁家的订单那都是要一手交钱一手清货,绝对不能够接受赊账或者月结、半年结甚至年结这样的付款方式的。”

“这个我明白。”丁修节提起了这一茬,心情也不是很好了:“可是最近很多人都在提要跟我半年半年的结账……”

丁修节的话都没有说话,丁小桥就摆摆手:“这事儿行不通,爹只管回了就是了。”

“可是好多人都是熟人熟脸的,就这么直接回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爹,现在你觉得回了他们不好,以后,他们可不会觉得拖着你的帐不结不好的。”丁小桥接过了丁修节手里的订单看了看,然后放在了一个专门的盒子里。坐在一边的白芷立刻就从那盒子里取出了那几张订单,先誊写在专门的账本里,然后又做了几个分门别类的册子来记录这些订单,那动作非常的快,而且半点差错都没有,可见,白芷对于这事情已经做得非常熟练了。

“这,不至于吧。”丁修节有些怀疑。

听着丁修节的口气,丁小桥就知道丁修节其实已经对于那个半年结什么的结算方式开始动心了,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她在现代的时候别的没看过,这前三角债的最后欠得垮掉的公司那真是见得太多了。新闻里、电视里、甚至是她身边随时都能听见这样得消息,相反,倒是那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公司却一直非常健康有序的发展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垮掉的情况出现。

这就说明,做生意的时候,资金的周转链越短,那么就越健康。相反,资金链越长,你就越没有办法把控这资金的去向,想要一直保持它的健康有序的发展也是更不可能了。

有着这样的前车之鉴,丁小桥自然对于这种的情况是坚决要杜绝的,可是,现在看着丁修节的样子,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状况,于是丁小桥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她对于有些权利放得太大了,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当然,出现了问题是正常的,没有一家公司是不会出现问题的,重要的是,出现了问题,就要好好的解决。

而且,现在他们丁家的生意是越来越大,像是这种情况能出现在丁修节的身上,也一定能够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所以丁小桥当机立断的召开了会议。

自从丁小桥走马上任这个丁氏企业的掌舵人之后,丁家的会还是经常开的,所以,大家从一开始对这种模式非常不以为常,到了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并且非常重视。

这一说要开会,丁修节一家,丁风儿一家,还有曹宿生、米林全部都到了。

在丁小桥的书房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正厅,平日里,这个正厅是不开放的,只有丫头们进去打扫一下卫生,而一旦开会的时候,这里就会成为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当时是明远专门设计的,不但才用了现代的环形的设计理念,而且,这个会议室特别注意隔音。

只要坐在里面,窗户一关,门一关,帘子一放下,那外面的人就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这个设计是丁小桥非常非常满意的,毕竟现在丁家家大业大,人口也多,你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对丁家忠心耿耿,难说就会有一些吃里扒外的人在其中,所以,这样的防范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次的会议算是小型的高层会议,跟那种年终总结时候需要各个店子的掌柜账房全部来开是不一样的,所以,大家坐的非常的集中。

坐下之后,丁小桥也不绕圈子,直接将发生在丁修节身上这样的事情说了一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其他各个的负责人说起他们手下的产业,这样的状况很多,虽然他们到现在为止,都在恪守这丁小桥所定下的规则做事,可是,难免心里还是觉得这个规则有点太死板了。

米氏说:“我倒是觉得不一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嘛,我们现在也不是贴不起这一点,等到别人手里钱趁手了在一起付给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的。”

米氏的话得到了丁修节的大力称赞,他说:“没错啊,现在很多人一听到我们这里要付现钱才能拿菌子,本来想要下的订单都不下了,这么下去,我们的生意不是越做越窄了?”

米氏点点头:“说得就是这个道理,就好像我这快餐店里面,很多人都是包着月卡,大家都是熟人了,万一人家这个月钱不够了,我就不让人吃饭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没有人情味了。”

米林也非常赞成米氏的话,一时之间,整个会议都对于这种说法非常的赞成,大家都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而丁小桥却一直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端着一碗茶,轻轻的刮了刮上面的茶末子,垂着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边的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不过等到他们都讨论得很热闹的时候,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一直到了现在,整个会场里面,丁小桥、莫思归、还有曹宿生三个人都是一个字没有说的。

丁修节是最知道自己闺女心思的,再看看自己闺女那面沉如水的表情,心中不禁发憷,不得不承认,现在他还是很怕自己的闺女的。所以,他可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去撩拨自己的闺女,反而找了一个较好说话,的人下手:“宿生啊,你觉得我们说得这个怎么样?”

曹宿生也是很认真的在听丁修节两口子、丁风儿两口子还有米林、丁小楼、丁小阁他们的讨论,只不过,他可没有这些人的不理智的热情高涨,而是非常的冷静在衡量这件事。

现在听到丁修节问到自己的意思,他翘了翘嘴角道:“我个人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因为我不会做生意,不过,从帐上来说嘛……”

“从账上来说怎么了?”丁修节有些急切的问道,他有一种预感,只要曹宿生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们这个提议也是会打动丁小桥的。

“从帐上来说,我当然还是觉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好啊。”曹宿生笑眯眯的望着丁修节,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第405章 反驳

丁修节大概没有猜到曹宿生会站在丁小桥的那边,他摸了摸自己鼻子,只觉得有点尴尬,然后笑了笑,没有继续搭话了。随后他又去看看莫思归,不过目光却一直朝着丁小桥的脸上扫过去,这样扫了几下之后,最终,丁修节也没有敢开口跟莫思归说什么,只是转过头去,跟其他的几个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这个集中结账的好处来。

倒是曹宿生抬眼看了看莫思归,随后跟莫思归两个人又共同看了依旧低着头,仿佛已经老僧入定一般的丁小桥,他们抬起了眼睛,互相看了看,唇角戴上了一种心知肚明的笑容。

就这样,在这种两极分化极为明显的会议环境之下,大概讨论了快半个小时后。这回不光丁修节两口子,就连其他人也发现丁小桥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们不由得朝着丁小桥那个方向看去。

只看见她一边跟莫思归两个人在嗑瓜子,一边在喝茶,根本就不看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刚才所有的热火朝天一般。于是,在一瞬间,刚才的那种热切就好像遭到了化学实验中的巨变一般,被瞬间凝结了。

虽然丁小桥从都到位都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打断他们的讨论,可是,不得不说,一直坐在那里的丁小桥却满满的都是存在感,没有一个人可以忽略掉她那强大的气场。

于是,丁修节两口子看了看丁风儿两口子,四个人眉来眼去的开始推选上去跟丁小桥搭话的人,可是,你推过来,我推过去了好几圈,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真的站出来拍着胸口,直接上去跟丁小桥提他们的意见。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这个炮灰的任务终究还是落在了丁修节的身上。他苦着一张脸叹了一口气,随后,收敛了脸上的苦涩,这才对着丁小桥满脸堆笑的着打着招呼:“小桥啊,你看刚才我们说得事情你都听过了吧,有没有什么看法?”

丁小桥这才缓缓的抬起了眼睛,看了看屋子里面所有的人。而他们全部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自己,然后,丁小桥微微的笑了笑,没有出声。不过只是这个笑容,莫思归便明显的感觉到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全部都呼出了一口气,似乎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了下来一般。

他的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好笑,他转眼去看丁小桥,这个小小的女孩子,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光中,成长成为了一个如此让人不能小觑的人物了,那是一种满满的喜悦和骄傲。

丁小桥端起了手边的茶碗,这茶水是白芷刚刚帮她加过的,微微的有点烫,她一边用盖子刮着上面的茶沫子,一边吹了吹那茶水上的白烟。

屋子里面一片的安静,仿佛落在地上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人刻意要保持这种安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就真的这样下意识的安静下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丁小桥的身上。

空气里回荡着漫漫的茶香,还有那瓷器轻轻撞击发出了细微脆响声。这样小小的声音却好像是一个种种的鼓槌一样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丁小桥越是这样不说话,大家的心就是提得越高,就连刚才丁小桥微笑时候他们放下得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不但提了起来而且提得更高,心里更悬了。米氏有点按捺不住自己得急切了,连忙开口道:“小桥啊,你就说说,刚才我们说得那个事情你到底怎么样想的啊?我们都要急死了。”

最终丁小桥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了茶碗,抬眼看向了丁修忠和米氏,缓缓的道:“你们刚才说得很热闹,我都听见了,不过……”

跟丁小桥说话,最害怕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两个字“不是”、“但是”。只要说出这两个字来,估计,别管他们再有什么样的好事也是过不了的。

所以,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大家滚烫的心,就微微的凉了一点。只是丁修节还是不太死心,他连忙接口:“不过什么?”

“你们刚才说得有些乱,不如这样吧,你们给我总结一下,在你们看来,这样半年结账或者年度结账的好处是什么?”

大家也跟丁小桥很熟悉了,跟她开会也开过了不少次了,所以,对于她的习惯大家也是非常了解的。就好像是丁小桥现在说得总结,那么她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说些简明扼要的重点,可千万不要嗦嗦的没有重点。

这回大家又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起来,随后他们又小声凑到一起讨论了一番,不过,没有让丁小桥等待很长时间,很快,丁修节就开始回答丁小桥的话了:“关于这种累计结账的好处有这么几个,第一,就可以扩大订单的规模,现在我们家的菌子是名声在外,可是下单子人家就只有那么几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大家觉得这个现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毕竟,大家都是做酒楼的,菌子买回去得做成了卖出去才能算钱,否则是不是白买吗?”

丁小桥笑了笑,直接就开口:“那爹的意思是,要是按照半年结一次帐的的方法,就有很多人来买了?”

“那是自然。”丁修节说到这里,就看了看别的人,其他人立刻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认可。

丁小桥点点头,也没有急于反驳丁修节的说法,只是说:“行吧,这个算是你们有道理。还有没有第二点?”

“有有。”丁修节见丁小桥微微软下的口气,眼睛都亮了,立刻就说点头,“还有就是第二点,用这个付钱的方式,可以更加打开我们家菌子的知名度,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我们家就可以遍地开花……”

丁小桥听着丁修节的总结,抬眼看了看莫思归,而莫思归的嘴角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望着她,她也回了她他一个笑容,随后才继续去看丁修节。然后听丁修节的第三点。

其实,丁修节说了三点,归根结底也就是一点,现在的结算方式大大制约了客户,因为很多的客户手里都没有什么现钱,就制约了他们他们的购买方式,如果放开了购买方式,就可以卖出去更多的菌子。

说到底不过是扩大销售这样一点。

虽然丁修节说得较重复,但是丁小桥也没有说什么不好,毕竟能让丁修节他们这样的庄稼汉子渐渐变成做生意的能手是要靠平日里这样慢慢锻炼起来的。

丁小桥一直很平静的等着丁修节说完了他的理由之后,她才问道:“还有没有?”

其他的人都摇摇头,看起来,丁修节虽然说了很多重复的东西,但是却还是将大家的意思表达得非常的清楚了。

“好吧,既然你们都说完了,那么我就来说说我的想法。”丁小桥忽然就笑了起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着这样的笑容都有了一种寒风瑟瑟的感觉。

“我首先问第一个问题。”丁小桥用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膝盖上的衣服,唇边带着融融的笑意:“你们说了那么多关于这种结算方式的好处,那么,你们能保证半年一结,或者到一年一结的钱,能全部收回来吗?”

“应该可以吧。”丁修节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赊账的,就好像你娘开这个快餐店,也是所有人过来说今天没带钱下回一起给都可以的,那得找有信用又熟悉的人才能赊账是不是?我们肯这么跟别人结账,那么一定要查一查对方的人品和在商场上的声誉是不是?”

丁小桥点点头,微笑着,算是丁修节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好了,不过,她看了米氏一眼,用一种似乎不怎么在意的声音笑眯眯的问道:“这么说,娘那里经常有人赊账吗?”

米氏忽然听到自己的闺女给自己点名了,立刻头皮都麻了,连忙摇头:“没有,就算有人这么要求,我也没有答应过。”

丁小桥没有继续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毕竟这个不是重点,她又看向了丁修节:“好吧,就按照爹说的,你们找了诚实可靠的合作伙伴,然后也去查了他的声誉了,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来了,你们谁去收账?可别跟我说,人家会自己送钱上门来的。来拿货的时候都不给钱,我可不相信别人没货拿的时候还专门给你送钱来。”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人都跟问住了,他们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原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这拿东西的时候没有给钱,那么该到结账的时候,一定得自己送钱过来吧,可是现在听丁小桥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上来。

“还是说,你们要自己去要账?”丁小桥笑:“当然,这个不太可能,大家又不是就这点事,怎么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要账上,所以,一定是请别人去要。”说到了这里丁小桥又顿了顿:“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就来了,你们能保证去要账的人能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的钱拿回来吗?”

第406章 独一份

还是一片的安静,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大家都安静的有点离谱。更刚才那火热的讨论的状况简直是仿佛有云泥之别。丁小桥望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脸色凝重,似乎都在考虑丁小桥所说的这个问题。

不过,丁小桥的问题并没有就此而停下,反而越发像是连珠炮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就喷了出来,一个一个的丢向了正在沉默的人群。

“如果,这些钱要不回来,而对方又来了,又要来赊账,又要明年的这个时候来结账,他满口答应着下次跟这一次一起付钱。这个时候的货物,你们是给还是不给呢?”丁小桥唇边一直带着笑容,这样的笑容一直笑到了她的眼睛里面,她并没有一点点刁难大家的意思,仿佛说得这些都是跟大家在聊天一样。

这是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明显没有刚才的三个问题难以回答。米氏想了想说:“那不能给把,得让他把上一年的钱结清了才能继续给。”

米氏的回答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看起来大家对于丁小桥这个不算是很难的问题都是这么认为的。

丁小桥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曹宿生笑道:“曹大叔觉得呢?”

曹宿生却摇摇头:“只怕是要给的。”

“为什么啊!”丁小阁首先就反对:“上一年的钱都没有给呢,今年要是再给,他还不付钱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的问题,大家都看向了曹宿生,其实在米氏和丁修节的心目中,其实曹宿生才是家里面最有学问的那一个人呢。虽然他们心里面也觉得不能给,可是现在曹宿生说一定要给,他们也忍不住要仔细听听看,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没有想到。

曹宿生摊了摊手说:“道理很简单。明显他来赊账的时候就是拿不出钱来的,如果,你这次不继续给他赊账,那么上一年的这笔钱就是一定要不回来的,而且,就要失去一个客户,而且是没有给钱的客户,如果你继续给呢,这个客户能保存,明年说不定钱也是能拿到的。”说到了这里曹宿生便看着丁小桥笑:“可是这个道理?小桥。”

小桥点点头。

曹宿生又继续说下去:“每个做生意的人都是这个想法,所以,又不甘愿放弃那已经收不回来的钱,可是又觉得,以后对方可能会还上这笔钱。就这样,越陷越深。”

屋子里面一片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丁风儿才呐呐的说:“这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当然不可能。”丁小桥承认丁风儿的说法,不过随后,她又说道:“难道,这样的人,有一个还不觉得头疼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可是不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

明鸿光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丁小桥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看了看莫思归又问:“思归,你经常在外面跑,见识我们多,你给我们说说这个道理吧。”

莫思归倒是没有想到明鸿光会要问自己的想法,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丁小桥也冲着他点点头。他便说道:“这个事情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个风险转嫁的道理。”

“风险转嫁!”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十分好的看着莫思归,关于这个词语,分开来听,那是都明白的,但是合到一起,却好像不是特别明白。

“简单来说吧。就说咱们家的菌子和赛百味的合作。这是咱家合作得最久的一家客户了吧。”莫思归想了想,他面对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庄户人家,与其说那么多空泛的大道理不如直接说他们最熟悉的人和事情,这样的话他们能够理解得更加清楚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