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绰仙的想法看着功利,其实已经属于比较正派了。

至少她没想过往风尘里走。

当然同意归同意,不代表郗浮薇也要这么做。

这会儿做出乖顺之色来,同傅绰仙唯唯诺诺了几句,打算将人哄走。

然而好容易说的这位傅姐姐和颜悦色了,傅绰仙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给你族兄帖子,主要就是姚妹妹一力要求的。这会儿姚妹妹…我看那天你族兄就别过去了罢?不是我嫌他,是怕到时候姚妹妹见到他了,又舍不得。”

说着这话又忍不住问,“你那族兄到底生的何等光风霁月?怎么叫姚妹妹这样的老实人,才见过一面就这样心心念念?”

郗浮薇诧异道:“姐姐那天没见到他吗?”

“我当然没见到了!”傅绰仙说道,“那天我入席没多久,就跟姚妹妹走散了。”

嗯,肯定是她入席没多久,就扔下姚灼素去钓金龟婿了。

“我族兄相貌是很端正的。不过要说到底有多好,这个也是各花入各眼。”郗浮薇说道,“等姐姐生辰那天亲眼看到就晓得了。”

见傅绰仙皱眉,她解释道,“不是我故意为难姐姐,只是我刚刚才把帖子给他,他也答应了,说一定会到的,这会儿去跟他说的话…他到底只是我族兄,不是我嫡亲兄弟。”

傅绰仙于是就想象了一下她在沈窃蓝面前也是诚惶诚恐,叹口气,到底没再坚持不要沈窃蓝不去,说道:“那么到时候我排下位子,让你族兄尽可能的离姚妹妹远点吧!”

郗浮薇安慰她:“其实姚妹妹到时候没准会自己不去呢?”

毕竟沈窃蓝都说了,他之所以要去青莲酒楼赴宴,乃是担心徐景鸳会趁这机会对郗浮薇下毒手。

这上司可不是欧阳渊水,闲着没事儿的跑她跟前来献殷勤。

他既然这么讲,八成是收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

那郗浮薇怎么可能同意傅绰仙的提议?

这可是关系她性命的!

至于说自己找借口不出门,不给徐景鸳机会?

郗浮薇才不会这么做呢!

好容易沈窃蓝主动表态要维护手底下人,郗浮薇巴不得他跟徐景鸳怼上,怼的越狠越好!

把仇恨积深刻点!

然后她对付不了的高门贵女,让沈窃蓝去对付吧!

所以这会儿也只能对不起姚灼素了。

嗯,也不算对不起。

到底她编造借口断了姚灼素的念想,等于委婉救姚灼素一命呢?

否则姚灼素懵懵懂懂的,不定在青莲酒楼就要流露出来心思,到时候传到徐景鸳那边,怕不分分钟要给这女孩子好看?

敷衍了傅绰仙,郗浮薇收拾了下,这日也就过去了。

过两日就是休沐之期,出乎她意料的是,之前约过的姚灼素,却没有躲在屋子里,而是一大早就上来敲门了:“沈姐姐,你起了吗?还记得不?咱们说好的,今儿个一块去市上看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酒楼偶见

郗浮薇看着姚灼素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间也吃不准她是已经放开了,单纯来找自己去给傅绰仙的生辰预备礼物呢,还是仍旧没有死心,心念转了转,点头道:“妹妹放心吧,我记得的。你等我换件衣裳就走!”

片刻后,她收拾好了,带着绿莎同姚灼素、黄苏一块儿下去,不想才出芬芷楼,就遇见了欧阳渊水。

“轻雷姑娘,这么巧,你也要出门吗?”欧阳渊水跟没看见其他三女似的,迎上来就热情洋溢的问,“不如大家一块走,也能有个照应?”

“不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欧阳先生自重!”郗浮薇之前已经见识过他的死缠烂打,知道寻常方法想打发走他根本不可能。

这会儿非常干脆的摆出后娘脸,冷冰冰的说道,“否则的话,别怪我们告到夫人跟前,请夫人做主!”

上次欧阳渊水是一路跟着她到这芬芷楼,到底在邹府之内,慑于尚夫人治府的手段,以及欧阳渊水举人的身份,还没什么人敢乱说话。

这次她跟姚灼素是出门去逛街,要是叫外头的人看到欧阳渊水跟前跟后的,天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难听话来?

郗浮薇可不想自己跟闻羡云的事情还没掰扯完,就又陷入二男争一女的桃色传闻里。

不定还要拖累姚灼素。

“…”她这态度让欧阳渊水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跟上去,“轻雷姑娘,今儿个怎么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而不自知吗?”

郗浮薇面无表情道:“请先生唤我‘沈先生’,我不觉得跟先生熟悉到可以让先生唤我闺名的地步!”

“沈姐姐?”这种突如其来的翻脸不认人,不止欧阳渊水迷惘,姚灼素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悄悄扯她袖子,示意她息怒,又代为赔罪,“欧阳先生请不要见怪,沈姐姐这两日身上不大舒服,说话急切的地方,还请先生海涵!”

姚灼素这么做自然是怕郗浮薇跟欧阳渊水闹僵,到底欧阳渊水是大有前途的,连邹府对他都格外不一样,郗浮薇这种还要靠着邹府过日子的孤女,当真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郗浮薇却不领情,闻言冷笑了一声,拉着她就加快了脚步,边走边说:“姚妹妹,你不要帮我跟这人赔礼了,我身上啊好着呢!就是见到这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沈姑娘,在下哪里得罪了你,还请你说出来,好让在下赔罪啊!”郗浮薇已经做的很明确了,无奈欧阳渊水就是可以更加不要脸,他不过呆怔了片刻,就锲而不舍的又扒了上来,深情款款道,“在下仰慕姑娘已久,只要能够得到姑娘的垂青,那真真是九死而不悔…”

他也不管郗浮薇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脸色,跟在后面左一句右一句的表着衷心。

起初姚灼素还很感动,低声说着:“我瞧这位先生似乎当真心悦姐姐?不然他也算是有些体面的人,怎么会任凭姐姐疾言厉色都不肯离开呢?”

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对劲了,“这都快出府了,他还跟在后面甜言蜜语的,叫外头的人见着了,咱们的脸往哪里搁?”

郗浮薇叹口气,木着脸道:“妹妹现在知道我方才做什么不给他好脸色了?”

“要不,姐姐,咱们今儿个就先不出去了?”姚灼素无奈之下打起了退堂鼓,“就叫黄苏她们出去瞧瞧可有适合给傅姐姐做生辰礼的东西?”

“那样也太怠慢傅姐姐了。”郗浮薇摇头,站住脚,看了看纠缠上来的欧阳渊水,思忖片刻,对姚灼素还有两丫鬟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跟他去那边树后说几句话。”

带着喜形于色的欧阳渊水到了树后,她眯着眼,直截了当的问:“先生这两日故意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欧阳渊水道:“愿与姑娘永结同心…”

话没说完就见郗浮薇干脆利落的踢断了他身旁手臂粗细的小树。

“…”欧阳渊水沉默了一下,果断竖起拇指,“姑娘英姿飒爽,令我心折!”

“我蒲柳之姿难侍君子。”郗浮薇淡淡说道,“还请先生不要自误…有那些真心,去追逐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有什么不好?要真做了徐家的乘龙快婿,足以省去先生二十年的宦海沉浮不是?”

说着转身就走。

见欧阳渊水还想跟着自己,她脚步停了停,回过头去,冷冷提醒,“先生,国朝选官,与唐朝时的身言书判不无共通之处…我粗手笨脚的,万一不当心弄的先生这金贵的身子有个闪失,只怕是赔不起!”

这下子总算将这位年轻举人吓住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远去。

那眼神跟看负心汉似的,郗浮薇无动于衷,姚灼素都有点可怜他了,出门之后旁敲侧击的说:“欧阳先生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人,只怕之前都是在埋头苦读,所以对于如何追逐女孩子,一无所知?没准他以为成天跟着姐姐就可以如愿以偿呢!”

郗浮薇要笑不笑的说道:“强扭的瓜不甜。”

姚灼素看她神情,总觉得似乎意有所指,情绪顿时就低落下去,不说话了。

济宁作为会通河最紧要的码头之一,从前一直都是大府,也就在前朝的时候才意外掉出首府的地位…这里头的原因比较复杂,但是跟会通河的壅塞肯定是有关系的。

然而架子还在,如今也还算繁华。

只是这日天公不作美,出门没多久,天际飞来一片阴云,将好好的太阳挡了个结结实实,跟着就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街上的摊贩见状,纷纷收拾东西躲避。

才下马车的郗浮薇跟姚灼素看着这兵荒马乱的,一时间有点懵:“这…那咱们还怎么买东西?”

郗浮薇因为从郗家走的时候有所准备,身上是带了不少的细软的,进入邹府后,基本就没怎么开销过,所以并不缺银子,而且十几年掌家大小姐做下来,这脾气习性要说瞬间改掉也不可能。

见这情况,就说:“既然都出来了,不如找个茶楼坐会儿,看看雨停不停?等下停了之后,没准人家又出来摆摊了。”

要是雨一直不停的话,“咱们就跟茶楼借把伞,到路边的铺子里瞧瞧。”

铺子里的东西肯定是比较贵的,郗浮薇自己无所谓,然而考虑姚灼素的承受能力,又加了一句,“没准也有物美价廉的呢?”

见姚灼素三人都点头,郗浮薇就近找了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茶楼走进去,本来打算就在大厅里要壶茶坐坐的,可是这会儿里头虽然没多少客人,见是四个年少的女孩子联袂进来,郗浮薇跟姚灼素模样又都不坏,都纷纷投来视线,还有人当着面就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是谁家女眷来了。

黄苏跟绿莎是丫鬟也就算了,姚灼素就很窘迫,有点手足无措的低声跟郗浮薇说:“姐姐,要不咱们换一家?”

“店家,你们这儿有雅间么?”郗浮薇一皱眉,狠狠剜了眼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倒让他们讪讪的住了口,转头问小二,“四面有隔断,不会被打扰的那种。”

小二打量了下她穿戴,觉得虽然不是特别好,这气度却也不像是出不起钱的,才道:“回小姐的话,楼上是有雅间的,还能凭栏望景,就是雅间里的茶水…”

郗浮薇不待他说完就扔了块碎银子过去:“看着上壶茶,还有你们的招牌糕点。”

到楼上坐下后,姚灼素有点不好意思的跟郗浮薇商议,就是要分担茶点的开销。

郗浮薇笑道:“咱们难得出来一次,就让我这做姐姐的请你们一回罢!”

姚灼素推辞了几次推辞不掉,这才受了。

须臾茶点上来,味道倒也不坏,跟邹府厨子的手艺算是各有千秋。

四个女孩子吃着东西,看着外头的雨帘,说说笑笑的,关系不期然就拉近了很多。

忽然黄苏“咦”了一声,指着楼下的街道说:“那不是欧阳先生吗?刚才都没继续跟着咱们了,怎么又出来了?”

其他三人闻言都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欧阳渊水站在对面的屋檐下,正跟人说着话。

他这时候的神态举止全不似在郗浮薇跟前纠缠的样子,冷峻之中透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傲气,方是世人心目中年轻举人该有的气势。

“也许另外有事出来的。”郗浮薇瞥了一眼,似乎随口问,“跟他说话的人你们认识吗?我瞧着好像不是邹府的下人?”

黄苏跟绿莎趴着栏杆端详片刻,摇头道:“应该不是府里的,我们是邹家家生子,邹家的下仆,错非才进府的,我们都见过。最近也没听说夫人买人进来。”

黄苏又说,“看那人的打扮,像是附近酒楼之类地方的小二?”

郗浮薇闻言一想,还真跟方才招呼她们上楼的伙计装束仿佛。

“咱们继续吃茶吧!”她正想着别再伏在栏杆上偷看了,万一欧阳渊水忽然抬头,继续上来纠缠怎么办?

只是才说了这么一句,就见欧阳渊水露出个矜持而又得意的笑容,跟着那人在屋檐下走了段路,毫不迟疑的进了一座华丽的门户。

郗浮薇四人目光上移,盯着那花团锦簇的“眠花楼”三个字的招牌沉默良久,良久…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年轻权贵

“真没想到欧阳先生是这样的人!”片刻后,还是姚灼素面红耳赤的开口,打破了沉默,“还好沈姐姐意志坚定,没被他迷惑。”

郗浮薇笑着说道:“原也没打算高攀他一个举人老爷。”

她一点都不想听众人对自己的安慰,所以立刻转了话题,“我看这雨一时半会的不会停,这时间也快正午了,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用饭吧?”

姚灼素连忙说道:“姐姐请了茶点,这午饭该我了!”

“咱们今儿个又不是专门出来吃饭的,等下还要下去逛呢!”郗浮薇提醒,“所以这午饭也是我请,逛街时候的零嘴,还有回去给姚姑姑跟傅姐姐带的吃食,可全部都得你来了。”

零嘴什么的肯定没有在这茶楼吃饭花的多,姚灼素知道这是郗浮薇刻意照顾自己,想推辞来着,但她口齿哪里有郗浮薇伶俐?

争了几句,就被郗浮薇堵了个哑口无言,只能看着这位沈姐姐喊了小二上来,将茶楼的几个拿手菜都点了,还要了壶不容易醉人的米酒。

酒菜下肚之后,大家的关系顿时又亲切了不少,黄苏跟绿莎喝了几盏,有些熏意,说了好些邹府下人之间的秘密。

大概就是谁跟谁是亲戚,谁跟谁其实相好,谁跟谁有什么恩怨之类…郗浮薇跟姚灼素偶尔点评几句,也都没往心里去。

姚灼素是在邹府寄人篱下,不敢多事;郗浮薇则是听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些消息能派什么用场,自然懒得上心。

这么着,一顿饭吃到了晌午后,看着雨渐渐的停了,面前也剩了残羹冷炙,方想起来还要去给傅绰仙买礼物。

“你们两个该不会已经醉了罢?”米酒虽然是郗浮薇要的,但她素来节制,不过略饮两盏,倒是绿莎跟黄苏,作为丫鬟,伺候的又是客卿,并非邹家要人,平素饮食到底清淡,难得有大吃大喝的机会,不免贪嘴,都吃了个肚儿溜圆。

这会儿郗浮薇跟姚灼素商量着要走,她们两个闻言站了起来,都有点东倒西歪。

郗浮薇见状担心的问,“还撑得住么?不然你们就先在这里坐一坐,我给你们叫壶茶水醒醒酒。”

绿莎跟黄苏都说没问题,但说是这么说,只看她们脸色涨红眼神迷蒙的样子也不可信。

郗浮薇遂叫小二打了水来给她们洗脸,又让撤了席面,沏了壶清茶,配了四色糕点让她们坐着,自己跟姚灼素则是:“下头摊子又摆出来了,咱们去瞧瞧,等下再过来接她们。”

绿莎跟黄苏硬撑着送她们到楼梯口,非常的愧疚:“奴婢们嘴馋,叫沈先生跟姚姑娘见笑了!”

“原是说好了随意的,也是这店家的米酒后劲大,咱们之前没来过,不知道。”郗浮薇安慰几句,看着她们回去了雅间,这才跟姚灼素一块下楼。

姚灼素边往下走边跟她说:“我方才在楼上看到一家卖钗环的摊子,远远看着似乎样式挺多的。咱们不如先去那边看看?”

郗浮薇正要点头,就听见底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跟着有人不忿的质问,但质问很快变成了痛嚎跟求饶。

两人一惊,下意识的在楼梯上站住了脚步。

片刻后,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纯正的官话,带着养尊处优者惯有的居高临下与漫不经心:“让他们几个过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声!”

“…”一阵死寂后,有个似乎是想圆场的人强自镇定道,“这位公子,他们眼拙,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话没说完就是“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刮子,跟着那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里头的漫不经心就淡了,掺了不少阴鸷的意味:“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没让开口,也敢站出来插嘴?!”

这下子下头彻底没了声响,显然都被镇住了。

楼梯上的郗浮薇跟姚灼素有点面面相觑,对望一眼,互相比了个手势,就是先不下去了,免得莫名其妙被卷进风波里。

其实姚灼素是想索性退回雅间的,但她才举步,就被郗浮薇拉住:这时候楼阁都是木制的,楼梯也是,就算她们都是身姿轻盈的女眷,上下之际也难免有动静传出来。

之前底下一干人吃着喝着谈笑着,这点儿动静还很容易被忽略。

如今都静可闻针了,再走回去,嘎吱嘎吱的,只怕就要引起底下那位的注意了。

姚灼素本来胆子就不大,意识到这点后,立刻就乖乖儿扶着栏杆等,暗自期盼底下那位赶紧发作完走人了。

只是那人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弄的底下肃静良久,气氛越发紧张了,才有个听着像是奴仆的人,低声问了几句…因为隔了两截楼梯,对方声音也不是很高,听的不是很真切,大概就是心疼那人的身体,说是才赶了路,要不要先用点东西垫一垫?免得饿坏了。

说话的这人似乎在主子跟前还有点地位,开口之后,那人“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这一瞬间,整个酒楼都有点如释重负。

“这底下鱼龙混杂的,哪里是您待的地方?”之前开口的下人就说,“公子还是上楼去吧!楼上必然清净些。”

说着也不要小二引路,径自吩咐侍卫上楼检查,“看的仔细点儿,别让什么猫儿狗儿的,再扰了公子的兴致!”

郗浮薇跟姚灼素听到这话,都有点不知所措,郗浮薇想了想,低声说道:“人家上来的时候看到咱们站在这里,还以为是故意听壁脚,可是尴尬,不如就下去一截,让他们知道咱们是下楼的。”

于是就往下走去,正在一个转弯的地方,跟两名侍卫照了个面。

这一照面,郗浮薇脸色微变:这会儿底下的只怕不是寻常富贵子弟!

盖因这两名侍卫看似衣着朴素,通身的气势却绝对不是闻家邹家这个级别的护院能有的!

尤其是望过来时的眼神,戒备而锐利,丝毫没有因为郗浮薇跟姚灼素只是女眷,还是看着美貌又柔弱的女眷而放松。

刀子似的目光在她们身上上上下下的刮了一遍,却没有一点点猥.亵跟欲.念,而是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片刻后,他们才默不作声的让开路。

郗浮薇道了声谢,拉着姚灼素走过去,只觉得姚灼素的手指微微颤抖,显然是没见过这种阵仗,有点被吓到了。

两人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也正好跟底下大马金刀坐在门口的桌子边的人打了个照面。

说起来这人比在楼梯上听动静的时候想象的要年轻,望去不过十八.九岁,修眉俊目,相貌很是秀美,肌肤尤其的好,寻常女孩子只怕都没他这份白皙,一看就是富贵乡里娇养出来的。

穿着一袭大红锦袍,愈加衬托出这份肤光胜雪。

郗浮薇暗自揣测,他方才的发作,是否就跟这份白皙有关系?

因为她们一行人上楼的时候,就有人咬着耳朵说了些轻浮的话,被她瞪了才有所收敛。要是那几个人也一直没走,看到这位进门,说不定就是旧病复发…只不过这位可不比郗浮薇一行好欺负。

这么想着,郗浮薇也不敢多看,目光一触即转开,还故意踏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姚灼素的视线,避免她流露出不该流露的神情,得罪这位。

但转开视线时,她眼角余光发现,这人腰间束的赫然是一条玉带?

“难道是应天府那边来的贵胄?”郗浮薇心中惊讶,暗道,“或者是随陛下出征草原的军中子弟,因故返回应天府的路上经过济宁?”

国朝对于衣饰的品级,具体来说,是太祖皇帝陛下对于这方面是看的比较紧的,庶人连衣物的颜色能够选择的余地都很小,更不要说玉带这种自古以来都是权贵才能用的物件了。

像欧阳渊水,在兖州府也算一号人物,毕竟他这么年轻就高中举人的士子,已经是多少人家梦寐以求的榜样了。

可他也没资格用玉带…他就是将来高中状元之后跨马游街,这样的风光了,想要堂而皇之的勒上玉带,正常情况下,也还有的熬。

郗浮薇所以越发觉得这茶楼如今非久留之地,都有点懊悔让绿莎跟黄苏留在雅间里醒酒了!

但转念一想,那俩丫鬟这会儿走路都不稳,要是刚才一起下来了,不定在楼梯上跌跌撞撞的,弄出许多动静来,反而一上来就把这位得罪了,倒是替底下这些行事孟浪的人分担了怒火。

“这俩女子是谁?”郗浮薇带着姚灼素,低着头,也不去看不远处被砸的桌椅,正要加快脚步离开,不想身后忽然传来那人的询问。

被询问的应该是茶楼的掌柜,战战兢兢的道:“公子,那是楼上雅间的客人。”

“看打扮也不像是小门小户,怎么出门在外连个丫鬟都没有?”那人撑着一侧的脸,偏头看过来,眼神诡异,从他开口关注郗浮薇跟姚灼素起,就有侍卫走过来,拦住了两人,只能转过身,看他要怎么着。

就听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看着很是可疑,抓起来,等下送本地锦衣卫所去,让他们好好查一查,是什么来路?”

姚灼素闻言大惊失色,脸上刷的就是惨白!

郗浮薇也愣了一下,心说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自认为够乖巧够识趣了,怎么也会被他针对上?

心念电转,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口无遮拦的国公

“公子您误会了!我们都是良家子,带了丫鬟出来的。”按照郗浮薇的话,是不介意被送去锦衣卫所的,毕竟她本来就是在给锦衣卫做事,去卫所想必也就是走个过场。

受到这样的对待后,正可以有理由去跟沈窃蓝哭诉,然而姚灼素不知道她底细,听说要跟锦衣卫打交道,顿时就吓的脚都软了,哆哆嗦嗦的解释,“只是不知道这家的米酒后劲大,方才两个丫鬟贪杯,这会儿有些醉了,所以留她们在楼上雅间少坐醒酒,自己下去楼前的摊子上买些东西。”

她急切道,“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上去看,临街最左边的雅间就是。”

“是吗?”那红袍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忽然道,“但说你们没带丫鬟可疑,不过是随口扯个理由而已,我就是看你们生的美,想找点麻烦,怎么办呢?”

姚灼素一下子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于是那公子就看向郗浮薇,“你呢?你有什么说的?”