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刘家上上下下的衣衫,也要重新做过,首饰也要重新打了,好让刘家人那天穿着一新,风风光光地送锦绣出门。

刘家人也要跟着忙碌,似乎一转眼就到了婚期,出嫁前夜,按例还要让家人来和新嫁娘话别。刘秀才和锦程进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秀才娘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等刘秀才出去了才把这包袱解开:“这是你当天从王府出来时候,带回来的东西,我那天托人去家里拿回来了,细细点过,你瞧瞧,这些你可要带进去?”

“刘夫人,按了规矩,世子妃的所有东西,都是从王府拿出来,再带回去的。”小朱嬷嬷在旁边提醒,秀才娘子对小朱嬷嬷笑了笑:“我当然晓得这个理,可是这些东西,也是从王府带来的。”

说着秀才娘子拿过一个首饰匣子:“这里面的首饰,就是当初王妃赏的,这太精美了,不瞒你们说,这首饰就算放在我家里,也没人可以戴出去。”

说话间,秀才娘子已经打开首饰匣子,何嬷嬷瞧了瞧,面上露出惊讶神色,接着就了然,对小朱嬷嬷道:“朱姐姐,我觉着,这些首饰既然是王妃赏的,再带回去,似乎也合规矩。”

小朱嬷嬷沉吟一下就点头:“既如此,就想个法儿,放在嫁妆里。”说着小朱嬷嬷摇头感叹:“王妃当初对你,可真是…”

既然这个首饰匣子可以了,秀才娘子又把剩下的东西给锦绣瞧:“这些,你也带去吧。”

锦绣瞧着那根汗巾子,还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荷包,眼里似乎又要有泪了,来不及说话就拿过那个汗巾子,松开,里面的大口袋出现在人们面前,掉出来许多的金银锞子。秀才娘子不晓得这汗巾子竟另有乾坤,不由愣了下,锦绣已经努力忍住泪对秀才娘子道:“娘,除了那套首饰,这些都不带去了。这些都是当初…”

当初锦元是怎样的害怕自己受气,害怕自己被家人甜言蜜语地哄了,交代了又交代,要让自己小心。锦绣的手抚过这些东西,把它们往秀才娘子面前一推:“娘,您替我收着吧,等以后,也好是个念想。”

秀才娘子又忍不住握住女儿的手,何嬷嬷已经安慰锦绣:“世子妃不要难过,等您出了门,按照规矩,也是可以归宁娘家的。”

“再说了,等您出了门,刘家也是要搬到府城的,别的不说,咱们王妃的娘家就搬到了府城,他们家还是京城人士呢。”小朱嬷嬷也在旁边安慰,何嬷嬷点头:“就是,大哥这样疼您,到时候您想见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宁王妃的娘家?锦绣对这个舅家的印象并不深,不过记得他们还是常来王府的,毕竟王府规矩再大也大不过皇宫,宁王妃在王府后院,也算唯我独尊,自然是想见谁就见谁,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只是自己?毕竟是做儿媳的,不是做婆婆的。

“说起来,我恍惚听说,当初和我们一起参选的柳姑娘,似乎和舅夫人家有旧?”既然小朱嬷嬷提到了这事,锦绣也就趁机打听打听,小朱嬷嬷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您也不用放在心上,这会儿,您才是世子妃。”

“那都是祖制,这会儿,事情都定下了,就成过眼云烟了。”何嬷嬷也来劝锦绣,锦绣又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想说的话那么多,但时间却过的如此快,何嬷嬷和小朱嬷嬷请秀才娘子离开屋子,锦绣该歇息了,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然后就是洗浴上妆换衣,一系列繁琐的礼仪等着锦绣,她将头一次动用世子妃的仪仗,从此处一直到宁王府,浩浩荡荡的,鼓乐喧天的,嫁入宁王府。

而孟微言,也将用世子仪仗,来到宁王府门前,迎接他的新娘下轿。这一天,从此地到宁王府,一路都要张灯结彩,两边的人家都不许出来观看,只能躲在家里,偷偷从大门上见识王府娶妻的风光。

这一天,很多人会津津乐道很久,毕竟对并不住在京城的人来说,这样的风光,一生也不过能见识几次。

、第40章 成婚

世子妃的新婚礼服比起普通新娘的嫁衣要精美许多,围着锦绣给锦绣上妆的,也看不到刘家的人,他们要按照礼仪,等在外面,等到锦绣梳妆好了,走出屋子,辞别爹娘时候,由刘秀才夫妇说出戒之勉之的话,然后锦绣才能上轿,一路往宁王府行去。

当锦绣被众人簇拥从房中走出,外面等着的所有人,除了刘秀才夫妇,都跪下行礼,锦绣被丫鬟扶着,一步步往刘秀才夫妇所在的地方走去。

秀才娘子看着女儿行来,这一去,再见时候,就是更为严苛的礼仪,再不能像寻常父母一样,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可以为女儿出头。嫁入皇家宗室的女人,受了长辈们的委屈,也只有忍着。

锦绣盈盈拜下,隔着盖头,刘秀才仿佛也能看到女儿美丽的面容,从此,再舍不得,女儿也是别人家的人了。

“戒之勉之…”在秀才娘子的话语声中,锦绣被扶上轿,轿帘放下时候,轿夫抬起轿子,众人前呼后拥着,往宁王府行去。

院中的人没有少很多,还有许多来贺喜的客人,见锦绣的仪仗走了,才一拥而上对刘秀才夫妻说着恭喜,其中颇有一些是十分艳羡的。

刘秀才应酬几句,见秀才娘子面上还有止不住的伤心,也只有轻轻地拍一下妻子的手,好让她招呼客人。

仪仗行在路上,锦绣坐在轿中只能听到鼓乐的声音,锦绣不由悄悄地掀起盖头,不知一年多没见的孟微言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变化?而做人的妻子,和做人的女儿,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锦绣的面上更红了,未来是个什么样子,锦绣是不晓得的,锦绣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会后悔,只有这样,才不辜负爹娘,不辜负孟微言,不辜负自己。

轿子很平稳,到了宁王府的时候,鼓乐声音更大,孟微言身着蟒袍,站在宁王府大门前,看着往这边慢慢行来的仪仗。仪仗之中,有一顶轿子分外显眼,那是按照自己的心愿挑的新娘,那是能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负责礼仪的官员已经在那一次次提醒,众人该做些什么,仪仗来到王府门前,往两边散去,让轿子来到王府门前,鞭炮声响起,轿子停下,轿夫散去,并没有掀起轿帘。孟微言对轿子拱手行礼,直起身时,孟微言往府内走去,内侍这才重新抬起轿子,宁王府大门处放了一个火盆,轿子越过火盆进了大门,一路抬进了前殿。

在前殿外,内侍放下轿子,丫鬟上前掀开轿帘,扶出锦绣。先行进府的孟微言已经在殿内等候,夫妻要在这里行礼,然后锦绣被送进孟微言的房内。宁王封地离的最近的是越王府,越王只遣了贺喜的人来,并没亲身前来。别的王府,更没有亲身来的道理,因此除了王府属官,观礼的人只有宁王妃的娘家人。

不过礼仪还是一丝不苟地进行,拜天拜地拜父母,夫妻交拜之后送进洞房。

孟微言的屋子被装饰一新,锦绣被扶着坐在床边,又念过了吉祥话,盖头这才被挑起,锦绣抬起头,孟微言低头含笑看着她。

一年多没见,似乎两边都没多少变化呢,锦绣和孟微言仔细打量了对方,心中浮起的是这么一句话。

“锦绣,你…”孟微言刚说了这么一句,何嬷嬷就笑着道:“大哥,虽说不像民间,还有酒席的,不过王妃说过了,您还是要去陪舅老爷喝一杯。”

“好,我晓得。”孟微言收回放在锦绣那的眼,对何嬷嬷道:“你们可要照顾好世子妃。”

“大哥说什么笑话呢?”小朱嬷嬷捂住嘴笑:“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难道还会对世子妃不好?”

屋内服侍的人也都笑了,孟微言的脸不由微微一红,又望锦绣一眼,这才往外走。

“世子妃,您要不要喝点茶,还有,这冠子太重了,先取下来,等大哥回来再带。”吉祥也陪着锦绣,孟微言一出去,她就十分殷勤地询问锦绣。何嬷嬷她们是晓得吉祥的意思,锦绣这一嫁过来,按了规矩,是要给锦绣配上足够的人手,一般来说,派去教导服侍锦绣的人,在锦绣嫁过来后,也会跟着服侍她。

不过这也要看宁王妃的心意,要是宁王妃不高兴了,给锦绣重新调配人手也是很平常的事。不过要是锦绣执意要把人给留下,宁王妃也不会多说什么。

“吉祥说的是,世子妃,您还是先把冠子取下罢。”小朱嬷嬷也跟着殷勤地说,她们不说还好,一说锦绣就觉得脖子肩膀都是酸痛的,她伸手往肩膀上敲了敲,吉祥已经摸出不知在哪寻到的美人拳,上前给锦绣殷勤地敲着肩膀,何嬷嬷伸手替锦绣把凤冠取下,小朱嬷嬷倒了茶过来,锦绣刚喝了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三姐来了。”

宁安郡主已经择定了仪宾,要在今年年底出嫁,郡主出嫁的规模总比世子和郡王成亲的规模要小一些,因此除了备办嫁妆,王府并没有更添忙碌。锦绣没想到嫁过来的第一天,先见到的人会是宁安郡主,还没来得及说请,宁安郡主就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锦绣刚要站起身迎接,宁安郡主已经快走两步,按住锦绣的手:“你快坐下,别站起身,我晓得这有讲究,说是新娘要一直坐着,等到新郎重新进来,才能站起身。”

“三姐果真和我们离开王府时候不一样了。”何嬷嬷笑着凑趣,宁安郡主已经坐在椅上,仔细看着锦绣:“原先我还不晓得,大哥为什么非你不可,这会儿我仔细瞧着,原来嫂子你果真和别人不一样。大哥的眼力果然好。不过,我的眼力也不差。”

宁安郡主突然夸起她自己的眼力来,锦绣微笑:“三姐怎么说你的眼力也不差呢?”

宁安郡主亲热地拉着锦绣的手:“你难道忘了我原先说过的话。这会儿你做了我嫂嫂,我都高兴了一年多了。”说着宁安郡主吐一下舌,贴着锦绣的耳轻声道:“不过这话,也不敢在母亲面前说呢。”

说完宁安郡主直起身,对锦绣露出俏皮微笑,锦绣只浅浅一笑,吉祥端上茶,宁安郡主瞧一眼吉祥,对吉祥笑着道:“你也是有福气的,能来服侍嫂子。”

“三姐这样说,叫奴婢怎么敢当?”吉祥的话让宁安郡主又笑了:“说你有福气就是有福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三姐说的话,自然是对的,不但吉祥这丫头有福气,我们也都是有福气的。”何嬷嬷不愧是在王府待了很多年的老人儿,立即就把这话接过来了,宁安郡主又是甜甜一笑,锦绣面上的笑容一直没变,宁安郡主说了会儿话,也就告辞。

锦绣等到宁安郡主走出门了才问小朱嬷嬷:“我记得原先三姐身边有个大丫鬟,叫越梅的,怎么今儿不见三姐带着她来?”

“越梅那丫头啊,也不知怎么了,去年八月中秋节的时候,冲撞了三姐,王妃知道了,就说不让她再在三姐身边服侍,让她家里人把她带走了,听说她回家之后,没到三个月就被她爹娘嫁给了一个富户家做妾。”小朱嬷嬷她们虽然在锦绣身边服侍,但王府内的一举一动她们还是很清楚的。

“世子妃您担心什么呢?这会儿您今非昔比,您是诏书明发,天下人都知道的宁王世子妃。”何嬷嬷会错了意,轻声劝着锦绣,锦绣没想到自己顺口一问,就让何嬷嬷她们想的很多,刚要解释就听到内侍在外面道:“大哥回来了。”

朱嬷嬷急忙伸手把锦绣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小何嬷嬷拿着胭脂和粉往锦绣面上快速地又扑了扑,这才给锦绣重新戴上凤冠。刚把凤冠戴上,孟微言就已经走进屋来。何嬷嬷和小朱嬷嬷带领着屋内众人对孟微言行礼:“恭喜大哥。”

孟微言挥退众人,重又走上前看着锦绣。锦绣粉面低垂,唇边有浅浅笑意,就是不抬起头。

孟微言不由轻咳一声,锦绣这才抬头看着他:“大哥着了风寒?”

“你故意的。”孟微言笑着说了一句,顺手把锦绣头上的凤冠取下:“这个你不戴着也没什么,都戴了一天了,你不嫌脖子和肩膀疼的慌?”

“方才取了下来,这会儿才戴上的。”短短几句话,仿佛他们之间从没分离那么长时间,锦绣唇边的笑又浮现,孟微言已经坐在锦绣身边,看她不时露出笑:“你在笑什么呢?”

“我就在想,这才一年多工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有,谢谢你,大哥。”孟微言不由伸手把锦绣的手握在了手心,锦绣的手很纤细娇小,孟微言揉捏着锦绣的手:“谢我什么?要拿什么谢?”

、第41章

这话似乎有什么不对?锦绣不由转头去看那高烧的红烛,手也不自觉地从孟微言手里抽出。

孟微言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他并没有再去握住锦绣的手,而是伸手把锦绣的下巴抬起来。锦绣双眼水汪汪的,唇是红润的,面上红色渐浓。

在外面能看到烛光在窗纸上跳动,屋外院内值夜的下人们都没发出一点声响,有风吹过树梢,海棠枝头的海棠花被吹落在地上,花瓣很快又被风卷走。天边渐渐现出鱼肚白,王府内也有了人走动,嬷嬷丫鬟们来到门边,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声音。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何嬷嬷才恭敬开口:“大哥,您要起了吗?”

这一声唤醒了锦绣,她睁开眼,还有短暂的茫然。孟微言看着锦绣面上那一闪而过的茫然,伸手捏一下她的下巴,轻声道:“这会儿也该起了,还要去拜见爹娘。”这一声不知怎么,让锦绣的脸更红了。

孟微言已经掀起帘子,拿过一边放着的里衣披上,对外面道:“我们已经醒了。”

嬷嬷们这才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吉祥和两个丫鬟上前服侍锦绣穿衣。锦绣梳头时候,听到孟微言在那问何嬷嬷,宁王妃那边可来人催促了?何嬷嬷一一答了,锦绣望着镜中自己,等会儿就要去见公婆了,虽说宁王和宁王妃是曾见过的,可这会儿,身份不一样,也不晓得宁王妃会不会难为自己?

孟微言正好转头回来瞧锦绣,见锦绣坐在妆台上瞧着镜中人,一脸若有所思状。孟微言凑到锦绣耳边轻声道:“你这么美,娘会很喜欢你的。这会儿和原先不一样了。再说,还有我呢。昨晚三妹妹不也对你很好。”

原来宁安郡主是孟微言叫来的,锦绣觉得心中的甜渐渐漫遍全身,对孟微言笑着道:“王妃和王爷的性情,我都晓得的,就是这会儿,总有些见公婆的羞涩。”

“新婚妇人,都是这样的。世子妃也不用担心。”小朱嬷嬷在旁插话,锦绣面上笑容更为甜蜜,是的,不用担心,丈夫会护着自己,而自己也是皇家亲封的世子妃,在这王府之内,除了宁王妃,自己就是最名正言顺的主人了。再不是宁王妃一怒之下就可以让人拖出去勒死的丫鬟了。

两人梳洗罢,孟微言和锦绣就往王府前殿而去。宁王和宁王妃已经在殿内等候,宁王瞧一眼宁王妃,见她神色之中微有焦躁,对宁王妃笑着道:“孩子们大了,总有自己主见。再说能经过层层选择选出来的,自然是好的。你又何必这样着急。”

“王爷说的是。”宁王妃轻声答着,神色虽然恭敬,宁王还是能看见宁王妃低垂的眼帘下面,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宁王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声,不过自己能提醒妻子的,就到这里,至于别的,就要看锦绣的造化了。

“世子和世子妃到了。”内侍上前跪在宁王跟前禀报。

“宣他们进殿。”宁王吩咐内侍时候,宁王妃也抬起头来,她面上笑容还是一贯的温柔慈爱,仿佛方才的焦躁和不悦,都是宁王的错觉。

锦绣和孟微言踏入殿内,内侍在前引导,到了合适的位置,孟微言带着锦绣跪下:“儿子给爹娘问安。”

锦绣也说了同样一句,只是把儿子改成了儿媳,宁王点头:“好,好,佳儿佳妇。来人!”

内侍捧着礼物上前,宁王把礼物接过,对锦绣和孟微言道:“你们成亲之后,再给我多添几个孙儿就是。”

孟微言应是,锦绣的脸不由微微一红,孟微言接过礼物,交给身后的小吴。

丫鬟端着茶上前,锦绣接过茶再拜下去,口中说着吉利的话,双手把茶盘高高举起。

宁王妃伸手去拿茶,面上笑容温和:“你嫁了进来,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起。”

锦绣听到宁王妃的话,不由对孟微言微笑,果真和原先不一样了。宁王妃端起茶,茶微微沾唇就把茶杯交给丫鬟带下去,又从朱嬷嬷手中接过赐物,面上笑容还是和原先一样:“方才王爷已经说过,我就不多说了。我做长辈的,只望着你们夫妻和顺。”

锦绣和孟微言再次谢过,这才站起身,孟微言站在宁王身边,锦绣站在宁王妃身边。宁王又说几句闲话,宁王妃这才站起身道:“王爷,今儿还有人前来,还有大姐她们也要来见见嫂子。我先带着媳妇下去。”

宁王点头,宁王妃和锦绣各自行礼后就离开前殿。孟微言看着锦绣跟着宁王妃走了,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已经被宁王叫住:“你也不用这样,你娘的脾气,你是晓得的,她嘴重规矩。”

孟微言被说破心事,不由面上一红,对宁王垂手应是,宁王轻叹一声:“再说了,这个府内,你要真想护住,不让她去经风受雨,是不成的。”

“爹爹,儿子喜欢的…”孟微言冲口而出这一句后,脸上不由微红,声音渐渐放低:“儿子觉得,既然娶了媳妇,就要护着她,那能让她受苦?”

“这样想法不是不对。”宁王抬眼瞧了儿子一眼,接着才又缓缓地道:“只是这后宅之中,总有许多手段,是你猜不到的。”

“娘她不是这样的人。”孟微言为宁王妃辩解一句,宁王微笑:“总之呢,你的媳妇,你自己想怎样对待就怎样对待,我做长辈的,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你去吧。今儿你的那些表兄表弟,还有你弟弟们,只怕都要来寻你贺喜。我就不去见他们了。”孟微言应是退下,宁王把头上戴着的冠子取下,交到身边大伴手中:“这孩子,总是有一颗赤心。”

“这是因着大哥是您的嫡长子,王妃也是有手段的人,大哥就跟暖房里的牡丹花似的。”冯大伴说了一句瞧着宁王眼色又另外加一句:“自然,最要紧的是,王爷您是个公正的,若王爷您真要偏心,王妃就是有再多的手段,也只能忍着。”

宁王不由拍了下扶手:“公正,这世上,哪有真正不偏心的人呢?只是我既吃过这个亏,又何必再造孽。横竖这样也就罢了。你前儿说,有个丫头不错,也不晓得是真不错呢,还是你收了别人的银子,想着在我面前说好听的哄我?”

冯大伴急忙把冠子交给身边小内侍,扶宁王起身:“自然是真不错。王爷,我就算真收了银子,也要是那个人。”宁王哈哈一笑,对冯大伴指一下:“滑头。”

“那是王爷疼我。”冯大伴总是不失时机地吹捧一句,宁王又哈哈一笑,把这些事都丢在脑后,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何必去操心别的事?

锦绣和宁王妃已经来到宁王妃的寝殿,宁王妃在惯常的位子上坐下,海棠送上茶,锦绣急忙接过给宁王妃奉上,宁王妃喝了一口茶才问玉兰:“表姑娘和三姐她们怎么不见?”

“表姑娘早早就来了,和三姐她们在旁边屋里。”玉兰回答着,声音突然微微哽了一下,瞧着锦绣对宁王妃继续道:“萧夫人也带了萧二姑娘来了,说是许久没见王妃。”

萧?记得孟微言前面的世子妃就姓萧,锦绣声色没动,依旧在那站着。

“是啊,我也记得好久都没见她们了。来了也好,大家都说说笑笑的。刘夫人和刘姑娘,按说今儿也该进来。”宁王妃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不耐烦,继续问着屋内服侍的人。今日,刘家的人还要进王府来会亲,不过宁王已经说过,由孟微言去见刘秀才,至于秀才娘子她们,就是宁王妃见了。

锦绣在那听着宁王妃的询问,思绪不由开始往外飘,等见到孟微言的表妹们时,她们会说些什么?至于原本在宁王妃看来,锦绣更该警惕的萧夫人她们,锦绣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宁王妃在说话的时候,宁安郡主已经带着宁王妃的娘家侄女们走了进来。宁安郡主还是那样活泼喜庆,先给宁王妃行了礼,这才瞧着锦绣调皮地笑:“今儿头一次见嫂子,嫂子可要给我见面礼的。”

“你这孩子,真当我什么都不晓得?昨儿晚上你不就已经见过你嫂子了?”宁王妃的话让宁安郡主笑着捂一下脸,接着就去拉住宁王妃的手臂撒娇:“母亲总是取笑我。人家只是想去瞧瞧,新娘子是个什么模样?”

宁王妃娘家姓周,周家没出阁的姑娘也只有四姑娘五姑娘,见宁安郡主撒娇,最小的周五姑娘已经笑着说:“三表姐就是爱撒娇,我娘说…”

“舅母说我什么了?”宁安郡主仰头问,周四姑娘接话:“大伯母说,像三表姐这样的,才讨人喜欢,哪像我们几个,一个个都不会说话,讨不了人欢喜。”

宁安郡主笑的更为开心,拉了锦绣的手对两位周姑娘道:“今儿啊,你们该夸嫂子呢,怎么只顾着夸我?”

、第42章 王府

宁安郡主对锦绣释放的善意,锦绣完全能感觉出来,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因着孟微言的话还是因着别的。锦绣都十分配合地微笑。两位周姑娘互视一眼,周五姑娘笑着道:“嫂子那是天上的人儿呢,我们这些凡人可不敢夸。”

周四姑娘已经在旁边轻咳一声,周五姑娘立即停下说话,屋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宁王妃已经笑了:“看你们年轻姑娘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样才好。朱嬷嬷,怎么还没见大姐二姐回来?”

“大姐方才遣人来说,会到的晚些,二姐这会儿该到了。”朱嬷嬷恭敬禀告,宁王妃对锦绣微笑:“等大姐二姐回来了,你母亲也进府来了,到时一起说说笑笑,那样才更好呢。”锦绣对宁王妃行礼应是。

宁安郡主已经又拉着锦绣的手:“嫂子,你快别这样拘束,别人罢了,你难道不晓得母亲的性情?她是最不爱拘着我们说笑的了。”

“三表姐说的是,二姑母性子最好,我们在家的姐妹们,都最仰慕二姑母了。”周四姑娘不失时机地拍一下宁王妃的马屁,宁王妃莞尔一笑,锦绣心中渐渐安定下来,现在看来,这位婆婆对自己,并无多少芥蒂呢。

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锦绣想着昨晚孟微言说的话,也放松下来,和众人一起说笑。

说笑了一会儿,各人回房去换衣衫,好预备等会儿的午宴。锦绣和宁安郡主一起退出。宁安郡主已经对锦绣笑着道:“嫂子,我可告诉你一件事,我把锦元要到我院子里了。”

难怪没瞧见锦元,锦绣对宁安郡主微笑:“怎么会要到你院子里去?”

“因为嫂子啊!”宁安郡主调皮地说了一句这才正色道:“其实呢,是因着我要出嫁了,锦元跟着我出嫁,以后的前程总要好一些。”

“多谢…”锦绣的话没说完就被宁安郡主笑着打断:“这会儿别谢我,等以后我出了阁,还要靠嫂嫂你多照顾呢。”

“你是郡主,还要反过来照顾我呢。”锦绣和宁安郡主说笑着远去,周五姑娘从窗前站起身,对周四姑娘不解地问:“四姐,为何你要阻止我?”

周四姑娘往内室瞧了一眼,宁王妃正在内室换衣。周四姑娘牵着妹妹的手来到旁边屋子,丫鬟们送上茶水点心,周四姑娘这才遣走丫鬟对堂妹正色道:“你当我们在这王府内,是什么人?”

“是姑母的侄女啊。”周五姑娘的话让周四姑娘点头:“你还记得这个,所以呢,郡主表姐能做的事,我们不能做,她能说的话,我们不能说。”周五姑娘越发奇怪,周四姑娘附耳对她道:“我娘说,姑母有些不大喜欢这个表嫂,你又何必表现的那么热络?横竖我们只要讨好了姑母就成。郡主呢,是怎么都不会变的,可是这世子妃就难说了,男人断上几次弦,不是很平常的事?”

周五姑娘一脸惊讶,周四姑娘捏着她的手:“这话,你也不许往外面说去,更不能在姑母面前露出半分半毫来。我们运气好,有这么一个王妃姑母,当然要多得她看顾,嫁个好人家,至于这府内的事,由它去。”

“这府内的事,你也是清楚的,我倒不用再一一和你说了。”锦绣回到房里时候,孟微言也回房换衣,坐下时候,孟微言对锦绣含笑说着。锦绣听出孟微言话里的调笑之意,这才经过了一夜呢,这孟微言,怎么就变的有些不正经起来?

锦绣瞟孟微言一眼,故意道:“我还不清楚呢,总要等你一一给我说呢。”孟微言含笑对锦绣附耳:“等到夜里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这话怎么听着更不正经?锦绣只觉得耳根热热的,甚至于脸也渐渐热起来,吉祥和丫鬟正拿着便衣过来,见状丫鬟们抿着唇笑,锦绣虚推孟微言一把,没有推开,索性用了力气,这才把孟微言推开,站起身时锦绣瞧着孟微言:“出去!”

“我要往哪去?”孟微言晓得锦绣意有所指,故意张开手问她。锦绣见丫鬟们又开始笑,一张脸都红了:“我要换衣衫,你出去。”

“正好,我也要换。来人,把那外面的夹袍子拿来。”孟微言说着就要解衣带,这要瞧在别人眼里,那成什么了?锦绣一张脸红的都不能看了,上前阻止孟微言:“好了,晓得你也要换衣衫,那你在这换,等你换完了,我再来换。”

“不成,等会儿还有酒席呢,我还要等着去呢。”孟微言故意这样说,锦绣见旁边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快憋不住笑了,伸手打孟微言一下,吩咐丫鬟们:“我记得有屏风的,把屏风立起来。”

“世子妃,那屏风都放到仓库里了,要等到夏天才拿出来呢。”吉祥忍住笑对锦绣解释。

“偏你知道这些事。”锦绣嗔了吉祥一句,见内侍已经捧着孟微言的衣衫过来。锦绣也只有背转过身,让丫鬟们上来给自己换衣衫。孟微言见锦绣一张脸已经红的快滴血了,也没有再逗她。换着衣衫时候就问锦绣:“你爹爹平常爱些什么?我备了些文房四宝,也不晓得讨不讨他的欢心。”

给刘家的赐物,自然有按制备的,不过锦绣也很高兴孟微言私下再备一份,笑着道:“我爹爹不挑剔的,等明儿见了…”

“是今儿呢,今儿他们也要来。”孟微言见锦绣转过身说话,脸上似乎还有点迷茫神情,伸手捏一下她的下巴,笑着解释。

“我晓得,不过明儿才回门呢,你明儿再把礼物带去。”锦绣瞪了孟微言一眼,又把他的手打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已经是在指使孟微言了,而这样的话,不该锦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