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看了一眼花聆身后,并没有出现玉叶的身影。她的眉头轻轻皱起,心中闪过一丝念头,转瞬即逝。

“哎哟,花聆妹妹,真是不巧。王妃要请恒姬去问话,有什么事儿,你得等以后才能向恒姬禀报了。”入夏皮下肉不笑地看向花聆,语气带着些许的讽刺。

“主子,奴婢也跟着去。”花聆的脸色更加难看,却是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花聆你留下,秀儿走了,斐姬的衣物还是要你收拾的,你就多看顾着些。”阿九连连摇头,紧盯着花聆的眼眸,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花聆咬了咬下唇,最终低下头去,对着阿九躬身行礼。

“照顾好你自己。”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阿九轻启朱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她看见花聆放在腰间的手紧握成拳,已经明白花聆理解了其中含义。

一路上人烟稀少,往日匆匆忙忙的婆子和洒扫丫鬟,全都不见了踪影。只偶尔遇见几个,看见阿九也是立马行礼走人。她微微抿紧了红唇,看样子王箬芝为了不让留言传出去,已经封锁了府中上下。

到了前厅,王妃和宁侧妃已然换过衣裳,坐在左边的椅子上,而先前的大夫也还没走,似乎都在等阿九的到来。

看到阿九到来,王妃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转而又恢复平静,宁侧妃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恒姬来迟,还望王妃责罚。”阿九屈身行礼,低着头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

瞧这架势,是要三堂会审了。前世那次要她命的板子,也是这样审出来的。

“大夫,再把你的诊断对恒姬说一遍。”王箬芝一挥衣袖,示意她起身。

“是。”大夫微微起身。

“先前在下替斐姬诊断,有一个丫头端着一杯热茶,伺候着斐姬喝,不小心滑了手,那茶盏打了。在下闻到一股辛味,便近前去闻,才发现…”大夫的话顿在了那里,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厅内的其他三位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发现什么?说给恒姬听。”王箬芝明显有些不耐,眉头紧蹙,伸手取过一边的茶水润润喉。

阿九的眉头轻挑,无畏地看向一旁的大夫,心底已经隐隐猜出,这个大夫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对她不利。

“发现茶水里含有红花的味道,红花性温,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但若是长时期让有孕人服用,会引起小产和大出血。斐姬今日出血眼中,显然是服用已久。”大夫一口气说了出来,大大方方地落座,神色自若地对上阿九的眼神。

整个前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箬芝和宁侧妃都没有开口。阿九看着大夫坦荡的眼神,已经明白大夫所说为事实,并没有和王妃或者其他人连谋。

她的心里打了个突,斐姬搬来芙蓉院的这两个月,竟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喝着这些带有红花的茶水?还真是讽刺。若是有人想害她,岂非易如反掌。

“本妃不该质疑您的医术,只是若是少许红花,很难辨认,会不会弄错了?”王箬芝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清冷地开口询问。

“王妃请放心,在下从医十余年,且多是替夫人小姐看病。这红花、麝香等物在下最是熟悉,不会辨认错的。那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红花混在其中倒是难辨认的,若不是失手打翻,一时半会儿在下也查不出原因。”大夫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严谨。

“有劳了,此事还请您莫要传出去。”王妃淡淡地点了点头,轻轻站起身。

“一定一定。”大夫对着王妃屈了屈身。

“立秋,送大夫离开。”王妃对着立秋使了个眼色,素手一挥。

厅内只还剩下她们三人,阿九的身上还是前去参宴的罗裙,比往日多了几分庄重肃穆,和王妃、宁侧妃的常服一比,倒是多了几分气势。

“阿九,我们三个最先进府,而你更是王爷第一个抬进来的,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这次斐姬有孕,我在母亲面前力荐你来照顾斐姬,没想到你就交出这样一个结果。不止孩子没了,连斐姬都流血致死。”王箬芝冷声开口,直视着时阿九,尾调夹杂了一丝颤抖,不只是兴奋还是紧张,终于开始兴师问罪了。

阿九抬起头,面对王箬芝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只觉得讽刺至极。若不是王妃力荐,她时阿九还至于落得这种田地。

“斐姬小产流血致死,阿九自知难辞其咎。虽有大夫所言,但是时至今日,阿九也不知事情的始末。”时阿九站直了身体,沉着一双黑眸看着王妃,目光没有任何闪躲或者恐慌,相反更显沉稳。

王箬芝暗咬了银牙,这样明显不利的说辞,这时阿九竟一丝不乱,倒让她的心底多了一丝犹疑。

“姐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阿九刚回来不清楚局势,也是情理之中。”一旁的宁侧妃忍不住开口道。

“不急,慢慢来。把玉叶那丫头带上来!”王箬芝恢复了平静,挑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宁侧妃,没有搭理她,只吩咐一旁的婆子。

阿九轻轻抿了抿薄唇,没想到这王箬芝的速度如此之快,在她之前就把玉叶带走了,想来阿九还在回主院的路上,王箬芝就已经派人把玉叶带了过来。

果然,只是片刻玉叶就跟在婆子的身后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对院中的三人恭谨地行礼,并未抬头看过阿九一眼。

阿九的心里一跳,不由得多看了玉叶几眼。玉叶浑身上下的罗裙显然已经换过了,早上那件沾着血污的衣裳早已不知踪影。而且并无遭到责罚的痕迹,显然王箬芝待玉叶不薄。

“玉叶,本妃有些关于斐姬的事情要问你,事关重大。你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有一句隐瞒,必定重罚!”王箬芝感到时阿九的目光在玉叶的身上停留,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时阿九,好戏开场了。

“奴婢明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叶此刻才稍微抬起头来,让众人看到她脸上郑重的神色。

“很好。本妃问你,斐姬的吃食是由谁负责的?”对于玉叶的识时务,王箬芝显然很满意,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回王妃的话,斐姬搬到芙蓉院,主子十分的都是小心谨慎。凡是要斐姬贴身的,主子都要一一过问查验。”玉叶不紧不慢地说道,丝毫没有任何惊慌,面沉如水。

而此刻她口中的主子,时阿九则是周身发凉,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眼前如此沉稳的玉叶,倒不像是芙蓉院里的那个有些毛手毛脚的小丫头,多了一丝果断,也让阿九的心里涌出些许不确定的情愫。

玉叶,究竟要如何?

021关进柴房

玉叶的一席话,让前厅的气氛再次陷入寂静之中。王箬芝没有急着开口再次询问,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阿九。

阿九的脸色一白,却是强自镇定下来,无畏地迎着王妃的目光,也没有开口辩驳。

“大夫方才说,那碧螺春是你喂斐姬喝下的?”王妃眯起双眸,目光森冷地看向堂下的玉叶。

“是的,主子临走之前特意提醒奴婢的。碧螺春为茶中上品,果香味浓郁。斐姬甚喜此种味道,且早上起床之时,口渴难耐,此时为最佳。”玉叶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肩膀微微颤抖。

时阿九心里一凉,下意识地看向玉叶。斐姬搬过来之后,花聆一时顾不过来,所以调了这个小丫头进屋里伺候。因为玉叶手脚麻利而且嘴巴会说,阿九索性就把她留了下来。

没想到此刻这些所谓不利的证据都从玉叶的口中冒了出来,还真是讽刺。

“大胆刁奴,大夫说茶中混有红花,是不是你所为?”王箬芝猛地一拍身边的桌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玉叶整个身子一颤,一下子跪倒在地,将头伏在地上。

“奴婢不知,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谋害斐姬。碧螺春一向珍贵,主子都是让人将茶泡好了,送到东厢来,奴婢根本没机会谋害斐姬。”玉叶的语调显然非常急切,但是语气却丝毫不乱。

阿九看着王箬芝一步一步将茶叶之事推到自己身上,却是无力回转。

贴身照顾的人,都一口咬定那茶叶只有自己能碰,她还有何能耐反驳?这局布置得十分明显,正因为事件简单,阿九才无法辩驳。一目了然,能够谋害斐姬的,只有她时阿九一人。

“恒姬,你还有何话说?”王箬芝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淡淡地瞥向阿九,眼中闪过一丝放松。

“什么话都让王妃和玉叶说了,妾身还有什么好说的。妾身没有做过,也不屑于用红花那样的东西,更加不会用这种笨手笨脚的奴才,去做那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妾身真的要谋害谁,为何要放弃花聆不用,而用这个刚进屋服侍的小丫头?”阿九拢了拢袖口,眯起凤眸看向主位上的王箬芝。

如若是前世那个争宠的阿九,或许会用那样蹩脚的手段,但是这一世,她力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万无一失。

王箬芝望向丝毫不乱的阿九,心底暗暗恼怒。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时阿九还能冷静地找出这么多的理由反驳。

“恒姬万般心思,岂是本妃能够猜得透的?本妃只知道斐姬死于加了红花的茶,而这茶是你时阿九亲自派人送过去的!”王箬芝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正面回答,偏过头去,不再看阿九那双幽深的眼眸。

阿九抬头看了一眼厉声的王妃,显然她已经恼了,手指紧紧地抓住一旁的椅子,骨节都已经泛白。一旁的宁侧妃则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着她,似乎在静候她的下一步动作。

而跪在地上的玉叶,竟是微微偏过头来,偷偷打量着阿九。两人的目光相撞,玉叶连忙再次将头伏在地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九衣袖一甩,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已经不想再纠缠。

王箬芝被阿九这句话呛得脸色发白,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冲上去和阿九厮打的冲动。

她王箬芝,王家喊着金汤匙长大的嫡女,一向端庄贤淑,但是自从进了王府,只要遇上时阿九,她就浑身不对劲。看着阿九和王爷缠绵悱恻,把她晾在一边的时候,她就会失去理智,恨不得把阿九碎尸万段。

忽而几个丫头冲了进来,王箬芝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转而又稍纵即逝,眼中蕴藏着些许的期待。

领头的是刚刚送大夫出去的立秋,她对着上首的人微微福了福身。

“恒姬,本妃怕冤枉了你,特地派立秋去芙蓉院搜查。立秋,你快把搜查的结果如实禀告。”王箬芝忍耐住心底的那股雀跃,沉稳着声音。

立秋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王妃,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得意之处。

“回禀王妃,奴婢带着几个丫头,将芙蓉院上下全部搜了个遍,并无红花。但是东厢的茶壶里,还剩下半壶夹杂着红花的茶水。”立秋恭谨地回答,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丫头端着茶壶上前。

入夏将茶壶接了过去,放到了王妃的手边。

王箬芝的脸色一阵僵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而怔怔地看着阿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阿九心底一跳,明白王箬芝前去搜查,定是期望能找出红花,那样就能人赃并获。不过好像没有达到她要效果,阿九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气氛有些僵持,没有证物就无法直接判下阿九的罪责,但是斐姬的死总得有人承担。

“姐姐,斐姬妹妹还未发丧,您还是早日定夺。”阿九出言提醒,斐姬死了却没人去收尸,相反王府两位最尊贵的女人,却在这里激烈地要定她时阿九的罪责。

“本妃也有难处,还望妹妹见谅。来人啊,把恒姬关进柴房,等候发落。”王箬芝回过神来,目光里透着些许阴狠,高声传唤,立马门外走进了两个婆子。

阿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上位的人,提起裙摆转身默默地离开。

她知道王箬芝这次算是谋划了很久,行动几乎是快狠准,打得她措手不及。

想来玉叶已经被王箬芝给收买了,而秀儿肯定是不从,最终没有逃过死亡。

为除掉她时阿九,王妃还真是处心积虑,让这么多人陪葬。阿九淡淡地勾起了一抹冷笑,心底渐渐变凉。

柴房在王府的西北角,跟着婆子步行,渐渐远离了奢华的殿宇阁楼,脚下的小径变得泥泞而狭窄。

阿九看着眼前渐渐萧索的景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前世嫁入王府五年后,才进了柴房受死,没想到这一世她竟然这么早,就故地重游了。

“动作快点儿,马上到了,王妃那里还等着回话。”其中一个婆子粗声粗气地说道,边说还边动手动脚地推了阿九一把,显然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得宠的恒姬,一朝失落也只不过是个任人欺压的弱女子。

“柴房里阴暗潮湿,夜里定是极冷的,不知婆子是不是可以行个方便,替阿九拿条锦被来?这簪子就当给你们换口酒喝。”阿九笑了笑,也不甚在意她们的无礼。

不是她娇气,而是前世在柴房里,对柴房的寒冷可谓知之甚深。这一世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是估计她得在柴房里待个几日,直到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找出新的证物。

她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递给一旁的婆子,整体莹白通透,一看就是上等玉器。

两个婆子互相看了看,又瞧了瞧手里的玉簪,连忙往怀里塞。

“好说好说,待会儿就给恒姬送一条。”立马婆子们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那些细细密密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

022急于取命

阿九进了柴房,里面连张床都没有,只有几捆柴火堆在墙角。四周都是密闭的墙壁,终日见不到阳光,墙角处随时可以见到爬虫,偶尔还有一两只老鼠爬过。

阿九的脸上始终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四处看着,似乎要记住这间柴房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场景都与前世临死前的那一晚吻合,她的眸光变得越发清冷。

婆子后来送进了两条破棉絮,连被套都没有。阿九不由得苦笑,上好的玉簪,竟然只能换来这样的棉被,还真是人心不足。

“恒姬,别怪我们老婆子,你那玉簪虽能够换不少钱,但是柴房估计也住不了几天。”其中一个婆子脸上带着笑意,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阿九面上一冷,嘴角划过一丝淡笑。

“阿九在这里能住几天,就不用婆子们替我担心了。”她一甩衣袖,就已经背过脸去,不愿意再看眼前的人。

那两个婆子也是面色一僵,被阿九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面上无光。

“害死了人是要偿命的,要不是王妃仁慈…”婆子们嘀嘀咕咕地说着,就一下子把门关了起来。

柴房里再次恢复宁静,还是大白天,四周却已经是黑暗一片。她曾在黑暗中丧命,如今也不觉得害怕了。

暮秋的气候本来就是寒冷至极,终日不见阳光的柴房,更是冷得刺骨。阿九将两床棉絮扯到角落里,自己也窝到里面。

立马一股刺鼻的霉味就袭了过来,让她连打了两个喷嚏,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紧蹙着眉头,仰起头靠着墙,让自己远离这样的味道。

后脑勺紧贴着墙壁,冰冷的触感让她的脑子越发清晰,她开始慢慢整理今天的事情,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阿九只能隐约推测出自己已经被关了两天,途中没有任何人来看她。只是按时的会有人送来三餐。一小碗米粥加上一个馒头,往往馒头硬的她都无法下咽。

看样子王箬芝最近忙于斐姬的丧事,暂时还没有对她出手。只是这样的待遇,也让她招架不住。前世是活活被打死的,这一世会不会被饿死?

“主子,主子。”阿九还在胡思乱想,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花聆急切的呼唤声。

阿九连忙收敛起心神,从墙角站了起来。时间长坐在地上,寒气侵袭,让她的骨节阵阵疼痛起来。

“是花聆吗?”阿九扶着墙勉强走到门边上,透过门缝低低地问道。

忽然一阵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主子,是我,你瘦了。”花聆放下手中的灯笼,瞧着阿九瘦了一圈的脸,只感到心疼无比,声音里就夹杂了一丝哭腔。

“我没事。立秋带人去芙蓉院搜查,是不是有什么异样?”阿九知道花聆探视的时间不多,一定又是用银子打通的,索性她也就直接转到正题上。

花聆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主子跟着入夏走后,奴婢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就收拾屋子。”花聆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才又贴近了几分,几乎贴在阿九的耳边。

“竟然发现一小包红花,奴婢不敢声张,连忙找火烧了然后埋了。后来立秋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搜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才不甘心地走了。奴婢就猜她们是在找那个。”花聆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颤抖,她想起斐姬死后,秀儿立马也跟着走了。

如果阿九不测,那么她的命必然不会长久。

阿九紧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显然是有人将红花放到她的里屋,就等今日搜查,然后来个人赃并获,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花聆,这几日王妃应该还不会动我,你替我办件事儿。”阿九握了握拳头,如果说先前她还在犹豫,那么现在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因为这次分明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主子,你说。只要花聆能办的,一定办好。”花聆的脸上闪过一丝希望。

“这几日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传话给我弟弟,让他调查件事儿,附耳过来。”阿九轻声开口,下意识地招手让花聆过来。

阿九犹豫的原因,正是此事牵扯到她的弟弟——时睿。前世的痛她不会忘记,所以这一次她才不想让时睿搅进来。但是现在特殊时期,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靠在门边上,对着花聆耳语了几句。花聆抬起头有些惊异地看着她。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托付信得过的人。否则不止我们主仆二人,就连时家都有可能被牵扯到。”阿九不忘叮嘱她,语气十分的郑重。

既然前世她带给时家无限的灾难,那么这次她就要与时家共进退,带给他们无上的荣耀。

花聆连忙点头,还待多说两句话,那边已经传来婆子的吆喝声。

“主子,我走了。”花聆再次哽咽出声。

“万事小心。”阿九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四个字。

看着花聆提着灯笼渐行渐远,直到那一束小小的亮光消失,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微微轻松了一些,后背却早已被汗打湿了。

***

“王妃,累了一天,喝口热茶暖暖胃吧!”立秋提着茶壶,斟满了一杯递给王妃。

王箬芝正斜靠在椅子上,脸上是丝毫无法遮掩的疲惫。斐姬猝死,她要变得更加繁忙,由于王爷还没回来,她也不敢发丧。就连斐家也是瞒着,还没有交涉。

更何况红花这事儿,还没有着落。她已经弄得焦头烂额,这几天身上也不大舒服。

“王爷明日也该回府了,你们几个警醒着些。”王箬芝接过立秋手中的茶盏,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入夏抱着花瓶走了进来,恰好看见王妃提到王爷脸上并没有高兴的神色。

“主子,这次恒姬定是翻不出您的手掌心的,王爷回来了也不可能包庇她,您可以高枕无忧。”入夏已经猜出王妃的心思。

王爷宠爱时阿九几乎可以上天的地步,王箬芝的担忧也不是无中生有。

听见入夏的劝慰,王箬芝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相反变得更加阴沉。她一下子将手中的茶盏扔到了桌上,秀眉紧蹙。

脑海里不断地在回放王爷和阿九神情相拥,并且那一声声含情脉脉的呼唤。“阿九”这两个字,几乎是她午夜梦回时的魔障。

她再也不要从王爷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再也不愿意看到赵子卿对着时阿九笑,而把自己当成管家的工具一样晾在一边。她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王氏嫡女,胸襟绝对不会狭隘,也绝对不会留下妒妇的名声。她王箬芝可以留下这府内百花齐放,却独独不允许时阿九揣着王爷的心一支独艳。

“入夏,替本妃去柴房看看恒姬,我要她的命!”王箬芝的眼眸徒然瞪大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这一句话。

面对王箬芝不带温度的话语,立秋生生地打了一个颤,就连入夏都有些惊疑地看着她。

“王妃,王爷回来要是知道恒姬已死,恐怕不好交差。”入夏壮着胆子,小声地劝慰道。

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形,能够杀死恒姬的,只有王爷。否则无论是谁,都要准备承受王爷的怒气。

“交差?王爷回来了,难不成要我堂堂王家嫡女,去替一个下贱的姬妾抵命?”王箬芝越说越气,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

心中沉闷,一口气没接上来,她竟是开始喘息,不断地咳嗽。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入夏见王箬芝气成了这样,心底也开始晃起来,连忙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立秋站在一旁,连忙拍着王妃的后背替她顺气,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多事之秋,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长。

由于把事情交代给了花聆,阿九也只能静静等待,心里放松了些,她也渐渐沉入梦乡。

寂静的小径上,忽然传来几道匆忙的脚步声,阿九微微蹙紧了眉头。紧接着“啪!”的一声,柴房的门被踢开了,一个人打着灯笼走了进来。

冷风一下子钻了进来,阿九缩了缩脖子。刺眼的灯光投射而来,让她有些不适应,转而睁开眼眸,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入夏苍白着一张脸,身上的罗裙微皱,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散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将灯笼放到地上,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一个酒壶,外加一个精致的杯子。

“恒姬,你的日子到头了。”入夏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声音森冷地说道。

023九死一生

阿九睁开冷眸,看了一眼入夏手中的托盘,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妃竟是如此着急?”她冷哼了一声,心底却在暗暗焦急,她没想到王箬芝竟会如此快的动手。

入夏仔细地打量着阿九,两天被关在柴房里,阿九的气色不是很好。但是衣裳和发髻都十分妥帖,看不出脏乱。

“看样子恒姬在这里过得不错?”入夏有些嘲讽地开口,身后已经有人送来一张凳子让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