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杨川头也不回地就这么进了屋,明摆着是成心教训他,方卓心里叫苦连天。

杨川也是没办法。这二师弟什么都好,就是聪明劲不用在正地方上。

他也是二十多的人了,玩心还分毫不减,天天唯恐天下不乱。师父从前说他二人资质相仿,现在二师弟的功夫却被他甩开一大截,为此没少挨师父的罚。

再者,关于奚月的事,他也并不需要旁人去她面前“美言”。

杨川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把方卓晾在了外头。反正他内功也好,封的那几处穴道,一会儿也就自己冲开了。

堂中热闹一片,山脚下,几匹快马先后停下。

马背上的人翻下来,气势汹汹地就往山上走,到了半山腰处,被值守的萧山弟子拦住:“几位壮士,何事啊?”

几人全都紧锁着眉:“我们是扬州广盛镖行的。从前多蒙殷掌门照拂,但今日有些事,不问个明白不行,冒犯了!”说着就又要往里冲。

几名萧山弟子一时都难免冒起火气,但知广盛镖行从前一直算是朋友,就将火气强压住了。

他们也没做阻拦,只一人展开轻功向山上赶去:“我去禀师父!”

那弟子只消片刻就已到了大堂门口,溜着墙根入内,到殷岐身边简单几句耳语说明了事情。

殷岐不觉诧异:“广盛镖行?”想了想问,“是为何事而来?”

“没说。”那弟子摇头,道几人都明显带着气。

殷岐便暂且离席,从堂中迎了出去。等了片刻,那几人也到了,殷岐将他们请进茶室,吩咐弟子上了上等的好茶,拱手询问:“诸位突然从扬州赶来,究竟何事啊?”

“唉!”为首的汉子重重叹息。

这汉子殷岐见过,是广盛镖行的二镖头。是个直性子,脾气倒也算不得大,此时却是涨得满脸通红。

他便由着二镖头缓了一缓,末了,二镖头一拳砸在了竹案上:“唉!殷掌门,这事我们知道怪不得您。可也是迫不得已,非得逼上门来叫您给个交代,好向那二十几个弟兄交代!”

这话一出,殷岐便觉是和人命有关。细作询问,果然如此。那二镖头道他们镖行不日前护了个大镖,赚了不少银子,弟兄们都高兴,就上附近的酒楼吃了顿好的,闹到半夜才从酒楼出来。

从酒楼出来后,一半人各自回了家,另一半要回镖局去值守。结果,这回镖局的一半人,竟在路上遭了截杀,对方功夫破高,只有两个人侥幸逃出。

“我再三问了,他们都说是萧山派的功夫。”二镖头一味地叹气,“我们知道萧山派跟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一定不是掌门您的意思。但过去,许有不经意间得罪了哪位高徒的时候,遭此毒手实在是…”

他又一捶桌子:“我大哥也折在了里头,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有劳掌门查上一查,究竟是谁做了这事,我再亲口问一问缘由。要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譬如哪位兄弟从前冤杀了您高徒的至亲,这事按江湖规矩了了也罢。要是没有这些个由头,我定要给那些兄弟报仇!”

谁去过扬州…

殷岐心下微凛。

能以一己之力杀死这么多镖行武夫的,必是他的入室弟子。可他的入室弟子一共三十七个,近来都不曾出过门——莫说去扬州了,就是连萧山都没离开。

除非是…

他下意识地想到杨川。杨川从京城回来,是由北向南走,路过扬州再到杭州倒是合理。

可他当真不认为这个大徒弟会做出这种穷凶极恶之事。

“事出突然,我也没有头绪。”殷岐循循地缓了口气,颔首又道,“诸位不妨先留下住上几日,带我细细盘问之后,再给诸位答复。”

“那就有劳掌门了。”二镖头抱拳道。

第42章 暗修神功(四)

广盛镖行的几人,是铁了心要把事情查明白了, 为此甚至还拉了几具尸首过来, 一是当做证据,二是也想让萧山派的人认一认, 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萧山功夫致死的。

殷岐便喊了几个徒弟,把镖行几人先安置了下来,尸首拉去阴凉的空屋子里搁着。自己也没再回宴席上,等到宴席散后,才将杨川奚月他们都叫了过来。

眼下是夏末秋初, 江南又潮气又重。尸首这么一路运来,气味自然不好。几人来时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推门进屋诧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肉味, 都齐齐地一窒息。

待得看清屋里骇人的场面, 琳琅和竹摇同时面色煞白, 转身冲出去便吐了起来。

“不栖。”奚月小声示意沈不栖去照看她们,旁边杨川则不解地望向殷岐:“师父何意?”

殷岐淡看着那几具尸体,问他:“这几人, 你识不识得?”

“…”杨川一时心情很复杂,遥遥地细看了那几人一眼,不得不照实说, “这…都这样了,徒儿就算在锦衣卫办过差, 也委实看不出啊。”

殷岐细细打量他的神情, 暂未看出分毫心虚, 稍稍安了三分心。接着又问:“广盛镖行的人,你近来打过交道吗?”

广盛镖行?杨川想了想,道:“扬州那个镖行?没打过交道,怎么了?”

殷岐沉了一沉,这才简明扼要地广盛镖行刚才说起的原委同他说了,最后道:“镖行虽然没什么上乘功夫,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人一打几十的。有这等功夫的,必是咱们萧山派的入室弟子,可你的师弟们近来都没有离开过萧山,此事…”

杨川微怔:“师父觉得是我干的?”

殷岐凝睇着他说:“为师不觉得是你干的。可只你近来不在萧山,广盛镖局又来要说法,人命关天的事,为师总不能把他们敷衍走。你自己想想如何同他们解释。”

他顿了一顿,又说:“另还有一件事,也还没来得及问你。”

杨川沉息:“师父请说。”

“山东的齐鲁四贤,你知道吗?”殷岐说。

几人的神色都唰然一变,殷岐见状锁起眉头:“这真是你干的?”哑了哑又说,“你杀了他们?”

“什么?!”杨川顿显错愕,殷岐审视着他说:“他们也死在萧山派的功夫下。”

“这不可能!”杨川惊得向后猛退半步,又收住脚,强自沉息,“他们接了门达的悬赏令来追杀我们,我们在山东时是和他们交过手。可只死了一人,另外三个逃了。”

“而且死了的那个,是被我的千斤指捏死的,跟大师兄没关系。”奚月清冷地开口,“我想去追另外三个,还是师兄拦住的我。”

这就奇了。

殷岐信得过这个大徒弟的品性,也不觉得奚言教出来的千金会骗他。可如果不是杨川,这是谁在用一身萧山派的功夫杀人?

奚月暗暗咬牙:“门达和东厂,够阴的。”

师徒两个同时看向她。奚月看着杨川一喟:“师兄你记不记得,我们从撒马儿罕回京的时候遇到东厂杀手劫杀,那人会萧山派功夫?”

“什么?!”这回轮到殷岐大惊,“这怎么可能,我堂堂萧山派岂会与阉党为伍!”

“师伯说的是,我们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奚月说着,颔首想了一想,续道,“可目下看来,也只能是他们想要栽赃我们。我白鹿门的功夫江湖上不太见得到,萧山派的功夫传得广,他们找到会萧山派功夫的手下,便朝师兄来了。”

这话说完,屋里静了一阵。在门口苦哈哈帮两个姑娘拍背顺气的沈不栖捏着鼻子转过头:“各位大侠,你们能换个地方说吗?不嫌味儿啊?”

气氛因此稍松,众人嗤笑着走出房门,跟着殷岐一起去了派中的一处凉亭里,继续说眼下的事。

殷岐对于杨川的品性,可说是信十二分。奚月的猜测,他也愿意相信七八分。但目下要紧的,不是他信不信他们,而是这个局要怎么破。

“他们是想毁了师兄的名声。”奚月道。

杨川站在凉亭边上,望着夜色下的群峦起伏,听到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轻松一笑:“这我不怕。若是在意旁人的看法,就别行走江湖了。”

“那如果满江湖都觉得师兄是恶人呢?”奚月淡看过去,他怔怔回过头,她又说,“如果师兄变成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呢?”

话音落时,恰好起了一小阵晚风。

奚月的声音很好听,清澈灵越,但清冷起来,就如腊月天里透亮的冰棱一样使人发寒,再合着呜咽风声,杨川不禁打了个寒噤,深吸一口气:“清者自清。”

奚月抿起一笑,未予置评。

其余几人也都一片安静,连殷岐都陷入沉默。谁都知道,“清者自清”这话,不是那么好说的。

饶是武林中人活的是快意恩仇,说起来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总还有个与之相矛盾的词叫“一世英名”。

生前遭几句非议当然没什么,可若毁了“一世英名”,那是死后千百年都还要遭人唾骂的。红尘中人,有几个能不在意?

何况在此之前,多半还要不得好死。

武林之中就是这样,落得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时,就当真会没有安身之所。奚月和杨川都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只是谁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轮到自己。

在看着故事中的恶人无处可藏时,谁都会觉得痛快。可轮到自己身上时,只觉得…

真可怕啊。

奚月一时甚至对从前听过的江湖传说产生了迟疑,想知道那些传说中,又会不会有哪一个人,许是冤屈的。

她轻轻地打了个寒噤,片刻后,一双手搭在了她肩上。她抬起头,杨川站在她身后,正颔首看着她,眼底似乎含着什么深深地情绪,但又什么都没有说。

曾培下意识地狠瞪杨川,但只张了张口,又把话忍了回去。

琳琅和竹摇也都只各自低着头。一时间,好像谁都没了争风吃醋的兴趣。

倒是殷岐咳了一声,杨川遂一笑,挪开了与奚月对视的目光:“怎么都这么安静?这事不是解释不清。明日一早,我就见广盛镖行的人去,告诉他们我前阵子还在京城当锦衣卫,虽然不日前确实路过了扬州,但和他们无冤无仇,岂会闹这种事情?”

曾培锁眉:“或许不提去过扬州更好。”

杨川摇头:“那镖行的人我也见过,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不隐瞒,也能解释得清;若做隐瞒,他们日后再从哪个师弟口中听说实情,更加说不清楚。”

殷岐斟酌半晌,点头道:“能解释得清便好。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既是陷害,总会有破绽,不怕不能真相大白。”

如此,似乎暂时可以心安。杨川的主意也没错,广盛镖行的人确实不是不讲道理,有他的解释,再加上殷岐作保,这事大可以就此翻篇。

夜色渐深,秋风四起。山中的风沙被轻轻地撩起来,刮过萧山派中的漆柱房瓦,刮出断断续续的沙沙轻响。

剧烈的马蹄声从轻响中悍然穿过,杀气陡然腾起。放眼望去,滚滚烟尘之中,人马竟有几百之多,像静谧的山峦疾驰而去。

半山腰处几名值守的弟子被惊醒,遥遥一望直觉来者不善,立刻踏起轻功奔向山上。但闻嗖嗖几声,羽箭嘶鸣着射来,狠厉地穿喉而过,几名弟子不及喊上一声,便已先后断气。

片刻工夫,百余人策马上山,余下人马在山下团团包围,弓箭齐备,等候号令。

很快,几声惨叫贯穿夜空。萧山派里,灯火渐次燃明,许多弟子推门查看情状,转瞬便被羽箭取了性命。

“怎么回事?!”殷岐从睡梦中惊醒,正要出门,方卓跌跌撞撞地闯进来,顾不得喘气:“师父师娘,东福、东福神医的长子罗璧领人杀了来,说要…要大师兄的项上人头!”

殷岐暗惊,讶然问:“所为何事?”

“说…说替父报仇?”方卓说着也露出不解,“不知是怎个替父报仇,东福神医他…”

殷岐顾不得再同他多作迟疑,心下一思量,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去!速去叫你大师兄和那几位客人起来,先从后头的山路走。我去会会这位罗公子。”

说罢匆匆穿衣,提剑而出。

管鹭也不是吃素的,不一刻工夫同样杀出屋去,迎向大门。

派中的一方小院中,杨川惊然坐起:“你说什么?”

“师兄快走吧!”方卓生怕他要留下来共进退,忙道,“师兄不在,他们找不到人便了了。师兄若在,难道要师父把师兄交出去吗!”

第43章 暗修神功(五)

东福神医是个怪人, 医术高明, 却并不爱悬壶济世。反倒豢养了许多门徒, 靠各类奇方精进功力,经年累月之下,竟也在武林之中制霸一方了。

杨川清楚东福神医一派擅长用弓弩,萧山派这样靠深厚内功的门派面对百尺之外射来的箭矢也无计可施,难免要吃哑巴亏。

是以眼下可说是劲敌当前,杨川自不肯就这样扔下师父师娘和一干师兄弟, 下床便要拿剑架上的剑。

方卓清楚大师兄的心性, 对此早有准备。杨川尚不及碰到剑鞘, 他已闪身挡去, 双手相交将杨川格开:“师兄别固执!”说着一脚扬起扫去。

他虽心思总不用在正道上, 但毕竟资质上佳,运足内力踹去的一脚也不是轻易可挡开的。然则杨川抬手一挡,方卓扫去的一脚触在他掌上竟就无法再挪动分毫,内功之强令方卓悚然一惊:“师兄?!”

杨川沉着脸收回力道, 趁其怔讼一把将剑拿起,转身便向外冲去。

二人打斗之间,隔壁的奚月也已醒了,三两步便追上杨川:“怎么回事?”

“东福神医的长子罗璧来讨说法。”杨川脚下疾行不止,“说我杀了他爹。”

奚月自然也知东福神医不好惹。要不是他们不太主动出来招惹是非,只怕都要和南鹰山庄齐名了。当下二人都心弦紧绷, 运足内力越行越快, 忽而身后风声一变, 二人回头看去,是沈不栖正奋力追来。

沈不栖的功夫并不顶用,去了就是送死。但当下,他们若停下同他解释,前头便不知要多死多少人。当下二人只好牙关暗咬,继续向萧山派的大门处奔去,又过片刻,厮杀终于映入眼帘。

面前的场面,比他们所想的要好一些。因为双方已经缠斗在了一起,那一方无法使用弓箭,只得近身打斗。

如此一来,倒是萧山派占了上风。

杨川目光焦急地寻了两翻,终于找到了师父师娘的身影。

殷岐与管鹭都在于罗璧过招。其实论功夫,罗璧远不是他们夫妻的对手。只不过此事因误会而起,夫妻二人都不想取其性命,一边以防为主,一边竭力地想要解释清楚。

罗璧却不肯听。丧父之痛令他双目猩红,只想逼萧山派交出杨川,其余一概不顾。

杨川一睇奚月:“我去帮师父。”说罢跃起空翻,转瞬间铛地一剑挡开罗璧手上的长刀。罗璧愣怔一刹,旋即暴怒般再度袭来:“杨川,你血债血偿!”

奚月静静看了几招,见此人功夫实不及杨川,自知不必也赶过去帮忙,便去帮周围的其他弟子。她白鹿门的千斤指到底大名在外,面对南鹰山庄的杀手难以以一挡百,东福神医的这些徒弟却不是对手。

几息之间,已有六七人命丧指下,一众萧山弟子顿时士气大涨。

“我没杀你爹!”杨川吼道,侧身避开劈来的一刀,悍然伸手钳住罗璧的手腕,“我刚从京城回来,没去过东福!”

罗璧一记肘击将他撞开,跃起又一刀砍来:“还敢诡辩,我亲眼看见你动的手!”

这话直令杨川一懵,又一声铛响,管鹭稳稳挡开罗璧手中的刀:“罗公子,令尊与我萧山派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你还敢说无怨无仇!”罗璧敏捷踅身,顷刻间逼来熟数刀,管鹭稳稳后退,退至殷岐身前,殷岐飞起一脚直踢罗璧面门。

罗璧蓦一阵头晕目眩,管鹭趁机将话说了下去:“此事之前,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杨川凶残至极无理杀人,今日也早已要了你的命,何苦同你解释!”

罗璧被她的话带得一怔,但管鹭到底还是没能说服他。

毕竟,那日的凶手虽蒙着面,可他遥遥看去,确与杨川身形一般无二。他口中自称也是一口一个“我杨川”,用的又是萧山派的上乘功夫,不是他还能是谁?

罗璧旋即再度全力攻向杨川,杨川连连闪避,无奈至极:“有人陷害于我,你杀了我报不了仇!”

罗璧不做理会,手上招式愈发凌厉。杨川并不打算出手伤他,殷岐与管鹭也无意再添新仇,僵持不下间,忽一道身影凌空窜来,一脚直踢罗璧背心。

罗璧悚然一惊,当即跃起转身,腕上一转钢刀劈下,下一瞬又硬生生收住手:“不栖?!”

手无寸铁原以为自己要废在这儿的沈不栖骤然松气,抹了把冷汗:“表哥,杨大哥没骗你。我跟他一道从京中回来,并未去过东福,更没见过舅舅。”

表哥?舅舅?

杨川不无诧异地打量起沈不栖来,他想起从撒马儿罕回来遇险时,也是他去搬的救兵——可那时是在甘肃,如今是在江南,他这人脉未免也太广了些。

他又从不肯多提家里的事,杨川至今也只知道他是与父亲不合才跑出来的。

但当下却不是探究沈不栖身世的时候。罗璧暂且停了手,杨川忙道:“确是如此。罗公子,我从不曾与东福神医有过瓜葛,何苦杀他?神医又素来戒备森严,我如何杀得进去?”

他说得诚恳,罗璧一时略信了两分。周遭的厮杀也随着几人的收手逐渐停了,众人带着犹疑安静地望过来。夜幕下,死者的尸体横得满处尽是,七八成都是罗璧的人。

近身打斗,他们到底不是萧山派的对手,殷岐管鹭和杨川会给罗璧留余地,底下的弟子可不敢搭上自己的命也给对手留余地。

罗璧忽而打了个寒噤。

杨川的语气太诚恳了,又有沈不栖为证,让他不得不信。可若不是杨川…

他战栗着看了看满地的死尸,神色彷徨而充满费解:“怎么会…”

这太蹊跷了,蹊跷得让罗璧觉得跟见鬼一样。

他这样兴师动众的杀来,原本心里自是十二分地确信凶手就是杨川无疑,现在竟要全盘推翻?竟还可以全盘推翻?

“广盛镖行的人也说我劫杀他们,可我也不曾做过。”杨川轻喟,“若不出所料,这些栽赃是锦衣卫指挥使门达或东厂所为。我与白鹿门的师妹在京中时,他们就曾收买南鹰山庄的杀手来杀我们,只是我们侥幸逃了而已。”

“锦衣卫和东厂?”罗璧愈发不解了。

杨川点头:“广盛镖行的人也在。我们不妨一道说个清楚,消解误会总比再搭上百十条人命要强。”

于是深夜之中,萧山派偌大的正厅灯火齐燃,厅外,萧山派弟子忙着安置伤者,厅中,镖行众人与罗璧听杨川说完原委,听得面面相觑。

那二镖头瞠目结舌:“竟有这等事?”

杨川颔首:“是。门达心虚,唯恐官位不保,早就想要我和师妹的命。三两个月前,雁山派突然得了本《盛林调息书》,就是东厂送去的,画像上要悬赏的,也正是我和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