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醒来之后,看到他正望着我发呆。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突然睁开眼睛,所以脸上的迷恋,深情,担忧统统来不及收起,一样一样都被我看在了眼里。“卓爹爹!”我伸手捏他的脸,他的嘴巴被我拉出了微笑时才有的弧度,可这个狡猾的家伙转眼就把我的手指咬进了嘴里,“喊谁爹爹呢?胆子越来越大。”

我使劲地要把手掰出来,他却绷着嘴巴不让我动。临了,我生气地嘟起嘴,他这才放掉我的手,转而在我的唇上辗转,含糊不清地说,“坏阿宝,谁家的媳妇像你这般刁蛮?”

我热情地回应着他,还把手伸进他的底衣里面,笑道,“说我刁蛮?好,就刁蛮给你看!”

他硬实的肌肉在我的抚摸下变得灼热起来,鼻息也越来越重。因为怀孕,我的身体变得有些丰腴,所以他碰触我的肌肤时,满意地叹了一声,“好歹是喂胖了。”

我被他抚得乱了阵脚,本来的进攻渐渐处于颓势,只能无力地丢盔弃甲,任由他摆布。

他终究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像以前那样放纵自己,我们拥抱着彼此,大口大口地平复紊乱的气息,而后相识一笑。我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喃喃地问,“要是生完宝宝你就不想碰我了怎么办?”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并不是每个生完小孩的女人,都会像娘一样,保持着少女的身材。

他抱着我闷笑了一声,抓起刚刚被扔到一旁的单衣,给我穿上,“生宝宝委实辛苦,我们只要这一个。”

“不行!”我抓着他的手,“我要生两个,不然将来小鱼儿欺负他怎么办呢?有两个人的话,说不定就能打过姜小鱼了。”

他大笑,伸手刮我的鼻子,“脑袋瓜里成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几时见过王儿打架?何况,王儿真想打,我这个做爹的,又岂会旁观?”我看他被月光笼罩住的面庞,有一种异样的柔和,便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言默急冲冲地进来,站在屏风外,低低地叫了一声,“王!”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言默如此失措的声音。姜卓一惊,转过头看向屏风外,“行动了?”

“是,领着人过去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他们的对话很隐晦,可我觉察出了不对劲。姜卓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说,“言默,把阿仕传进来,守在王妃身边,不能出一点的差池!”

“是!”言默躬身退了下去,一会儿阿仕就进来了。

我要帮他穿衣服,他却把我按在床上,不让我动。“阿宝,我有急事,要出去。你躺在床上好好地睡觉,不要随处走动,知道吗?”

我看他的神色,知道是大事,就乖乖地点头。他俯身亲吻了我的额头,而后带着言默离去了。

姜卓走了以后,我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总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会儿胸闷,一会儿心律不齐,在床上辗转反侧。阿仕似乎知道我睡得不踏实,点了安神的香,可那香气太过于浓厚,非但没有让我静下心来,反而更加地烦躁,索性一下子坐了起来。

此时,前殿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喧哗声,我心下更是不安,让阿仕帮我穿了衣服,朝前殿走去。

内史卿和太常卿已经冲到了宫门口,逐日宫的守备兵围着内史和太常打转,碍于他们的身份不敢拔剑相向。领头的守备兵说,“王妃已经睡下,陛下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两位大人深夜擅闯逐日宫,实在叫我们为难!”

内史刘大人一向有傲骨,他瞪了守备兵一眼,喝道,“本官已经再三说了有急事,延误了大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眼看两边就要动起手来,我忙向外喊了一声,“都住手!让内史大人和太常大人进来!”

我在书桌后面坐下来,身上已然有些疲乏。五部卿从来都不是鲁莽之辈,何况这次前来的还有做事素来稳健的太常卿。我与他共事多时,深刻地明白他的气节和原则。

他们两个都跪在地上,内史亮声道,“王妃,臣冒死上禀,永昌令有谋反之心啊!”

我心下一惊,竭力镇定道,“大人何以这么说?”

“自神将军抓住在龙溪闹事的和国人,并派人押回永昌,永昌令就违背陛下的旨意,私自封锁了所有的官道,隔绝永昌与外部的联系。今日,臣本要把文书送出,却遭到永昌令的力阻!”

永昌令,沈晴暖。他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在姜卓的眼皮底下为所欲为?真的是投靠了童百溪之后,有恃无恐了吗?真实岂有此理!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响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跪在下首的内史静默不语。

我问,“这件事情陛下知道吗?”

内史回道,“臣本欲告知陛下,可陛下恰巧不在宫中。臣私以为此乃大事,万般耽误不得!”

我审视了一下跪在一旁的太常卿,淡淡地说了一句,“好,我记下了。内史你先行回去休息,待陛下归来,我一定据实禀报。”

内史抬起头来看我,似乎想要补充些什么,可他看我的眼光中有一抹不信任和淡淡的轻蔑。我不是他们那个彪炳史册的王,只不过是一个略有建树的后妃,在他们这些大臣眼里,我再强,也永远比不过我的男人。比不过归比不过,我从来不否认姜卓的强大,可我骨子里也是骄傲的人,容不得这些轻慢,于是我淡淡地说,“内史大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陛下赐给我的金杖。虽然你出身显赫,但对于我来说,你是臣,是王权的信仰者。”

内史没再说什么,而是恭敬地退了下去。退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着我说,“王妃,您值得臣信赖吗?”

“我与大人共事过,我的为人大人应该很清楚。只要你忠君,就会得到王的庇佑,这一点毋庸置疑。”

内史走了以后,太常卿才仰起头来。似乎有冷与热两种温度在他的脸上变换,我让他坐下,并让阿仕上了茶。阿仕似乎对他很熟悉,由此可推测太常与姜小鱼交往甚密。只是太常此番与内史一同前来,为的是哪般?

“王妃,臣此番与您谈话的内容,可否不告知陛下?”太常的性子一向很冷淡,纵然是恳求,面上也不会显露过多情绪。

我的头有些昏眩,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点头应道,“若是大人的要求,我自当成全。”

太常捧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说实话,陛下并不相信臣。但臣有绝对的理由站在王室这边。王妃,臣今天只要您的一个表态,此番便可退下了。”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到逐日宫来要表态信任了?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姜卓外出,还是特意挑这个时间来?若说我对内史还有些不放心,但对于太常,是绝没有理由怀疑的。可听他的口气,却又不仅仅是要我的一个相信这么简单。言谈之间,他又不肯多说,我颇有些无可奈何。

朝堂上几时,已经到了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太常临走的时候,看了阿仕一眼。阿仕低头询问地看向我,我知他们有话要说,便点头由她去了。

从没有试过像今天这么劳累,我的身子有些虚脱无力。我从来没有见过别人怀孕是什么样的,可我总觉得,怀孕不该是我这样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不仅没有办法长时间保持清醒,而且就算是睡着,也越发地不踏实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姜卓在我身边,我才能安眠,他比进贡的那些奇贵无比的香都有用。

我撑着椅子的扶手刚想站起来,一个身影已经来到了殿中。虽然殿上的烛火有些暗,但我认清了那双绣花鞋,于是我坦然地坐回椅子,笑道,“童妃娘娘,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两更,这个系列章,大概是三章。看到有亲强烈建议烟写番外,可能由于第一人称这个视角,很多故事没办法交代得很清楚,烟一定会写番外,不过要等到文章接近尾声的时候。

筒子们,某烟现在不敢很肯定地说第四卷是最后一卷了…我酝酿…我尽量…我杯具。。。

神秘囚徒(中)

虽然夜已经很深,童梦蝶的精神还是像白天的时候一样清朗。她向来不爱化很浓的妆,但细长的水眸,轻挺的鼻梁,圆润的唇瓣,已经足够凸显她的美丽。旁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应该是精致而高雅的女人。此刻她笑着看我,烛光把她的脸照得很温和,就像她是我的一个闺中密友,而不是此刻跟我处在敌对阵营的女人。

说敌对或许太过于偏颇,毕竟童百溪虽然极力地扳倒由泥鳅培植的新生力量,面上,他还是太师,是培养了无数官吏的元老。童家在永昌亦是显赫一时,童百溪权倾朝野的势力,让很多高官都望而兴叹。我想起远走的苏天博,叶文莫,刘子谦,还有如今摸不透心思的晴暖,心中生起了一阵悲凉。

童梦蝶莞尔,“戚璟萱,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难道一直都不奇怪,陛下为什么不让你知道一丁点儿朝堂上的事情?”

我把玩着姜卓惯用的一支笔,笔杆上有他的味道,“陛下有陛下的想法,陛下做事情,还容不得你我来置喙吧?何况老太医交代我要安生养胎,他自然不会让我知道这些琐事。”

童梦蝶兀自在殿内的椅子上坐下,一向高高扬起的下巴斜向我,“我就奇怪了,和国的明皇教养了你十年,说恩重如山也不为过,何以如今你母仪天下,得尽君王宠爱,却能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的心猛地一抖,侧头看向她。她究竟想要说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聂明烨?难道她要说的事情跟聂明烨有关?我心下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次被石头抓回来的人,没那么简单。

她果然问道,“王妃,难道你都不好奇,这次被神将军抓回来的人,是谁吗?”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心突然绞在了一起。理智告诉我,一定要保持冷静,也许这是个陷阱,是他们想要引发我跟姜卓误会的圈套。可童梦蝶的表情实在是滴水不漏,她越是不经意,我心中的火燃烧得越旺,无法再保持冷静。是聂明烨被抓回来了吗?石头怎么能把和国的皇帝这样秘密押解进都?姜卓不管吗?

“我今天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刚好从爷爷那里得知了…”童梦蝶故意停顿了一下。

“得知什么,你快说!”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干涩,只因为那个人的名字能准确无误地击中我的心防。我浑身的血液都冲向脑门,眼睛盯着她的红唇,瞪得眼眶都生疼。

童梦蝶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微扬的嘴角让脸上的笑意更深,“实话告诉你,抓回来的人是和国的聂明…”

“童妃娘娘,您想做什么!”阿仕自门外匆匆地奔进来,站到童梦蝶的面前,温柔的声音抖地变得凛冽,“皇上已经下令不许您踏进逐日宫一步,您想要抗旨吗?!”

童梦蝶没有理她,只是望着我,倩笑道,“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想知道现在就去天牢,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阿仕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把话都说完,而后施施然地起身,缓缓地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如若那十年,曾在你的心中,留下过一星半点的痕迹,那么于情于理,你都不能袖手旁观。我只是来告知你实情,去不去都由你自己决定。知道陛下为什么不告诉你吗?因为他怕你心中的选择,怕你面对关于那个人的事的时候,会无条件地倒戈。他太爱你,所以禁不起这样的残忍。”话音刚落,她残留的衣摆在视野中拖出了最后一道银白,空气中还留有她身上清淡的香。

阿仕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凝固、灰暗,她紧张地盯着我,双手缓缓地攥紧了衣摆。姜卓和聂明烨轮番在我心中交替,就像日升月落一样。我应该怎么做?童梦蝶既然亲自来告诉我,就说明她很肯定地知道牢中关押的是什么人。虽然此生我们再也回不去,但只要想到心中曾经的那棵结满果实的大树,想起他微笑的神态,走路的姿态,我的头就胀痛难耐。纵使他曾经说过不爱我,仍然是我的恩师,是教养我长大的人,这份情,此生是我欠了他。

“王妃…”阿仕走到我身边,扶住我。

“阿仕,你们都知道是吗?所有人都在瞒我。夏夏叫你不要告诉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告诉我的,是吗?”我无力地问。

阿仕是个不会说谎的姑娘,她的手在我臂弯上僵硬,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我猛地抓住阿仕的手,大声说,“我要去天牢,你马上带我去天牢!!”

阿仕“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恳切地说,“王妃,抓回来的那个人不是明皇。这件事情您千万不要插手,因为童太师和陛下现在都在天牢,商量怎么处置那个人。夏夏姐曾让奴婢给他送过食物,他也交代说千万不能让你涉险!”

我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如果我不去,陛下就准备牺牲他了?”

“这是没有办法…王妃!王妃!”

我扶着肚子,疾走在夜幕下的宫路上。因为夜已经很深,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因为体力消耗的原因,所有的草木在我眼里都变成了幢幢黑影,模糊了视线,我的身后都是凌乱的脚步声。阿仕一直在大声地叫我,灯火从四面八方涌来。我的心中都是一个意念,不能让他牺牲,救不回严庆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遗憾,而这个人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也有十年的情分,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成为昊天朝堂争斗的牺牲者!

守备兵很快地围了上来,把我包围在正中间,他们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喊道,“王妃,请回!”

“全部给我让开!挡我者死!”我怒吼了一声,他们却仍坚定地跪在我的身边。

“王妃,今天您想要离开,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拦不住您,我们也是死!”

我环顾他们冷漠而又忠诚的脸,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今天能够这么镇定地阻扰我,是因为关在那里的那个人与你们没有关系!那个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他即将背负莫须有的罪名,甚至有可能客死他乡,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今天若是你们并肩的战友,若是你们的亲人关在那里,生死未卜,你们还能这么冷静吗?!”

听了我的话,他们纷纷地低下头,身体依然没有动。

我沉声说,“若今夜到不了天牢,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陛下!”

闻言,他们皆是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阿仕。阿仕凄然地看了我一眼,虽然她随我的时间不长,但也很清楚我的脾气。终于,她开口喊道,“都让开,让王妃过去!”

身体上的疲累永远比不过心中的焦虑,阿仕扶着我,尽可能快地赶到天牢入口。入口的守卫被身手灵敏的阿仕轻松地制伏,我急不可耐地扶着潮湿的岩壁尽可能小心地往下走。那股熟悉的腐糜之味让我的胃翻江倒海。黑暗的底层不时传来鞭笞声,一声一声,仿佛都抽打在我的心上,让我心痛难当。

昏黄的火光渐渐地明亮了视野,我看到被绑在木桩上的男人,披散着头发,壮实的身躯上满是赤红的鞭痕。阿仕抿了抿唇。我看清那浓黑的眉毛和闪亮的眼睛,脸上还有些桀骜不驯,他厚沉的男性嗓音已非当年,“随便你们罗列什么罪名,打不过神将军本王也认了,但所谓杀人越货的勾当,本王绝不会承认!”

童百溪的眼睛凌厉地看了他一下,“和国与昊天素来交好,但交好归交好,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纵使你是定王,也不能幸免。”

我能看到姜卓绷直的背影和隐在黑暗中的侧脸,定王是明皇唯一的弟弟,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聂明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一定知道,可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放任事情继续发生?

姜卓挥退了举鞭的大汉,淡淡地看了一眼童百溪,“孤认为此事尚有疑点,太师不宜操之过急。”

童百溪微欠了欠身回到,“陛下,龙溪历来匪盗横行,龙溪知府和提督为维护社稷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而今他们无辜被屠,若我们不处置元凶,对于亡者的亲属和满朝文武,是否无法交代?”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郎中令和几位官员连声应和。姜卓看了他们一眼,他们连忙胆怯地低头,不敢再发出声响。

聂明磬冷笑了一声,“童百溪,本王忽然发现你很像一个人,就是我国的李国公李富,知道李国公的下场是什么吗?家破人亡!本王劝你,一把年纪了不要玩弄什么权术,乖乖地养老才是。”

童百溪被气得不轻,给站在一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就端起身边的碗,猛灌一口,尽数喷在了聂明磬的身上。那是盐水,触碰到伤口会有刺骨的疼痛,聂明磬冷哼一声,扬起笑脸,“老家伙,我的皇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么急着让我死,就是想挑起两国的战争!我甚至要怀疑,这次的纷争,都是有人故意为之!”

“给我打!”

我终于踏到了平地,扬声喊道,“住手!”

于是狭小空间里的人,目光瞬时都射向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12点左右,还有一更。

神秘囚徒(下)

“叩见王妃。”所有人都向我下跪,姜卓猛地转过身来,满脸的震惊。

阿仕扶着我走到刑架的前面,我凝望着眼前的人,心中一下翻滚过很多的情绪,“明磬。”仅仅两个字,几乎要让我痛哭出声。

他的目光胶着在我脸上,神采飞扬的脸,还留有儿时的很多东西,天真的笑脸,干净的眼眸,还有那一声饱含感情的呼唤。当他唤我“小萱”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秀美的丽都,我在聂府的花园里和他一起爬树,一起扯掉侍女们绮丽的腰带,一起上课读书。时光过得那么快,记忆埋得那么深,仿佛这一年多的时光,已经将很多东西拉远,到了再也看不见的尽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哽咽着问,“被你哥知道,会多担心。”

“小萱,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信吗?我总感觉有人把我跟龙溪的官兵牵着鼻子走,我每次跟他们起冲突的时候,双方好像都有血海深仇,可明明每次…”他看了姜卓一眼,止住了要说下去的话。

龙溪府的知府和提督我知道,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官。自从龙溪的匪盗被湛虏荡平,龙溪府也开始渐渐地走向繁荣。先前时有听说龙溪府与和国的边兵发生冲突,但没有想到聂明磬也牵涉其中。石头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他抓回来。一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或者根本就在计划外的东西。

“阿宝,马上回去!”姜卓走到我的身后,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揽进了怀里。聂明磬看着我们,眉头皱在一块,忽而,他的目光凝聚在我的肚子上,瞳孔放大,“小萱,你…”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以证实他未出口的疑问,但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他脸上的失望之色。

“卓…”我恳切地望着姜卓,姜卓皱着眉头看我,抓着我的手臂收紧,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我能读懂,可我的心放不下,童百溪是猛虎,随时有可能做出对聂明磬不利的事情,把他放在这里一刻,我都不会安心。

童百溪忽然喊道,“来人,上大刑!直到犯人招供为止!”

“不能用刑!”我拼命地挣脱开姜卓,冲到童百溪的面前,童百溪连忙躬身后退,“王妃,他杀了龙溪的知府和提督,您知道的…”

“你亲眼看到了?”我皱眉打断他的话。

童百溪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的黑暗愈浓,“臣并未亲眼所见,但是,湛将军派人把他押解进都,您难道怀疑天朝的神将军?”

我逼近一步,“湛将军有口令?把定王押解进京的人在哪里?我与他当堂对峙!定王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就算龙溪的知府和提督死于他的手下,也必然是事出有因!”

童百溪颇不以为然,也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他侧头用一个眼神示意行刑的壮汉,壮汉立刻上前。“今天谁都不准动他,否则,杀无赦!”我转身瞪向大汉,大汉一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王妃休要阻扰大事!”

姜卓看了我一眼,抢先说道,“孤说过事情尚有疑点,太师便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和国是大国,并不是像东部小国一样需要昊天的帮扶。相反,若善于打战的明皇举兵犯边,对天朝并不是什么好事。”

官员之中无人敢再言,默默地退到童百溪的身后。老家伙本来牢牢地掌握着全局,我一来,他似乎失掉了先机。

“王。”他仍没有死心。

但姜卓的态度忽然强硬了起来,不顾他的劝阻,把聂明磬先行收进了天牢。最后,姜卓吩咐了言默一番,言默先行离去,我被他强行抱出了阴暗潮湿的天牢,一路上他疾行如风,冷着脸,好像很生气。我心里是极怕他发火的,可自知做了错事,便乖乖地不说话。

我们很快地回到了逐日宫,阿仕跪在殿上等待处罚,他把我放在地上,负手走到了书桌旁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们都吓了一跳。

“王妃有孕在身,还请陛下处罚奴婢就好。”阿仕俯身磕了个头。

我忙说,“要罚就罚我,跟阿仕没有关系!”

“戚璟萱!”他几步走到我的面前,抓着我的手腕恼火地喊道,“你真以为我不舍得罚你了是不是?!我非把你关起来,让你好好反省一下不可!”

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眼冒金星,但还是倔强地说,“我不能放着聂明磬不管,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因为你都不告诉我。可无论你跟泥鳅在谋划什么,我都不能袖手旁观!你要罚我,我也不后悔!”

“你!”他扬起手,我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他怀里。

“阿宝!”他一惊,连忙抱住我,脸上的怒火烟消云散,“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阿仕,马上去把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全部招来!”阿仕一边应着声,一边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我放下心来,虚弱地笑道,“你不生气了?”

他把我抱回寝殿,小心地安放在床榻上,叹了口气,“阿宝,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要保护你和宝宝,就必须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是你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卓,童百溪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他有些讶异,但随即说道,“其实王朝大战之后,童百溪像一股隐形的力量,制衡着五部卿,而泥鳅是牵制他的唯一力量。父王留下的老臣,大都奉行着古训,我也曾几次想要革新,都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泥鳅这才想到要在朝堂注入新血。童百溪肯妥协,也是因为他对童梦蝶有期望。但你是他算不到的那个意外,如若你是寻常的女子,他会无所顾忌地用各种方法打压你,但幸好你是阿七的女儿,阿七在军中的威望很高,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摸着他的脸说,“他不敢动我,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对不对?”

“是,我爱你,用我的全部爱着你。阿宝,有了宝宝之后我才知道,你在我的心中,早已经重过了山河。”他尽在咫尺的脸,像一块吸附力极强的磁石,我吻上他的嘴唇,缠上他的舌齿,恨不得把他口中的一切都裹挟入腹,“我爱你,我也爱你。”

我好想告诉你,其实我的梦中一直有一匹长着翅膀的马儿。那一年你把你的手伸向我,带我离开梦碎之地,我在你的马背上感觉到了飞翔的快意。那一次我远行归来,你带我俯瞰王城的壮伟,你牵起我的手的时候,山野中的精灵仿佛坐在我们的身边爱慕地看着你。于是从此,有一双洁白的翅膀落在我的胸怀里,我双手捧着心愿,你的爱做翼。

我靠在他的肩上,喃喃地问,“卓,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他轻抚我的背,细碎的吻落在我的耳畔,“会。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已经察觉了我的心意,因为我的心事从来瞒不了他。他有一双能读懂我的眼睛。可他没有点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让太医给我会诊开药,喂我吃点心,然后陪我安睡。

黎明之前,我摸索着夜的影,来到了天牢的入口。原以为会遇到阻拦的守卫,却没有想到入口处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我安抚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自壁上取了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底层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的动响,我连忙回过头去。

阿仕接过了我手中的火把,在前面带路。

我有些感动,叫道,“阿仕。”

阿仕没有回头,声音依旧轻柔,“殿下把奴婢送过来的时候,奴婢就下了保证,不论您做什么,奴婢都要跟随着您。”

偌大的天牢,空荡荡的,好似没有一人。我跟阿仕都很诧异,竟然寻不到一个值夜的官兵。放钥匙的铜环就挂在墙壁上,阿仕取了下来,走到关押聂明磬的牢房前。

聂明磬听到脚步声,迅速地转过身来,看是我们,颇为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阿仕迅速地打开天牢的大门,把他放了出来。

“定王,此地不宜久留,请速速离开。”阿仕忽然握住聂明磬的手,聂明磬深看她一眼,本欲出口的疑问全数吞回了肚里,“他让你来的?”

阿仕点头,“奴婢先代为谢谢您。”

我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阿仕对王宫早已了若指掌,所以一起走到了沁湖旁边,我就让她带着聂明磬先走,我则独自返回逐日宫。

聂明磬看着我,似有千言万语。若不是当下的情况,我真的很想与他畅谈几夜,可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我一边推着他往前走,一边察看周围的情况,“不要再耽搁了,若你及时赶回,也许能挽回两国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