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堂下耶律斜轸那厮却开口说道:“花儿虽尚未成年,可婚姻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皇后是花儿之姐,皇上和萧丞相,臣祖父全都在场,可以为花儿和臣做主。臣对花儿痴心一片,自小青梅竹马,请皇上、皇后、萧丞相做主,允臣与花儿定下亲事。”

青梅竹马?就我俩?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哪里是我俩这样的?我惊讶无比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吗?这可是终身大事,岂是儿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另一旁的耶律休哥冷冷开口道:“与花儿青梅竹马的也不只你一人!你和花儿小时候之事许多人都有耳闻,恐怕不像是两小无猜。”

皇上沉吟半响,问道:“萧花儿,韩隐和逊宁,你想要嫁给谁?”

我一惊,忙恭谨的伏地叩首,道:“谢谢皇上、皇后首先考虑到花儿的幸福,花儿自知相比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两位将军来说,实在微不足道,但今日两位将军都对花儿有所亲睐,花儿着实受宠若惊。可花儿毕竟尚未成年,身心都尚不足矣婚配两位将军,所以请皇上下旨让花儿成年后再做决定。”

皇上点了点头,道:“好!朕今日就趁着和你姐姐大喜之日应允你萧花儿的婚事可由你自己决定,你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由朕为你做主!”

“谢皇上!”我叩首再拜。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事情险些不可收拾,我仍心有余悸的躲进了人群当中,躲避所有扰人的视线。可无奈的,还是被衣娃逮了个正着。

“你站住,把话说清楚。我哥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她挡住我的去路,我就知道她肯定要逼问我。

算了,实话实说,老实交代或许还能落得个从轻。

“我不知道,这个你得问他本人。”我老实回答。

“你真不知道?”她追问道。

“真的,你也知道,你哥城府有多深,平常大家都在一起的,你看出来了吗?”我不答反问,其实这个也是自己心中的疑问。

“那到是,算了,不问这个,那个耶律斜轸,你不是和他是冤家对头吗?怎么他原来也喜欢你?!”她又问。

“我不知道,我俩的确一见面就吵架,我可没看出来他要娶我是出自真心,搞不好是要把我娶回家然后再欺负我,孽待我,鞭打我,……”我越想好像越是那么回事。

“别说了!他,你真的不要?!”衣娃打断了我。

“打死都不要!”我肯定回答。

“真的!?”她追问。

“真的。”我再次无比肯定的回答。

“好,一言为定,耶律斜轸你不要,我要了。”她突然说。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长得好帅啊。”她头靠在了我肩头,梦呓般说道。

刷!我身上突地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紧接着:“他好高,好帅,好健壮,好勇猛……”

我颤抖着,险些喊出救命。

“他那强健的臂弯,那邪肆的笑容,那潇洒的英姿,……”她仍旧说道,丝毫没感觉出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从此之后,我便被她灌输要喜欢她哥,要对她哥忠贞不二,不许喜欢耶律斜轸,并且连讨厌也不行。

我没办法,只得遵从之。

这日下午,耶律休哥来访,带着我骑马出了城外。

那日之后,爹爹曾对我说可多与耶律休哥、耶律斜轸接触,爹爹似乎很满意此二人。

耶律斜轸自那日之后便不见踪影,他不来打扰我,我乐得清净。

一路上,我时而偷看耶律休哥,他举手投足间潇洒从容,看着,看着,我不禁心跳有些变快。

我俩骑马一同奔上了滂跃山顶,翻身下马,他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把马匹拴在一棵大树上,与我一同站在山顶上俯看山下。

入眼的,满山遍野的青松翠柏,山下大地小路如丝带般纵横,间或还有几条蜿蜒的山间河流小溪。如画风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此刻,我说不出的心情畅快和清爽。

“冷吗?”他问,轻轻的挨近我。

我摇头,对他微笑。

山中空气宜人,大风吹起他和我的长发,在空中丝丝缕缕纠缠。

抬首间,目光与他的相遇,他的面容依旧坚毅,可望向我的目光中,偏多了些我从未从他身上发现过的温情。他伸臂环住我的腰身,微一使力,把我搂入怀。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站几乎站不住了,只有去依靠他。

太阳渐渐的落下,夕阳映照下我俩的身影,相依相偎。

风儿吹过,舒服至极。

“等我回来。”他在我头顶轻轻说道。

“你又要出征了?”我问。

“嗯。”

“去哪里?”

“西南。”

“要多久?”我有些依依不舍。

“我会最快的结束战事。”

“要平安回来。”我淡淡说道,忍不住流露出离别的怅然。

“等我……”他道。

“嗯。”我许下诺言。

耶律休哥率军西伐党项已有月余。

这几日,细雨连绵。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红衣少女奔入了我的寝房,一身狼狈,刚一进门就扑到我身上哭泣了起来。

这是衣娃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了?”我忙问道。

“他要走了。”她哭诉着。

“谁啊?”我糊涂了。

“耶律斜轸啊!他要去北方。”

“哦,别哭了,他不会有事的,你没听说吗?祸害遗千年。”我苦口婆心的劝到。

“你说谁是祸害!”她忽然不哭了,狠狠的瞪着我。

“这个……”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花了,她是不允许任何人说耶律斜珍一句坏话的。

“他才不是祸害,他是最英明神武,最睿智无敌,最英俊潇洒,最史无前例,最国士无双,最……”她大声道。

我彻底被她打败了,她已经严重的中了耶律斜珍的毒了。

“你知道有多少女子要嫁给他吗?你知道因为他要娶你,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吗?你知道如果他娶妻会有多少女孩哭泣到天明吗?你知道每天他要收到多少女人的礼物吗?你知道他……”她又对我进行教育再教育。

我点头如捣蒜,这一个月来我已经习惯了,只要我说耶律斜珍一句坏话,她必定有一百句等着我。

等她说够了,我劝道:“你别哭了,他要走你得为他送行啊,你这两个核桃眼睛,你不怕他看了之后走得更快吗!”我一语点中她的死穴。她立刻不哭了。

“对,花儿你一定要帮我,让他对我留下最最深刻的印象,我不哭了,我要让他在记忆中留住我最美的一面。”她孩子气的照起了镜子。

我笑,衣娃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很可爱。

她回过身,说道:“花儿,帮我!”

我立刻点头,不敢反驳一句。

“花儿最好了。”她又扑到了我身上,我被她报了个满怀,她很不客气的把鼻涕蹭在我肩头,而后跳开大笑,我却只有苦笑。

第6章

夜晚,衣娃留下来和我共同商议如何勾引耶律斜轸。

我俩面对一个烛火,眼对眼了很久。

“你要最特别、印象最深的告别方式是不是?”我问。

“是!”她点头。

“我有一个方法,保证他对你记忆深刻。”我说,丢下诱惑。

“什么方法?”她的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很诡异。

“你信不信我?”

“信!”她肯定回答。

“那好,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让他记住你。”我神秘兮兮的说。

衣娃突然抓住我放在桌上的手,重重点头。

清晨,耶律斜轸骑在马上,一身银亮铠甲,在校场整军待发。

皇上尚未到来,却有一群女子来到了送行队伍的前面,围住了耶律斜轸,纷纷送上自己的信物,毫不扭捏的嘱咐着他早日凯旋而归。

我坐在大树上向下望着,暗道:耶律斜轸这小子果然很受欢迎啊。

只见他对每一个女子都温柔有礼,只要女子递上礼物他都仔细收好,护身符之类的直接挂在身上,和我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就在此时,有一女子红衣耀眼,跃马扬鞭而入,帅气而阳光,骏马接近耶律斜轸时,果然如我所料,耶律斜珍注意着衣娃,眼中惊艳不已。

衣娃帅气的向他甩过去一个锦盒,朗声道:“耶律斜轸,我喜欢你。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早日平安归来。”那潇洒的语调,不仅让耶律斜轸欣赏,连我都欣赏,换了是我,肯定做不到。

耶律斜轸挑眉,当下拆开锦盒,里面是个雕刻精美的铁盒。盒边有个小扣。

耶律斜轸按下小扣,打开铁盒,霎那,只听噗噗几声,再看耶律斜轸,左脸颊一个红色小手印,右脸颊一个红色小手印,嘴唇上一个黑色的小脚印。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连衣娃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因为那个铁盒是我亲手做的,而我事先并没告诉她那是什么,只说把这个交给耶律斜珍保准他不能忘记她。

当下,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险些从树上跌下来。

耶律斜轸从身上的盔甲映射下看到了脸上的印迹。

他左照照,右照照,还命人拿来镜子,面对镜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衣娃。”她虽然意外,可依然镇定回答。

“这个礼物是我收到最特别的,也是我最喜欢的礼物,谢谢你。”他魅惑的笑道。

衣娃也笑了,道:“耶律斜轸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他微笑点头,“你等我回来。”

这句话惹来众女子不悦。

“好!”衣娃高兴的回答,转身策马而去。

耶律斜轸目视衣娃远去的身影,把铁盒关上,用锦缎包好,仔细放入怀中。

此刻远远传来传唤官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知道我的计策已经成功了,果然,衣娃见到我时抱着我高兴得又哭又笑。

我心里也为她高兴着,可当我看到远处哥哥望着我们的眼神时,忽然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了。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耶律休哥的来信,短短几语说他即将凯旋而归,我是高兴的,因为他的平安。

几天后我突然又收到一封战场上的来信和一个锦盒。

信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不知是谁写的。我奇怪的问传信官,传信官说打开信便会知晓。

我好奇的打开了信,看到后面的属名,下意识的把信扔掉,复又犹豫地捡起来看下去。

“小花儿:

当日那个机关是你亲手做的吧?

礼物我好好的珍藏着,夜里放在枕边,白日带在身边。

看到它会我就会想起你。

可这样依然不能解我的相思之苦,真想快点见到你。

幸好……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不多说了,既然你送我礼物,我也要回赠一个。

韩隐(耶律斜轸字韩隐)

这封信分明是话中有话,什么叫很快就会见面了?他明明才走没几日,还有他怎么知道那礼物是我做的?我暗自纳罕。

我看向桌上放着的小锦盒。锦盒做工细致精美,不知道里面装的何物。我忍不住好奇,还是打开了锦盒。

一个精致的骷髅头出现在我的眼前,是用上等汉白玉雕刻而成,上面系有红线。

我拉起红线,骷髅头在面前左右摇摆。

当下,我瞥了一眼迟迟不曾离去的传信官,故意说道:“蛮精致的,可惜不是真的,要送我个真的就好了。”

传信官立刻说道:“小人告辞了。”言罢,逃也般的离开。

看着传信官仓皇离开的背影,我把骷髅头握在手心,此人肯定会把我的一举一动转告于他,看着桌上的信,我沉默良久,耶律斜珍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不久之后,前方传来急报。

乌骨族擅长巫术,耶律斜轸大军兵围乌骨数日却因乌骨阵法诡异一直束手无策,他向朝廷求援,要求派一个擅长破阵的军师去。本来这事与我根本毫无关系,但这家伙也太能胡扯了,竟在急报中特意提起了我,说我是大辽数一数二的破阵师,还言辞恳切的请求皇上给我这样的女子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也不知道我走了什么霉运,皇上竟然欣然同意了耶律斜珍的请求,不顾我丝毫没有经验就派了我去。

当我拿到圣旨时,先是惊讶,后是愤恨,耶律斜珍,恨他,恨他!

战事紧急,我没做什么准备就被迫匆忙启程。

临行前,娘亲含泪送行,我依依不舍的叮嘱她照顾好自己。

爹爹说他已派人快马送信给耶律斜轸,嘱咐他保护好我。哥哥在北部大营不能赶回,也没来得及给衣娃送个信儿。

就这样,我匆忙的启程而去,随行一队官兵共五十人护送我前往北方战地。

马车渐渐远离了中京,车轮枯燥地一直唱着吱吱呀呀,穿越无边无际的草原,踏上黄沙滚滚的路途。这些年来头一次远离家门,开始难免兴奋,可路途颠簸,时间久了就觉得辛苦而无聊,开始怀念家中的锦衣美食。

已过三日,尚有一天路程。

夜晚来临,我们露宿在一处肥沃的草原处,今夜无星无月,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草原狼多,要点起多处火堆,如果下雨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们搭好了帐篷,吃完晚饭后,我便入帐歇息,明日须早起,才能在日落之前到达大营。

我多年来养尊处优,从没走过这样长的路途,所以备敢疲劳,头一粘枕便睡熟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叫醒,一睁眼见侍卫长一脸的焦急,他道:“小姐,我们被狼群包围了,外面又下起了雨,火堆无法点旺,我们要赶快跑。”

我一听,立刻清醒,狼群,草原上人人畏惧的可怕的天敌,我问道:“大概有多少只?”见侍卫长如此紧张,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