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匆匆寻来的兰襟。

"兰襟,你说小七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思缜密,宁死不屈,聪明冷情"。

"好一个宁死不屈,聪明冷情"白锦衣低头不语忽又惨然一笑,兰襟只觉得那笑绚烂之极却又苦涩无比,兰襟站在身后安静地看着眼前人心思咋变,胸腔中沉重得她抬不起头来。

"兰襟,本王记得你说过,五年前,齐止救小七的那一夜,北齐京都最大的青楼失火逃走许多年幼孩童?"

"是,都是那老鸨从各地人贩子手中买来的幼女。"

"兰襟,你马上吩咐手下再去北齐查探,本王要得知五年前那青楼里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是,属下遵命。"

小七想也许是白日和陈蓉蓉说了许多上一世经历的原因,他这天晚上终于又做噩梦了,在惊声尖叫中坐起,衣襟汗湿,一睁开眼竟是白锦衣一身白纱寝衣正坐在塌边,"似水是谁?"

"什么?"他又梦到那个场景,似水胸前枪击爆裂,鲜血喷涌而出,他眉眼如画,温情脉脉,张嘴对他说着话倒下。

"谁是似水,你刚刚喊了他的名字,跟本王说说做了什么噩梦。"白锦衣难得轻言细语。

"王爷听错了,我谁的名字也没喊",小七再也无睡意,掀背起身,"惊扰王爷了,从明日起还是换兰襟守业吧。"

"小七,我身边要谁还轮不到你来安排。"白锦衣疾言厉色,小七也不再言语更不看他一眼,径直外走。

白锦衣气急反笑,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小七的手腕猛地拉至怀中,迎脸就亲。小七一下子呆若木鸡,只觉得冰莹之气夹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劈头盖脸而来,他惊慌失措地躲避他的唇齿,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白锦衣浓浓的气息,他如困兽般挣扎。

直到黑衣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脆响起,白锦衣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撕裂的外衣处露出的莹白肌肤,肩胛处两道对称的刀疤狰狞清晰。他着了魔似的低头就往那疤上亲吻,温热的手指细细摩挲。

小七索性静立如木偶,不再挣扎,闭眼后仰,"白锦衣!够了!停下!"

白锦衣察觉到他放弃反抗,渐渐放缓唇齿,抬脸亲亲他的额头又亲亲他的嘴唇,小七均是无动于衷,他就这样搂着他静静看着他。

小七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宁静,"这就是你想要的?每夜的轻薄?"

迷惑

第二十章迷惑

"真能忍,装睡装得真像。"

"安神香点得久了,我自是不再睡得沉了。"

"那我在你塌边亲你脸颊时你都是清醒的?"

小七默不作声,早在第三个晚上他就已经不再睡得死沉了,他先还一直奇怪,自己睡觉一向浅眠多梦,为何自从搬到白锦衣的寝殿睡到这张塌上竟是一夜好眠,到第四晚他含了薄荷入睡,躺至半夜感觉的白锦衣坐在塌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动不敢动,直到那个温情肆意的吻亲在他的颊边。当时他脑中轰动一声炸开,心胆俱裂,所有的疑虑均得到证实,自此每日更是如履薄冰。

"怪不得你就寝的衣物越穿越多。"白锦衣冷笑出声,看了眼小七身上的黑衣,他即便是盖被依旧是着外裳入睡。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小七声若寒冰,他真的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子。

"明知故问?"

小七噤若寒蝉,不寒而栗。果然,果然在青州他昏迷期间脱他衣物的人是白锦衣,要不为何无人知晓哪个丫环或是护卫伺候的,若是白锦衣亲自脱的衣物,自是无人知晓了。

"为何,我哪处露出的破绽?"他要求个明白,装男人已经整整十年他自问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你没有破绽,你的声音,你的举止骗过了所有人。"

"那为何?"

白锦衣不顾身后的小七的质问,转身躺上他的罗汉床,闭上眼睛说,"你告诉我似水是谁我就告诉你。"

寝殿之内再无话。

几日后天气渐冷,红丹过来送新棉被时传群芳阁赭石的话,说是陈夫人酿了菊花酒送去后院灶房陈猴子那儿让小七有空过去一起喝酒。小七听了笑笑,对红丹说,让叫陈猴子的老婆多备些下酒菜他晚上就过去。

晚间陈猴子的老婆肥婆果然备了一桌子好菜,麻辣鸡丝,蒜蓉酸笋,酱泼肉,麻婆豆腐,都是小七爱吃的。小七一上桌就和陈猴子喝了一大碗,听着他眉飞色舞地说着胶州城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新鲜事儿。这算是小七再王府里唯一的乐趣。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了,肥婆进来收拾的时候,小七从怀里拿出几件玉器放到桌上说是给肥婆的女儿添妆,他们女儿下月就要出阁嫁给一户开酒楼的人家。肥婆眼前一亮,那几样东西竟是精巧得前所未见,一看就知绝非凡品,忙推脱不要,陈猴子只说了谢谢就送了小七出门。

小七前脚,肥婆刚要吧东西收到怀里就被陈猴子一把拦下,"这些都是王爷的东西你女儿有这个福气吗?"果然不一会儿白锦衣就到了,他忙恭敬跪地回话。

"他都吃了什么菜?"

陈猴子一字不拉地报了刚刚的菜名,讨好地说还特意留了一壶菊花酒给王爷。

"东西呢?"

陈猴子连忙把那几件玉器双手递上。这一件件无不是白锦衣赠送给小七的,他面色阴沉却挑眉冷笑,心道,他还真是不把他的心意当回事。

"既然他有心为你女儿出阁添妆,待会去找总管领一百两银子吧。"

陈猴子心中一惊继而一喜,一百两纹银可是大燕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了,忙口头谢恩。

晚间小七洗漱完,确定自己身上再没有酒味这才推门进入寝殿,白锦衣竟是早已睡下,他轻声喊了声"王爷"那人依然一动不动,房中竟有一丝他晚间刚喝过的菊花酒味,心中正诧异,不想白锦衣嘟囔一声翻身朝外侧脸躺着,却并未清醒,看到床头的酒壶,他拿起一闻,果然是菊花酒,他想陈蓉蓉应该也给王爷送酒了,便放下酒壶。

床上那醉得不省人事的白锦衣此刻在灯下更是肤若凝脂,朝霞满面,美目微闭,细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优雅如雕塑的肩颈□着散发出白瓷的光泽,软烟罗纱的寝衣下一点殷红清晰凸起,小七轻轻拉过被子盖至他下颚,转身自去睡觉。他的身后床上刚刚还紧闭双目的人此刻眼神灼灼,深邃悠远似要将他从背后看穿。

第二日一大早总管命人送来新衣,说是冬季已至改换冬衣从王爷到灶下丫环人人有份,府中人个个穿得焕然一新,面色喜气。小七看看殿外芍药花残一地心想张郎应该到胶州了吧。

白锦衣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着了一件金银二色白蝶穿花箭袖锦衣,束着金色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金丝起花的白倭锻排穗长袍,登着青缎粉底朝靴,水边临风而立,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边角翻飞,在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身影伟岸俊逸,飘若成仙。

小七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袍也是华丽了不少,黑底蓝纹的蜀锦,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芍药花形,双臂一动花形浮现。

相较之下兰襟的就要简约得多,一件蓝色的海水云图长裙,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简洁大方,立在白锦衣身后细细回禀着什么。

廊外上官重莲依旧是一身英武的甲衣佩刀而来,看到廊下的小七眼前一亮,"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小七今日真是俊俏非凡啊。"朗声一笑,引得水边两人回头探望。

"上官公子,王爷已等候多时,快去吧。"小七躬身退下,匆匆沿廊而下,行至亭处摊开掌心,霍然是一只白鼠,他快速翻转白鼠从肚皮处取出一张纸签,果然张郎已到胶州。

他一路走向后院径直去群芳阁。

书房内白锦衣接过上官手中递来的信封,检查了蜡泥封印,开封看后,递给上官,"墨玉他们一行已经带了公主离开南理红殿,这几日应该就到了,你即刻启程去右营将此信亲手交给右将军蔡勇,然后就去边境接应墨玉,另外等你安全到达右营后你和墨玉带了公主回王府,庐州八杰和那些江湖人让他们重返南理,一定要找到赵家父子所藏的粮食,烧了。"

"那赵家父子?"

"他们被发现身份已经自杀身亡。"

"要不要派人通知赵家?"

"暂时不要。"

"是,那属下这就启程。"

"好,一定要确保公主安全。"

上官退出书房后,白锦衣回想刚刚廊下那一幕,一只白鼠贼头贼脑,沿着廊脚径直爬到小七脚,小七衣袖一垂,袖口芍药花开,它便跳进那衣袖。他一挑嘴角,脚步轻快步出房门向后院走去。

群芳阁,小七已经换好陈蓉蓉的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端坐在床沿,拿过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

赭石进房中问到,"夫人,小七侍卫走了?"

小七点点头,让她退下,便和衣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想着他把陈蓉蓉易容成自己的样子混出府此刻不知道有没有见到张郎,两人现下是否已经动身离开,算算路程只要到了黄昏他们应该就能过了大燕国境,到了南理白锦衣再想抓到她们就难了,这样昏昏噩噩想着竟是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进来马上清醒,竟是白锦衣。想想自己此刻易容成的是陈蓉蓉的身份,于是学着她平日的温婉模样起身行礼。

白锦衣走近一步盯着她看了看,牵起她的手拉至床边坐下,小七只得任他拉住手挨着他坐下,低头垂手。不想白锦衣竟是伸手过来就要解她腰间的同心丝带。

"你干什么?"她如惊弓之鸟立身后退。

"你说我要干什么,自是宠幸本王的小妾。"白锦衣邪魅一笑,凤眼微眯。

小七顿时瞠目结舌,现下她当真是进退两难,"王爷难道要白日宣淫不成?"

"有何不可?"白锦衣说着就欺身上前,她狼狈后退,衣裙却缚手缚脚,腰部却被他紧紧擒住,后背一下子抵在床头并蒂莲花纹样的圆柱上,她心中飞快地思量,到底该如何脱身,唇上一热,白锦衣已是低头深吻,她双手抵着他仰脸朝后伸展,她怕他挨得太近在她脸上看出易容的破绽,不想那人正好转战颈肩,对着脖子又亲又啃,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肩上,后背鸡皮疙瘩炸毛竖立,"王爷,等一等,听我说。"

此刻白锦衣又怎能停下口中的甘美,只觉得那肌肤在舌尖打滑,在口中化蜜,情难自禁,双手已是隔着软纱裙裾在腰上四下摸索,向上一把握住那丰盈温软之处。

"白锦衣,白锦衣。"小七胸口一颤,惊恐万分,急得大叫。

白锦衣丝毫不理,一手紧紧撰住怀中人细软的腰肢,一手在胸前又捏又揉,一味沉浸在唇齿间的甘甜美好,沿着脖颈拱进衣襟,习惯性地又去亲吻肩胛那处疤痕。

自此小七顿时了然,一个手刀就切在白锦衣肋下,怒目切齿以对,"你早知是我?"

"怎么,现在不装了,"说着摸摸肋下,见小七怒意难消似要吃人,眼中一寒,"赶紧把脸洗了,否则别怪我现在就把你扒光。"

小七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就着房中水盆将脸洗出。

白锦衣看他又恢复了一脸素净,又是平日俊俏的模样,面色一暖,"顶着别人的脸色我还真没了兴致。"说着又是一搂,抬嘴就往小七脸上亲。

小七心中顿时冰凉,继而怨愤不已,只觉得恨不得杀了白锦衣,这就要拼起反抗。

"你还有理了?"白锦衣箍了他的手盯着他,"你把陈蓉蓉放走了,本王派人过去捉拿回头就赐她一死。"

"别",小七这下慌了,一把扯住白锦衣的衣襟。

白锦衣立刻回身继续搂着小七与他贴身而立,眼前鼻尖全是白锦衣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忽然平静了下来,"王爷,陈蓉蓉本是潇洒豁达的女子何必困她一生呢,你要的东西她已经帮你画出,她一走于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白锦衣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神色诚恳至极,心想他为了旁人总是煞费苦心,对自己始终不冷不热,心中想着,身体已经先心一步付出了行动,一手插入他凌乱的发髻中抵着他的后脑狠狠地用唇堵住眼前还在一张一合的娇艳红唇,将他支支吾吾的声音尽数抵在口腔中。上下其手已是剥了他上身的外裙,胸前露出大片的肌肤,纤细优美的锁骨引得他喉头一紧,他眼前一晃本能地埋头就去啃舐,直到那颈项间红痕累累,手上是停不住的凹凸有致,摸到胸前的丰盈隔着白色绣花牡丹的抹胸张口就去啃那凸起。

"白锦衣"小七心惊胆颤,全身如万蚁吞噬,双手被困,人在其怀中任他胡来竟是丝毫没有出路,"你是要我死给你看吗?"

诘问

 白锦衣这才恋恋不舍地抬头,停住了疯狂的行径,眼中尽是未退的红潮,"告诉我似水是谁?是男是女?"。

小七不想他对自己睡梦中喊出的名字这样念念不忘,此刻竟又问起这个问题,但他总算是放过自己了,心中一松,"他是我的伙伴。"。

"他是男是女?现在在哪里?"

"他早就死了。"

"怎么死的?还不给我细细说清,"说着作势又要往他胸前亲,小七连忙开口说,"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他背叛了我,我杀了他。"。

"他也是那活下来的三十个人之一吗?"

小七点点头,看来他和陈蓉蓉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你在哪个岛上训练的,是哪个国的,那些组织都是些什么人,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的你就信吗?"

"只要你说的我就信。"

"好,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对陈蓉蓉所说的句句是真,但却是我的上一世。"

白锦衣眼中闪过一瞬的惊疑最终化作了然一笑。

兰襟早就将小七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而他早已熟烂于心。小七八岁时双亲遭仇人所杀,身中剧毒并被卖入北齐奇香院,十一二岁时逃脱青楼扮作乞丐一路从北齐辗转到大燕,做了打铁匠学徒一年,后独自一人去百花洲,直至五年后。他心中不是没有疑虑过,这样一个小小少年凭什么能逃出奇香院又独自一人远赴沙漠,原来如此,他竟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他眼中时常流露出的哀伤和疏离是关于那些遥远和血腥,生存与背叛的记忆吧。

更深露重之时,小七仍旧是清醒无比,想着自遇白锦衣后的点点滴滴,心中烦乱纷扰。寝殿内地龙烧得正暖,屋角檀几上一盏青铜三足鼎式香炉里安神香袅袅静燃,里间燎燎的水声清晰入耳,一阵淡淡的水堙香气袭来,见白锦衣洗浴出来,小七忙闭上眼。那香气渐近,一股温热阳气就要落在颊边,利落一个翻身,他已经退出三步之外,面色不耐,"白锦衣,你有完没完?"

"不装睡了?"白锦衣屈膝坐在榻上,"过来给我擦干头发。"

小七挪了过去,拿过布巾包着白锦衣的长发就是一通擦拭,毫无怜香惜玉。从头顶的方向正看到白锦衣敞开的寝衣胸襟,优美流畅的锁骨下,白璧的胸膛若隐若现。

一擦完,小七就催,"夜深了,王爷快就寝吧。"

白锦衣站起身就要过来搂,顿了顿,停下,"你怎么总是就寝前不沐浴,这头发都多久没洗了?"说着捏着小七披散在肩上的碎发,淡青色的发带脏得都有些发黄。

小七冷冷一哼,也不作答,就往门外走。

"去哪儿?"

"睡不着,出去走走。"

背后白锦衣独自在塌上坐了半晌终是默默走回他的白玉床,躺下闭上眼,挥之不去仍是那个黑衣冷面,悲呛决然的面孔,轻轻一叹。。

小七出了寝殿,在院落花茎中渐行渐远。忽见前方人影一闪,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是如出弦之箭紧跟而上,那黑衣人人空中掠起的身影似是有些眼熟,无奈对方轻功骏逸飘忽并在小七之下,追至王府西苑便再无踪影。

这番动静早已惊动府中守卫,火光昼亮,人影卓卓,四下搜查。小七停在路口处四下一看,心中一思量决定亲自查探后方那个小院,行至院门出来的竟是熟人,正是上次他听到琴音问她是何人弹琴的丫环,原来这是兰公子住的小院。

"兰公子可入睡?"

"回小七侍卫的话,公子早已入睡。"

"可有人入院?"

"奴婢还未入睡一直在西厢房做活儿,并未听见什么动静。"

"还是将兰公子唤起查探一番,免得有歹人混入房中危及性命。"小七想想还是决定要进内室查看一番,遣了随行两个护卫查探其他厢房,他抬腿就要进内室,这时房内升起了亮光,床帷后一人的身影映在烛光下。

"是小七吗?"那床上人正是兰公子,似是刚刚睡醒。

"小七见过兰公子。"说着就伏地行礼,"府中混入黑衣人,此番查探小七打扰兰公子了。"

"房中并无刺客,你且安心。"兰公子坐起身来,说着特意撩开帷幕,拉平拱起的被子。小七看看房中并无处藏身,床上被子单薄并不能藏人,致歉转身准备离开,脚下有些踌躇,背着身说了句,"前几天还听到公子高山流水之音,都说天下琴艺出众者十之□出自万象楼,看来世人太过浮夸了。"

抄手游廊下一溜风灯晕黄,正房雕花纸窗也透着灯火,白锦衣竟是坐在床中直直等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时光竟是那样地难熬,直到房门推开那人进门上塌躺下仿佛老僧坐定心才安了下来。

王府中搜查一夜终是一无所获,第二日在书房向白锦衣汇报此事时,他说最早是在后院梅林处发现黑衣人身影的,两人一思量,那梅园最靠近的院子便是群芳阁,猜测黑衣人找的是陈蓉蓉那他有可能是北齐乌雪山那边的人,但若不是那又是哪一方的人呢?因着上官和墨玉都不在府中,兰襟便主动要求晚间巡逻,又怕是刺杀王爷的刺客千叮万嘱小七不可离他身边,小七面上郑重答应,心中不以为然地腹诽,白锦衣武功深不可测又能有谁能刺杀得了他。

墨玉和上官一行终于赶在腊八当天回来了,同回的还有一顶小软轿,直接抬进了兰襟所住的松竹园,连小七都并未见到样貌,直到下午书房议会时他才听明白,此次墨玉悄悄去的是南理皇宫红殿,任务就是带回南理国国王膝下唯一的公主与大燕和亲。南理国自建国以来就是教会国家,皇族萧氏和圣教圣女权利平分,自十几年前大燕先皇南征,皇族萧氏俯首称臣,自此南理国政教分离,圣教退居南理东部林地蓄势待发。

小七完全理解白锦衣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公主了,若大燕皇帝和南理国萧氏联姻那也算是兵不血刃地吞并了南理国,这才能腾出手来好好整治圣教。只是这一切都已与他没有关系了,他早已想抽身离去。

王爷的意思是要等到过完新年再送南理公主去燕京完婚,又对此次追随墨玉去南理的江湖人一一进行封赏,如此一番已是弦月将出,华灯初上。

临出房门之时兰襟当着小七的面禀告白锦衣说兰公子请求离去。

"可有说他预备的去处。"

"没有。"

"随他走,给他些银两",白锦衣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七,低头不语,看着脚尖心想那日对兰公子所说的话他终是听懂了,万象楼会是个好去处。

墨色天青,幽色映垂柳,远山黛色朦胧隐约,再约有几盏茶的功夫胶州城就会是炊烟袅袅,万家灯火之时,那时城门也该关闭了。。

"兰襟。"小七在通往松竹园的路上等到兰襟。

"小七,有何事?"两人就着水光坐在溪边,小七从袖中拿出一个大锦袋,里面厚厚一沓似是书信,袋外丝线锁口,"帮我将将此物给王爷。"

"你为何不亲自给?"话刚一出口又说道,"你要走?"

小七出手迅疾,连点她胸前几处大穴,兰襟无法动弹又怕他即刻离开面色张惶开口道,"王爷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小七看着她平静地说。

"你撒谎,你摸摸心口扪心自问,王爷对你的心意凭你小七会没有察觉?"兰襟象是被激怒一般,"青州你昏迷倒地,王爷亲自抱你上床,为你宽衣,只有内宫才有的玉肌膏,王爷一给你就是一整瓶,你持刀闯殿质问王爷,王爷罚你与其同睡一室,你一水一食一衣都是王爷亲口安排,你还说你不知王爷心意?"

小七看她疾言厉色地质问自己悲愤填膺,"那又如何,这莽莽乱世,谁又顾得上谁的心意?他的心意我就该谢天谢地衔草结环才回报吗?我小七自问活在这个世上这些年甘苦自享惯了,也冷心冷清惯了,管不得谁的心意,那心意又于我何干?"说完对上兰襟怒目而视的眼轻蔑一笑,"你的心意呢?你兰襟的心意又有谁去了解呢?"

兰襟眼中一涩,低声喃喃。

"他一句命令,你趋之若鹜,他的责罚你如饮甘露,他一个眼神都牵引着你的喜怒哀嗔,你夜夜困守他寝殿门外你敢说你只是为了护卫?那你的心意呢?他又可知?"

"象他那样的人,那样嫡仙一样的人你怎忍心------"她想着那人如骄阳耀眼的容颜,如繁星璀璨的眼神,如月色皎洁的身姿,她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心意被他人视若无睹,无情践踏。

"象他那样的人?那样位高权重还是貌若潘安?在我眼中不过是红颜白骨,终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我告诉你,我忍心得很,我若是不忍心何以活到今日?"小七说到最后声色俱厉,"兰襟你尽管把我的话转告给他,他要的东西我如今也给了,我和他已是两清,日后我们后会无期。"

说着再点她的哑穴,这样看来像是她在溪边凝神想事,"一个时辰后你的穴道自会解开,记得把东西给白锦衣。"。

万家灯火相继而升,繁忙喧嚣了一天的胶州城披上了温柔静谧的面纱,归家的行人脸上盛满了期待和安宁。城门口的守备吆喝着一帮子手下慢慢降下城门,后方的马蹄声密集急切,停在城门处,银甲银枪,当前一人手持肃亲王府令牌,面色急切,"守备在哪儿,上前听令",一魁梧汉子站出跪到马前,"胶州东门守备李力听命。"

"刚刚可有人打马出城?"

"有。"

"速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